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今早第十六声长叹。
“唉——”
第十七声叹息。
宋浩阳从卷宗中抬起头,看着呆坐在电脑前的赵心雅,她左手撑着头,状似无限烦恼,虽然电脑开着,但他敢打赌,她肯定什么也没写。
快十点半了,整个早上她就坐在那里长吁短叹,连带地也影响了他工作的效率,地不喜欢有事令她心烦。
“唉——”第十八声。
他合上正在批阅的公文,离开舒适的皮椅,走到她跟前。
高大的影子笼罩着不知神游何方的她,一会儿她才察觉到黑影。
“发生什么事了?”因为太过于关心,令他的语气有些僵冷。
“唉!”又是一声叹息。
他抬起她的下巴,“告诉我。”莫名地,她的烦恼亦令他烦躁。
“今天……吴大哥回去了。”她语气中有丝愧疚,“他好不容易才上台北一趟,轩蕙又出差,而我这个主人偏偏丢下他一个人,他一定很不高兴,所以才提早回去。”
这对他倒是个好消息,他压抑着想微笑的冲动,“他这么跟你说?”声音有些抖动,因为想笑。
“没有,他说会议很顺利,提早结束。”她重述吴轩杰的理由。
会议!宋浩阳嗤之以鼻,他晓得根本没有什么医学会议,那只是吴轩杰留在台北的藉口罢了。也因为如此,他才会每天霸着赵心雅,不让吴轩杰有机可趁。
“这就对了,搞不好他有重要的病人才急着回去。”他找个理由安抚她。
“是吗?”她回想起昨晚神情怪异的吴轩杰,“他好像有话要告诉我,只是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闻言,他吓了一跳,明白吴轩杰必定想要孤注一掷,表白爱意。“你知道他想说什么吗?”
“我哪里晓得,我又不是吴大哥肚子里的蛔虫!”她反驳得理所当然。
这会儿倒轮到宋浩阳叹气了。他知道她的神经粗大,但没想到竟会迟钝到如此地步,吴轩杰只差没把话挑明着讲,而她却毫无所觉。
“你知道吗?”她问。
他虽然同情吴轩杰,但也不至于胡涂到帮他。“不知道!”
干净俐落的装傻。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哩!”她遗憾的语气掺杂了些许的嘲讽,以发泄平日被欺压的不满。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回送她相同的话。
“唉!”凑满二十个叹息。
“他回去,你很难过?”他讨厌这个问题,却不得不问出口,因为她脸上的难过是如此明显。
“当然,他和轩蕙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亲人?你这么跟他说?”
她点点头。
好可怜的吴轩杰,难怪他会提早回去。
宋浩阳开始怀疑这个神经比电线杆还粗的女人怎么写小说?如果书中的女主角都像她一样,男主角不就一个一个去撞墙,或许他根本不需要威胁,会为她出书的出版社恐怕也岌岌可危,存活不久了。或者他该做做善事,弄个名义支助这家出版社,好歹他们也帮她出过数十本书。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请进。”他抛开荒诞不经的想法,站直身子,换了张严肃的脸孔。
进来的是资保的秘书杨秀娟,她从宋浩阳父亲那一代就担任秘书,算是公司的元老。
“总裁,十点半的会议在九楼。”她将一叠文件递给他,顺便提醒道。
他接过文件,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叮咛赵心雅不可以乱跑。他在门口停下脚步,旋过身子。
“杨秘书,”他交代着,“好好看着她。”
“好好看着赵小姐。”“好好看着我。”
三个人完全异口同声。
他瞪了赵心雅一眼,无奈的转身离去。
“我真怀疑自己是三岁的娃儿。”赵心雅仰首哀叫。
杨秀娟闻言笑开了脸。
“娟姨,被当成娃儿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她对杨秀娟的笑容相当感冒。
“的确,”杨秀娟百分之百赞同,“不过,对我这个旁观者来讲倒是挺有趣的。”说来说去她还是在笑赵心雅。
“娟姨!”赵心雅噘着嘴抗议。她很喜欢亲切又和蔼的杨秀娟,她就像是她从未拥有过的母亲。事实上,杨秀娟也将她当成女儿。
“好啦。好啦,”她拉着赵心雅往沙发坐,“告诉娟姨,我们伟大的总栽哪里得罪你,惹得你咬牙切齿?”
找到发泄的管道,赵心雅一一详述宋浩阳的恶行。由他以出版社威胁,迫使他们成为男女朋友;继而又紧迫盯人,剥夺她宪法所保障的人身自由;最后还让她当一只让人观赏的猴子……等等,诸多的霸道行为,她莫不添油加醋,把自己形容成长期被压迫的弱女子,宋浩阳则是十恶不赦的罪犯。
杨秀娟极力控制住爆笑的冲动,她无法想像向来冷酷到近似无情的总裁竟会做出这些事,她简直不敢相信。哈!用出版社威胁!好个“与众不同”的追求方式!
“小雅,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只是有些添油加醋她有多一点补充。“好个混小子,竟然如此卑鄙下流。”杨秀娟装腔作势。
赵心雅以为她当真是为自己抱不平,不料下一秒钟,杨秀娟竟哈哈大笑。
“告诉娟姨,他真的用出版社威胁你吗?”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娟姨,我在跟你说真的。”
“好好,不笑、不笑。”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好啦,”杨秀娟坐直身子,“娟姨问你,你是不是很讨厌他这样做?”
这不是废话吗?赵心雅用力的点点头,“当然,我又没有被虐待狂。”
“你应该向他表达过你不喜欢他的行为吧?”杨秀娟立刻得到肯定的回答,“那你都怎么表达?”
“抗议-!”赵心雅的反应一向很直接。
杨秀娟疑惑的看着她,心里也存着与宋浩阳一样的疑问:她真的是靠写爱情小说维生的作者吗?
“小雅,假设你现在要到一个地方,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虽然距离近,但路上塞满车子,布满坑洞;另一条路距离较远,却畅通无阻。”她打了个比方。
赵心雅似懂非懂,茫然地点头。
“娟姨的意思是,你要他让步不见得要激烈的抗议,发挥女性的魅力,偶尔撤撒娇,效果会更好。”她以过来人的口吻说着。
“女性魁力?撤娇?”她有吗?会吗?杨秀娟点头称是,完全一副“信她者,得永生”的表情。
“行得通吗?”赵心雅满是疑惑。
“只要你撒撒娇,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给你。”
杨秀娟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净说些夸张不实的话。
“你确定星星不是来自于他吼得我眼冒金星的星星吗?”
赵心雅问道。
杨秀娟绝倒,她没想到宋浩阳在她心中的评价如此低。
“不会的,你就信娟姨这一次嘛。”
赵心雅踌躇着,一旁的杨秀娟也吊高了心。
“好,我试试看。”虽然有些肉麻,但为了不再当猴子,赵心雅决定豁出去了。
“小雅,你有没有想过总裁为什么这样对你?”杨秀娟决定稍微帮宋浩阳提醒她一下,否则依他们的进度,想要喝喜酒还有得等哩!
“他不是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吗?”天下的倒霉鬼不会只有她一个吧?
“才怪,”杨秀娟很肯定的摇头,“总裁喜欢用冷面孔吓人,他待人一向冷漠,我想你是唯-一个能让他有些温度的人。”
岂止有些温度,简直比岩浆还烫!
听着杨秀娟的话,赵心雅愈发觉得自己的可怜,为什么天底下这么多人,偏偏是她得到他的另眼相看?
杨秀娟露出神秘的笑容,“小雅,你最好仔细想想这件事。”
还会有别的原因吗?该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他吧?赵心雅因她话里的玄机而陷人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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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心雅气呼呼的冲出餐厅,今晚她又当了一次免费被人观赏的猴子。
她实在搞不懂,自己的穿着打扮有那么糟吗?为什么用餐时不时有人转过头来窥视,她扯扯身上白色的衣裙。一群没有礼貌的家伙!
她哪里知道,她之所以引人注意,不在她打扮得体不得体,问题在于她的男伴——宋浩阳。宋浩阳从不近,如今竟公然带一名女子上餐馆用餐,甚至整个用餐时间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能不吸引人吗?她该庆幸至今未有狗仔队闻风而至!
宋浩阳追了出来,赶上她,捉住她的玉臂。“心儿,你怎么了?”
她囤积一个晚上的怒火,正想狂暴喷发时,忽地想起早上杨秀娟的建议;另一条路距离较长,却畅通无阻。
试试看又何妨呢?她收敛沸腾的怒气,笑容满面的坐入车子。
他不解地发动车子离开。
赵心雅在心中练习了几次,尽管不自在,仍鼓起勇气进行“娇声计划”。
“浩阳,我好讨厌存这种地方用餐喔!”她鸡皮疙瘩掉满地。
察觉到她撒娇的口吻,他虽然很惊讶,但更喜欢,这让他有骄宠她的心情。“不好吃吗?”他倒觉得挺不错的。
“不是,你没发现用餐的时候老有人盯着我们看,让人家好不自在。”这会儿,连“人家”都用上了。
他漂亮地转过一个弯道,“下回我把整个店包起来。”事情很容易解决。
“不!”她急得想扯头发。有钱人都这样吗?用钱砸死人吗?要砸,怎么不拿来砸她!
杨秀娟的建议再次浮现,她收敛自己的激动,“人家想吃一些比较平常的东西嘛,”她颇具撒娇的天赋。
“真的吗?”他很怀疑,宋映月曾告诉过他,每个女孩子都无法抵挡浪漫的烛光晚餐。而他身边的女人恰巧是个例外?
“真的,真的。”她迫不及待的点头。
“好。”他想让她高兴。
哦那!不用再当猴子了。娟姨的法子果然具有效,不费吹灰之力。她喜孜孜的在心中欢呼。
他有趣地看着她外露的得意和笑容,一件小事值得这么高兴?是不是对她过于霸道?他难得地自我反省。
“浩阳,我想要星星。”她完全依照杨秀娟的指示。
“星星?”他可不是大罗神仙,吹口气就能把东西变出来。
星星,教他上哪找去?
“对,我想要一颗天上的星星。”她的声音又轻又柔,足以蛊惑任何理性的男人。他突然踩下煞车,后面的车子也跟着紧急煞车,紧接而来的是一连串刺耳的抗议喇叭声。他迅速掉转车头,驶人对面车道。这过程吓得她直抚胸口。他飞车往士林方向,名贵的法拉利展现惊人的速度,不到三十分钟,他们就上了阳明山。
“下来。”他打开车门,朝她伸出手。
她看向他身后,发现他们来到一个人烟罕至,连个路灯都没有的荒凉地方。她又惊又惧,误以为他有不良企图。
他见她不动,只好一把将她拉出。
她奋力挣扎。
他抓住她挥动的手,“你看天上的星星!”
扭动中,她抬头一看,“天啊!好漂亮的星星。”
在台北市内,无论登上哪座高楼,也只能看到稀稀落落的数颗星星,而且总是朦朦胧胧的,像是蒙上一层尘土。
如今站在这儿,疏密有致的星星高挂在夜空,就像是黑绒布上的璀璨钻石,那样晶亮、闪烁,而且星星异常地清晰,她有种错觉,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摘下来。
她看得目不转睛。虽然他并没有真的为她摘下星星,但一大片嵌在夜空中的宝石已经足够。
他悄悄的揽过她的纤腰,将身上的热气传给衣着单薄的地,虽仍是夏天,但山上的夜风还是会冷得令人打颤。
相依偎的两人流连在黑夜的灿烂中,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两颗交会的心。
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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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流畅地转入巷口,在一栋公寓前停下来。
赵心雅不急着下车,“浩阳,明天是周六哟。”这一周恰好是周休二日,明天不用上班。
“嗯哼。”他拉起手煞平,对他而言,政府的这项政策形同虚设,因为他是道地的工作狂,他的休闲活动是批公文。
她侧过身于,“明天的活动让我计划好不好?”
“你要干什么?”
“先不告诉你!反正明天就听人家的嘛。”一百零一个绝招,娇柔的嗓音加上甜甜的笑容,他自是无法抗拒,任凭她宰割。
“那我们约早上八点,记得喔!拜拜。”她正想下车却又想到一件事、“嗯,谢谢,今天晚上我很高兴,”她靠近他,在他颊上落下一个吻。
他不甚满意,用手扶住她往后移的头,他的唇印上她的。
他轻轻啃咬着她的唇,逼使她张开因紧张而紧闭的唇,在她的口中,灵巧地以舌嘻戏。他愈吻愈深,吻得她理智全失,只能感受到他带来的震撼。倏地,就在她快喘不过气的刹那,他结束了这个吻。
她呆呆的瞪着她,神智尚未清醒。片刻,她才意识到她被彻底的吻了;是亲密情人之间的吻,更是她的初吻!
“你……你……你……”她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下回不准再那样吻我。”他指的是方才蜻蜓点水般的颊吻。
“你……你……再见。”她狼狈地逃进公寓,倚着门平息剧烈跳动的心。她喘着气,凝听车子发动的声音,确定他已离去。
直到一切回复平静后,她轻触稍微肿胀的唇。
毫无意识地搭电梯上楼,开门,开灯,梳洗,一直到躺下来睡觉,她仍无法忘记那个霸道又温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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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车?你要我骑脚踏车?”宋浩阳一身笔挺的西装,满脸的错愕。
“你……你不会骑吗?”赵心雅又想起昨晚的热吻,红着脸把话说完。一直告诫自己放宽心。
他紧盯着那部淑女车,“当然会,我们要去哪?”
“附近的公园。”她把准备好的东西往车篮子里放,手上还拿着一个色彩鲜艳的大风筝。
他疑惑着。他们要骑着脚踏车到附近的公园放风筝?两个成年人放风筝?
“走不走?”她有些不耐。
“走吧!”他认命地坐上脚踏车。谁教他答应了呢?
假日的公园到处都是人,有父母带着年幼的小孩,有老夫老妻,也有青少年成群结队一起来,到处是欢乐的气息。她如识途老马,指挥踩脚踏车的他往公园深处而去。
一大片草地,衬着蔚蓝的天空,和几个飘在上面的风筝,这景色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悠闲起来。
“呵!已经有人来了。”她敏捷的跳下车子。
“赵姊姊,你来啦!哦哦!还带男朋友喔!”一个顽皮的小男孩跑过来,骨碌碌的大眼在他们两人间打转。
赵心雅两手擦腰,“纪家祥,你很讨厌哟,还不快滚。”
小男孩大笑着跑开。
“你认识他?”宋浩阳停妥脚踏车,提着东西走过来。
“嗯,他也常来放风筝。”她接过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摆置妥当。“你要跟我一起放风筝,还是要坐着?”她指着铺好的报纸。
他迟疑了一下,“放风筝好了。”
她右手食指沾了点口水测风向,微笑的点点头,仿佛很满意风速和风向。
“今天很适合放风筝。浩阳,待会儿我说放,你就把风筝放开。”她让他拿着风筝,做简单的指示。
他点头表示了解。
她走向前,与他维持一小段距离。
“放!”
她开始在草地上跑起来,起先比较慢,后来速度愈来愈快,长发在脑后飞扬着,浓密的发丝织成一张网,魅惑他的心。
风筝缓缓升起,借助风力,越升越高。
她停下脚步,扯动风筝的线,控制它的方向,“上去了,上去了!”因为刚才的快跑,她的气息有些急促。
他也感染到那份成就感,高兴的欢呼着。
“你要不要试试看?”她笑着问,整个脸颊红扑扑的。
他月兑下西装外套,扯开颊带,卷起衬衫袖子,跑到她身边,接过线轴,学着她的动作扯动细线。
小男孩又跑过来凑热闹,“大哥哥好逊哦!”
“嘿嘿,再怎么逊也比你厉害多了。”她半蹲着身子,用手弄乱小男孩的头发。
“谁说的?我比大哥哥厉害!不然,我们来比赛!”小男孩不服气地下战书。
于是,一场风筝的龙争虎斗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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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上来?”她邀请着。
十一点多了,太阳的热力惊人,他们只得收回风筝,依依不舍地与小男孩告别,再骑着脚踏车回来。
“要不要先吃饭?”运动过后,他觉得饥肠辘辘。
“好哇!待会叫披萨来吃。”她推他进电梯。
一会儿工夫,他们回到公寓。
“轩蕙还在出差。”她随意丢下手中的东西,“你问一下查号台,打电话叫外送被萨。”真感激发明外送服务的人。“我先去冲一下澡,你随意。”她全身汗湿,极不舒服。
他打了几通电话,订了披萨,也顺便联络自己的助理,在简短的谈话后挂上电话。她还没有出浴室,随约可以听到冲水声。
他走到她的房间,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个大书柜、一部电脑。一套音响,没有可爱的绒布女圭女圭,没有蕾丝窗帘,总之就是简单。
他将注意力放在书柜上,书架上的排列有些凌乱,书的种类繁多,举凡推理,艺术,心理,科学……各式各样都有。
他瞄到书架右侧最下方有三十多本相同式样的书——那是她写的小说。
他随意挑了一本,翻开封面……
“原来你在这!”她湿湿的发上披着大毛巾,一手拿着披萨,一手提着饮料走进房间。“你刚才没听到铃声吗?”她有些责备的意味,因为连续不断的铃声打断了她的冲澡,害得她急忙披着浴在去开门颊披萨。
“我在看你的书。”他接过披萨,放在地上,倒了两杯饮料。
她瞄一眼地上的小说,皱起眉,“我不想你看它。”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赤果果展现在他面前。
他拿了片披萨,塞到她手上,“快吃!”
披萨的香味引诱着她,她的视线在小说和披萨之间游移着,最后她选择了披萨。
“浩阳,”她突然放下被萨,“你觉得我们今天的约会怎么样?”不等他回答,她又接着说:“有些话你听了或许不高兴,但憋在心里我又很难受,所以我还是说了。”
他蹙紧眉心,有预感他不会喜欢接下来的谈话。
她深吸一口气,“这一个礼拜来的约会,那些高价位的餐厅或许其的很有情调。很浪漫,但我却没有任何罗曼蒂克的感觉,任何喜悦,任何……任何我们在约会的感觉,事实上,我只觉得自己像只让人免费观赏的猴子。”没有任何修饰,赵心雅一吐为快。
他太阳穴高高鼓起,青筋爆凸,显示他在极怒的状态下。
是的,他在生气,气她的不知好歹!为了让她高兴,他不仅放下自尊询问宋映月的意见,忍受她的调侃,甚至还牺牲工作时间,陪她去吃什么天杀的烛光晚餐。现在她竟然只说一声“讨厌。不喜欢”就把他的一切努力住垃圾桶丢!这算什么?换了别的女人只怕早已磕头谢恩,感动得要死了。他气,气得头顶几乎冒烟!
“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但我真的无法再忍受那种用金钱堆砌出来的浪漫,我反而喜欢今天早上放风筝的气氛。我很抱歉,无法欣赏你精心安排的一切。”面对他的怒气,她显得无惧,坦言自己的感受。
慢慢地,她的话进入他发胀的脑子,他回想起早上的一切,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声,全然的偷悦。
他有些了解了。“昨晚的星星也比任何一家法国餐厅还令我感动。”那真的是她见过最美的夜空。
“你是在告诉我,你不想要钻石,珠宝,只要鲜花,糖果?”
他问道,这两者的价值是天壤之别。
“如果鲜花是指海芋,糖果是巧克力的话,”她俏皮的回答。
会心的一笑,他发现他错了!明知道她不是世俗的女子,偏偏又用世俗的价值观来追求她,这不是闹笑话吗?错得一塌胡涂。
“还是男女朋友?”他不希望这个错误让一切归零。
“当然!”她红着脸递给他一片技萨。
两个人充分沟通后,心无芥蒂地有说有笑的享用披萨大餐。
“你戴什么?”他眼尖的看到她脖子上的饰物。
“哦,”她停下收拾残局的工作,把脖子上的红丝线解下来给他,“院长说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喝!他以为她是个孤女,他怀疑地看着红丝线上的饰物。
那是一个男戒,材质是白金,不是很贵重的戒指,吸引人注意的是方方正正的戒面上的竹子图案。
他见过这个图案。
“我想应该是我父亲留给她的。”她的语气漠不关心。
“它上面有个图案,应该是家徽之类的,你不想追查吗?”
他认为这枚男戒和她的身世关系密切。她脸色一变,“没什么好查的,顶多是一个负心的男人丢下怀了我的妈妈跑了。通俗的肥皂剧!”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可以把戒指借给我吗?”
“你以为可以查出什么吗?你以为我是哪个皇室流落在外的公主吗?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是一个私、生、女!”
她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不需要任何人来挖这疮疤,尤其是他!“别作梦了!”
他将戒指放入衣袋。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她,“你回去,回去,回去!”她推他离开房间。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要查出一切,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母亲的故事吗?再糟也不会糟过你是个私生女,你有什么好害怕的?”他拿起小说,“我不会走的,我打算看完你的书。”他坐在床上,摆明了要赖着不走。
她束手无策,忿忿地看着优闲的地,孩子气地用力搬椅子,用力坐下来,用力开电脑,用力敲键盘,用力做所有的事。
他仍闲适地看着书,丝毫不在意她制造出来的噪音。
许久——
“对不起!”她知道自己过于激动,更明白他毫无恶意,只是多年来隐藏在深处的自卑感跑出来作祟。“我……我讨厌自己是个私生女。”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跟我说的话吗?你说你是一个孤女,一个不可怜的孤女,我还记得你说这些话时眼中的自信。对我而言,你就是你。”
“即使我可能是一个私生女?”她很激动。
“私生女如何?千金大小姐又如何?重要的是,你是赵心雅呀!”
他就爱赵心雅!爱?!怎会用到这个字?爱?怎么可能?
突来的领悟令他手足无措。
他们认识不到五个礼拜,一个人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爱上另一个人吗?他爱她?克服了初期的震惊,他正视自己的心,第一次的邂逅,他蛮横的威胁,忐忑不安的心……所有的改变,都只为了她。
他爱她,呵!他是爱她呀!爱的霸道,爱的横行,爱到无以复加呀!从第一眼,他就迷失自己的心,因为她的真,她的美,让他钟情于她呀!
他傻得到今天才发现事实,原来一切是如此简单。呵!
他爱她呀!
既然他爱她,那她也必须同等相待,她必须爱他!他搂紧怀中的人儿。
她必须爱他,这是她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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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今天精神很好啊!”周禄扶着钟竞天移向轮椅。
自从何福坤来访后,钟竞天似乎心中有千千结,总是闷闷不乐的。
今天倒很奇怪,一早周禄前来服侍钟竞天起床,只见他笑容满面,少了以往的肃穆,看来精神极好。
“事情想通了,精神就来了。”钟竞天笑着说,“阿禄,待会儿挂通电话给阿毅,请他来一趟。”
“老爷子,您……”周禄讶异极了。
“别忙,先吃过早餐再说吧。”钟竞天故作神秘,启动电动轮椅,敏捷地滑向浴室。
周禄忐忑不已,费尽心思揣度钟竞天的心意,好不容易用完了早餐,千盼万盼才把林学毅律师给盼来,守候已久的周禄匆匆抓着林学毅的手,不吭一声往日光室冲去。
“老爷子,阿毅来了。”周禄气喘吁吁。
钟竞天见着两人的狼狈样,婉言责备道:“阿禄,怎么捉着阿毅跑呢?”
周禄因跑步而通红的脸换上无辜的神情。
“老爷子,没事的。”林学毅略整因跑步而显零乱的衣服,“好久没运动了,跑上一小段路还真不错,”他打圆场。
周禄向林学毅报以感激的一笑。
林学毅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老爷子今天找我来有事吩咐吗?”
钟竞天放动轮椅,滑向日光室中那片巨大的落地窗,
“阿毅,我要委托你一件事。”
“老爷子尽管吩咐。”
钟竞天转过轮椅,目光炯然,直视林学毅,“帮我找到钟应哲,不惜一切找到他,愈快愈好!”他半倾着身子,有些激动。
林学毅倏地望了周禄一眼,快速收回目光,“老爷子说的是要找回少爷?”
钟竞天故意忽略林学毅的那一眼,他不想追究周禄的自作主张,“没错,必要的时候要动员一切。”他心里有数,要找一个失去踪迹二十多年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禄悄悄眨着眼晴向林学毅示意,并以唇语传递讯息。
林学毅会意,小心翼翼地询问:“老爷子,少女乃女乃呢?”
“少女乃女乃”三个字重重敲痛钟竞天的心,二十多年前,一名女子介入了他们父子之间,也因为这个女人,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他紧闭双眼,默默承受那椎心之痛。
“老爷子?”周禄注意到他那张经岁月刻划的脸上写满了痛苦,想走上前去。
钟竞天张开了眼睛,举起手制止了他,“没事的,我到他们,包括阿哲的老婆。”
要忘记就忘个彻底!他明白,倘若不接受那个女人。自己永远也得不回儿子。二十多年的教训已经足够。
“老爷子,我立刻去办,一定会找到少爷的。”林学毅保证。
“有消息随时通知我。”钟竞天叮咛着。
周绿在一旁笑开了脸,他相信只要少爷回来,这栋寂静的巨宅一定会充满生气,会弥漫着欢笑和喜悦。
或许少爷还会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一起回来哩!周禄满心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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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浩阳回到他位于市中心的住所。
晚上他和赵心雅联手煮了一顿晚餐,说联手实在不恰当,他顶多只是帮忙排排碗筷、拿拿盘子罢了!用完晚餐,看了一会儿电视,他就被疲累至极的赵心雅赶回家了。
玩了一天,他还不累,到厨房里倒了一杯酒,坐在大皮椅上,享受难得的好心情。
呵!他爱赵心雅!一整天,这个念头盘旋在他心中。无法描述,只是觉得心情轻快,笑意也不断涌出。真好!
突然间,桌上的电话响起,打破夜的沉静,也中断了他的思绪。
他不悦地接起电话,“喂,我宋浩阳。”
“总裁,我是汉明,很抱歉这么晚打电话给你。”现在已经半夜一点多了,这么晚打电话的确不妥,但庄汉明却不得不打。他在工作上专门执行宋浩阳的指示,能力超群,是宋浩阳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帮赵心雅送便当的酷男就是他,他也和宋浩阳一样,冷冷的,不大爱搭理人。
“有事吗?”
“上回香港的并购案似乎有麻烦。”
“手续不是都弄好了?”他亲自监督的,应该不会出错。
“手续上没有问题,是欧承佑到处放话,说宋氏是恶意并吞欧记财团。他还威胁要对总裁不利。”这才是他打这通电话的原因,他希望宋浩阳能多加注意。小心提防。
宋浩阳皱起眉,“我知道了,你先派人监视他,等他有行动再说。还有其他事吗?”
“没事了,总裁早些安歇。”庄汉明结束通话。
又是一桩麻烦事!宋浩阳还记得欧承信那副嘴脸,他虽不相信那败家子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欧承佑又是道道地地的小人,他决定要小心防范。
他凝视着高脚杯中半满的液体,心思又回到了今天。放风筝的快乐,披萨的美味,每一次他们的争执,争执后的和好,他们合作的晚餐,他们融洽的相处,他们就像一对老夫老妻。
老夫老妻,这四个字刺激他的想像力。他想像往后的日子里有她的存在,每天清晨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她的睡脸,与她为小事吵架,与她准备晚餐,与她朝夕相处,与她做所有的事,他想像美满的婚姻生活。
结婚,这念头猛烈的袭向他。既然爱她,又渴望与她共度每一个晨昏,何不结婚呢?在她身上贴上他的标签,声明所有权,这个想法令他乐得合不拢嘴。
结婚吧!他仔细思量该如何求婚,突然想起午后的一场争论,关于她新书的争论,灵机一动。
他拿起话筒,拨了一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