唉……
瞪着满桌子各式各样的糕点,一双大眼再瞥向坐在对面冷若冰霜的俊美男子,柳凤余心中只有无趣可言。
每逢每月十五就是她人生最无趣的日子,今天恰巧就是,例行性的,今天一整天她都得陪未来的夫婿,美其名是培养夫妻之间的感情,实际上……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然他们的婚事就不会一拖再拖,拖到她大小姐都十九岁了还跨不进齐家大门。
倒不是她思春急着嫁人,而是身边不断的耳语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柳凤余,说才没有,说艺……少了那么点天分,说貌嘛,谈不上倾城美女,顶多和清秀佳人沾上边就属于她这辈子最了不起的赞美了。
而他,齐桓玉,俊美无俦,一张俊逸非凡的脸蛋挑不出一丝瑕疵来,硬要鸡蛋里挑骨头,那就是俊美的脸老是罩着一层寒冰,莫非这是他驻颜有术的秘密?
外头的人对于齐家选择她为未来的少夫人满是不解,毕竟条件比她好太多的女子多的是,为什么会是她?老实说,她也很好奇。一个被柳家视为多余的女儿的她,何德何能能得到齐家的青睐?也因为她的头顶顶着齐家未来少夫人的光环,所以在柳家,她的娘亲才会从一个快被休了的小妾,晋升为说话还有点分量的四夫人。
她,差点流落街头的柳家六小姐,他,身份地位显赫的齐家大少,怎么看都不相配嘛!所谓门当户对,他们是门不当户不对呀!齐家贵为兰襄城的首富,产业遍及四面八方,柳家不过是个靠田租及几个店铺过活的小富人家罢了,沾上这门姻缘,外头的人还羡慕的以为柳家上辈子烧了好香呢!
「糕点不好吃?」齐桓玉挑高了眉,见她动也不动箸的顾着发呆,还时而叹气时而皱眉,摆明了对今天的见面没有期待之心。
「不是,是我没胃口。」他的问话终于唤回了柳凤余纷飞的思绪,但也仅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双大眼随即又飘向了茶楼外。
「和我一起让妳没胃口?」每月一聚例行多年,总是见她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齐桓玉明白她对他没野心,不刻意讨好他这未来的夫婿。
他该喜还是忧?
「不是,这儿的糕点好吃,是我今天没胃口嘛!吃不完我等一下再打包好了。」刚好可以给破庙里的那些孩子尝尝,于是她微偏着头对一旁的丫鬟交代着:「香香,别忘记了,待会儿桌上没吃完的糕点通通给我打包。」
「打包?」香香一听差点没昏倒,赶紧低声提醒:「小姐,这么做会有失妳和姑爷的身份,打包?多小家子气的行为啊,小姐不为自己想,也该顾虑到姑爷的身份地位。」
柳凤余不以为意的撇嘴,用不轻不重的轻柔嗓音道:「这些还不都是我们付钱买来的,吃不完为什么不能打包带走?留着也是让小二倒进馊水桶,那多浪费,还不如打包带走给破庙里的孩子吃,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末了,她还不忘朝齐桓玉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甜甜的笑说:「齐大哥,你说对吧?」
「随便妳。」齐桓玉不反对。
「小姐,外头的人会说闲话的。」香香叹了口气。
「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反正我又不差这条闲话。」身为城里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人物,她一点也不在意。
「若传回老爷那儿,小姐,妳的耳根子又有得受了。」香香又叹了口气,小姐逃不过,她也会跟着受罪。
「哎呀,香香,妳别想太多,就当我爹在……念经不就得了。」柳凤余摆了摆手后轻啜了口茶,忽地想到了昨天不小心听到的耳语,她兴奋得双眼都亮了,急于想找当事人问清楚,「齐大哥,我跟你说喔,昨天我经过街角那个算命摊,不小心听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喔!」
看着眼前那双充满期盼的眼,原本想当作没听到的齐桓玉,终究还是勉为其难的给了她继续往下说的台阶,「什么秘密?」
「那个算命仙说呀,你之所以会娶我是因为我可以帮你延长寿命,让你富贵齐天。可我就不明白了,我又不是什么仙丹妙药的,怎么帮你延长寿命、富贵齐天?」说到后来,连她都觉得荒唐了。
「江湖术士的话岂能听信?」齐桓玉嘴角勾了抹讽笑,像是在自嘲嘲人。
他之所以会和柳家结下姻缘也只因江湖术士的一句话,因为那句话,当时在齐家造成了多大的震撼。齐家老太君不顾砸下重金才帮他找了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未婚妻,而当时他才十岁,柳凤余五岁,彼此的终生就被订得不明不白。
「我也觉得挺荒诞不经的。」皱皱小巧的鼻头,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笑开了,「说不定我就像那唐僧的肉般,你吃了才能延长寿命、富贵齐天。」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考虑如何的吃法才美味。」他似笑非笑的勾了抹深思的笑痕,「侍煌,我记得你的剑法不错,若由你来舞剑,肯定能将柳家小姐的肉削得又薄又细,拿来涮汤沾点酱入口,滋味应该不错吧!」
侍煌,齐桓玉的贴身侍卫,「主子,你现在就要尝尝吗?」说着,剑已半出鞘,吓得柳凤余瞪大了眼。
「你别乱来呀!杀人是要偿命的。」
「开开玩笑罢了。」齐桓玉随手一挥,侍煌便收起了剑,「这么不经吓?妳柳凤余不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在街上横着走?」
嘿嘿陪笑了两声,柳凤余才略微嘟唇坦白的说:「不说你也明白,那是顶着你的名号,我才能在街上横着走。」没错,路见不平时,她柳凤余常常抬出他的名号来「拔刀相助」,所以在每月一聚之余,她也常常得到他关爱的白眼。
「难怪我觉得我的敌人愈来愈多,原来这全托妳的福。」他的嘴角弯起了浅浅的讥诮。
「齐大哥,我是在为你积善耶!你没听人家说,行善乃有福之本,我们人呀,就是要多多行善才会有福气上门。」长期受到齐家的庇护,使她体认到有权有势凡事就能横着走,至少「拔刀相助」起来方便多了。
齐家在兰襄城的势力连官府也得给七分薄面、八分情分,连带着她这位未过门的齐家少夫人也跟着备受礼遇,走到哪虽然闲言闲语没停过,至少她在多管闲事时,旁人不看僧面也看佛面的总会给些面子。
有时她真感叹,有权有势好像也不是件坏事嘛!
「妳那叫多管闲事。」齐桓玉不给面子的泼了她一身冷水。
「齐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柳凤余不赞同的微蹙起了眉,「做善事是好事呢,还可以交到许多朋友。」她三教九流的朋友有些就是这样建立起交情的。
「妳还是离妳那些朋友远一点,以免惹了麻烦,要知道到头来反咬妳一口的,通常是妳挂在嘴里的朋友。」他的未婚妻实在单纯得可以。
「齐大哥,你放心,我那些朋友绝对不会出卖我的。」柳凤余有点负气的稍微拉高了声音,她最听不得别人批评她的朋友。
「妳最好有把握,别到时候又哭哭啼啼的要人帮妳善后。」齐桓玉依旧不给面子的将丑话说在前头。
他的话闷得柳凤余鼓起了双颊,一双大眼死命的直瞪着他。而他则老神在在的品着茶,偶尔夹些桂花糕入口,自在得很。
可恶!一连串的嘀嘀咕咕柳凤余只能放在心底尽情的发泄,瞪着眼前个性清冷的未婚夫,她有时真想剖开他的心,看看是不是真如同冰块般冷冽。
「这么瞪着我,妳不会累吗?」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鼓得圆滚滚的双颊,齐桓玉挑高了眉,好笑的问道。
「会呀,可是我很生气,我一生气就想瞪人。」孩子气的瞪大了眼,她无比认真的说。
齐桓玉无所谓的肩头一耸,淡笑,「那妳就继续瞪吧,我不打扰妳了。」
「齐大哥──」她不满的嚷嚷着。
哪有人这样?好歹也说些……场面话吧?他们身为未婚夫妻长达十四年之久,比起一般媒妁之言、指月复为婚的男女,有更多相处的时间,十四年了,多长的岁月将他们俩紧紧绑在一起,虽然他待人冷若冰霜,可对她冷淡之外总还是有些亲切的笑容,只是十四年的时间还换不到他一声哄人的话……唉,她在期待什么?
女儿心……有时会让她有了不该存在的期待。
「小姐,妳别任性了。」香香待在一旁,看不下去的低声说。
任性,她哪儿任性了?柳凤余没好气的白了香香一眼,然后才移回视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茶楼下那突然响起的吆喝声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一撇头才发现楼下街道的一隅挤满了人,大部分是男人,而被淹没的娇小身影看得出来是位女子,墙角边还斜躺着「卖身葬父」四个斗大字的布条。
卖身葬父?多碍眼的四个字!从挤了一圈又一圈的男人来看,这位女子相貌肯定不俗,又是一桩人间悲剧。
「齐大哥,你看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柳凤余兴致勃勃的探头,整个人都快趴到窗棂上。
「小姐,小心呀!」眼见小姐都探出半个身子了还不见姑爷阻止,香香心急的上前一步守在小姐身边,就怕她一个不注意往下栽了去。
「放心啦,我不会有事的,妳别瞎紧张。」
没好气的拍掉香香扶在自己腰上的双手,柳凤余拉长了脖子,终于看到了被围住的女子,嗯,如她所料,果然有几分姿色。
「齐大哥,有人在卖身葬父耶!」
「哦?」不冷不热的响应声摆明了他没兴趣管闲事。
模了模鼻子,她不气馁的继续说:「齐大哥,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这年头天下太平,想不到路上还是有饿死骨。」
「那又如何?」小妮子盼他出手相救的心思,他岂会不知?
「齐大哥,你府上还缺不缺丫鬟?我瞧她柔柔顺顺的,应该挺能吃苦的,收起来当丫鬟应该不会让你吃亏。」她开始出主意拖别人下水了。
「齐府不缺丫鬟。」一句清冷的嗓音轻易打断了柳凤余的算计。
「那么?」她的视线飘呀飘的飘向了一脸无表情的侍煌身上,「侍煌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兴趣讨个美丽的老婆呀?眼前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哦,我可以帮你作媒,你放心,这媒人礼我不会向你收的。」
回答她的,是一室的静默。
尴尬的笑了声,柳凤余干脆将手往前伸了去,理直气壮的说:「给我二十两。」
扬了扬眉,齐桓玉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那只手,「做什么?」
「救人哪!」她说得理所当然,「可是我没银子,只好找你借啰!」
「妳已经跟我借了多少银子了?」
「唔,好像不少。」重点是她一个子儿也没还,「齐大哥,你又不缺这点小钱,借我救人有何不可?」区区二十两对他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而已,可对某些人来说,那是十分珍贵的救命钱。
「妳救得了一个人,救得了十个人吗?」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
「见一个救一个嘛!」她就是无法忍受有不平之事在自己眼皮下发生。如果今天她不是齐家未过门的媳妇,恐怕她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
「凤余,那是她的命。」口头上虽然说得无情,但他还是掏出了银两给她。
「齐大哥,那是她的命没错,可我们的一念之间或许会扭转她的命也说不定。」开心的接过了银子,柳凤余感动的握住了他的双手,「齐大哥,我代替那位姑娘谢谢你。」说完,人就要往外一跃而下。
香香及时扯住了她的手臂,重重的警告着:「小姐,楼梯在那儿,别忘了这儿是二楼,妳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哎呀,原本想学侠女般潇洒的一跃而下的……柳凤余识相的收起了这样的念头,皱皱鼻头,只好乖乖的走出厢房,拾级而下。
「主子,少夫人她没问题吗?」侍煌淡淡的开口问。
「随她去,只是救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罢了,惹不出什么麻烦来才对。」手掌里传来的余温竟让他的心微微一动,若有所思的望向楼下的那团骚动,轻而易举的,他就发现了她的身影。
或许娶她为妻不是件坏事,坏就坏在江湖术士的那句话──
*
对于柳凤余惹麻烦的功力来说,齐桓玉还真小看了她,原本单纯的「卖身葬父」,给了银两帮忙善后就没事了,可偏偏,事情不尽如人意。
瞪着空空的双手,再瞪向那个抽走她手中银两的地痞流氓,柳凤余不悦的拉高了声音:「你干什么拿走我的银子?」
「她爹爹生前欠我一赌债,现在人死了,我当然找她要,父债女还,天经地义的事。」
死要钱还说得头头是道!
柳凤余敛去眸底的怒火,问道:「她爹爹欠你多少银子?」
「不多不少,恰巧五十两,妳要帮她还?」
「五十两?」老天,这么多?柳凤余瞪大了眼,「我手中只有二十两,看在她爹爹已经去逝了,这位大哥,可否给个方便,就算二十两?」
「二十两?」那人嗤笑了声,「这位姑娘,妳这个折数打得可真低。不行,五十两就是五十两,还不出来就靠边站去,别妨碍大爷我办事。」
说完,赌坊里的打手全往那卖身葬父的姑娘走去。
「来人,给我带回去,醉香楼的嬷嬷等着要人呢!」
「不……你们别过来……救命呀──」娇小的身子恐惧的缩成了一团,求救的双眼饱含泪水,哀戚的看了四周一眼,却只换来路人同情的感叹声。
这年头呀,看闹热的比出手相救的人多。
「省省力气吧,没有人会救妳的。」赌坊里的打手纷纷露出了婬笑,「等妳到了醉香楼那儿,躺在床上再来叫也还来得及。」
「无耻!」柳凤余啐骂了声,「你们别乱来,当街掳人是违法的,难道你们眼中没有王法吗?」
「我就是王法!」带头的人走到柳凤余的面前狂肆的笑着,「姑娘,没本事的话就不要多管闲事,小心本大爷连同妳一起卖进醉香楼。」
「小姐,我们还是走吧!」咽了咽口水,香香从后拉住了柳凤余的衣袖,「这些地痞流氓我们惹不起呀!」
没错,她柳凤余惹不起,可齐桓玉惹得起呀!
「香香,如果我们走了,那小青会被卖进醉香楼耶!妳忍心看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就此毁了人生?」可恶,早知道该跟齐桓玉多要些银子。
「小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五十两耶,我们到哪儿去找五十两?就算老爷肯给,远水也救不了近火。」何况老爷又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要他掏出银子像要了他的命似的。
「香香,妳去报官,我就不信官府的人来了,这些人还能嚣张。」柳凤余指着一干人等的鼻头说道:「等着被关吧你们。」
说时迟那时快,香香才跨出一步,就被人挟持住了。
「你们──你们做什么?快放了香香。」柳凤余没料到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连香香也敢挟持,心急的上前一步想救下香香,却被人狠推了一把,狼狈的扑倒在地。
唔,痛!
「小姐,妳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儿?」香香惊呼了声,使劲的挣扎着,「快放开我,你们这些恶人,胆敢对我们家小姐无礼,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姑娘,妳想报官?」带头的人露出了邪笑,「报官也没用,我这儿有她爹借钱的借据,抵押的物品是他女儿颜小青,我想官府也拿我没辙,妳说是不是?」
「五十两才要放人?」可恶!柳凤余忍住四肢多处擦伤引来的痛楚,勉强站了起来。
「姑娘,妳有银子?」
「现在没有,不过我保证,你放了人之后,剩下的三十两我一定会还你。」到时候她再跟齐大哥借。
「姑娘,妳是在说笑吗?还是当我是傻瓜?放了人之后,如果妳不认帐,那我不是平白损失三十两?」
「我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赖你的帐。」
柳凤余说得信誓旦旦,对方却只当笑话听听。
「姑娘,有钱好说话,没钱就请妳闪远一些。」
「我说过会还就是会还。」
「妳凭什么要我相信妳?」
「凭──凭我是柳家的千金,柳凤余。」
理直气壮的抬出了自家的名号,柳凤余等着对方向她低头,没想到只换来对方一阵哈哈大笑。
「柳凤余,妳说妳是柳家千金,柳凤余?」
「没错,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报上了名号,再笨的人也应该会连带想到她是齐家未过门的媳妇吧?
「妳是在说笑吧,姑娘。」对方并不相信她,还出言讪笑道:「妳是柳凤余?那我就是齐桓玉了,来,叫声相公来听听。」
说完,一群人都笑了。
「你──你真该死!」竟敢口头上吃她大小姐的豆腐,不想活了是不是?
顾不得香香还在他人手上,而自己仅是位自身难保的弱女子,柳凤余气不过的一出手就是一拳往他脸上挥去。
那人毫无防备的硬是吃了她一拳,痛得气煞了脸,「妳这女人竟敢打我,好样的,看我怎么修理妳。」
「小姐,妳快逃呀!」见情势不对,香香心急的大声喊着:「不要管我了,小姐,妳赶快去找姑爷──」
「想逃,没那么容易,来人呀,将她抓起来,和颜小青一起押到醉香楼去。」带头的人涎着阴笑,一步一步的往柳凤余逼去,「记住,别伤了她的脸。」
柳凤余抡起了双拳,战战兢兢的环视着四周,「你们别乱来呀,若敢动我一根寒毛,齐家不会放过你们的,不怕死的就试试看,你们也知道齐桓玉一旦动手,那是非死即伤,啊──」
话都还没说完,眼见四面八方的拳头就要往自己身上落下,柳凤余惊呼了声,下意识的闭起了双眼,准备承受那此起彼落的痛楚,意外的,双脚一腾空,人已安然的偎在一具温暖的胸膛里。
偷偷觑了条眼缝,果不其然的迎上了一双冷冽的星眸……是他,齐桓玉。
「我还真小看妳惹麻烦的功力。」齐桓玉淡淡的语气有一丝嘲弄。
暗地吐了吐粉舌,柳凤余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早知如此,妳还会多管闲事吗?」他冷笑,随即冷冽的视线飘向了赌坊的那群人,「我是齐桓玉,不知各位有何指教?」
赌坊的人面面相觑,纷纷往后退了步,他就是传闻中对付敌人从不手软、一出手就有置人于死地狠劲的齐桓玉?
「你是齐桓玉?」带头的人站了出来。
「正是在下。」
「那就好办了,柳小姐说要用五十两换这位姑娘,不过她银子不够还强行要带走人,齐公子,这层道理说不通吧?」来人涎着笑,毕恭毕敬的态度和方才判若两人。
「我说过我会还你三十两的,是你信不过我。」恶人还先告状,摆明了就是欺负她嘛!柳凤余气忿不平的瞪着他。瞧,齐桓玉一登场,他整个人的态度就变了,就说嘛,人呀,还是要有权有势才好办事。
「不是信不过柳小姐,只是这交易总得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我回去才能交差。」他哈着腰好声好气的解释着。
「交差个你的大头鬼啦!」她指着他的鼻子大声的嚷着:「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地痞流氓,分明是欺善怕恶。」
欺善怕恶?敢情说他是恶人?齐桓玉微撇了撇唇角。
「柳小姐,妳误会了,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刚刚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见谅?跳离了齐桓玉的怀抱,柳凤余嘴角边挂着一抹让人头皮发麻的冷笑,缓缓的走向那群人,「我这个人呀,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推了我一把,害我手脚都破皮了,这点仇恨……就用十两来抵,你觉得如何?」
「十两……妳抢劫呀──」
「学你们的。一句话,给不给?给了,我包你平安无事离开,不给,你就等着拖着老命回老家种菜去吧!」压低声音,她威胁利诱着。
反正他们的钱也是些不义之财,能挖多少算多少啰!
「另外那些人吓着了我家丫鬟,每个人就意思意思出个五两银子给我家丫鬟收收惊,所以总共是──」纤纤手指一点,她笑咪咪的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三十两。」
哇,她实在太会算了,三十两耶,刚刚好可以凑足五十两。
「三十两……」
「三十两换五条人命,这笔交易挺划算的,你不吃亏啦!」见他还在考虑,柳凤余瞇起了眸,故作恶狠狠的说:「要不要一句话,别浪费本小姐的时间,本小姐可没什么耐性。」
「妳──算妳狠,成交。」碍于一旁冷眼相对的齐家主仆,再怎么笨的人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于是赌坊里的那群人,只能闷闷的夹着尾巴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柳凤余乐得哈哈大笑,「活该!」
「小姐,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应该报官将他们通通关起来。」香香摀着发疼的双手不平的嚷道。
「欸,得饶人处且饶人嘛!」交易完成了当然要放人走,她为人向来诚实,童叟无欺。
「小姐,妳是不是又和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香香狐疑着,「不然他们怎么连三十两也没要就跑得像见鬼似的。」
柳凤余笑而不答,「反正事情圆满解决了就好。」
「凤余。」齐桓玉低低唤了声,「妳没伤到哪儿吧?」
嘟起了粉唇,她顺势的哀叫了起来,「我手脚都痛哪!齐大哥,你看,都破皮流血了。」
抬起了雪白的手腕,那微微渗出血丝的伤口就这么大剌剌的映入他的眼帘,轻而易举的令他的心瞬间一紧……这一刻,他还真有股杀人的冲动。
「妳不该放他们走。」
「算了,至少我拗了他们三十两。」她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亮,「现在再借我二十两帮那姑娘处理她爹爹的后事吧!」
二话不说的,他自是掏出银子来交给香香并交代着:「那姑娘的事就由妳处理,我带妳家小姐去看大夫。」
「看大夫……」齐大哥好像小题大作了些,「这点小伤口我自行上药即可,不用看大夫了,更何况我还要拿糕点给破庙的孩子吃。」
「我已经交代茶楼的小二拿过去了。」
「咦?」呜,他想得真周到,害她没有逃月兑的借口。
「凤余,走吧!」不由分说的,齐桓玉转身就走,还不忘出声警告:「别想溜,知道吗?」
呃……她的心思当真逃不过他的双眼!哀怨的瞪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拖着无奈的步伐跟了上前。哎,露出伤口本想撒娇讨点安慰,没想到目的没达成反而还被强迫看大夫……齐大哥难道不知道她最讨厌看大夫吗?一想到等一下要去的地方,她愉悦的心情就跌落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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