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订了赔偿合约,也交代了该托付的事,安正便决定马上回去台湾,事务所还有成堆的事等着他处理发落,而他也得好好规画如何在四年内赔偿剩下的欠款,种种原因让他不得不尽快离开。
「爸,你一个人在台湾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喔。」在西雅图机场出境厅里,安雪璃百般不舍的圈住父亲的颈项,哽咽的叮咛道。
「爸爸会的。」安正轻拍女儿的背,安抚道。
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再见到宝贝女儿,他又何尝舍得?
「我不在你身边,你要记得按时服用高血压的药知道吗?我会每天打电话给你查勤的喔!」离开父亲的怀抱,安雪璃仍不放心的再三叮咛。
「爸爸知道。」轻拍着女儿的粉颊,女儿的贴心令他相当感动。
「还有,不能忙得忘了吃饭,不能太操心事务所的事,小心血压又升高了,如果晚上睡不着,记得泡杯热牛女乃,会很好睡的,还有……」
「妳那些还有,爸爸都会记得的,再说下去,人家蓝斯总裁会觉得妳太唠叨喔!」安正打断了女儿似乎永无止境的叮咛,指着一旁噙着笑意的蓝斯,取笑她道。
在确定人选后,安正就表明要回台湾,蓝斯二话不说便执意载他到机场,抵不过他的盛情,安正只好麻烦他。
安雪璃睨了蓝斯一眼,现在父亲对她是最重要的,其它人的想法她才懒得理会咧!
「我管他怎么觉得,人家担心你……」
「放心,爸爸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别担心!」安正知道女儿对他的担忧,再一次向她保证道。
「嗯!」安雪璃点着头,但要她别担心是不可能的,毕竟在这世上,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
而安正又何尝不担心女儿一人在美国的生活?于是他转向蓝斯,叫唤道:「蓝斯总裁!」
「叫我蓝斯就好了。」
「嗯!」注视着蓝斯的绿眸,安正看到了他眼里的真诚,虽然他对蓝斯的了解仅止于报章杂志的描述,但现在看过本人、与他相处过后,安正相信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雪璃就要拜托你了!」
「Ipromise!」蓝斯再一次给予他的承诺。
「爸,你怎么又提这个!?」每次安正这么说,安雪璃都会感觉她父亲像在对蓝斯托付她的终身似的,令她感到相当尴尬,更恼人的是,蓝斯的回答总扰得她心乱!
但话说回来,父亲可以像这样口头上把她托付给蓝斯,那她又可以把父亲托付给谁呢?
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一人要养育她又要忙着事务所的事,都没时间替自己找个伴,以前还有她在他身边陪着他,可是现在她必须留在这里……她多希望父亲的身边能有个伴照顾他。
「西北航空飞往洛杉矶的班机,即将起飞……」广播传来安正的班机即将起飞的声音。
安正将经洛杉矶再转飞回台湾。
而这一声的催促,也象征离别的时间已到,又掀起了安雪璃内心的伤感。
「好了,我该上飞机了。」
「爸!」浓浓不舍之情让安雪璃紧紧抱住父亲,「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喔!」
「乖!放心,爸爸会照顾自己的。」安正虽然心也不舍,但该放下的时候到了就该放下。将安雪璃紧搂着的手臂拿下,安正再一次凝视着女儿的娇颜后,向蓝斯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往出境入口走去。
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的安雪璃,意识到蓝斯在场,她好强的撑着,不准泪水流下,让他再看到她的脆弱。
「我说过我的肩膀挺厚实的,可以借妳哭。」蓝斯将安雪璃搂近自己,不想看到她的倔强伤了自己,便用着他自己的方法安慰着她。
「我……我又没有要哭!」安雪璃挣扎着想月兑离他的箝制,却徒劳无功,即使他温暖的胸怀让她想起了父亲,但她仍紧咬着下唇,不让即将月兑序的眼泪任意奔流。
「想哭就放声哭,太压抑对身体不好的。」
「你真的很烦耶!」就跟他说她没有要哭,他是聋了,还是傻了,听不懂她的话,硬说她要哭,不知道说多了,她真的会哭的!
再一次,安雪璃又在蓝斯的面前流下脆弱的泪水。
安雪璃的眼泪,再次令蓝斯感到心疼,于是他将她更搂向自己,拥着她转身离开。
「太好了!」安正原本告诫自己不准回头,但最后仍向舍不得女儿的心妥协,回过身,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的脸上也露出欣慰、安心的笑容,现在他可以专心处理台湾的事务了!
严信已经决定要斩断亲情,亲自到法院按铃控告亲生儿子严子杰涉嫌侵占,虽然时间晚了点,但现在有警方的介入,寻找严子杰就更容易了。
虽然他们不敢奢望能将所有款项追回,但能追回多少算多少,摆月兑被债务缠身的束缚是他们目前的希望。
而这段时间,女儿和蓝斯之间若真的可以擦出爱的火花,那他心中的大石才能真正放下。
真……真的快被自己给气死了!
看着车窗外疾速闪过的街景,坐在驾驶座旁的安雪璃,在泪止了、心情也平缓后,开始不断在心底斥责自己。
她怎么一次又一次的在蓝斯面前表现出她的软弱!?又为什么每次遇到她最伤心难过的事,在她身边的总是他!?
她不是一个动不动就掉泪的女人,要不是最近的事冲击人大,她的眼泪才不会这么不听使唤,说掉就掉!
她一定要向他解释,要不然他一定会以为她是个没用的爱哭鬼,更会认为她一定胜任不了在鹰翼的工作。
不行!她一定要为自己辩解一下!
「我……嗯嗯嗯……」才出声,过于虚弱的嗓音又扯了安雪璃的后腿,让她急忙清清喉咙,好让声音听起来有力些。
「心情好点了吗?」听到她的声音,正开着车的蓝斯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看来这个固执的小女人又戴上好强的面具了。
「我没事!」才月兑口,就让人有种逞强的感觉,就像喝醉的人,明明醉得走路都东倒西歪了,还强辩自己没醉。
「没事就好。」
怎……怎么他的语气里听不到一丝取笑意味,也没有对她的话质疑的捉弄,相反的,只有一种真正的放心,彷佛他真的为她担心一样!?这个发现让雪璃的心里流过一股暖流。
但……他是怎么搞的啊?
不想深思这个问题,安雪璃现在只想抹掉在他心目中,对她软弱的印象。
「我要声明一下,平常的我不是这么脆弱、动不动就掉泪的人,我不喜欢哭的,甚至讨厌哭……」
「该哭就要哭,没必要刻意压抑自己,哭不一定是软弱的表现,有时是一种适切的宣泄。」
呃!?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劈里啪啦的说了一长串,是要告诉她,他不认为她哭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吗?
「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希望你不会因为这样而否定我的能力,我绝不会让你有任何撤换掉我的借口。」
她父亲在台湾为债务奋斗着,她要帮他分担烦忧,而不是还要他帮她收拾善后。
「放心,我绝不会撤换妳的!」只要正信还有一天需要人派驻在鹰翼集团,那么那个人绝对是她。
他怎么又说这种会混淆别人心智的话!?明明是他说,如果发现她能力不好就会撤换她,现在又说绝不会撤换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不管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反正只要正信的债务没有还完的一天,我是绝不会离开鹰翼集团的!」安雪璃坚决的说道。
正合我意!蓝斯没有把话说出,只是迷人的唇畔勾起满意的弧度。
见蓝斯没有搭腔,安雪璃也不打算继续在这话题上打转,毕竟她连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和工作内容都不知道,就想到以后的事,未免也太早了。
「对了!我是不是下周一开始上班?那工作的内容是什么?不论是诉讼案件、金融法律问题,或是智慧财产权的案件都可以交给我,我一定全力以赴!」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大展身手,让蓝斯相信她的能力了。
「这事不急。」蓝斯转了个方向盘,再开下去就是市区了,于是问道:「妳住哪?」
「威廉旅馆。」
「威廉旅馆?」西雅图知名的饭店他都知道,怎么就没听过这个旅馆名?「在什么路段?」
「就在南韦尔斯街附近。」安雪璃直接说出街名。
蓝斯迅速在脑海里组织一下,找出了最快到达那家旅馆的路径,不过他记得南韦尔斯没什么大饭店。
「那妳未来都打算住在那?」
「怎么可能!?」那家商务旅馆住一天还要两千元台币,怎么可能一直住在那?她可付不起!
她已经想好了,今天星期五,明后天都是假日,她打算趁这几天找间便宜的公寓,最好一个月只要五千元台币,这样她就解决她住的问题了!
「我……」安雪璃本来想说住的地方她等一下就会去找,但想想决定改口,「我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晚点就会搬过去。」也许是她想太多,但她就是不想让蓝斯知道她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是吗?」这样的对话令蓝斯想起他们第二次见面时,她明明还不知道要住哪里,却固执的拒绝他的协助,现在肯定还是同样的状况,这小女人又想独自解决所有的事了。
如果她以为他是随便三言两语就可以被瞎蒙过去,那未免太小看他了!
「那新的地址在哪里?」
「在忠孝……」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立刻住了口。她现在在西雅图,竟差点月兑口而出自己在台湾的住址。
这下好了,来西雅图虽然已经快两个星期了,但那段时间她心烦不已,哪会记得什么街名?
「在南韦尔斯附近。」这是她脑中唯一印象深刻的街名,因为每天她都得跟出租车司机说一次。
「那等一下我载妳过去。」
「不……不用了,很近,我自己走过去就可以了。」真让他载她过去,她还不知道该让他载去哪呢!
「不行,既然妳父亲把妳交给我,我就有义务确定妳未来的住家环境是否安全。」
不会吧!?他真把她父亲说的话当真!?她以为他只是顺口敷衍,没想到……
「关于这件事,」安雪璃转过头,看着蓝斯的侧脸,神情非常认真的说道:「我很谢谢你答应我父亲的请托,让他能很安心的回台湾,但他现在不在这里,所以你真的不需要履行我爸爸请托的事,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既然给了妳父亲我的承诺,我就会做到。」蓝斯的语气强硬得不容拒绝。
「你……」什么跟什么!?他跟父亲之间的承诺,那他把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置于何地?「反正我不需要你什么承诺。」
此时,他们正好到达她所居住的旅馆。
「星期一我会准时去上班的。」语毕,安雪璃就想拉开车门,却被蓝斯的警告给吓得缩回欲开车门的手。
「以后妳都不用到鹰翼上班了,我会要安律师另外找人的,妳可以下车了。」
他说这样的话,她怎么下得了车!?
「为什么!?」安雪璃抬高了八度的音量质问着:「你刚刚才说绝不会撤换我的,为什么现在又这么说?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妳指责我说话不算话,难道妳父亲就不会认为我是个背信之人?」蓝斯转过头,板着脸,眸光凛然犀利,强悍的气势有别于之前玩世不恭、慵懒率性的模样,深深的撼住了她!
「你!」这还是安雪璃第一次看到他不带笑意的脸孔,虽然不至于令她不寒而栗,但也让她拿不出平常身为律师辩才无碍的锐利言词来反驳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反正我绝不会回台湾!」气恼的安雪璃噘着唇,气闷的撇过头去,在事情未解决前,她绝不会下车,更不可能回台湾!
安雪璃语气里不自觉的娇嗔,以及其中夹带的耍赖意味,令蓝斯的绿眸渗进一丝笑意,凝睇着她双颊因愤怒而染上一层红霞的眼眸里,更有着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的宠溺。
「既然如此,我给妳两个选择,一是请安律师亲口告诉我,他不需要我照顾妳,那么我就会收回我的承诺,而妳就可以在鹰翼工作。」
什么烂选择?爸爸绝不会答应的!
「第二个选择是什么?」她愠怒的问,不过她猜第二个选择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我会在这里等妳二十分钟,让妳上去整理行李,然后由我带妳去新的住所,而妳必须答应毫无异议的接受我未来的照顾,那么妳还是可以在鹰翼继续工作。」
什么跟什么!?有给条件等于没给一样!她还是得让他照顾,还不能有意见!她为什么就得听他摆布!?
安雪璃恶狠狠的瞪视着蓝斯,他刚刚冷酷的模样什么时候消失的?又是什么时候换上霸道又专制的嘴脸的!?
「如果妳打算在这里瞪我二十分钟,那我就知道妳的选择是什么了。只不过会不会太辛苦妳那双漂亮的眼睛?」蓝斯瞟了眼腕上的表,凉凉的嘲弄道:「还剩十九分钟,时间快到了。」
真是太可恶了!
安雪璃瞇起眼瞅着他,觉得他嘴角边得意的笑好刺眼,但她却无力打掉他那抹可恶的笑,谁叫他是她的债主,谁叫他占尽所有的优势,谁叫她只有认命的份!
都是她爸爸啦!怎么会认为这男人帮他们说点话就是个大善人,便把她托付给他,现在现出原形了吧?他根本是个戴了面具的大恶人!
「还有十八分钟,加油!」
蓝斯再一次假好心的提醒,看着她美丽眼眸中迸出愤怒火焰,他眼底的笑意反而加深了。
「你!」算他狠!瞪得眼睛还真有点酸。
他一定知道她只有一个选择,但她实在不愿意就这样认输,虽然终究她还是得低头服输,但至少她不想在言语上屈服在他的恶霸下。
时间紧迫,安雪璃也不想再继续和他僵持着,转身便拉开车门,再很用力的甩上门去。
谁叫车子的主人得罪他,害她的怒气无处发,只好找车子泄愤。
不过安雪璃才抬步向前,戏谑的声音却阴魂不散地追上她的脚步,「妳还有十七分钟,逾时不候喔!」
「哼!」安雪璃回过身,又踢了他的车一脚,这才骄傲的扬起下巴,快步的走进旅馆。
看着安雪璃不服输的模样,蓝斯不禁失笑摇头,但凝视着她姣好背影的瞳眸,则透着前所未有的宠溺纵容。
呼呼……好累!好喘!
安雪璃在最后倒数五秒钟,狂奔到蓝斯的银白奔驰旁娇喘连连,一颗心更因剧烈运动,而猛烈弹跳着。
站在车门外等着的蓝斯,绕过车身,走到她的身边,帮她抬起行李往后车厢一放,又走到她旁边。
看她喘吁吁的模样,他忍不住丢下一句话逗弄道:
「体力这么差,肯定是缺乏运动,以后我会好好训练妳的!」语毕,蓝斯对她眨了眨眼,表示他说到做到,然后拍了拍她的肩给她鼓励似的,最后才开怀的转身走回驾驶座。
「哼!」谁要他的训练!
他促狭的表情和口吻,再度惹来安雪璃的怒火,气愤的她急忙拍拍被他触碰过的肩,似乎深怕他的手带有瘟疫病菌,害她被感染。
喘息渐歇后,她才打开车门,很不情愿的坐上车,这次虽然她吃了败战,但她相信她一定可扳回颓势,扭转乾坤的,等着好了!
安雪璃调整好心情后,决定恢复她平常精明干练的律师模样,虽然情势上她屈下风,但她绝不让自己在言词上再吃败战!
从这一刻开始,她要清楚明白敌人的每一步是什么?会有什么目的?而每一个还击她也都要小心翼翼!
「现在目的地是哪里?」车子上路后,她没有看向蓝斯,只是瞪着前方问道。
「妳住的地方。」蓝斯淡淡的响应,不过也感受到全身彷佛穿着盔甲的安雪璃散发出的战斗气息。
这个小女人真是太有趣了!想不到逗弄一个人会这么有趣,甚至会让人上瘾!
「是哪里?」
「妳不是已经找好地方了?我等着妳告诉我。」
闻言,安雪璃倏地回过头瞪视着他,他肯定是故意的!
什么叫「等她告诉他」?既然要等她告诉他,那她什么地方都还没说,他现在开着车是要到哪里?
这不是摆明他根本不相信她已经找好地方,现在就等着她出糗,让她说出她根本还没找到地方!?
可恶……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一股热气猛然上升,她恼得七窍生烟!
「我想不用我告诉你,你一定知道我找的地方在哪里,要不然你也不会车开了就走吧!你说是不是?」聪明的安雪璃把问题丢还给他,漂亮的脸蛋扬起一抹胜利的表情,她不会每次都输的!
蓝斯闻言,怔愣片刻后,旋即放声大笑!
那狂妄的笑声充斥在车内狭隘的空间,听得安雪璃感觉特别刺耳!
有什么好笑的?牙齿白啊!
呿!
「一定是的!」蓝斯先回以一个很欠扁的笑,然后继续说着会令安雪璃吐血的话来:「妳没告诉我住哪里,我就知道该往哪里开,而且目的地绝对是妳未来要住的地方,我就说我跟妳心有灵犀,现在妳终于也承认了!」
「谁跟你心有灵犀!?」她才没那么倒霉!
噢!她怎么又输了呢?刚刚明明是她占了上风,怎么下一秒又被他……好气人喔!
蓝斯看着安雪璃懊恼的神情,不觉莞尔。
他越来越喜欢跟她斗嘴的趣味了!
未来,有她的日子,他的生活肯定会变得丰富又精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