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德把桌上的资料推向对面的艾查理,用手指扒过自己的头发之后站起来,走到窗户旁,用一只手遮住刺眼却温暖的阳光说道:“你觉得怎么样呢,查理?”
“我想雷小姐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论她想从任何方面来解除她现在的困境。”艾查理继续把桌上那些他已经准备了一天的文件重新复阅一次,想看看是不是完全没有问题,会不会有估计错误的地方。他已经替纪查德工作超过十年了,而据他所知纪侯爵的财产是相当庞大而惊人的。
艾氏代书事务所是侯爵在船业上的财务及法律顾问,也是纪林的收入状况审视、记录的负责人,另外也帮纪查德解决、处理他个人的事务。查德认为侯爵本身的理财、处事能力很强。查理在十二年与他共事以来,对他是愈来愈尊敬,因为纪查德是一个让他佩服的男人。别人可能会陷入的困境他却能够克服,他充分利用逆境使自己成长,更努力,于是他在十年间一跃为全英格兰最富有的人,“我明天一早就会把这个估价及细文送去给雷小姐过目,或者您希望我今晚就拿去。”
“不,明天比较好,记得也送一份给她的律师。你可以在和雷小姐讨论的时候再浏览一次,这样潘先生在和雷小姐会面之前就可以有机会对这份文件更清楚了解。”回想起他最后在雷瀚看见的那个胖胖的律师,他又说,“潘律师的动作不是很快,所以我把大部分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希望你可以多担待点责任,和雷小姐尽快达成这场交易。”查德走到放着白兰地的桌子,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查理,他最后又看了那些文件一次,确定每件事都在掌握之下。
“雷小姐对这份评估细文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了。”查理说道。
查德的嘴角扬起一个冷笑,他不大相信雷黛丽在接到评估的时候会有多愉快,“我倒觉得她会直接地把这份文件丢进壁炉里烧个干净。”他推想地说道,他不必抬头就知道查理听见这句话会有多惊讶,事实上,不管黛丽接到文件时会有什么反应,他实在无法想象她能有什么不满。这是一个很容易的交易,在这种交易的情况中,他总是把个人情感排除在外,这是他的原则,如果忘记了这个原则,就会让自己吃苦头,经验已经告诉他要谨守这个原则,而且他也不想再为此付出代价。
事实上的问题就是,他认为自己是讨厌黛丽的,除去她的美貌不说,他以为他会发现这个冷感、不成熟、自恃的小女人有多令人不愉快;但是相反的,他却是不断对她感到惊奇,他对她的厌恶很难再维持下去。“她很……很……特别。”最后他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形容词对查理说道。
查理喝了一口白兰地,查德从来没有和他谈过任何一个女人,当然了,他合理的认为这纯粹是因为这个交易产生的情况,然而这和查理以前遇过的状况不一样,这是这几年来查德第一次对某位女性感兴趣,他觉得他应该站在替纪查德处理事务的角度来看,但是他觉得他还是应该有所回应,“我和雷小姐会面过,我并不觉得愉快。”
“会面不尽然都会是愉快的。”查德直截了当地说道,“而且我想光和她见过一次面并不能了解她很多,不过我可以清楚看透的是,她越不希望你这么看她,而实际上你看见的可能就越接近真实的她。”说到这里突然有一个画面闪进他脑海里,那是一双赤果的脚踝和脚丫子,还有沾着泥土的脸。接着,是她心里交战、言词激烈的样子,他一度觉得她像是树木里的一只幼虫或是发脾气、撒泼的悍妇。
“我想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纪先生,他们总是在大众面前露出最好的一面。”
查德由文件中抬起头来,“没错,但如果是雷小姐,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会给你好脸色看。”看完文件的最后一页,他把它放下,拿起白兰地走向窗边。雷黛丽有些地方很不一样,有些地方就像是挑战传统一样的,如同刚刚查理所提的。她表现出来的,不像是大多数人想给人深刻的印象那样,反而她像是在隐藏自己,对那些她应该急着去搏取他们注意和欢心的人表现得不在乎、兴趣缺缺的样子。
今天在她姨丈的制图室里,她和他昨晚看见的那个女人完全不同,就像白天和夜晚的差别,差距很大,她有一部分是温暖明亮的,就像是森林里的精灵一样,而其他部分,查德想到就只能摇头了。他昨晚不是才认为她缺乏热情和活力吗?她今天就像是个喷火表演的人,一个十足暴躁的野丫头!查德不记得有女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但是他知道那是他还没长大之前的事了。
如果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头发没有散下来,她没有跺着脚大发脾气地对他大声斥责的话,他原来是要好好谴责她,让她有深刻的印象的,但是她的头发散下来,鬈曲的褐色秀发散落到腰身,很迷人,于是他被吸引得连她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上他也被她突然涌上脸的红晕迷住了,她的眼睛更像是两团散发热力、热情的蓝色火球。而他更是完全被她的唇迷住了,她的朱唇微启,可以看见她洁白如雪的贝齿,还有她口中那一片潮湿、温润的粉红色蓓蕾。她的唇实在足以让人意乱情迷,实在是太引人入胜,强烈到他不得不克制自己。但是即使到他走出希妲家门口,黛丽的朱唇仍然纠缠着他,让他愈来愈觉得那是他所见过最想一亲芳泽的嘴唇。
查德懊恼地把握住酒杯的手收紧,他如果不把雷黛丽当成一个纯粹事务上的对象的话,他就是个大傻瓜!然而他并不想把生意和个人情感混为一谈,绝不!威廉是怎么形容她的?冷感的小巫婆,记住!他这么告诉自己:查德把想着黛丽红唇的念头赶出心里。他要把雷瀚买下来,免得它一直颓败下去。结合雷瀚、纪林和他在英格兰拥有的一切,他可以建立起全英格兰最好的畜牧计划而且也可以种出全英格兰顶尖的谷物。而这些产物,他可以用他的船把它们运到美洲或法国,或是任何一个愿购买的国家。如果这些贸易顺利进行,那么他就能提升英格兰的畜牧业和谷物生产业,他会对祖国的经济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望出窗外,查德把视线放在正穿越佩尔梅尔街的一辆车上,突然他的脑筋又陷入一片混乱。毫无疑问地,车上的是雷黛丽和卢安森。她怎么可以这么愚蠢?他曾一度克制住的情绪又不可遏抑的爆发了,以为卢安森可以给她什么?他看着那个没用的公子边凑到她耳边说话边用戴了手套的手指把玩她的头发。
曾经一度查德有股冲动想把那只手的手指一根根敲碎,一下一下重重的击个粉碎,顺便也给黛丽那反应迟钝的脑袋一记,不到四个小时前她才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大叫她绝不会卖掉雷瀚,而现在呢?她却让卢安森这样一个庸俗的痞子纠缠她。在这种敞着窗户的车上一同出游,正好撩起街上那些三姑六婆说长道短的兴致,晚餐的时候,他们就会被归成一体地看待了,然后明天整个舆论又会再度沸腾。如果她坚持不卖雷瀚,那她是决定找个有钱的老公了?但是雷黛丽又对这个世界有一些特殊的看法,而这些似乎不像她会做的。
黛丽坐的那辆国王继续往前走着,而车上的那两个人依然专注着彼此间的对话,不知道窗户这头查德正在看着,查德憎恶地把视线转开,然后赌气似地一口把杯中剩下的酒全喝光。
“纪先生?”
查德无意识地看着查理,查理正拿着白兰地酒瓶。
“我问您要不要再来一杯?”
“好的。”查德回答,把酒杯放到银盘上,看着他把杯子注满,然后把杯子拿回来,“查理。”
查理马上抬头,注意到查德语气的不同。
“确定雷小姐和她的律师知道这次我给他们考虑的时间是三十天,过了这个期限他们还不能决定的话,他们就当做已经做了选择,而且是不利的选择。”
“我会的,纪先生。”
黛丽正在往另一个舞会的路上,她望向车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真是美好的春天!”她这么想着,现在正值完全捉模不定的季节,昨天晚上又下了雨,而今天晚上却完全相反。今天一整天无云,地面都是干的了,湿气也全不见了,现在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却一点也不冷,当菲力姨丈扶她上车的时候,她还觉得有阵暖风拂面,像是宣告夏天要来临了。
如果她在雷瀚的话,空气里应该会充满泥土香和玫瑰的香气,而她会跑遍整幢房子,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让春天迷人的香气及生机、活力进屋里来把屋里那些冬天的寒气,死气沉沉全都赶到外头,她这星期写信给伯特的时候一定要提醒他这么做。
彼得把车停在卡文家前面,黛丽在车夫的扶持下下了车,跟往常一样,她站在希妲和菲力之间,黛丽等他们整理好自己,就三个人朝拥挤、多采多姿的礼服堆中走去了。
黛丽穿着蜜桃色的礼服,有蕾丝绣花和花球镶着衣服的边缘,这是希妲建议她穿的,因为这件衣服的样式很有夏天的风味。她说的一定没错,因为她对今晚所抱的兴奋与期待远超过之前几个月以来所参加过的舞会、宴会,因为她知道今天晚上可以做什么,有什么期盼。
安森答应过她要来的,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来,而且觉得自己一定会有一个有趣的夜晚的原因,先前她总是和一些年纪稍长的女人或是寡妇站在角落聊天,或者到别的房间去看一些图画之类的,还有更糟的,就是和一些不认识的绅士们聊天,听他们自以为是的谈论他们白天的事业和行迳,所以她很高兴安森能救她逃离上述三种不幸的命运。
菲力递给黛丽一杯香槟,黛丽接过后开始环顾整个舞厅寻找安森,他在那儿!她踮起脚尖,伸手脖子,想看得更清楚点,那个金发绅士和另外三个年轻人站在远远的房间的另一角,哦!那不是他,她有点失望的放下脚。她又想找个时钟看看时间,但是找遍整个房间却连个时钟也没有,她也不愿意问菲力到底是几点了,因为她知道布妲阿姨和菲力姨丈一定又会问东问西的,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他们那个有关晚餐的话题又会转到安森的身上,安森的父母、安森的家庭、安森的家族史之类的。黛丽已经尽她所能地回答他们的问题了,但是就如同她告诉过希妲的,她真的只知道安森的爸妈曾经是她父母的朋友而已,他们拜访过雷瀚一次,她想,当她还在雷瀚的时候,或许自己爸妈也去拜访过安森家吧。菲力也说他想他应该见过安森几次面,只是菲力和希妲对他的印象不深,当然,如果他被认为是要求婚的人,那又不同了。
由于安森的缺席而感到沮丧,黛丽叹了口气。安森算是一个求婚者吗?黛丽问自己,她有他的陪伴之后的确很开心,而且她也觉得和他在一起比和其他那些向她求婚的人容易得多。他的确是又英俊又迷人,他会是一个好丈夫、好伴侣吗?
这是黛丽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想法,她没有看时间,继续抬头寻找这个对她而言,有别于一般男人感觉的人,她想这得看安森对她的感觉如何了。
一边想着,黛丽把香槟凑到嘴边然后停住了,漂亮的香槟透着晶莹的颜色,但是它的味道却让黛丽想起了前一个晚上那种恶心、反胃的不好经验,她举起杯子又放下,她根本连尝都不想尝一口,这香槟在昨晚之前她都是很少碰的。
“啊,包小姐他们在那里!”菲力说,用指头指着一间小室的方向,他带着黛丽和希妲往那个方向走去,像是松了口气似地,很高兴的过去寒喧。朝玛芙行了一个礼之后,他又向婕丝行了礼。
“不要告诉我令尊错过了这个可爱的夜晚哦,包小姐。”
“哦,不,他在这里,”婕丝解释着,“我想他应该在那儿玩扑克牌吧,毕先生。”
菲力闭上眼睛,像是为了他的发现而感到惊讶,众所皆知的包洛伊和菲力一样重视社交,而牌桌通常比宴会厅更引人注目,而他竟然这么快就安顿好他的妻小,坐到牌桌上去了,“我想,我去看看洛伊玩得怎样了。”菲力说得一副这是个不寻常的举动似的。
“你去吧,亲爱的。”希妲拍拍他的手臂说,“我们会待在这儿。”典礼的仪式开始之后,希妲和菲力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菲力就向着刚刚婕丝指示的方向往牌戏的房间走去了。
“黛丽!”菲力酒红色的礼服外套消失在转角后,玛芙就笑着说,“我真是替你高兴,”黛丽抬起头,迷惑地看着玛芙,“哦,少来了,亲爱的,”玛芙继续用一种暧昧的语气说着,“你和那个英俊的卢先生……”
“我们是朋友,包夫人,从小就认识的朋友而已。”
“这我当然知道啦,昨天他很高兴又遇到你,然后和你跳了一整晚的舞,但是黛丽,说真的,你不必对我隐瞒你的好消息的。”
“好消息?”黛丽不明就里地回答着。
“至少今天下午在街上有很多人看见你们在一起,而且我听说你们很亲密哦。”
“亲密?”
“好了,好了,”玛芙拍拍黛丽戴着手套的手臂说道,“别看起来这么惊讶,这里是伦敦,而且是社交的季节,我想卢安森可以这么明白的表示他的心意是满好的,为什么大家都在偷偷谈论你们会在月底前订婚?哦,你们真是一对可爱的金童玉女。”
黛丽闭上眼睛,无奈地摇摇头,跟往常一样,玛芙又充分发挥了她自以为是的想象力,把她跟安森想成什么关系了!玛芙天生有那种把任何事情说成合乎她的奇想或期望的能力,就像今天下午她和安森在车上的事一样。如果她和安森之间有任何进展,她也希望能保持他们的隐私,她不希望全镇上的人都仔细观察,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她和安森的最新发展。
“玛芙,”黛丽觉得她一定要在安森来之前,赶快把玛芙热心的想法改变过来,“我相信他……”黛丽停下来,玛芙、希妲和婕丝好象她头上长了奇怪的树出来似的,突然全部静止不动了,尤其婕丝的眼睛更像是要掉下来了,黛丽很可疑地看着她们,突然她了解到她们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后的东西。
一个男性、低沉而磁性又有点熟悉的声音从她肩后传来。“雷小姐,有这个荣幸和你跳支舞吗?”
黛丽的心狂跳了一下,但是她让自己保持镇定,她还是背对着他的,为什么经过早上那场对峙和不愉快,他们应该会彼此憎恨了,他竟然还会在这里?而且站得靠她这么近,她都可以感觉到她肩膀上从他的胸膛所传来的热气。
黛丽努力地找回她的镇静,慢慢地转身面对纪查德,他看起来一副不在乎另外那三名女士在不在那里的样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只是凝视着黛丽,他的眼神有点难懂,有点深意但是黛丽觉得他没有敌意,也没有一丝今天早上那种不愉快的感觉。
纪查德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挑起他浓密的眉毛问道,“雷小姐?”
黛丽知道如果她拒绝他的话,就会造成另外一个轰动一个礼拜的话题,她或许不了解伦敦社会,但是她至少知道这点,拒绝他就像是砍他一刀,而且对方是这么受欢迎又是这么有身分地位的一个人,于是慢慢地,她把手放到查德手上,瞪着他看表示她答应了。
查德把她手中的香槟接过来,交给希妲,然后点个头,带着黛丽走向舞池,黛丽把手牵进他穿着黑色礼服的手臂,像是被护卫着进入舞池。
“你很喜欢众人瞩目的感觉吧,纪先生。”她简慢地说,因为查德引着她走到舞池的正中央才停下来,而这个位置让全场的人都能很清楚地看见他们。
“事实上正好相反,雷小姐,我比较喜欢保有个人的隐私,但是既然不论我们在哪里,他们都会十分注意我们的一举一动,我想我们就不妨让他们看得清楚一点。”乐队指挥扬起他的指挥棒,查德向黛丽行礼之后就把手环上她的腰部,开始跟着乐队奏的华尔兹起舞。
黛丽发现自己的脸几乎快碰上他的肩膀,于是不得不抬起头面对他那张猜不透的脸,不然别人就会认为她是个不懂礼节的年轻淑女了,“你总是这么引人注目吗?”她问道。
“很不幸地,我过去的经验和现在结合起来似乎造成一股很大的魅力,让整个社会相当注意我的每个举止。”查德解释着,嘴角的不屑和轻视的口吻充分表现他对这种瞩目的厌恶,“我保证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他们来注意我的。”
因为菲力和希妲曾经谈论过这个侯爵,而且还告诉她他所经历过的事,因此黛丽对他相当感兴趣,她注视着这个正在和她跳舞的高大的陌生人,他就像只优雅的猫……他的舞技实在是无懈可击。他们在舞池各处漫舞,他轻轻地握着她,不会像有些人死黏着她不放,也不会像有些人握得很松很松,好象希望把她推到舞池最远的那一边而不是现在的几寸近。但是黛丽仍然可以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还有让她呼吸不平衡的那股强烈的气势。
查德的嘴唇浮上一层笑意,抬起一只眼睛,低下头看看舞池地板,“我很失望地发现你今天晚上竟然有穿鞋子。”他很愉快似地告诉她。
黛丽的脸倏地刷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他对她的狼狈轻叫两声,然后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我觉得我比较喜欢你早上的样子,打着赤脚,脸上还沾着泥土。告诉我,亲爱的雷小姐,你的战草种得怎么样了?”
对于这份不熟悉的热心,黛丽皱了皱眉头,花了一点时间决定怎么回答他的话,“它们很好啊。”她终于说道,“就像我所说过的,它们放在面西的位置会长得比较好。”
“你对其他的植物也很有研究吗?”
黛丽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还不错吧,为什么这么问?”她觉得他这种态度相当可疑。
“我的一个园丁告诉我,他在照顾我去年从法国北部带回来的玫瑰的时候发生了一些问题,我猜想你是不是可以给他一点建议。”
“我对玫瑰一窍不通,”黛丽撒谎,反叛性地扬起下巴,“纪先生,如果您是想要嘲笑我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可以结束这支舞,相对的,如果你是想要让我觉得我们志趣相同,而以为可以改变我不卖雷瀚的心意的话,那么你就错了。所以不论你的目的是哪一个,我都觉得我们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你不可能真的对你的玫瑰有兴趣,而我,就像我今天早上已经说过的,我对卖雷瀚一点兴趣也没有。”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我对你的兴趣只有你的产业?”
“因为,”黛丽说,她的怒气更加提高了,“这就是你要的,老实告诉我,侯爵阁下,当昨天晚上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好象要朝我走过来是吗?”查德点点头,“你那时候对我的兴趣就是想要跟我讨论雷瀚,对吗?”
查德再一次同意地点点头。
“然后今天早上,你来拜访我也是告诉我你对雷瀚很有兴趣,而你会提供一个你觉得我一定会接受的价钱?”黛丽继续说道。
“没错。”
“你看吧!”黛丽获胜似地说,“你想要买下雷瀚,而既然你的前两步都没有成功,你就想试试看另外一种方式,这就是了,这只是你的另一种战略罢了。”
查德笑了,而她没办法不去注意他灰色带着温柔和热情的眼眸,“我承认我很想得到雷瀚,但那只是因为你并没有表现出让我觉得你在积极保有它们所应有的表现。”
黛丽很生气地瞪着查德,她所有的防卫意识都被他的话挑起了,“你对它一点也不了解,你怎么可以说……”
“我敢这么说因为那是真的,”他打断她,“而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在决定买下某项东西之前一定会先弄清楚一切事情。”
她扬起下巴,对他的话充满了挑战性,“你还没跟我把事情弄清楚吧,先生?”
“但是我对你的事很清楚,远超过你所认为的。”
“比如说呢?”
“比如说,”查德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跟前这个脾气暴躁的悍妇,简直比他所碰过的任何男人都要厚脸皮,“你让那个产业关闭就已经是个错误了,而你又没有任何收入,所以你更加没办法提供资金来培育新的谷物或是牧产,还有,你也没有积极地去寻找一个能够帮你保住雷瀚的丈夫。”
黛丽气得脸色发白,不敢置信地问道,“就因为我没兴趣找个丈夫,你就说我没有兴趣保住我的家?”她爆发似地说。
“没错!”
“你是我见过最自大最卑鄙的人,而我很不幸地碰上你,我觉得你之所以会这么受到世人的注意,只是因为你从不会对你说了什么或是对别人做了什么感到后悔。”
“事实上正好相反,不管什么事我都尽量尊重他们,因为不管我说的话是否让人听起来顺耳,我都是诚实无讳的。”
“噢,那么请你好心的告诉我,在你看业,我为了我的家着想可以嫁给谁呢?”
“任何一个有着庞大财产的人,只要大约有十万镑的现金,外加十万镑的资产就差不多了。”
“所以我就要像你早上说过的把我自己给卖了?”
“虽然不是我建议你选择的那一个,不过倒也是选择之一。”
“除此之外,全英格兰合乎你建议的标准的人大概不超过五个人,而就我所知,您就是其中之一。”
查德耸耸肩,“你不是在问我,这是不是一个解决的办法吧?如果我是你,我会接受我提供的交易然后嫁给我想嫁的人。”
等华尔兹舞停了,黛丽马上转动鞋跟,试图马上离开纪查德,然而她想离开的举动被查德阻止了,他的手握住她的手,“我说过了,有时候实话总是逆耳。”
“把你的手拿开,侯爵阁下,我不想再和你谈下去了。”
“但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查德平淡地说着,“不过不是在这里,这里他们都在等着看好戏。”他的手还是紧握着她,把她带到舞池外,到一个聚有很多人的走廊,然后经过了一个人声嘈杂的房间之后,最好他带她向左转,停在一个有一扇对开的门的房间门口。
急忙地挣月兑他之后,黛丽满怀怒意地瞪着他,她的胸部也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
而查德努力控制着的怒气也不可遏抑地爆发了,他的眼睛眯起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已经受够了这个小姑娘对他的诽谤和她那无所谓的骄傲了,“告诉我,你这个泼辣的小女人,”他用尖酸的语调说道,“我说的有哪一点不是实话?”
黛丽的动作停下来,不服气地看着查德,她很想举出一个又一个的例子来告诉他,他错得有多么离谱,也想嘲弄他那英俊迷人的脸庞下透出的智慧。
但是她不行。
她找不出他的话里有一丝错误,更糟的是,他也知道这一点。
“我们原不必这么对立的,黛丽。”他口气稍微软化地继续说道,“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你必须要相信我。”
“我没有理由相信你,”黛丽傲慢地说道,“对我而言你根本就是个陌生人。”
“我知道了,”他轻轻地回答,“所以你只信任你认识的人?”
“这是很自然的,一个陌生人不会平白无故对我很好,即使是一个认识我的陌生人,我为什么要信任这样的人呢?”即使是用这么傲慢的态度,黛丽还是很清楚,她心里已经出现在这个世上已经很难得找到的信任了,她的怒气像是骤然春雨,在她自己说的话里消失,“我应该回去我阿姨那里了。”她低声地说道。
“我想先让你看点东西,”查德从他们身后的桌上拿起了一个大烛台,查德准备去推开门,“你和卡文熟吗?”他问道。
黛丽紧张地笑笑,“侯爵阁下,我在伦敦除了菲力姨丈、希妲阿姨和他们的一些朋友以外谁都不认识。”
“卡文是我在上牛津时的同学,我还是一个小男生的时候就常来这里玩了,所以我知道这个房子的一切秘密。”查德把门打开,站到黛丽之后,好让她能优先进入黑暗的房间。
当她先进入那房间时,她首先闻到一阵清新的植物香味,在她身后,查德把大烛台举高,照亮整个房间,那真是黛丽所见过最美的一个房间。
它是一个很大、用玻璃围成的温室,里头种满各式各样的外国植物和花草,而在较远处则有一个喷泉在流动,让整个房间有着自然的水声作衬景音乐。黛丽已经把希妲阿姨和玛芙她们抛在脑后,她被这里迷住了,黛丽顺着砖墙边的路绕着像是座绿色森林的温室走,在烛台摇曳的光线下,她的手轻轻抚过各式的叶子、花朵,边念着它们的名字,“风铃草,飞燕草……嗯……”她喃喃地说着,把鼻子凑近一种白色的喇叭型花,吸了一口气,“是百合。”她又低下头去看一丛像是灌木的植物,那是丛绿枝开着满满耀眼的红色花朵,而那红色的花又有黄色的长长花蕊,“我没有看过像这样的植物。”她轻轻地说着。
“它叫迷迭香,是锦葵类,我从美国买回来送给卡文的母亲的。”黛丽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有一丝惊讶。查德把烛台放在离黛丽的裙边远一点的地方,免得会烧着她。“我想你也许会喜欢这个房间。”
“我的确很喜欢。”黛丽挺直身体,然后看着查德那猜不透的脸,不久前她才想把跟前这张脸痛快地撕成碎片,现在怎么觉得他的脸是这么温柔、诱人呢?他还是她刚刚面对的那个无情、令人生气的掠夺者吗?他在她的注视下站得很自然,而且他也同样地看着她。
他站近了一点,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他,查德身上混合着古龙水和肥皂、皮料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在温暖的温室空气里显得更加强烈。
“如果我说请你相信我的话,你愿意吗?”他低声说道。
黛丽的眉毛因苦恼而皱在一起,“我……我不晓得。”
“试着相信我。”
“什么时候应该要相信你呢?”
“现在。”他的手臂温柔地环绕她,然后低下头,凑近她的唇,虽然知道他要吻自己,她却没有阻止他。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唇留下一个吻,像是有一阵回旋的暖气从胃底喧腾而上,黛丽没有动,她觉得他的吻中慢慢隐透着些许白兰地的味道。
他的唇又覆上她的,但是这次他不只是轻啄过去,而是覆盖住她的唇,温热又湿润,而且甜美得让她无法思考,只能让这股热气贯注到全身,越来越热,直到她全身都为此烧烫起来。
黛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踮起脚尖回应他的吻,像是察觉到她的回应似的,查德把她攫得更紧,像是要把她揉入身体似地抱住她。黛丽在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将自己的唇靠着他的稍作喘息,他的舌头又轻轻探索她的双唇,攫取她口中的甘蜜,黛丽觉得自己快瘫软地站不住脚了。查德又一次用舌头抚弄她的唇,然后坚持似地深入她的朱唇。她毫不掩饰地从身体的最深处发出一声申吟,她的手掌抚滑过他的衣领直到她抱住查德的颈子。
“喂……停下来……停下来。”她乞求地说着,而他的唇还停在她红润的双唇上,“求求你。”
查德轻轻地扬起他的头,用充满热情及迷人的眼睛看着黛丽,然后慢慢松开环抱黛丽的手,让她可以后退一点。
“我们该回去了,我阿姨会担心的……”
查德无言地弯把烛台拿起来,然后转身面对黛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高兴自己信任我吗?”
“我不知道,”黛丽很诚实的回答着,“我真的不了解你,像你也不了解我一样。”
“但是你真的相信,信任应该建立在一个熟悉的面孔的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已经被证明了的事实之上吗?”
黛丽点点头。他走向房间门口,帮黛丽开了门。“如果这世界如你想象中的这么简单就好了,黛丽。”
当黛丽挽着查德的手重回到舞池时,一对对的男女正舞着另一首华尔兹,察觉到有许多人纷纷对他们的消失后再出现投以好奇的眼光,查德开始责怪自己一时冲动下欠缺考虑的举动。他实在是很讨厌那些蜚短流长,只是一转眼不在场而已,那些贵族们就会比他们平常工作还努力似地制造丑闻,况且黛丽不像过去这三年以来曾经当过他的情妇的女人,那些女人多半是有经验的寡妇,她们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舆论的人群。而黛丽只是一个首次涉入社交界的年轻女孩,一个偏差的动作就可能会把她毁了,严重的可能只因为一个眼光或一句话,就能轻易葬送一个年轻女孩的未来,而黛丽正在接受这第一重的考验。
查德低头察看黛丽对这些瞪大的眼睛、挑高的眉毛和喧闹揣测的气氛有什么反应,他发现他臂弯里挽着的这个小女人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吓着,她的下巴向上扬着,对那些恭迎他们进来的眼神显得毫不在意,她在他身边充满自信、优雅地走着。她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前方,像是这房间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其他的人对他们都不具影响力似的,他的脸上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他的心里也有一丝骄傲慢慢地膨胀起来。
当他们回到刚刚查德含糊地把希妲她们三个人抛下的那个小房间,他听到黛丽获得重生似地松了一口气,而想到她叹气的原因,查德觉得不舒服地紧闭着嘴,因为站在那三名女士旁边,似乎同意什么事而猛点着头的人正是卢安森。
当他们走近这群人时,黛丽把手从查德臂不抽回来,给安森一个灿烂的微笑,“真高兴你能来!我正开始担心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不会来了呢。”
查德背上的肌肉在看见黛丽见到安森后明显地很开心而收紧了,也因此而开始有点恼怒。
“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来的,不是吗?”安森说道,一边低下头向黛丽行了个礼,“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安森,你见过纪查德,纪侯爵吗?”
安森转身面向查德欣然地笑了,行了一个礼,“侯爵您好,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查德的回应是紧闭着嘴唇,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很难控制自己不要把跟前这个男人的衣领揪起,然后一把扔到街上,安森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从他脸上挂着的那个略有醉意的笑容看来,他和街上流浪的酒鬼简直没有两样。
安森由于醉得太厉害而没有注意到查德逐渐深沉的眼神,他叫住拿着银色托盘的服务生,拿了两杯香槟酒。
查德在安森拿了酒之后也为自己拿了一杯。
“干杯,”安森把其中一杯递给黛丽,然后举杯说道,“敬我最亲爱的黛丽,和我们一起度过的愉快下午。”紧接着他又说道,“还有未来更多更多,我们将一起度过的日子。”
黛丽笑了,因为他的厚脸皮而脸红,并且和其他人一样把手中的杯子举起,但是她只有让她的唇轻轻地碰到杯缘而并没有真正地喝它,查德的杯子则仍停留在腰间没有举起。
安森没有注意到查德的不寻常,只是关注地给了黛丽一个戏剧化的关怀眼神,“你不舒服吗?”
“对不起,安森,我今天晚上不想喝香槟。”
“哦,这样啊?”安森边说边喝掉手中的半杯香槟。
“一个女人是应该天生就比男人娇弱敏感的。”
查德看着卢安森的一举一动,他对这男人的厌恶一点一点地越来越加深了,他比查理给他的报告时提到的还要差劲,他一喝醉就好象觉得自己成为一个重要人物,他真的好象觉得自己是倾倒众生、完美得无懈可击,其实说穿了不过就是废物一个。
查德看着卢安森用不可思议的故事哄骗那些女士们,从他知道了安森的众多缺点里,他越觉得该让自己身边这个老实的傻瓜,并且一定要和这个坏蛋保持远一点的距离。他原本只是静静地听着安森叙述着他的故事,他发现他的后颈有一块青红的吻痕,另一小吻痕则恰巧在领边。哦!爱的印记。
而安森之所以会迟到,是因为在稍早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妓女满足他的生理需求,而黛丽不知道这一切,她不知道安森是这么地不堪,她和那些女士们一起笑着,被安森风流倜傥的态度迷得神魂颠倒。
因为他很亲切。
因为卢安森不是一个陌生人。
查德觉得恶心地像是肠子都涌上喉咙了,这个舞会,这个城市伦敦,总是有些笨蛋做着傻瓜做的每件事,让人厌恶的地方,他憎恶这里的一切,对这一切感到厌烦与不愉快,查德只是简单地转身离开了。
黛丽觉得查德转身走开了,他对安森的厌恶和敌意表现得很明显,而这个事实让她觉得有点难受和痛心,不管怎样,她都不希望查德带着怒气离开,他们才刚认识,而且是这么甜蜜地在一个吻中停战的,她不希望这份感觉才刚开始就结束了,于是直觉地想着要阻止他走,她才开始想要叫他的名字,但是安森却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们还没跳舞呢,黛丽,”他把脸凑近黛丽,给她一个甜蜜的微笑,黛丽的脸依旧望着查德的身影没入人群之中,安森已经把她带进舞池里面。直到他们已经跳过方块舞和华尔兹之后,安森才把她带到希妲身边,他已经对黛丽说过不下千次的赞美和甜言蜜语了,他总是会对她说一些未来和有建设性之类的话。但是她觉得从他口中说出来更可爱。他整个表现出来的气质既阳刚又温文,他的谈吐也很风趣,而且他似乎在每个方面的话题都和她有相同意见,站在同一边。他的确是很英俊,尤其他那头金发和俊秀的容貌,从他端回两杯香槟酒时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就可以看出。
“你的香槟。”他笑了笑递给黛丽。
黛丽摇了摇头。“谢谢你,安森,但是我今天晚上真的不想喝香槟。”
“那我们去散步吧,今晚外头的月色很美。”
查德在温室里亲她的景象立刻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的眼睛瞄过安森的嘴唇,她不想和他去散步。即使他是这么英俊,她却连一点想亲他的也没有,至少今天晚上没有。她知道安森想要吻她,她告诉自己之所以不会不想和安森接吻,是因为她不想在一个晚上和两个男人接吻的关系,但是当她看向安森,他的脸却变成另一个皮肤较黑,眉毛更浓,眼睛像是银灰色闪电时云朵的男人的脸,还有那能让她融化的唇,能让她像发烧般发烫的唇。
当他们在跳舞的时候,安森告诉她他非常仰慕她,他说她就像冬天里一朵娇艳的玫瑰般特别,而且她就和他们童年时一样,是一个让人开心快乐的伴侣。他天真而孩子气地笑着告诉她,她在他心里占着一个极重要的地位,他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告诉黛丽他保证对她的情感只会与日俱增而绝不会变质,他还告诉她,他急切地想要和她互订终身。如果不是黛丽阻止了他,告诉他自己想离开到温暖的房间休息一下,放松她疲累的双脚的话,他一定还会继续说下去的。
这些话听起来并不舒服,黛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很关心安森,而且有他的陪伴感觉很好,那么她应该很庆幸自己能遇到这么一个对她有强烈情感而又合适她的人了,他已经很明显的表明他想要从友谊中更进一步,而且因为他不是一个陌生人,这一切也不会说来得太快。但是黛丽并不确定自己的感觉,她在他的怀抱中并没有发热,她甚至想不起他的味道,他有抹古龙水吗?他闻起来还有别的味道吗?她所记得的就只有满身酒味,似乎没有别的了。哦,还有一个麝香的味道,毫无疑问的,她关心他,但是她并不清楚这种感觉所代表的意义。
“来,”安森说话的样子,就好象已经把她视为所有物似地握起她的手,“我们去散个步吧?”
希妲和玛芙用鼓励似的微笑望着黛丽,她们显然是相当造成他们去散步,但是黛丽只给安森她最温暖、真诚的微笑,而把头倾斜到一旁说道,“哦,安森,我已经不想再散步了,我想我大概是连续这两个晚上都参加舞会所以累坏了,我想我已经快站不住了,希妲阿姨,”她转身面对希妲阿姨,“您可不可以让彼得先载我回去然后再让他回来接您和菲力姨丈呢?”
希妲皱起眉头看看黛丽,知道她的外甥女又在用她最常用的借口来逃避跟一个追求者在月光下散步了。她觉得黛丽对安森应该不只是有兴趣而已,但是她这个拒绝却是让人模不透,复杂不清的。虽然希妲和菲力都还没和她谈过这个问题,但是安森今天已经到俱乐部和菲力谈过这件事了,他征求菲力同意把黛丽嫁给他。当然在结婚之前有很多琐碎的事是必须处理的,希妲认为在这之前还是得先问问黛丽,看她同不同意,毕竟还是要她愿意嫁给安森才行。
他们多希望黛丽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归宿,而且卢安森看起来也像是一个满好的对象,他既有礼貌、温柔体贴,又是这么讨人欢心,希妲真的很希望他们两个能够结婚。但是当然了,如果黛丽不舒服不想和安森去散步,她是不会强迫她的。
“如果你累了,亲爱的,”她朝黛丽谅解地笑笑,“那么你就回去休息吧,安森只得等到下次再和你一起去散步了。”
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安森把黛丽的手握得暖暖紧紧的,那是一种不会太紧也不会太松的握法,隐隐透着信任和体谅,“那么你至少让我送你平安的上了车,嗯?”
黛丽点点头答应了他的陪同,她从来没有想到整个舞厅的人会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起离开,而她更没想到的是,安森并没有回到舞会上,于是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这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而开始了无止尽的臆度。
当安森把自己扶上车后,黛丽尽可能地给安森一个鼓励的微笑,她并不想伤害安森的,她也不想失去这份友谊,因为他是黛丽在伦敦唯一可以用在雷瀚时的态度和他相互对待的人。况且还有一个可能性,她对安森的感觉或许不只那样,或许一切都只是刚开始而已。
“我们明天可以见面吗?”安森皱着眉,用虚伪的被她的拒绝伤害似的口气说着。
“当然可以了,”黛丽笑着说道,“或许明天下午吧。”
“一直到明天下午以前我会一直想着你,而且只想着你的。”安森给了她一个意味深远的眼神,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他帮她把车门关上,叮咛彼得好好把黛丽送回家。
安森看着黛丽的马车远驰而去,一个得意的笑容浮现在他的嘴角,趁着还没有任何一个客人出现在停车场之前,他选择悄悄地走到自己的车上,在被任何人发现他是独自一个人离开之前驱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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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德在他的马车上,看着在他对面用纪家的家徽装饰着的空座椅出神,她是怎么了?他生气地责怪着好,但是该死的,他又是怎么了?把一个年轻女孩带出舞会不是他拿手的吗?他也别人都了解该怎么和安森这一类的痞子相处的,而且他绝对比别人更懂得热烈追求他喜欢的女孩子。
她原本应该只是雷瀚这项生意处理过程中的一部分而已,查德提醒自己,他绝对不能把个人的情感和生意混为一谈,难道他还没学精吗?他还没学到玩火是有多愚蠢的吗?特别是和这种女人沾上关系的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和雷黛丽跳舞做什么?带她到温室里去告诉她,他关心、喜欢些什么干嘛?天啊!他甚至还亲了她!而且在他亲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少不更事的糊涂少年,好象从来未碰过女人的样子,他一定是该替自己找个情妇了。
车子停在惠特摩门口,查德在轮子还没完全停止转动之前就跨下车子,走下车子后,查德举起他修长的双腿直直往大门口走去,他刚进门就获得一阵朋友亲切的招呼声。
“查德!”马威廉高举起他的杯子唤道,“你总是知道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那个位子刚刚空出来。”查德走向牌桌,坐近那张腾空的椅子。
韩罗伯挑起一边的眉毛说道,“你今天看起来就是一副要来抢劫的样子,我开始怀疑威廉是真的要帮我们忙才请你来的吗?”
“发牌吧。”查德催促着,并且叫住一个服务生说道,“给我一杯白兰地。”过了一小时之后,查德的怒气以及不顺畅大部分都在牌桌和白兰地里卸除了,但是牌桌上的其他人却承受了被他连续挫败的莫大压力。原来在牌桌上玩的人除了威廉和罗伯以外全部都弃甲投降不玩了,又新加进来三个觉得查德的运气一定会改变的男人,不过截至目前为止,他们的期望都没有什么斩获。
查德很舒适地斜靠在皮椅上,他穿着黑色长裤的修长双腿在桌下伸长地放着,他赢来的钱全都堆在他左手边的桌上。
“总该轮到我赢一次吧!”威廉说着,边把手中的牌掷出去,“我发誓,查德,我的小孩,当我看了小孩子的时候,我一定要请你来教养我的小孩子。你怎么能够在一赢再赢之后却还是保持着那种丝毫不感兴趣,不在乎的样子呢?我真是甘拜下风。”威廉边说着站起来,穿上他的外套。
“要回家了?”罗伯问道。“还是要回卡文那儿看石小姐要不要跟你跳支舞?”
“石小姐?叫她去死。”威廉被激怒似的说道。
罗伯不可思议地看着威廉,“哦,这样啊,那么我想,你对她最近被史奇那小子缠得很紧的事也是一点都不关心喽?”
“谁说她和史奇那小子见面了的?”威廉说道。
罗伯不在意似地耸耸肩,“那是我听来的,就是听说而已。”威廉不发一言地看了罗伯一眼就一阵疾风似的离开房间了。
威廉一走,罗伯就开始忍俊不住地颤动着笑了起来,“我敢赌十镑,他一定是直接冲到卡文那儿去了。”
“他有一半的可能会去把史奇撕成碎片。”查德说道,无视于罗伯的嘲笑,“这样子或许可以解决他自己的问题和石小姐让威廉分心、神智不清的这个问题。”
“他早就应该向石小姐求婚的。”罗伯正色说道,“他一直都很爱她,你是知道的,但是他却疯狂地认为她应该证明她也是同等地爱他。说到可爱迷人的女性,”他停顿了一下,“听说你对女人的品味突然改变了是吗?”
查德拿起罗伯发给他的牌,把它插进手上的牌里然后丢出一张牌说,“我和雷小姐是在交涉一笔生意,没有别的了,罗伯。”
韩罗伯在重新回到牌桌上前,抬头看看新进门来的一个说道,“那么我想即使我们邀卢安森一起来玩牌的话,对你来说是没有关系喽?”
查德看起来对罗伯的建议丝毫没有反应,很平常地转过头去,查德正好看见安森靠过来他们的牌桌。
“晚安,纪先生。”
查德没有回应。
“介不介意加入我们?”罗伯问道。
安森挨到桌边,让自己平稳下来,然后用干渴的嘴唇说道,“听起来像是一个很完美的夜晚的完美结局。”拉出罗伯腾空的椅子,安森几乎是用挣扎的把自己摔进椅子里。
“你确定你能玩吗?”一名牌桌上的玩客怀疑地问。
“如果喝醉了就不能玩牌,那还玩牌做什么?”安森嬉笑着反驳说道。
“每次的赌注是三十镑。”查德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没问题。”安森回答着。
罗伯开始发牌,牌局无声地开始,在查德又连赢了三局之后,罗伯休息,由吴拜朗站起来当新的执牌者。他先要求玩家把赌局付清,安森极其自然地笑笑然后把场内经理叫来,等场内经理到了的时候,“我想要在场内作个我个人信用上的贷款。”
惠特摩的财务经理在听见他的话之后脸色不大好看,于是他清了清喉咙以后回答说,“恐怕您的贷款已经到达我们场内的最高额度了,卢先生。”
“是吗?”安森笑着。“哦,那真不凑巧。”
“是呀。”那财务经理回答道。
安森摊开他的手说道,“你知道我不是昨天才蹦出来的嘛,绅士们经常会超过贷款额度的,所以我想再延伸一点我的贷款额度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对不起,卢先生,我被赋予一项职责,您的贷款是不能延伸的,除非您先把积欠的贷款还了,否则我们是不能借钱给您的。”不想再听到更厚颜无耻的请求似的,场内经理没有等到安森有任何回应之前就离开了,回到他的办公室。
安森往后靠在椅子上,他用一种视之为平常而有点自大似的态度环顾着牌桌上的玩客,查德用一种秃鹰等待猎物似的神情瞪着安森,“好了,各位,你们现在看到了,我遇到一个难题,我现在大概已经输了四百镑,而我需要一个翻本,搏一搏的机会,”安森停顿一下给在场的男士们充足的时间来提供他一点钱或机会,但是没有人给他回应,于是他又从容不迫地说道,“我很愿意签下个人的抵借证明,你们任何一位都行。”
“你用什么作为担保呢?”吴拜朗试探性地问道。
“可以用我的马车来担保吗?”
拜朗想了想,“如果包括那一对茶色的踏脚垫的话,那我可以给你一百镑。”
“那车子是一年份的新车哦,”安森抱怨着,“加上那匹马,它至少值三百镑。”
拜朗是一个个性强悍的赌徒,此刻只是耸耸肩说,“一百镑,要不要随你。”
“好吧,我接受了。”安森不大开心地说着,拜朗又把场内经理叫来,其他人就看着安森签下抵押的债券,并且确定这一切是合乎程序。接下来继续玩了四局之后,安森又输光了他的一百镑,其中两手牌输给查德,一手输给拜朗,还有另一手牌则输给了六十岁的老伯爵,蓝拉斯。
“真是运气很背的一晚,嗯?”蓝拉斯对着安森说道,“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像你这种年纪的年轻人不应该把时间虚掷在牌局和酒精上,如果我像你这么年轻,还是二十五岁的话,我会带着某位我可爱、心爱的女孩在被窝里温存。”轻笑着想起以前的风流事迹,拉斯喝了一大口白兰地继续说道,“可是我现在已经六十岁了。”
安森在伸手去拿自己的白兰地之前想了想拉斯的话说道,“我的确和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在一起啊。”他喝了口白兰地,然后像是夸口自己的能力似的说,“但是我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分配给女人和牌局的,好了,现在除非你们想要否决我赢回我的钱的权利,要不然我建议我们来玩大一点的赌注,不要玩这种小孩子的数目了。”
威廉和查德同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查德对他对面这个已经喝醉了的笨蛋就只有感觉到不齿罢了,但是他也笨得让人同情,他心想着,等着安森继续说下去,但是他心中直觉地相信,不出五年,安森不是会因为财务纠纷而锒铛入狱,就是靠着当舞会的模范过活。像安森这种白痴根本不配被称为男人,他们的人生目的就只有女人和酒而已,他们这种人连能不能活到三十岁都还是问题。
安森志得意满地笑着,丝毫并没有察觉周遭的人对他的怀疑与不可置信的眼光,“我有一项很棒的担保品。”
“最好比刚刚你输给我的车子好。”拜朗很怀疑地问道。
像是被刺伤了似的,安森直起身体往前,“当然了,拜朗,我未婚妻的产业。”他等着看其他人的反应而没有再说下去。
“你的未婚妻?”蓝拉斯被酒呛了一下,“我的天啊,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忙啊,我的朋友。”
“那个产业有多大?”拜朗问,像是嗅到了大好机会的赌徒。
“那是个很大的产业,离城里较远……大约十个小时的车程,但它的确是份很棒的产业。”
“到底谁是你的未婚妻?”查德问道,保持着他原本伸长双腿的姿势。
“雷黛丽女伯爵。”安森回答,他惹人厌的脸突然在查德的目光下变得机警起来,“雷伯爵的女儿,我相信你认识她的,虽然那项产业现在是关闭的,屋子也乏人照顾,但是它本身的确至少值六万镑。”
查德的怒气顿时高涨了起来,他思索着黛丽答应嫁给安森来避免查德把雷瀚买走的可能性,但是马上他就把这个念头放弃掉,她太聪明了,不可能不知道安森一定得有财产,不然和他结婚是没办法解决雷瀚的危机的。但是如果她出乎意料之外的答应了呢?查德想到那个骄傲地走在他身边的小女人,她的确做得出这种事,但是她也是很小心细心的女人,最后他决定了,会这么热烈地回应他的吻的女人是不会做出这么轻率的决定的。
可是他转念又想,安森既然敢在惠特摩这么多人面前宣布他要和雷黛丽结婚,这表示至少他很有信心在近期之内就会和黛丽订婚,可能就是明天,他决定明天一大早就要去阻止她。
突然间另一个想法闯进查德脑海,他握住酒杯的手指因盛怒而握得死紧,这个想法像是一记落在地面上一样的春雷,他亲过她了吗?查德的怒气又提高了一层,如果让他发现眼前这个又醉酒双玩弄女人的浑小子,竟敢在他在黛丽的唇上留下印记后还胆敢碰她,他一定会杀了安森,如果她是很欣然的接受了那个吻的话,他想他也会把黛丽顺便杀了,只有最没有格教养并且下贱的女人,像是妓女,才会在数个小时之内亲吻两个不同的男人。
他实在是太生气了,以至于他忽略了他眼前的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个玩弄利用女人的混蛋,而且他也忽略了他是如此热衷此道。
“很不幸地,”拉斯说,“除非你和那年轻的小姐结婚了,否则你对她的产业就没有任何权利,所以我想你不能用它来做你的抵押。”
查德把椅子往后退,他眼中带着藐视与怒气地看着安森,安森像是个泄了气的轮胎,烂醉地摊在椅子上,“找其他人来借你钱吧,卢先生,”他冰冷冷地说道,“我不会和在女人背后偷偷窃取她的家产的人一伙。”他起身走了出去,事实很明显,他就是没办法忍受和安森这个人相处,即使多相处一分钟都觉得是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