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波末平,一波又起,看来伍刚跟过去一样,只要跟他牵扯上关系,永远都不平静,永远都不是那么简单。
五煞听到古峻康知道谁是杀父仇人,追到医院杀伍刚未果,反而重伤了前来劝阻的古晶宜后,都急忙赶来,没想到经过紧急的止血包扎,内科权威范亮扬伴随着血液肿瘤科权威,表情凝重的前来报告另一件更遗憾的事。
“失血过多,伤及筋骨,都可以慢慢调养,问题是。我们意外的检验出她有脑瘤,是恶性的,目前她似乎还不知道,不过她常常头痛,对吗?”
古峻康虚弱、苍白的坐在一旁,现在又听到医生宣布姊姊得了绝症,感觉自己的魂都不知飘荡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他该怎么办?一下愧疚自己不该砍伤姊姊。一下又怪姊姊为什么要护着这个杀父仇人。
这样,他就不会知道姊姊得了脑瘤这件事,为什么他们古家这么可怜?
“啊……”向来受尽保护的他,再也承担不起这些变故,放声大叫。
“峻康,你先别激动,叔叔会拜托医生尽全力救小宜。”古万国难过的说。
“要不是你把所有辛苦的工作都交给她做,她也不会压力这么大,明明常常头痛,还不去看医生!你要是有好好的对待我们姊弟,姊姊怎么会因为想要做给你看,不辜负你的期望,而把自己累成这样?”古峻康大吼。
“对不起,我想升她职位,但怕她太累,没想到她比我想像的还有责任感。”
“还有你!”古峻康指着被自己划得一身伤的伍刚,咬牙说道:“要是我姊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伍刚坦然的伫立在那里,表情晦暗是为了古晶宜得了绝症,并非怕他。
“你离刚哥远一点!少用这种态度!”见到任何人对伍刚不礼貌,黎焰绝不会留情,忿然将古峻康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手推开,持平的说:“古晶宜得了绝症,不是任何人害的,不要把自己搞得像个受害者!就算刚哥杀了你爸爸,那又如何?你想过你爸在世时是怎么令别人家破人亡的吗?”
“焰,不要这样,那是从前的事,我们不谈论死去的人,古峻康现在激动是正常的。”杨尊还是一贯的冷静儒雅,低声劝说个性火爆的黎焰。
“为什么不谈论?我偏要谈论!我爸又怎么害别人家破人亡了?”
“说了你也不会信……”长发遮住了柳浪冷淡的脸庞。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随随便便就决定谁该死、谁有罪?”古峻康质问。
“你不也随便决定你姊姊得绝症是你叔叔害的、是刚哥害的吗?”卫可仲立刻反唇相稽。
“你……”古峻康头痛欲裂,霎时感到自己好孤单。
他只有一个人,但有好多人围在伍刚的身边,他又恨又无可奈何。
五煞之所以想将往事压下,是因为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也不想让已忘记从前的爱恨情仇的伍刚再度面对这些他不想记起的不堪事件,要是一摊开来,不知道又有什么后果?夏小桃的手术才刚结束,大家满心期待能跟她一起有个光明而崭新的未来,总不好在她离开恢复室时,又得迎接更复杂的变故。
“算了,反正我们古家受到了诅咒,我爸爸死了,我姊姊得了脑瘤,我只有一个人,赢不了你们……”古峻康好想哭。却拚命忍住,从今而后,还有谁可以让他依靠?“我杀不了伍刚,只好跟着姊姊离开,总可以了吧?”
“峻康,你爸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古万国痛心。
“要不是他……”古峻康又指向仍然沉默的伍刚,怒斥道:“我们一家四口还团聚在一起,又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叔叔,死的是你的亲大哥,为什么你面对凶手,还不找他讨命,反倒怪我懦弱、不争气?”
古万国望向一脸淡然的伍刚。
五煞很有默契的靠向伍刚,不准任何人侵犯。
“你怕他,对不对?”古峻康不屑的说。
“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怕他?”古万国摇头。
“那你为什么只针对我?”古峻康最受不得别人说出不利于己的话语。
古万国还在想该怎么回答,伍刚在混乱中,嗓音冷静的开口。
“他不是怕我,是不想破坏你对父亲的敬爱。”
“你这个废人,凭什么插嘴?”古峻康讨厌死他了。
“常获政府行善奖状的古兆国,私下常用权威去侵犯没有背景的饭店女职员或是有合作关系的女厂商,她们人微言轻,说出来没人会相信,只能在暗夜流泪,其中包括夏小桃的母亲,只是侵犯未遂,夏小桃的父亲坚持提出告诉,即使被打压得很辛苦,但也屡败屡战提出证据向法院和立委陈情,没想到在上法庭的前一晚,他们车祸身亡。”伍刚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那不是意外。”
众人听了,不禁惊怔。
“你……你记起来了?”卫可仲问。
伍刚扫了五煞一眼,虽然没有表示,但从那富含无限深度的眼眸看得出来,他此刻完全是他们认识的伍刚了。
没错,他在佛堂前追刺这一连串的刺激,加上五煞和古峻康的激烈冲突之中不断提到一些片段和人名,他静默下语,便是试图让零碎的记忆在脑里重新拼贴、组合,然后就在某一秒,他像作了个无助的梦,从那个梦醒来,什么事都懂了,如此简单而措手不及。
就是因为他突然跟过去接轨,才会恍神,让古晶宜挺身挡刀。
古峻康如遭雷击,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的人,甚至怀疑是伍刚搞错对象,他说的那个无良的色鬼不是他爸爸,可是又想……从自己童年结束后,发觉妈妈和爸爸的感情愈来愈不好,甚至爸爸去世,妈妈没等做完头七就先飞往欧洲定居,再也没回来祭拜过爸爸。
那时他以为妈妈伤心过度,再也不想面对丈夫冰冷的墓碑。
没想到也有可能是解月兑,或极度恨这个人,所以他和姊姊孤单的依靠着。
而受害者,还包括了夏小桃的父母亲?
古峻康难掩伤心。这是怎样的牵扯和循环?为什么一切看似毫不相干的交集,其实都是同一个圆?
古万国叹了口气,“我一直想代替你爸补偿夏致乐兄妹,但又想,他们是不是很恨我们姓古的一家人?只能作罢,直到有一天大厅总经理严映瑶很巧合的找上他们,签约成为新的会场布置厂商,而他们的设计又确实品味很高,于是我立刻同意小宜的提案。你每天都在怪你爸早走,怪你妈妈远在欧洲从来不管你们,又怪我这做叔叔的不公,害你们姊弟这么孤单……但是,你想过吗?
夏致乐和夏小桃本来也有个幸福的家庭。”
古峻康这才想到他们是同病相怜的,却是自己的父亲先害了对方。
不过他不能接受,不论谁对谁错,他和姊姊是无辜的,这是事实。
一路上不断被关嘉莹缠住的夏致乐,提着一些必需品来到医院,看见这一堆人的气氛很诡异,不由得左顾右盼,想推测出原因,又见伍刚一身都是伤,连忙冲过去,问道:“刚哥,你……你怎么了?”
伍刚用手指揩拭脸上的血渍。才想到夏小桃已在恢复室了,要快点清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衫,掩盖住伤口,不让她模到他身上又有了新的伤痕。
夏小桃躺在病床上,眼睛蒙上一层纱布。
慢慢清醒后,她回忆多年前的那天被毁掉双眼,蒙上纱布后再也肴不见,而伍刚左脸上的疤在她看不见的那天被制造,现在又在她即将恢复光明的前一刻消失,真希望中间度过的煎熬日子都可以随着这段空白而逝去。
这样,她如果睁开眼,又可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多么简单美好。
“我帮你炖了可以明日的汤。”夏致乐手上提着一只锅子。
“整天大鱼大肉的,我想吃饭。”夏小桃坐起身,槌了槌棉被。
“那你可以吃龙珠汤泡饭。”他买了好多鱼眼珠来熬汤。
“够了。你可以弄点青菜给我吧?”
“当然可以,我用鱼肝油炒了高丽菜和花椰菜。”
夏小桃心烦的吐了口气,“喷。我大概把这一生的油都吃掉了。”
“呸呸,来日方长,你还会活很久耶!”
“你就是这么夸张。”
“还有,顾眼睛的方法之一是多喝水。”夏致乐倒了一大杯水,递给她。
“我都这么不方便下床了,你还要害我一直跑厕所。”
“你又不是第一天瞎眼。”
“夏致乐……”她受不了的大叫。
“好啦、好啦,哈哈……开个玩笑嘛。”
“那个……刚哥呢?”她小小声的问起他。
“想他就说,干嘛不好意思?”
“你很烦耶……”夏小桃再怎么活泼搞怪,还是会害羞的。
“他有事先回花坊。”
事实上,是因为刚哥满身都是伤,不方便来医院照顾她,夏致乐也替他掩盖,免得妹妹从他的伤问出她手术期间发生的~大堆事故,刚哥又不会撒谎,妹妹才刚动完手术,不好让她的心情起伏太大。
“你好狠心啊,这种时候还让他工作!”
“动手术的人是你。又不是他。”夏致乐觉得她的逻辑很怪。
“他……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感觉敏锐。
“能有什么事?”
“他不会错过我张开眼睛的那一刻,他一定是守候我最久的那个。”她非常相信伍刚。
“我对你也很用心啊,怎么这么说?”夏致乐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他……他的个性是就算你是我的亲哥哥,也不放在眼里,一定要越过所有阶级和身分,完全占有对我有任何意义的事,就连你对我太好也会不高兴,他想怎样就怎样。”夏小桃知道他的霸道是没得商量的,笑说:“所以你还是别太用心……没差啦,反正你也只是马马虎虎。”
“唉,你这么说就伤感情罗!”
“他到底在哪里?”因为了解,所以担心他,夏小桃的脸色十分严肃。
“这……”教他怎么把古峻康引发的一连串变故说出口?
“他是不是又陷入危险了?有人趁他失忆,攻击他,是不是?”
“也不是,就算有,他又怎么可能会被得逞?”
“那就是有,他到底怎么了?”她愈听愈觉得不对劲,干脆掀开棉被,就要下床,不耐烦的说:“把导盲杖给我,我自己去找他。”[热%书M吧*独5家(制/作]
夏致乐没想到妹妹就算手术完这么脆弱的时刻,仍然这么固-执,想阻止她,又怕她生气,万一动到眼睛的伤口,那就不好了。
这时,有人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示意,从容不迫的走进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生气的夏小桃,让她坐回床沿。
她知道是他,只有他才会不说一句话,如此无徽不至的护着她。
“你不是想要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你吗?为什么让我等那么久?”夏小桃责怪道。
他不知道,只要他一不在,她就会担心是不是又有什么危险要降临了。
“对不起。”伍剐从来不为自己解释,反正让她生气,一定是他的错,错了何必解释呢?
“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她终于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放松。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给你安全感,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做,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顾虑第二个人的想法,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将我推离你身边。”
从漫长的空白中苏醒过来后,伍刚对于失而复得的爱,再也不怀疑,他的决心比过去更加坚定,他的世界比从前还要清明。
他的第二个人,自然指的是伍钢,终于知道自己的敌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这就是他害怕醒来的原因,他始终不愿承认,其实他觉得伍钢的存在一直是他的包袱和麻烦,但他必须要有伍钢这个恶魔来抑制他内心那难以被自己理解的疯狂和黑暗,好像只要像个恩慈的哥哥保护着无恶不作的孪生弟弟伍钢,就能使得自己内心的恶魔得到暂时的合理化、得到暂时的安息。
但却因为伍钢而失去了修罗门、夏小桃,最后甚至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这一刻他再也不躲避,正面迎击自己的黑暗。虽然这头魔兽一旦连伍钢都可以毫不考虑的杀掉,就是意谓着伍刚一直在假装正常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而他会将这世界变得怎样,他无法控制,可是将自己变成一个可怕的人物也无所谓,他宁愿失去自己,变成一个疯狂的人,也不要失去夏小桃。
“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夏小桃是全天下最了解他的人,从他的呼吸,说话的语气速度、停顿的空白,都能够察觉得出来。
伍刚不知怎么回答,他和夏小桃是因为他丢掉了自己才得以复合的,若他们重拾那些过往,她会怎么想?她会重新恨他吗?如果她恨他,他该怎么办?
其实没有怎么办,因为他知道自己将会用强硬的方式钳制住她,不准她有异心。
这就是很久以前他几次很想,却又不敢太靠近夏小桃的原因。他知道自已比想像中还疯狂,不管夏小桃爱不爱他,他都不在意,只管自己要她。
“你应该是恢复记忆了。”她自然归纳得出来。
“然后呢?”他仍是从前那个毋需跟人商量的冰人。
突然,她笑了出来。
夏致乐在一旁担心的看着他们,他其实从没搞懂这个古怪的妹妹。
“真的很像修罗门的刚哥会回答的话,是你和不是你,真的有差别。”
“你比较喜欢没有记忆的我?”伍刚甚至可以嫉妒自己。
“别生气,我都喜欢……要是不喜欢原来的你,根本也不会对忘了从前的你有感觉。”夏小桃倾身向前,模了模他的脸,“你动了去除疤痕的手术了吗?”
“嗯。”他应了一声。
伍刚发觉自己实在太自私,想要占有她每个心思,只要她有一点点令他怀疑的部分,他的口气就变得很差,她对他好像就连万分之一的疑惑,他都不允许存在,这样是否太专制、太过要求了?可是他无法放松,就是要这么纯粹。
夏小桃还不知道他对于她有无数个该与不该的念头,只是就着抚模他的脸的距离,想要轻轻拥抱他。
他怔了一下,没有立刻回拥,怕她碰副他身上刚要月兑痂的伤口。
“干嘛不抱我?”夏小桃还得在黑暗中努力找位置。
“我会太用力。”
“也是。”她知道他这话不假。
伍刚微微俯身,轻轻的攫住她的唇,绵绵柔柔的吮吻着她。暂时不能用力的拥有她,那就化为湿热的吻,宣泄对她的渴望和思念,他多么想跟她合为一体,多么希望她能再睁开明亮的眼,看清楚他的脸、他的唇、他的身体,看他的心和温度到底苦苦的等待她多久了。
与他刚绝冷情的外表回异,他热辣的舌头缠得她整张脸都红了,她觉得胸口也热了,不禁想像要是哪一天他把她丢到床上,他会怎样狂暴?
想着,她的心跳得更快,一直被他贪婪的需索着强烈回应的嘴也更渴了。
对了,她突然想到,他是不是说过要跟她结婚?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
夏小桃的呼吸灼热,偷偷的笑了。
可是,万一她的眼睛手术失败,他娶她不就变成了同情吗?她又变得忧愁。
她不要他的同情,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干嘛为了未知的明天烦恼?说不定一切都很美好。
但是,为什么一向有苦难言的伍刚,恢复记忆后变得这么义无反顾?
她隐隐约约感到不安,他从前郁郁难伸,令她很难原谅他可以为了另一个禽兽而放掉她,现在他好像想通了什么事。变得更加刚强不摧,她心中的恐慌却是另一层,她很怕他现在的觉醒会让他做出他从前一直不能做的事,难道他会把伍钢找出来杀掉?
其实她的恨已冲淡了,宁可伍刚安安稳稳的待在她身边,也别去找伍钢那个变态的麻烦人物,她不想这世界再乱一次。
古晶宜坐在病床上,翻阅相簿,看着从前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
蓦地,她抬头,望向门口,没好气的说:“你可来了,想畏罪潜逃吗?”
“我又不是故意要杀你,是你自己冲过来的!就算杀了他,我被关一辈子也甘愿,你又何必阻止我,还害自己伤得这么重?根本不值得!”古峻康一脸憔悴,神智不太清醒的晃着身子走进来。他在外头喝了三天的酒,不是不敢面对姊姊,是无法面对她有脑瘤的事。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该不该告诉她?他好烦。
“有机会,我还会再下手的。”他恨恨的说。
“不准!”她扬起眉头,怒声斥道。
“为什么?就因为你爱他吗?”他高声叫嚷。
被弟弟揭破心事,古晶宜难堪得红了脸。
“不管我是不是喜欢他,你都不准再动手。你杀了他,然后呢?让他那些大有来头的朋友把你绑起来,让你死得无影无踪,那我呢?你想过我的心情吗?”古晶宜最讨厌这个有如温室里的花朵的弟弟什么事也不懂,以为逞凶斗狠就是勇敢。,“反正你也快……”酒精发酵,让他差点月兑口而出。
“快怎样?”
严映瑶刚好走到门外,听见他们的对话,连忙撞开门,扯了个笑容,“小宜,快看,这是饭店同事为你写的大卡片,是四张全开的书面纸拼贴起来的,可以放在你家地板当地毯了。”
四张全开书面纸贴合的祝福卡片,写满了每个同事的心意。
“他们现在在接待外宾,晚上会来看你。”严映瑶又说。
“饭店今天有什么外宾,这么隆重?”
“是日本摇滚销售天团‘野马金三角’首次来台演唱会的记者会。”
“真的吗?我错过了……我很喜欢最后一个加入的台湾贝斯手Swell,他以前不是跟化名K的鼓手黑泽野,还有Doll,组‘流浪的天使’吗?我最喜欢Doll了,我是因为她才研究‘野马金三角’的,真希望哪一天Doll可以再出来。”
“他们今天宣布还要再加入第四个新团员,是女生,从前在我们台湾‘告诉你’PUB跟黑庞克,Angelina乐团轧的那个Ganma乐团的女主唱。”严映瑶很是兴奋,她在瑞士学饭店管理时,夜夜看网路直播的竞赛。
“真的?怎么会这样?”古晶宜觉得好不可思议,简直是梦幻组合。
“我有他们演唱会的公关票,到时我们一起去看。”
“好……”古晶宜高兴的动了动身子,头又是一阵剧痛,这种痛好像要裂开,她的呼吸应付不了这种痛,又见被单上出现一滴一滴的血花,愈聚愈多。
见她突然流鼻血,严映瑶赶紧按下紧急铃。
医生和许淡云立刻前来急救,但是医生没有急救脑瘤患者的经验,止不住她的头痛和鼻血,而杜圣夫又在帮另一名高速公路车祸的重伤病患动手术,古晶宜的血压愈来愈高,体温也慢慢升高,眼前一片晕黑……
“姊!姊……你不要丢下我!姊!”古峻康哭吼着,“你们这些医生,为什么一点用也没有?
你们不是医生吗?为什么让她在你们眼前这么痛苦?”
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名女医生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数名医护人员,她将一大本病历报告塞到旁边的助手手里,迅速为古晶宜做检查。
“护士,先把她的血压降下来,她颅内出血,立刻准备开刀,你们之前没注意她有心肌梗塞的毛病吗?为什么没有注意药剂的使用范围?她现在并发副作用了。”
“我……那天古小姐重伤,意外验出有脑瘤,本想请示杜院长。但他当时在为另一名失明多年的病患动移植手术,所以……”那名医生紧张的说。,“这攸关一个人的生与死,哪有这么多理由?”白水荷冷冷的瞪他一眼,转头对助手吩咐一些事项。
护士们动作迅速,各自忙了起来。
“等等,我从来没在这间医院见过你。”严映瑶忍不住硬着头皮问。
“我有国际急救协会所有证照,同时是无国界医师团之一,刚刚取得外科医生执照。”白水荷耐心的解释,睿智的笑说:“我今天才刚回国,是来找朋友的,跟许淡云护士聊天的时候,你们刚好按紧急铃,我有多年的急诊经验,不过我没带证件,没关系吧?”
说完,她点了下头,脚步急促的离开。
严映瑶几乎立刻就相信了她,希望她能在鬼门关前救古晶宜一命。
在杨尊的房子里,伍刚从熊女圭女圭里拿出自己和伍钢的出生证明。
虽然万分不愿意,但伍刚的话从来就只是吩咐而不是商讨,杨尊没有说不的余地,他知道伍刚要对伍钢有所动作了,伍刚隐然远去的时候,留下线索希望藉由他们五煞之手帮他收拾掉伍钢,因为他不能也不愿对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且又是孪生弟弟下手。
但现在不同了,伍刚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决无情绪。
只有除掉伍钢,他在世上才是真正的无欲则刚,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你是怎么失忆的?”杨尊问。
伍刚回想了一下,目光定在远处的某一点。
要再想起是有些困难,如果再想伍钢一秒,他又会狠不下心杀他,但是身为一个杀手,有谁是他不能杀的?伍刚又流露出绝情的眼神。
“如果不想说的话……”杨尊一向是体贴的。
“是伍钢。”伍刚轻声道。
“他将你推下悬崖?”杨尊心想,孪生兄弟终于反目了。
伍刚摇摇头,很不愿想起这段失忆前的片段,他怕自己要是又想起,那么伍钢永远都死不了,要是伍钢死不了,一直破坏他的人生和他的爱情,他和他是不是得永远活在彼此的折磨中,互相恶性循环到死?
“那个钢铁的钢,服下几百颗禁药自杀,是刚哥救了他。”杜圣夫打开门走进来,替他说了。
杨尊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收了一个车祸的重伤病患,根据目击者和肇事者的指称,患者驾驶一辆德国顶级跑车,时速两百公里,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引来公路警察在后头追赶,而随后送到的测速器拍下的照片显示他在车里大笑,显然精神失常,以自杀方式跟警察玩游戏……”杜圣夫从白袍的口袋掏出一叠照片。
伍刚接过来一看,开车大笑的男人正是伍钢。
为什么?为什么又让他看到他?
“哗。他甚至回头向公路警察比中指。”杨尊看着其中一张照片,那应该是公路警察拍的。
“他送来医院时,全身多重性骨折,颅内出血,断掉的肋骨刺进心脏,所幸没伤及动脉,我花了四十八小时才暂时救回他,现在还是危险期。”杜圣夫夫凝目,似乎藏了许多心事。
“他撞车吗?”杨尊问。
“他看到前方有一只满是皮肤病的大狗冲出来,依他高超的驾驶技术已避开了,但他竟然硬生生将车停住,冲出去抱住那只狗,不让它被后方来车辗死,那些车煞车不及,撞上站在高速公路中间的他。”
“难怪会那么严重……”杨尊思索着。
这下可好,毋需伍刚下手,伍钢已呈现快散开的模样躺在圣夫综合医院。
岂料,伍刚沉着脸,忽然把那叠照片全都撕个粉碎,揉成一团后,大力摔到地上,接着还嫌不够似的踢翻垃圾桶,再一脚把垃圾桶踢飞到远远的墙角,发出震天价响,然后拿起杨尊放在桌上的警用佩枪,对着垃圾桶连开十多枪”
直到没了子弹,再狠狠的把枪丢向弹孔累累的垃圾桶,转身往门口走去。
看来他终于要跟自己的复制品对决了。
“刚哥……”
杨尊和杜圣夫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种心情很难用言语或是任何一种眼神表达出来,但那样子的痛苦和空虚应该是足以令人崩溃,用任何方式宣泄和放纵都难以填补的吧?
“我去找夏小桃。”伍刚不瞧他们一眼,就走了。
杨尊和杜圣夫又怎么能放心,却不敢马上跟着他,只得打电话给卫可仲和黎焰,明令他们立刻到医院,反正夏小桃也是今晚要拆纱布,一切名正言顺。
夏之家花坊的工作伙伴、夏致乐和关嘉萤,挂心着古晶宜的严映瑶电强打起精神,一起前来为夏小桃打气。
“怎么还不来?”夏小桃明明听到了夏致乐的电子表发出哔哔声,知道是晚上七点了,她等着伍刚,他说他要她第一眼就看到他。
“现在这时间,应该是路上塞车。”夏致乐安抚她。
“他明知道我今天要拆纱布,就应该一整天都待在医院里。”她已习惯他的宠爱。
“一整天都待在这里,哪里还有等他给你看的浪漫和美妙啊?”黎焰也赶到了。
“小别胜新婚嘛,天天过年就没意义啦。”卫可仲擅长用歪理解释真理。
杨尊派人守在伍钢住的加护病房前。虽然知道要是伍刚想要里面的人活不成,那么叫少林寺十八铜人来也是一样,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他们很担心伍刚冲破最后一道防线,让世界大乱,而黎焰和卫可仲知道伍刚一定会先来看夏小桃,于是到这里等他。
夏小桃被卫可仲的话逗笑了,“说得也是。”
刚从中东前线和白水荷一起回来的左柏诚医生走了进来,看见夏小桃,嗓音温煦的说:“好久不见。”
夏小桃一听就知道他是谁,没好气的开口,“哼,你跟着他们一起骗我十年,居然还敢来!”
“哇,你真厉害,一下就认出我的声音。”左柏诚不敢相信。
“你以后绝不能在女人面前做坏事。”白水荷笑吟吟的说。
“左医生,你女朋友?”夏小桃好奇的问。
“我哪有那么大胆?我只有一条命耶!”左柏诚连忙撇清。
卫可仲眯起眼,“喔……我要跟杜神医讲。”
“那我会跟他说,跟我有一腿的人是你。”白水荷双手交抱胸前,笑道。
黎焰哈哈大笑,跟他们俩寒暄了一下,又说:“杜神医不知道你回来了吧?”
“我一下飞机,连家都没回,就来医院看他,哪知道他连着开了好几台刀,没等到他就算了,我还被拉去处理了两件急诊,现在干脆先披上白袍再说。”白水荷从前在德国的医疗中心待了很多年,担任专门急诊医生,已经习惯混乱的作息。
“这就是从事医业的本能和使命。”左柏诚双眼发光。
“我劝你们两位最好不要再四目相接了。”卫可仲说。什么跟什么啊?
左柏诚笑了,看向夏小桃,温声道:“今天杜院长不在,我帮你拆纱布吧!
我把灯光调暗,感觉纱布离开你的眼皮时,也不要睁开眼睛,让光线透过眼皮慢慢适应光线,再慢慢的张开,可是不要张得太大,眼睛现在还很脆弱……”
“现在还不要……我在等一个人。”夏小桃嗫嚅。
这时,伍刚出现了,在挤满了亲朋好友的房间中,他眼里只有夏小桃,直直走向她,来到床沿。抓住她的手。
“你现在才来?”夏小桃母需听他说话便知道是他,她已习惯且熟悉他的静默。
“在准备礼物。”伍刚简短的回答。
“是什么?”她面露期待的问。
“等医生拆下纱布,你小心的张开眼睛,就会看见了。”
夏小桃好紧张,忐忑不安。虽然她已尽量说服自己,即使继续是黑暗也没什么,每分每秒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要是等待煎熬了那么久,有了希望后迎接的是又一次的深渊,她不知道自己会有多么心痛。
左柏诚看着这冷酷的男人独来独往,对周遭的人视若无睹,心想,阔别多年,他仍然是那么清冷而出众。
他上前一步,拆卸纱布的动作十分轻柔。
夏小桃的心狂跳着,好像是在一步步决定她要上天堂或是下地狱。
突然,她哀怜的出声,“等一下,再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
“好。”左柏诚停下动作。
伍刚看着两眼各贴了敷料的她。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等待,最后的结果到底是光明还是绝望?
如果她睁开眼,仍然是没有任何改变的失焦和茫然,他会毫不考虑的起身,到伍钢的房里,用最狠的方式杀了他,毕竟他需要为自己阴错阳差的人生找出口,如果当年生下来的只有他一个,便不会有后来这许多悲欢离合了。
“好,你继续吧。”夏小桃假装坚强,掩饰自己的颤抖。
左柏诚取下敷料,棉花用清水沾湿,轻柔的擦拭她的眼睛周围。
夏小桃不敢立刻睁开眼睛,只是隔着眼皮,感受着对光有没有知觉。
五分钟后,她颤动一下眼皮,用极慢的速度睁开眼睛。
众人惴惴不安,研究她那双眼睛有没有什么不同。
伍刚正对着她,深邃的眸子紧盯莆她。
夏小桃的眼神十分涣敞,露出疲惫的笑容,“你好忧郁。”
伍刚立刻将她紧搂进怀里,他等这一刻等好久了!夏小桃那疲惫的笑容,想必是因为努力了好多年,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宣告新的希望来临,无比的感慨。
“我看见了……”她忍不住落泪。
“我也看见了。”伍剐终于可以从另一个黑洞走出来。
众人松了口气,高声欢呼,互相击掌道贺。
“你要送我什么?”
“你十年前送我两次柠檬种子,但我始终没有种植成功,重逢后我什么也不记得,只知道你是送我盆栽的人,你勉强再送我一盆,这次我把它种在柠檬园里,结果长出了高高的枝叶,还结了果子。”伍刚把用花坊的青色和白色包装纸缝成的袋子拿上来给她看。
夏小桃漾出笑容,没想到他也这么诗情画意,袋子沉甸甸的,给人一种满足感,她拉开束口的金色带子,里面有六颗青中带黄的柠檬,她噗哧笑出声,不爱用言语表达,思考模式永远没得转弯的伍刚,在看似可爱的袋子里,装的还是这么实在的东西。是柠檬耶!谁会送柠檬给情人?而且这是他失亿后,一直在负责的工作,真的太实际了。
“切给你吃。”伍刚迫不及待。
“唉,等等!我又不是你。你可以把柠檬当作柳丁吃,我可不行。”
伍刚的动作停了下来,双眸又变得暗淡,望着她。
“哎,好啦、好啦,我吃就是了。”真糟糕,夏小桃就怕伤害他。
伍刚又恢复精神,拿出水果刀,把柠檬切成四等分。
众人看着他们的对谈模式,觉得好笑却不敢表露,夏小桃那惊悚万分又只能听令行事的表情,对上伍刚平常看似冷血暴烈但很容易因为夏小桃受伤的软弱眸子,真是一绝。
看来用刀子切割是他的天赋,没几下,柠檬便皮肉分离,子和多余的纤维都不见了,只剩晶莹的果肉,他处理得十分干净,而且汤汁不沾手。
看他专心一致的黑眸和绝没有多余动作的侧影,加上他从前征修罗门的领导地位,夏小桃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用刀子切过别的东西?
例如……不是水果的东西,也不是植物、蔬菜……
伍刚用手捏起一小块,亲昵的喂进她的嘴里,她舌尖碰到他指尖那微妙的软女敕,让冰冷的伍刚全身变得敏感。
如果这是葡萄、苹果之类的水果,她会非常高兴,而且觉得很幸福,但这是柠檬……
“唉?咦?”几秒后,她不解的眨眨眼,看着他。
“怎么了?”夏致乐当然担心被强迫喂食的妹妹,赶紧上前。
“这个柠檬……这个柠檬……”
“有毒?”卫可仲大叫。
“你很喜欢来这一步是不是?”黎焰连忙叫他闭嘴,动不动就说有毒!
“是甜的。”夏小桃不可思议的望着伍刚。
夏致乐以为她被喂了毒药,产生幻觉,也捏起一块往嘴里塞,小心翼翼的用舌尖尝着,然后惊疑的说:“是甜的……”
卫可仲和黎焰当然也不放过的拿起一块,塞进嘴里,黄稚薰等人把剩下的柠檬全都切来吃,还分了几块给辛苦的左柏诚和白水荷,以及严映瑶,他们尝了无不喷喷称奇,真是甜的!难怪伍刚会一点也不顾夏小桃的心情,原来他把柠檬改良成酸中带甜,都怪他什么事也不爱跟人商量,害他们以为他已经独裁到只要他喜欢,夏小桃任何事都要昕令于他,真是吓死人!
夏小桃的眼眶微微泛酸,他从前用盆栽种不出任何东西,因为他不知道爱是什么,不知道怎么对待自己所爱的人,多年后他失忆了,被派到果园去种柠檬,但心里酸苦,种出来的柠檬也是酸苦得难以入口,但他却不自知,味觉还愈来愈重,现在他懂得将种子放到土壤里,这是她为他挑选的种子,他决定细心照料,心情一好,柠檬也变甜了。
都是为了她,伍刚在每一分每一秒都以她为主。
希望他们会像柠檬一样,从无到有,从有到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