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莉雅睡得很晚,而克林早已离开了卧室。那正合她的意,因为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窘态;她浑身僵硬疼痛,下床时活像个老太婆一样申吟不已。当她看见床单上的血迹时,很自然地胡思乱想起来。没有人警告过她会使她流血。她既担心又愤怒地皱起眉头,因为根本没人告诉过她任何事。流血是正常的吗?如果不是呢?如果是克林意外地把什么给弄破而无法复原呢?
她试着不惊慌,直到洗澡时浴巾上新染的血迹吓了她一大跳,而且也相当不好意思。
她不想让富恩在换床单时看到血迹,因此亲自把床单剥了下来。
莉雅着装时仍焦虑不安。她穿上一件淡蓝色的日装,配以柔软的皮鞋,衣裳的方形领口和长袖袖口四周有白色滚边。这是一件相当女性化的洋装,也是莉雅最钟爱的衣服之一。她梳了梳头发,然后去找她的丈夫。
在昨夜的亲密后,白天的第一次见面对她而言想必会很窘,因此她想尽快把它了结。
她确信只要她尝试,就能掩饰她的尴尬。
克林坐在书房里的书桌后,通往走廊的门是敞开的。她站在门口,踌躇着要不要打扰他。他一定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间抬起头来。他仍因专心读信而皱着眉,但他的表情很快改变了。他朝她微笑,眼中闪烁着温暖。
她想自己或许已报以微笑,却无法确定。老天,她可能有适应他的一天吗?他是个这么英俊、强健的男人。今天他的肩膀看起来似乎更宽,头发似乎更黑,皮肤也似乎更黝黑。他穿的白衬衫和他的肤色成了明显的对比,更强调了他的魅力。她的目光移向他的嘴,心里顿时满是他吻她的回忆。
莉雅的目光匆匆移下他的下巴。她不打算让他知道此刻她有多尴尬,她会维持尊严和优雅。
“早安,克林。”老天,她的声音像是蛙鸣,她的脸像着火般发烫。现在撤退似乎很合逻辑。她会等比较能控制自己时,再试着面对他。“看得出你在忙,”她慌忙说道,一边开始往后退。“我先下楼去好了。”
她转身开始举步走开。“莉雅。”
“什么事?”
“到这儿来。”
她走回门口,克林正倚在椅背上朝她勾勾手指。她挺直肩膀勉强笑笑,然后走进去。
她走到他的书桌前停下脚步,而那对他还不够好。他示意她绕到他身旁,她保持泰然自若的态度绕过书桌。克林绝不会知道她现在有多尴尬。
他久久地凝视她。“你要跟我说你怎么了吗?”
她的肩膀下垂些许。“你真难骗。”她说道。
他皱起眉头。“你再也不会试着骗我,那么这也不重要了,对不对?”
“是的。”
他等了一、两分钟还没听见她解释,因此他再度问她:“告诉我你的心事。”
她紧盯着地板。“那是……我很尴尬在……之后……”
“在什么之后?”
“昨晚。”
她的脸颊一片嫣红。克林发现她的反应让他很愉悦,也很撩人。他把她拉坐在他腿上,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对她笑道,“然后?”他追问道。
“在白天里想到我们一起做的事,使我觉得有些尴尬。”
“那回忆使我想再要你一次。”
他粗嗄的告白使她瞪大双眼。“但是你不能。”
“我当然能。”他喜孜孜地告诉她。
她摇头。“我不能。”她轻声说道。
他皱眉。“你为什么不能?”
他脸红得像是皮肤受到灼伤似的。“我告诉你我不能还不够吗?”
“老天。不,还不够。”
她低头看着她的膝盖。“跟你说这个真难。”她说。“假如我母亲在这里,我就可以跟她说,但是……”
她没说下去,她哀伤的口吻使他忘了愤怒。她正担心着某事,他决定查明原委。
“你可以跟我说,”他说道。“我是你丈夫,记得吗?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而且你喜欢的。”他点头说道。
他的口气听在她耳里是太狂妄了。“也许吧。”她刻意想激怒他。
他让她看见他的怒气。“也许?你在我怀里完全瘫痪了。”
“不,我没忘。克林,你使我受伤了。”
她月兑口说出那个事实,并等着他致谦。她会告诉他她受的伤,而他也会明白他不能再碰她的原因。
“宝贝,我知道我使你受伤。”
他粗哑、男性的语调使她打了个冷颤。她在他腿上移动位置,他即刻抓住她臀部教她不能移动。她显然不知道这段谈话对他产生的影响,也不知道自己的臀部与他亲密地摩擦已使他因而坚硬。
莉雅不再觉得尴尬困窘,她开始为了她丈夫满不在乎的态度而生起气来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她不悦的表情使他微笑起来。“甜心,”他开口,声音温柔抚慰。“我不会再那样伤害你了。”
她摇头,不看他的眼睛,反而把目光转向他的下巴。“你不懂,”她低声地说。“某件事……发生了。”
“什么事?”他保持耐性地问道。
“我流血了。血迹沾在床单上,我……”
他终于明白了。克林用双臂环抱着她,把她拉靠在他胸膛上。他这么做有两个目的:
一是他想抱她,二是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笑。她也许会认为他是在嘲笑她。
她一点儿也不想被他抱,但他比她强壮许多、也坚决许多,不论她要不要,他都要安抚她。最后她终于放松身体挨着他,他轻叹一声,下巴在她头顶上斯磨。“而你认为事情不大对劲,是吧?我早该解释清楚的,我很抱歉让你平白无故地担心。”
他话里的温柔使她宽心不少。不过她仍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相信他。“你是说我应该会流血喽?”
她听起来很怀疑……也很震惊于那个念头。克林没笑,“是的,”他说。“你是会流血的。”
“但那很……野蛮。”
他不同意。他告诉她他觉得那使人既快乐又兴奋,她随即说他也很野蛮。
莉雅成长于修女们禁锢的环境里。她在修道院的时候只是个小女孩,离开时却是个小女人。她无法跟任何人谈论她体内的变化或者那些变化引起的感觉,而克林为她的感觉并未因此而被毁伤而庆幸。修道院院长也许并不想跟她谈论性,但她也没有把许多吓人的胡言乱语灌输到莉雅的脑子里。那位修女把婚姻行为升华成美化的“神殿”与“膜拜”的关系,而由于她的态度,莉雅并不认为性是堕落污秽的。
他甜蜜的新娘就像挣月兑与世隔绝的花的蝴蝶一般,她自己的肉欲和激情的反应或许已经吓死她了。
“我真幸运,那些修女没用恐惧扭曲了你的想法。”他说道。
“她们怎么会呢?”她显然很困惑。“我们许下的婚誓是神圣的,嘲弄它是有罪的。”
克林真是对她太满意了。他抱紧她,再度为她平白无故的烦恼致歉,然后详细解释为什么她流血是很自然的事情。他没有就此打住;院长曾跟莉雅说孩子是夫妻结合后高尚合宜的结晶,克林则仔细解释怀孕如何发生。他懒懒地搓揉她的背,同是为她解说他们身体的差异。即席解说持续了二十分钟,一开始她有些尴尬,但她就事论事的态度很快地便帮她克服了害羞。她对他的身体极其好奇,问了他一堆问题,他全部为她解答。
他说完时,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倾身离开他,想要向他致谢,但他眼里温柔的光芒使她忘记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反而吻了他。
“你真的认为我们不能再……”
她没让他说完。“恐怕我们不能。”
“我现在就要你。”
“我太虚弱了,”她低声说。“而你刚才也说几天后才会比较舒服的。”
“还有其它方法。”
她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有吗?”她屏气凝神地问道。
他点头。“许多方法。”
他盯着她看的样子使她因而不安起来。她的小月复有一股热流正在形成,她突然想挨近他一些。她双臂楼住他脖子,抚弄他的头发并对他微笑。
“有多少方法呢?”
“几百个。”他夸张地说道。
他微笑的样子告诉她他在开玩笑,她也投桃报李。“那么也许在你一一解释给我听时,我该做些笔记,以免遗漏了其中一、二。”
他笑了。“示范比记笔记有效多了。”
“对不起,主人,但您楼下有客来访。”
莉雅听到富恩的声音,几乎从克林腿上一跃而起,但克林不放她走。他跟他的管家说话时,仍然一直盯着他的新娘。“什么人?”
“理察爵士。”
“该死!”
“你不喜欢他吗?”
克林叹了一口气。他抱开莉雅,站了起来。“我当然喜欢他,”他答道。“只是我知道他不能被拖延,我得立刻见他,富恩,请他上来。”
管家立刻去请理察。莉雅转身离开,克林却抓住她拉回来。
他搂着她、弯身给她一长吻。他的嘴火热、湿润而且需索。他抽身而退时,她已因而颤抖不已了。她坦白的反应使他自豪而喜悦。“待会儿。”他松开她时低声说道。
他深黝眼眸中的承诺明白表示出他意指为何。莉雅不信任自己的声音,只是点头表示同意。她转身走出书房。双手颤抖地把头发撩到肩后,沿着门廊转弯时,又几乎撞上墙壁。她为自己狼狈的样子轻叹一口气。那男人只要盯着她看,就能使她心乱如麻;只消一吻,她就在他怀里软化。她承认那是幻想,然而却又那么真空。也许只要新婚的新鲜感消褪,她就会习惯克林了。她衷心盼望如此,因为她可不愿下半辈子在撞墙和茫然行走中渡过。
但她也不想把他视为理所当然,而那想法让她微笑起来。
克林绝不会让她松懈散漫的。他是个要求甚多,又强的男人,而假如昨晚暗示了什么的话,她自己也拥有那些特征。莉雅走回克林的卧室,站在一扇窗前朝外看。因为克林要她,这一天也变得灿烂起来。昨晚她的表现一定是无懈可击,否则今天他怎么会那么快又想要她了,不是吗?
和爱情是不一样的,莉雅心知肚明,因为她向来自认是个现实主义者。没错,克林是因为义务而娶她的,她无法改变事实。当然她无法“使”他爱上她,但是她相信总有一天,他的爱会属于她。她已经成为他的朋友了,不是吗?
这将是一桩美好、强韧的婚姻。他们双方都在上帝面前许下誓约,允诺要结为夫妻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克林荣誉感很重,不可能违背对她的承诺,未来他必然能学习如何爱她。
她已经爱上他了。莉雅随即摇头,她还不打算思考自己的感觉。
自己的脆弱使莉雅大契一惊,她认为婚姻是比原先想象的复杂多了。
“莉雅公主,我可以打扰您一下,进来铺上干净的床单吗?”
她转身朝富恩微笑。“我很乐意帮你忙。”
他的反应宛如她刚才对他骂了脏话一般,一副深受冒犯的表情。她笑了起来。“富恩,我知道怎样换床单的。”
“你真的……”
他惊愕得说不下去,她觉得他的反应很怪异。“我来英国之前,在我住的地方都得负责打理自己的衣物和卧房。假如我想享受干净的床单,就得自己来洗。”
“谁竟然敢要求一位公主做这种事?”
“修道院的院长,”她回答。“我住在修道院里,”她解释道。“而且没有受到特别待遇。我很高兴自己没被认为是与众不同的。”
富恩点头。“现在我明白您为什么没有一丝骄纵气息了。”
他月兑口而出。“我是赞美的意思。”他结巴地补上一句。
“谢谢你。”她答道。
管家连忙赶到床边开始拉开床单。“公主,我已经在您的床上换了干净床单了,晚餐后我会把床罩给拉下来。”
他的解释使她大感不解。“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呢?我以为我会跟我丈夫在他床上就寝。”
富恩没察觉她话中的忧虑,他正忙着把床单塞成完美的角褶。“主人吩咐我说您将睡在自己的房里。”他告诉她。
讲了一半的解释使她更为困惑。她转过身佯装往窗外看,以免富恩看见她的表情。
她怀疑自己是否能不让受伤的感觉流露出来。
“我懂了。”她想不出说什么更好,只能这么回答。“克林有没有解释原因?”
“没有。”富恩答道。他挺直身躯,绕到床的另一边去。
“在英格兰,大部分的夫妻都分房而睡,这是此地的习惯。”
莉雅觉得舒坦些。然后富恩又继续说明道:“当然,克林的哥哥凯恩并没有遵循那个习俗。侯爵的管家滕斯──也就是我的伯父──”他的口气流露出一些骄傲的。“有一次透露说他的雇主和他妻子从没有分开睡。”
她马上又难过了起来,凯恩和洁玉自然是同床而眠的,因为他们深爱对方。她敢打赌公爵和他的夫人也共享一间卧房,因为他们对彼此也怀有深挚的感情。
莉雅挺直肩膀,她不会去质问克林为什么不跟她同睡一张床。她毕竟有她的自尊,
而他早已明白表示了对他们的婚姻的看法。他先是剪了头发,现在又要她孤枕而眠,就随他吧。她打定主意,她当然不会为这小事伤心。不,当然不会。同床共枕反而很麻烦。
晚上她不需要他的温暖,当然也不会想念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
但这些慌言都不管用,莉雅终于放弃试着要自己觉得好过些。她决定使自己忙碌以免胡思乱想。
富恩铺好了床,她跟着他走入走廊。通向书房的门是关着的。莉雅等走过之后,才问管家他认为克林的会谈还会持续多入。
“理察带来一大叠文件,”富恩说道。“我敢打赌还要整整一小时,他们才会结束。”
富恩估计错误。直到下午两点过后,他才把厨师准备的午餐端上楼,下楼来时又告诉莉雅那两个人还在研究那些文件。
狄先生预定三点来访,莉雅试着看完当天早上她和她丈夫收到的信件。其中有五十封是贺函,还有几乎同样多的请帖要整理。莉雅已把信函分类整理好,并为每一叠开出一张清单。她把要婉拒的那叠请帖交给富恩,自己则写了一封短笺给白尼尔,请他拨冗与她会面一小时谈谈他妹妹。
“我必须跟主人提一提帮你请个贴身女仆和全职秘书的事。”富恩说道。
“不,”莉雅反对。“我什么也不需要,富恩,除非你不愿意偶尔帮我的忙。而且你的主人正忙着建立公司,没有必要增加他的开支。”
她激烈的语气使管家明白如果他在她背后偷偷这么做,她是会大发雷霆的。他点头表示服从。“你真是体贴,那么了解您丈夫的财务。我们穷不了多久的。”他微笑地补充一句。
他们现在也不穷呀。莉雅暗想,当然那要克林愿意接受她的钱才行,她在心里又做了修正。“你的主人很固执。”她说道。
富恩不明白这话原因何在。此时有人敲门,他立刻告退去应门。
安摩根走入门厅。他瞥见莉雅在餐厅里,于是朝她笑了笑。
“公主,恭喜您。我才刚得知您结婚的消息,希望您很幸福。”
莉雅作势欲起身,但摩根示意她继续坐着,解释说他与克林和理察的会面已迟了一会儿了。
他真是位迷人的绅士。他鞠躬后转身跟富恩上楼,她看着他离开她的视线,然后摇摇头。克林错了,安摩根根本没有O形腿。
又过了二十分钟后,理察爵士和摩根一起下楼来。他们和莉雅闲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两人离去时,狄先生正巧进门。
“公主,我真是担心极了。”狄马修一打完招呼便说道。“我们在哪里可以私下谈谈呢?”
陆蒙和杜文两人和富恩一起站在门厅里。这两名侍卫只要有人求见,他们总是飞奔而来。莉雅认为自己不再需要他们的保护,因为她现在结了婚,将军的魔掌已没法危及她。但是她知道这两名侍卫将继续履行他们的职责,直到被遣散为止。然而她不会让他们走,除非她在伦敦替他们找到合适的工作。陆蒙和杜文曾表示想留在英国的意愿,而她也决定试着帮助他们。这是她至少该为如此忠心耿耿的人所能帮忙的事。
“我们到客厅去如何?”莉雅建议道。
狄先生同意。他等公主先行,然后才转向富恩。“韦爵士今天在家吗?”他问道。
富恩点头,狄先生立刻松了口气。“能不能请他来一趟?我相信他会想听听这件恼人的消息。”
富恩转身疾步上楼禀报。狄先生说道,他的口气听来很疲惫。“我很抱歉在您新婚次日就来打扰您。”他轻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的联络人刚才通知我说您的钱被冻结了,公主,似乎是一位雷将军找到名目把这一大笔巨款给没收了。”
莉雅对这消息反应平淡。她对他的解释有些困惑。“我知道那笔钱已经转到奥地利的银行了,”她说。“不是吗?”
“是的,已经转过去了。”狄马修回答。
“雷将军在那儿没有统治权的。”
“公主,他的恶势力是无所不在的。”
“他真的把钱从银行里提了出来,或者是把那款项给冻结了?”
“有什么差别呢?”狄先生问道。
“请回答我,然后我再解释。”
“是被冻结了。银行不让雷将军碰那笔钱,但又受那鼠辈威胁,也不敢把钱转到英格兰的银行。”
“那的确是进退两难。”莉雅说。
“进退两难?公主,我会说它是场浩劫。您难道不知道银行里闲置着多大一笔资金吗?天哪,那是您绝大多数的财产啊。”
马修看起来快哭了,她试着安慰他。“我还有足够的钱过舒适的生活,”她提醒她。
“多亏你善于投资,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更不会是我丈夫的。不过这消息把我搞胡涂了,假如将军相信我会嫁给他,为什么会……”
“他知道您已离开了修道院,”狄马修解释。”我猜他已经明白您是要逃离他。所以公主,他是要惩罚您拒绝他。”
“报复一向是很好的动机。”
克林在门口开口说道。莉雅和狄先生同时转头看他,经纪人起身。克林转身关上门走向莉雅,在她身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示意狄马修再坐下来。
“克林,报复一点儿也不好。”莉雅说。
她转头注视经纪人。“我相信我知道可以使那笔钱解冻的方法。我来写信给院长,给她一张全额的支票。那些银行职员也许畏惧将军的婬威,但他们更怕修道院院长登门募款。噢,是的,狄先生,我确信那就是最好的办法。修道院需要那笔钱,我却不需要。”
克林摇头。“你父亲辛苦建立了他的家业,我不希望你将它平白送给别人。”
“我要它做什么?”她反驳。
狄先生说出他们所谈的金额总数。克林脸色一白,莉雅耸耸肩。“它会花在崇高的事情上,我父亲会同意的。院长和其它修女在我母亲生病时相当照顾她,她们对她爱护有加。是的,父亲会同意的。马修,你走之前我会写好信、签发一张支票给你。”莉雅转向她丈夫。他仍然对她的决定面露不悦之色,但她很感激他并没有跟她争论的意思。
“公主,关于那艘船,”马修插嘴说道。“他们已同意您开的条件和抵达日期。”
“什么船?”克林问道。
莉雅连忙转变话题。“你刚才说还有另一个坏消息,是什么呢?”
“他得先解释那艘船的事。”克林坚持要知道。
“那本来是一项惊喜的事。”
“莉雅?”
克林没那么好打发。“我在你父亲书房里碰巧读到一篇新发明的报导,克林,它叫做蒸汽船,横越大西洋只要二十六天,那不是很惊人吗?”她飞快地又补上一句:“而我写给院长的信至少要三个月才会到,也许更久呢。”
克林点头。他很清楚这项新发明,也和他的合伙人讨论过购买一艘来扩增他们船队的可能性。但是因为价钱高得离谱,因而那个念头也只好搁置下来了。
“所以你就买了一艘,是不是?”克林的声音充满愤怒。
他没给他妻子时间回答他的问题,便把他那张扑克脸转向她的经纪人。“取消订单。”
他命令道。
“你不是认真的。”莉雅喊道,显然很苦恼。她突然气克林气得几乎想踢他。汽船能大大增加收入,而他却执意不要,只因那是用她继承的财产买的。
“我是很认真。”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此刻他很生她的气,因为他早就明白告诉她不会碰她的钱,而她却藐视他的决定。
他紧绷的下巴告诉她他不打算讲理了。她正要叫狄先生取消订单时,经纪人却突然打了岔。
“我不太懂,”他说道。“韦爵士,您是在跟我说您要拒绝她伯特叔父送的结婚礼物吗?我想接受赠礼是很自然的嘛。”
“谁是伯特叔父?”克林问莉雅。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假如她说实话,说伯特根本不存在,那狄先生一定会倍觉受辱。也许会拒绝继续为她工作,而她当然不愿危及这个关系。但她也不想对她丈夫说谎。
实话赢得最后的胜利。“他不是我伯父。”她开口说道。
狄先生热切地打断她的话。“但他喜欢相信自己是,”他打岔道。“他是她家族的一位世交。我认识他多年,”他加了一句吹嘘的话。“而且还因为他的投资大赚了一笔呢。伯特手里还有一些你妻子的财产,如果你不接受他的礼物,可就大大冒犯了他了。”
克林仍然盯着莉雅。她的表情没透露什么,一副沉着平静的模样,但她的双手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正在腿上紧紧地握着。事情有点儿不对劲,但克林却猜不透究竟哪里不对。
“你怎么没跟我提过这位伯特叔叔?又为什么没邀请他来参加婚礼?”
她到头来还是得说谎。实话对谁都没有好处,而且她的动机真的是非常单纯的。她只想帮克林忙。
莉雅几乎看见了院长正不悦地摇头,她强迫自己抹去那幅画面,待会儿她会有很多时间忏悔的。
“我以为我跟你提过了,”她的眼睛盯着他的下巴看。“而且他不愿来参加婚礼。他向来不去任何地方,也不接见访客。”她边说边点头。
“他是位隐士,你知道,”狄先生插嘴。“莉雅是他跟外界唯一的联系管道。他没有家人,也没有其它亲戚,假如你是因为他的礼物太贵重而迟疑的话,放心,他绝对负担得起的。”
“你认识他很多年了?”克林问狄先生,仍然不相信他老婆不是这件事背后的主谋。
“是的,当然。”
克林靠在椅背上。他知道自己该为匆促妄下断语向莉雅致歉,并决定待会儿跟她独处时再跟她赔不是。
“在你下封信上致上我的谢意。”克林跟莉雅说道。
“那你是接受……”
看到他摇头她又住了口。“他很周到,但太奢华了。我……或者说我们,不能接受。向他建议送别的吧。”
“好比说?”
克林耸耸肩。“由你来想吧,”他告诉她。“你们要谈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狄先生立刻变得焦躁不安,他频频模着他稀疏灰白的头发。
“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说道。“你们两位知道一七七四年所制定的的人寿保险法吗?”
“我知道。”克林道。
“我不知道。”莉雅同时回答。
狄先生转向她。“你没听说过这个法案我并不惊讶,”他说道。“没有人会特别注意这项法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个法的立意是什么呢?”莉雅问道。
“它是为杜绝某些违法的行为而立法的,”狄先生解释道。“有些不道德的人为他人投保寿险,再雇杀手将之谋杀好坐收保险赔偿之利。公主,这虽然骇人听闻,但确有其事。”
她不解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这上面。“这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马修。”
狄先生清了清喉咙,转向克林,“很少有保险公司会注意这个法案,而我碰巧发现有人为你妻子买了一份保险,日期是昨天,保险总额相当高。”
克林发出一句低咒,莉雅靠在他身侧。是谁会做出这种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是该觉得荣幸还是惊慌,”她说道。“这份保险有没有期限?”
“期限?”狄先生问道。
“我听说拿破伦也保了寿险,但为期只有一个月,”她解释道。“而且西敏寺公爵也为他的马买了保险。但我不知道那份合约期限多长。是哪家公司承保这项保险的呢?”
“我可以担保不是罗氏公司,”狄先生回答。“他们名气相当响亮,不会做这种事。是摩敦父子公司承保的,我没跟他们来往,但我的一位朋友跟他们很熟,就是他告诉我这消息的。感谢主让我碰见了他。”
“跟我讲重点,”克林命令道。“期限究竟多久?”
“一个月。”
“受益者呢?”
狄先生摇头。“保险人匿名。”他说道。
“他能这么做吗?”
“能,当然能,”狄先生解释道。“你的伯特叔父只使用姓名缩写也是类似的做法。如果他不愿意,连缩写也用不着写下来。承保公司是必须守密的。”
经纪人转向克林。“到目前为止,我还查不出这个保险人是谁,我敢打赌这和拦截您夫人财产的恶棍是同一个人。”
“雷将军?不可能的。”莉雅不同意。“克林和我结婚只有一天,他还不知道呀。”
“也许是预防之计。”狄马修点头说道。
克林明白狄先生的意思。他环住他的妻子,亲昵地紧紧一抱,然后说道:“他很可能是对他派来抓你的一个属下下的命令。他只是没事找事罢了,老婆,他是输家。他面面俱到,显然是知道你不愿意嫁给他,而你的确也在夜里逃走了。”
“他真是非常无礼的人,不是吗,克林?”
他能想出一百个更能贴切形容他的字眼。“是的,他是很无礼。”他表示同意只为了让她宽心。
“我很高兴你能镇定地接受这则消息。”狄马修说。
克林几乎微笑起来。莉雅真的很擅长掩饰她的反应。他能感觉她在自己怀里正不停地颤抖,但她脸上却不改其色,甚至看起来还相当泰然自若。
但他知道其实不然。“她没理由担心,”克林宣称道。
“我的妻子知道我会照顾她。”
“是我活着还是死了保险公司才会付钱,马修?”
他的迟疑给了她答案。克林又紧搂她一下。她知道他正试着安慰她,但却不得要领,因为事实上他已把她的肩膀都压在一起了。这男人不知道他自己力气有多大,她决定道。
她转头想叫他停止这会捏痛她的拥抱,却瞥见了他的眼神。于是她真的感到安慰了;克林一副震怒、担忧的表情。他怎能在自己如此愤怒时候,还保持如此悦耳温柔的语气呢?
她几乎就要问他那问题时,她丈夫又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再度跟经纪人说话。
“我要你继续试着查出幕后主谋。”他命令道。“我们可以假设那是雷将军,但我要确实的证据。”
“是的,当然,我不会放弃的。”
“不知道伦敦是不是人人都知道这个保险了。”莉雅说道。
“假如有,那么也许有人会听到一些夸口……”
“假如有人夸口,我会听到的。”狄先生向她保证。“然而我想这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最近有个新鲜的丑闻正热门呢。”
“什么丑闻?”莉雅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塔波特子爵的麻烦啦。是他妻子惹起了这个丑闻,她抛弃了她丈夫。真是令人震惊不是吗?”
克林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事。不论婚姻变得多么困难,夫妻一定得斯守在一起的。
“一定有别的原因。”他说道。
“你识子爵吗?”莉雅问道。
“是的,”克林回答。“他是个好人。罗萍夫人也许只是回他们乡下的别墅里几天。有些人总是喜欢无中生有。”
狄先生很同意那项评语。“我是从桑大人那儿听到这个传言的,我承认他是个多嘴的人。然而事出必有因。子爵夫人似乎已经失踪,子爵正为此而忧心忡忡。”
莉雅打了一个寒颤。“失踪?”她低声说道。
“喔,她会现身的,”狄先生一瞥见公主脸上的愁容便又急急说道。“我敢打赌他们只是有点小磨擦,所以她藉此惩罚他,而且在一、两天内就会现身,不再躲藏了。”
经纪人起身告辞。“我一发现保险的最新消息就捎信过来。”
克林陪经纪人走向门口,莉雅叫住了他。“克林?我要你向我证明你真心要保护我。”
他被她的要求吓了一跳,根本不及多想。莉雅在给他那句侮辱后,朝他嫣然一笑,他也不知何以对待那个反应。
“你在想些什么?”
她走到他身旁,眼里闪烁着恶作剧。“为我买份保单,拿你自己作受益人,用同样的金额和时间期限。”
她还没解释完,克林已经开始大摇其头了。
“这是个妙计,”她点头肯定地说道。“别对我摇头了,考虑一下这个主意。”
“莉雅,是你活着还是死去保险公司才付费呢?”
她给他一个不悦的眼神。“当然是我活着啦。”
她转向经纪人。“我知道你不愿跟摩敦父子公司做生意,但你能不能就为我办这笔小小交易?”
“我还没同意这桩闹剧呢。”克林警告她。
“这不是闹剧。”她喊道。“这是做丈夫的为妻子所做的一种浪漫行为。”
他哼了一声,她决定克林不是那种浪漫的人。
“那么你是要他的名字写在保单上,让大家都知道喽?”狄先生问道。
“是的,当然。”
“你必须付一笔巨额的保险金,而我甚至不确定是否有公司愿意承保。”
“我父亲曾告诉我,罗氏公司只要保费够高,他们连一艘正在沉没的船都愿意保。”
莉雅说道。“我确信以摩敦的声名,他们一定会欣然接受这项保险,好赚上一大笔。”
“也许……如果你嫁给韦爵士以外的任何人,那会是真的。”狄先生让步地说。
“然而公主,您丈夫的名声会使您的计划受挫,没有人会赌他输的。”
“为什么?”她问。
狄先生笑了。“公主,您丈夫已经成为某种神话人物了,各路人马都畏惧他。你知道,他在战争部的工作,其中的危险……”
“是什么样的危险,狄先生?”
“够了,”克林插嘴。“狄先生,你吓坏我妻子了。”
经纪人立刻点头。“韦爵士,我要试着找人承保这项保险吗?”
“名副其实地称它,”克林说道。“一个赌注。”
“克林,如果你怀疑你保护我的能力,我也能了解你为何不愿把你辛苦赚来的钱……”
“你十分清楚我会保护你的。”他打断她的话。“莉雅,坦白说,大部分的女人知道人有拿她们的性命做赌注,都会害怕得痛哭流涕,但是你……”
“怎么样?”
他摇头,终于接受了失败,虽然风度不太好。“就这么办吧。”他气冲冲地说道。
“假如我妻子愿意伦敦每个人都知道有这两项赌注,我们就依她吧。”
“这是有趣的赌注。”莉雅插嘴。
“这一点也不有趣,”克林喃喃说道。“赌注是你的生命,你大概忘了吧?”
她一耸肩,他真想灌些理智进她脑袋。
“克林,我看不出任何值得你生气的原因。我完全了解赌的是什么,而且我衷心信任你保护我的能力,因此也看不出有什么需要烦恼的理由。”
她任她丈夫怒瞪她的背影,跟经纪人道别后,便自个儿转身上楼。
富恩上前领狄先生出大门,然后走向他主人。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是吧,大人?”
“你偷听到多少?”
“全部。”
克林摇头。“你叔叔会很满意。你已经继承了他全部的不良习惯。”
“谢谢您,主人。您的公主的忠诚一定使您很高兴吧。”
克林笑了。他没回答他的仆人,上楼到他书房去。富恩的话在他心里响着。
我的公主,他想道。
是的,现在她是他的公主了。而且,她多么使他欢喜呀。
那天深夜,他们两个第一次吵架。他当真把她惹火了。莉雅本已上床,可是又睡不著,因此干脆拿出纸笔写下第二天要做的事。富恩告诉过她克林要她睡自己的卧室,她只得待在自己的房间,努力试着不要为有个没感情的丈夫生气,他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吗?而既然他们的婚姻也不是爱的结合,他要求分房睡她也无法有任何异议。但是为何她会觉得无助而惊惶呢?
她试着找出原因,决定是因为克林使她自觉在协议中屈居下风,才会这么缺乏安全感。接着她甩甩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不切实际。她凭什么跟他协议?她丈夫已经拒绝了她愿意给予他的一切。
老天,她已经开始可怜自己了。院长在一次例行的讲道中告诉她,人总是在追寻得不到的事物。羡慕,她加以阐释道,很快地会蜕变成嫉妒,一旦被邪恶的情绪控制你,不幸便随之涌至。嫉妒逐渐地燃烧、消耗,终有一天会连块容纳幸福快乐的净土都没有。“但我不是嫉妒呀。”她对自己低声说道。但是她必须承认是有些羡慕,唉,她长长地呼了口气。她是已开始对克林兄长幸福美满的婚姻起了羡慕之心,老天,那么离变成满怀嫉妒之心的泼妇的日子是否不远了呢?
婚姻,她给这个名词下了注脚,是一桩复杂的生意。
而克林没有时间给“它”。晚餐后他立即回书房埋首处理他的帐簿。多了个妻子对他的习惯不会有任何改变。他正在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没有人──尤其是不受欢迎的新娘──可以干扰他的计划。克林不必要与她坐下来,好好将自己的看法向她解释,他的行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的态度并没有使她着恼,事实上她挺欣赏他事业的投入。而且她也毫无疑问地相信克林必能达到他所设定的目标,因为他既强壮、极度聪明,而且又自律甚严。
她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也不愿使他分心。克林最不需要的正是黏人的老婆,只是……到了夜里,当他忙完之后,她又希望他能来陪她。在他怀里睡着,漫漫长夜挨在他身边一定很美好。她也喜欢他吻她、碰她的方式……
她申吟起来,再不停止幻想自己的丈夫,她根本不可能专心列表。她摇摇头,强迫把心思拉回工作上。
大约在午夜时分,克林打开与她卧室相连的房间。他只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而且还没走到床边就月兑掉了。
他对自己的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意,她也试着不要太在意。“你忙完了吗?”她对着床开口问道。粉女敕的脸蛋开始泛红,声音也变了调。
克林咧嘴笑道:“是!可是我又被另一件事情困住了。”
“什么事?”
他试着不笑出来。“莉雅,没什么好害羞的。”
“我没有害羞。”
她撒这明显的谎时,总算能直视他的眼睛了,而克林认为那是一个进步。他掀开棉被上床,她连忙将散落床上的纸张收拾。
背靠着床头板,他吐了一口大气,有意给她一段冷静下来的时间。她再继续脸红下去,只怕就恰恰起火燃烧了。她伸手拿那些纸张时,双手居然抖个不停。他不明白是什么使她如此紧张,不过他决定这问题留待以后再问,这时候提出来只会使她的情况更糟。
“你冷吗?”
“不会。”
“你的手在抖。”
“或许我是有点冷,刚才洗完澡,我没有把头发弄干。”
他伸手捧住她的颈背,感觉到那里的紧绷,于是开始按摩那紧绷的肌肉。她不禁闭上双眼,愉快地叹了一口气。
“你在忙什么?”他开口问道。
“我把每个人的职责都分别列了一张表,富恩、厨师、陆蒙、杜文还有我自己,每个人都有。噢,当然还有一张主人的,我才刚弄完。”
她错误地瞥了他一眼,原先晰的思绪全都飞到窗外,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把话说完。
都是他的错。他如果没有那双漂亮的眼睛、那美妙的笑容和那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她也不会一看便什么都忘了。闭上眼睛也没有用,她仍然可以感觉到他的体热,闻到他清爽。男性的气息,仍然……
“什么是主人的职责表?”
“什么?”
他咧嘴笑着重复道:“主人的职责表。”
他明白她正一片混乱,而如果他的笑容有任何暗示,他正颇以此为乐。这个认知多少令她重拾了些自制。
“它是我列的所有表格的表格。”她解释道。
“你为所有的表又列了一张表?”
“正是。”
他忍不住一阵大笑,床都因为他的笑声而摇晃起来。她立即抗议起来:“克林。”她的语调带着权威。由于她那么认真,他不得不控制自己。“我懂了,”他懒懒地说道。“你打哪儿学到这个重要的概念?”
“修道院院长把有关组织的一切都教给了我。”
“她是不是也同样透彻地解释了亲密……”
她不让他说完。“对她所知道的一切,她当然是毫无保留地倾囊以授,但她毕竟是修女,多年以前就已发誓守贞。我想你应该明白,她在那方面的经验一定不会太多。”
“我想她一定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同意道。
克林快占去整张床了。她一直往旁边挪,他却老实不客气地伸展四肢。他惬意地伸伸懒腰打个呵欠,随即占去了所有空间。
他也拿走了她的纸张,一股脑儿全放在他那边的小几上,然后顺势将两根蜡烛吹熄,才又转向她。
“失去组织,我们就会变成无政府的混乱状态。”
她明知这话很蠢,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更好的话题。其实她很想问他为什么来她的床上,他打算以后每晚都来她的房间和她一起睡觉吗?不,他的床又大又舒服,这么做根本毫无道理。
莉雅决定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到睡觉的安排上。她现在冷静多了,而他毕竟是她的丈夫,不管多私人的事情她应该都可以提出和他讨论才是。
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雷声,她差点儿跌下床。他及时拉住了她,并揽到自己身边。
“你怕雷声吗?”
“不。”她回答道。“克林,我一直在考虑……”
“甜心,把睡衣月兑掉。”在她开口的同时,他也开口道。
他的命令得到她全副的注意力。“为什么?”
“我要碰你。”
“噢。”
她没有任何动作。“莉雅?怎么了?”
“你把我搞迷糊了。”她轻声道。“我本以为你喜欢……然后富恩又告诉我……呃,我不懂。”
她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干脆闭嘴认真考虑他的命令。壁炉的火光使床上浴着一片金光,她真希望现在房里暗些,希望他别那样看着她。但克林是她的丈夫,她的每一寸肌肤他也都见过了,她压根儿没有害羞的理由。她讨厌自己的害羞,希望自己能像他一样百无禁忌。
话说回来,他们结婚还不到两天。莉雅决定告诉他她的尴尬,说不定他会想办法让她克服她的羞涩。
他将睡衣拉至她的臀部,她这才注意到他在做什么,只得克制自己别拍掉他的手。“你在做什么?”她仿佛喘不过气来似的,觉得自己像个大白痴;她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在帮你忙。”
“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今晚一直都很紧张?”
“有啊,我注意到了。”他回答道,声音有着笑意,也混杂着火热的情绪。他一整天不断被碰触她的渴望给干扰,老在最奇怪的时候弄得他心神不宁。而现在,他终于得以纾解体内不断增加的强烈了。
“你跟我在一起还是有点害羞,是不是,莉雅?”
她眼珠子往上一翻,有点儿害差?她简直就快尴尬得爆炸了。
克林将睡衣拉过她的头项,顺势往床外一丢。她立即抓起毯子遮掩自己。只是他不同意她这么做,轻轻地将被子拉下。
她的身材完美,饱满浑圆而美丽,而他自负地将之归因于自己的靠近,也相信她胳臂上的鸡皮疙瘩绝非寒冷所致。她的身体已开始对他有所反应,而他甚至还没碰她呢。
他恣意地欣赏着她,她则低头瞪着棉被。“我不习惯不穿睡衣睡觉。”
“我们还没要睡觉,甜心。”
她脸上首次绽出微笑。“我知道。”她低声道,决定自己已经够狼狈了,尽管用尽了每一分意志力,她还是大胆转向他。他温暖而充满感情的眼神令她胆子大了起来。她的双臂搂上他的颈子,她的身躯也贴上他的。
紧抱着他的感觉真美好。她愉悦地轻喟一声,挨着他磨蹭起来。他响应地申吟出声,双手捧着她的背,使之紧贴着他。他抬起她的下巴,俯首相就。
他先亲吻她的额头,接着是鼻梁,然后将她的下唇顶开,他的嘴覆在她分开的唇上。
她贴着他的唇瓣柔软而美妙,甜蜜的滋味令他想更想要她。他使她一阵哆嗦,嘤咛出声。爱的游戏持续着,他也一再肆虐着她的唇,永不厌足。偶尔由她口中逸出的娇喘更加强了他的喜悦,他从没有过反应如此狂放的女人,她的反应使他无法自已。上帝,昨晚之前,他从不知道男人与女人之间可能存在那样的激情。她没有一点保留,而那诚实的反应迫使他尽撤藩篱。
他将她放倒再度吻她,接着注意力移至粉女敕的颈间,粗喘的鼻息拂向她耳际。“你快使我燃烧起来了。”他的嗓音透着浓烈的。“你如此迅速地变得火热。弄得我也如此疯狂。”
她将他的话当成一种恭维。“克林,那是因为你抚模我的方式,”她轻声答道。“我没办法……”克林使她接下来的话化为一声娇吟。她在痛楚及快感中叫了出来,同时伸手攫住他的手,却怎么也无法将他拉开。
“克林,我们不应该……我不能……别这样子。”她喊出声。
克林用唇覆上她的,阻止了她的抗议,这一吻贪婪而永无止境。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她已全然被自己的淹没。
她根本无法思考。
克林凝视着怀里美丽的女人,她眸中的激情几乎使他失去控制。在他的热吻下,她早已红艳微肿的唇在召唤着他。
她几乎无法专心思索,克林的一切已完全将她吞没。他是如此炽热,她一心只想和他融成一体。他那男性的气息与他神奇的同样令她兴奋。他是个强壮的男子汉,对待她却又如此地温柔。她抚着他上臂贲起的肌肉,指下钢铁般的触感及力量令她陶醉其中。
克林无法等她回答。想彻底知道她一切的需求征服了他……
他以为自己已死,正往天堂之路飞去。他满足得直想微笑,却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莉雅花了不少时间才恢复过来。在丈夫温柔的怀里,她感觉安全而又温暖,前不久的恐惧都已烟消云散。
“天,你真棒。”
他翻身仰躺,没头没脑给了她这句“恭维”。他实在是不擅言辞,莉雅微笑地想道,为自己能取悦他而骄傲不已。或许她也该给他适当的奖励,于是她翻身面对他,手掌覆在他心脏狂跳的胸前,轻声道:“你也很棒,而且是我有过最棒的。”
他睁开双眼看着他。“我是你唯一的男人,记得吗?”
“我记得。”
“莉雅,我不准其它任何男人碰你,你属于我。”
他的占有欲她倒不觉得着恼,反而欣喜她觉得这是他在乎她的表现。现在她属于他,而光是想象与其它男人做他们刚才做的事,她都觉得恶心。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克林,而他也属于她所有。
她把脸蛋偎在他的肩上。“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他很高兴听见她热切的告白,在她额上亲了一记以示他的愉悦。
几分钟在沈默中流逝。莉雅努力地想把自己适才的行为做合理的解释,却发现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她对她丈夫的反应大多是不合逻辑的。
“克林?”
“嗯?”
“你一碰我,我就失去控制。那种感觉就像心智和分开来了似的。那实在没道理,对不对?”
她没等他答腔。“很吓人,但是也很棒。”
黑暗中,克林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的妻子似乎正陷在困惑与忧虑之中。“它本来就该是件很棒的事,甜心。”
“院长没告诉我这件事。”
“我也这么认为。”
“我想把这件事想出个头绪。”
“为什么呢?”
“这样我才能真正了解”。她回答道。然后抬头一看,发现了已闭上双眼一脸祥和,似乎快睡着了。她舒舒服服地窝进他怀里,闭上双眼,只是她的脑袋都不肯配合,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掠过她的脑海。
“克林?”
他咕哝一声。
“你有没有带别的女人上你的床过?”
他没有立即回答,她推推他的身侧,他这才叹息一声。“有。”
“很多吗?”
他差点儿将她挤开。“这要看来是谁来计算了。”
她非常不喜欢这个答案。是两个还是二十个呢?光是想象他和另“一”个女人做这么亲密的事就够她胃痛半天了。她的反应毫无理性可言,他的过去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但她还是很不舒服。“你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他不高兴了,而她也是。同时她还觉得自己很脆弱,然而她这个迟钝的丈夫是不会了解的。
她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连她都不了解自己,怎么要求他了解呢?这种要求未免太不公平……也不合逻辑。
“我只是好奇。”她轻声说道。“你爱她们之中任何一个吗?”
“不。”
“那是喽?”
他再次叹息道:“是。”
“对我也是?”
她原本想问“或者是爱,”却又害怕听到不中意的答案。老天,她问这些问题根本没有意义,她早就知道克林并不爱她,为什么还迫切想要他说出这句话来呢?
她到底怎么了?
她所提的问题他根本还没好好想过,也不想让她继续追问下去。没错,他上她的床当然是出于肉欲,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想要她在他的床上了。
可是他又极不愿将莉雅和他以前睡过的女人放在一起。和她是全然不同的,而且也满足得多。没有任何女人能像莉雅一样地让他燃烧、让他如此彻底地迷失了自我。但是爱?克林实在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她,他还没有足够的经验来判断爱究竟是什么。本能告诉他不要强烈地去爱一个人,纳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仍记得纳山和他的妻子谈恋爱时饱尝的苦头。他自忖在感情上没比纳山坚强多少,当然不愿轻易尝试。他不想变得和纳山一样脆弱。
克林把纷杂的思绪抛开,手探向妻子。她一寸寸地往床的另一边移去远离他,他当然不会让她得逞。他将她拉回他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由头至脚覆着她。然后才用胳臂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俯视她。见到她眼中的泪光,他不禁皱起眉头。“我又弄痛你了吗,甜心?我……”
他粗嗄的嗓音充满深情,她伸手抚着他的脸颊。“你使我忘了自己该是个淑女。”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没有啊,我只是想把一些事想个明白。”
“爱情和肉欲?”
她点头。微笑道:“甜心,我早就很想要你,而你也很想要我。”
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她居然蹙起眉头。“放纵自己的是种罪恶,”她轻声说道。
“我承认你的确很具吸引力,但却压根没想过和你上床。”
“究竟为什么没有呢?”
他似乎被她的话激怒了,想必是她冒犯了他的男性自尊吧。
“因为我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告诉过我。你懂了吗?”
他咧嘴一笑。“你知道,克林,我刚刚才理出一些头绪,”她宣布道。“我原来不了解为何会觉得自己好脆弱,可是现在我已知道为什么,而且感觉好多了。”
“解释一下吧。”
“亲密关系对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经验。我根本不知道它会这么美好,也不知道我的感情会如此投入。”她对他微笑。“如果我的经验和你一样丰富应该就不会觉得那么软弱无助了。”
“做妻子的软弱无助并没有什么关系。”他说道。“但你的话还是没什么道理。”
“因为你当然知道我会照顾你,因此你不该有任何理由担心害怕。”
“这话太过自大了吧,丈夫。”
他耸肩。“我是个自大的男人。”
“做丈夫的会不会有软弱无助的时刻呢?”
“不会。”
“可是克林,如果……”
他不让她把话说完,覆上她的唇让她闭上嘴。原来他只想让她不再提那些恼人的话题,但是她热烈的反应使他感到一股突如其来的激情。
这回他想放慢速度,温柔地对待她,但是她的反应是这么地热切,没多久两人又随着高涨的而逐渐忘我。高潮过后,发觉她落在他肩上的泪水,他才明白自己又弄痛了她。
克林点燃蜡烛,把她呵护地抱在自己胸前安慰着。她向他保证他没有弄痛她,却无法解释她哭的理由。
她打了个呵欠,告诉他她累坏了,奇怪的是,他却没有半点睡意。他转身要吹熄蜡烛,她列的那张表上的两个名字引起了他的兴趣,一个是白蓓莉;另一个是罗萍夫人。在她俩的名字后头莉雅分别画了个大问号。
不消说,他的好奇心已被挑起,他轻推已快睡着的莉雅。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连眼睛都没睁开,克林念了那两个名字,再度要求她解释。
“我们明天早上再讨论不行吗?”
他正想同意时,她的喃喃自语使得他更好奇了。“我确定这两个人之间有某种关系,等我和罗萍夫人的丈夫谈过之后,再把这些事向你解释清楚,晚安,克林。”
“你不会去和子爵谈话。”
他的语气使她清醒过来。“不会吗?”
“他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不准你再去烦他。”
“克林,我……”
他不让她把话说完。“莉雅,我不准你去。答应我。”
他强硬的命令使她契了一惊也激怒了她。毕竟她早已不是任何事都要父亲同意的三岁小孩,她得让克林明白她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做法才行。
“答应我。”
“不。”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不?”
由于她的脸还窝在他胸前,不可能看见她的表情,所以她觉得扮个鬼脸应该没什么关系。老天,他听起来好愤怒,圈着她的臂膀也收紧了。一个好妻子在这时候想必应该安抚她的丈夫才对,她猜想道。
话说回来,她大概没有做个好妻子的天分吧。不论如何,没有任何──包括克林在内──能指使她如何如何。
“你对婚姻还很陌生,克林,所以你应该重视我说的话,当我告诉你……”
“如果我说错了请纠正我,但我们两个结婚的时间不是一样长吗?”
“没错……”
“你对婚姻也是一样陌生,不是吗?”
她点点头。“莉雅,不管陌生或否,誓言永远不会改变。妻子应该服从丈夫。”
“我们不是寻常的婚姻关系,”她还击道。“在说出婚誓之前,我们已有某种程度的协议。你显然早就忘了,因此我不计较你专制的口气,容我提醒你,我们都同意过不黏着对方不放。”
“我们才没有。”
“我们只是没有真正的说开而已。我告诉过你我不要一个处处干涉我的丈夫,你也承认不希望有个好事的妻子。”
“那到底有什么……”
“你已经几次明白地说不要我帮忙或干涉你的事,而我现在也坚持你不要干涉我的。”
她不太敢直视他,他那无法置信的表情使她紧张。她盯着他的下巴。“我父亲从未禁止母亲做任何事,他们的婚姻是以互敬互信为基础的。希望有一天我们也能和他们一样。”
“你说完了没有?”他的口气听不出是否生气,这倒是好现象。克林终究是个讲理的人,他愿意听她说话,也克制住了自大的脾性。
“是的,谢谢你。”
“看着我。”
她立即直视他的眼睛。有好一会儿,他一直没有开口,灼热的目光却瞪得她开始不安。他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而他这种隐藏自己的想法和感情的惊人能力着实令她印象深刻。
“你有话要说吗?”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点点头,她立即报以笑容。“你不能去找罗萍夫人的丈夫谈她。”
他们又回到起点了。显然她讲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她真恨不得踢他几脚。当然身为一位淑女的她不能这么做,而她那不可思议的丈夫也永远不会知道她有多恼火。上帝为证,他真会也让院长气得破口大骂。
克林强压下笑意。这件事重要得不能当笑话看,但上帝,她的表情可真是无价之宝,她一副想杀了他的样子。
“答应我,老婆。”
“噢,好嘛,”她嚷道。“算你赢,我不去烦子爵。”
“这不是输赢的事,”他认真地说。“他已经够烦的了,我不希望你去雪上加霜。”
“你不相信我的判断力对吧,克林?”
“对。”
这个回答比他专制的命令更加伤人。她还来不及转头,他已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对我的判断没有信心吗?”
他期待着听见和自己方才相同的答案,毕竟她对他的了解还不足以让她完全信任。当然,假以时日他们必然能彼此熟悉,而她也开始信任他了。
“我对你的判断当然有信心。”
他无法掩饰自己的讶异与惊喜,扣住她的项背将她搂入怀里热情地亲吻她。
“很高兴你已经直觉地对我有这份信心。”
她皱起眉头说道:“那不是直觉,实际上你已经做过很好的判断。”
“什么时候?”
“你娶了我,表示你选择正确。当然我现在也明白了一件当时你知道而我却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
“没有人会要你。”
她还在生他的气,故意用这句话想激怒他。没想到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开怀地笑了起来,压根儿没听懂她的侮辱。或者是不在乎,她想道。
“你逗得我很开心,莉雅。”
“你当然开心,反正是我让步。”
她捶捶枕头,翻身躺回自己那边。“婚姻比我预期的复杂的多了。”她喃喃说道。“我会永远是让步的一方吗?”
老天,她听起来一副绝望的口气。“不会的。”
她极不淑女的鼾声告诉他根本不信任他。“婚姻本来就是有施有受。”他深思似地说道。
“妻子‘施’而丈夫永远是‘受’的一方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搂她贴着他,闭上眼睛享受这种亲密。沈默地过了许久后,他认为她已入睡正要起床时,她又开口了。“我不喜欢‘服从’这字眼,克林。”
“我想也是。”他涩声答道。
“公主其实不应该‘服从’任何人的。”
“但你是我的公主,”他提醒她。“因此你必须听从我的决定。我们俩谁也没有婚姻生活的经验,只好先按传统的方式来,而事实是你的确发誓会服从,我还记得很清楚喔。”
“我真希望你能讲理些。”
“莉雅?”
“怎么了?”
“睡觉吧。”
良久,他确定她已睡着方才起身轻声回到他自己的卧室。
她听见他离去,几乎开口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和她一起睡,但自尊阻止了。泪水盈眶,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她的丈夫当面拒绝了似的。这种感觉在方才激情的后出现未免太没道理,但她实在累得无法多作思考了。
莉雅时睡时醒。约莫一小时后,克林房里传出一阵刮擦的声音将她惊醒,她立即翻身下床去查看个究竟。
她拉开门偷偷地往里头望去时,克林正好吐出一串申吟。他正站在壁炉前,她看着他受伤的脚放在沙发上,弯身以双手按摩伤腿。
他不晓得她正看着他,他没有任何戒备的表情使她更加确定。而虽然只看到他半边脸,却已足够知道他正处于极大的痛苦中。
她费尽力气才没马上冲进去做任何帮得上忙的事。他的自尊也牵扯在这里面,而她知道如果他晓得她在看他,一定会很恼怒的。
按摩受伤的筋肉还是无法减轻痛楚。克林站直起来在壁炉前来回踱步,试着将全身的重量放在受伤的左脚上消除肌肉的抽搐扭曲,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楚直达他的胸口,差点使他站不住脚。克林拒绝向疼痛屈服,咬牙切齿地吸一口气后,又继续踱步。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有时候只要一个小时疼痛就会消失,但其它时候则要很久很久的时间。
他走到通往莉雅房间的门前,手搁在门把上,又打了退堂鼓。他想进去看她,却又怕吵醒她。她是个浅眠的人,在他卧病在床而她来睡在他身边时,他就知道了。
莉雅需要休息。他转身又开始踱步,脑里开始回想不久前两人间的对话。他记得她说不喜欢“服从”这个字眼时的语气,呃,这一点也不能怪她。要一个女人发誓在有生之年永远服从丈夫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也不人道。如果保守派人士知道他有这种背叛的想法,他八成得到新门去蹲了。而且克林也不得不承认有个完全服从自己的女人的主意还挺有吸引力的,然而这种吸引力持续不了多久。仆人会服从他的每个命令,或许有些为人妻的也一样驯服,但莉雅完全相反,感谢上帝,他忖道。她不受束缚又意见多多,他却就要她这个样子。她对每件事都是那么热情洋溢。
他的公主,他想道,离完美还有一点点距离。
莉雅蹑手蹑脚地回到被窝里。克林痛苦的神情在她脑海里盘桓不去,她不禁为她丈夫心痛不已。一旦知悉他所承受的痛楚,她发誓一定要想个办法帮他。
她突然多一项任务,于是点燃蜡烛,又列了一张表;首先她要找所有相关的文章来看,第二件事则是去见温医生并请他给些建义。莉雅一时想不出还能做些什么,而且她也累了,相信在好好睡一觉后,她一定能想出来才对。
她快睡着前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克林之所以不要她同床是因为那曾受伤的脚,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承受的痛苦。除了强烈的自尊外,他还有颗体贴的心,如果他每晚都得踱步,那一定弄得她无法成眠。莉雅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克林毕竟没有拒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