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哥早。”戚幼吾在客厅里朝刚下楼来的何大成道早安。
“不早了。”他瞄一眼墙上的钟。“都十点多了。”
“你的早餐在饭桌上,冰箱里有鲜女乃。”
“有没有咖啡啊,戚小妹?”
“有。不过要等一下就是了。”她走向厨房,准备替何大成煮咖啡。
“魏-华呢?”他往饭桌前一坐,吃起三明治。
“一大早就出去了,早餐都没吃。”
“星期天一大早就出门?干嘛呢?”他喃喃自语。
“上星期天也是这样。”
“戚小妹,你是不是哪里又招惹他了?昨晚我一进门就对上他那张死脸。”
“是呀。他在生我的气,已经两星期不跟我讲话了。”她沮丧道。
“哦?你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
“我只说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快乐,他就气成这样。何大哥,我说错了吗?你觉得他快乐吗?”
“我管他快不快乐。”他哼了一声。“你怎么会跟他谈到这个的?”
“不记得了。突然有感而发,我并不想惹他生气。”她在何大成对面坐下。“你应该知道大哥为什么会离婚对不对?你告诉我好吗?”
“他没跟你提过?”
“没。我也不敢问他。”
何大成叹一声:“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是很难维持的。”
“没有感情基础?那他和他太太又为什么要结婚呢?”
“他是为结婚而结婚。”他看了戚幼吾一眼。“他那时候想结婚,刚好遇上个情场失意的女孩子,两个人交往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
“时间不是问题吧,他们也有可能在一个月里就彼此相爱了呀,要不然怎么会结婚呢?”
“我猜他结那个闪电婚多少有赌气的成分。”
“什么意思啊?何大哥你快说清楚一点。”她去倒了杯咖啡给他。
“他结婚之前本来有一个女朋友的。”
“他女朋友变心嫁给别人了,所以他一气之下也娶了另一个女人?”
“你连续剧看多了是不是?”他笑她那副急样。“这么快就下结论,那我还讲什么?”
“当我没说,你赶快往下说吧。”
“他女朋友没有嫁给别人,只不过也不想嫁给他。”
“他求婚被拒?”
“他有没有跟他那个女朋友求婚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是人家后来就渐渐疏远他,他当然也就没戏唱了。”
“好可怜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何大成似有感慨。
“你别这样讲他啦,他被女朋友抛弃已经够可怜了。喔,对了,他女儿是怎么死的?跟他离婚有没有关系?”
“他太太在跟他结婚之前就患有躁郁症,他并不晓得,结婚之后病情据说也不严重,直到他们的女儿出世之后病情才开始恶化,严重影响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最后只好协议离婚。”他停下喝了口咖啡。“女儿跟魏-华。”
“那时候他女儿多大?”
“几个月大吧。后来是他妈妈替他照顾女儿的。结果他太太趁他妈不注意的时候,把女儿抱走,躲了起来。他女儿本来就不是很健康,他太太自己有病又怎么照顾得了女儿,魏-华找了两天还找不到前妻,急得要报警了才接到她的电话,说女儿在医院里急救。”
“嗯。”戚幼吾听得专心。“然后呢?”
“他赶到医院时,女儿已经死了。”
“那他一定难过死了。”
“那是当然。”
“难怪他那么不快乐,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何大成点点头:“这件事没发生多久,他就到台湾来了。”
两人沉默一阵,似在哀悼魏-华这段前尘往事。
“何大哥,你还要加点咖啡吗?”
“不用了,谢谢。”他转了个话题,问道:“我还没给你礼物呢,这样吧,你先说说看你喜欢哪一类的礼物。”
“我想想看呵──”她开始转着眼珠。
“魏-华给你什么礼物?”
“他带我去上海玩了一趟。”
“这么好。戚小妹,对不起了,大哥我钱赚得没魏-华多,恐怕无力负担太贵重的礼物。”
“别这么说嘛,何大哥,礼轻情意重,不管你送什么我都一样喜欢。”她灵机一动。“你今天有没有空?”
“我别的没有,就是有空,要干嘛?”
“我想去买一些西点面包的食谱和工具、材料。”
“你想学做蛋糕跟面包啊?”
“嗯。家里的瓦斯炉下面还带烤箱,不做这些东西太可惜了。”
“你是说以后我来还能吃到刚出炉的西点跟面包?”
“如果我们现在就去买的话下午回来我就可以开始做了,成功了今天你就能吃到。”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买,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那就走吧。”
黄昏时刻,魏-华回来了。一进门他只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不见半个人影。正感纳闷时,厨房那边传来一阵惊呼。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
戚幼吾和何大成刚才一直蹲在烤箱前注视着蛋糕的“发育”状况,等铃声一响,立刻跳了起来。
“你们两个在干嘛?”他朝厨房走来,不解地问。
“你回来得正好,我跟戚小妹忙忙叼叼一下午,终于有蛋糕可以吃了。”见门口放着一袋高尔夫球具,何大成问他:“你去打高尔夫啊?”
“嗯。”
“大哥,你快去洗洗手来吃蛋糕吧,看起来我跟何大哥是成功了。”她喜孜孜地戴上隔热手套就要端出蛋糕。
“你们吃吧,我很累,想休息一下。”
说着他就回房去了,一直到晚上他才出房门下楼来。
戚幼吾他们正在看电视。
“大哥,你饿不饿?我们留了块蛋糕给你。”
他安安静静地到厨房里把那块蛋糕吃了,喝了杯鲜女乃又上了楼,戚幼吾看见他进了书房。
深夜,她到书房里来找他。
“有事吗?”他用英语问来人。
“啊?喔,没有。”冷不防听见他说英语,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秒,用中文回答。
“从现在开始,在家跟我说话都得用英语。”他自己已经开始使用这条“家规”。
“为什么?”英语的这一句她还可以搭配一个俏皮的表情。
“你念的是外文系,不能开口说英语会笑死人,给你机会在家练习还不好吗?我就是你现成的老师,从现在起我要加强你听与说的能力。”
她正待开口抗议,立刻被他阻止。
“别说不,你该庆幸我愿意免费指导,别人还求之不得呢,就这么决定了,我不接受讨价还价。”
她面有难色地消化着他一串流利的英语,然后就不吭气了。像个小精灵似地转了转那对透明的眼睛,再去搬了把椅子在他的书桌旁坐下,手肘支着桌面,双手托腮,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指了指桌上一堆东西,回复托腮的动作:“请继续。”
该死!规定她说英语意在要她知难而退,不要没事就在他跟前晃啊晃的,没料到她索性端坐在自己面前,欣赏什么稀有动物似地盯着自己看。
她用眼睛跟他说话,不用嘴了。
“你这样子教我如何继续?”呕!
她作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本来想问你一些事的,可是你突然规定要我说英语,害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句是中文。
他考虑了一下,决定网开一面,然后再打发她出去。
“好吧,准你用中文把刚才想说的话说完。”
“你女朋友为什么抛弃你?”
他一怔。“我有过很多女朋友,但从没被哪个抛弃过。”
“你骗人,何大哥今天早上都告诉我了,他说的是你结婚之前的那个女朋友。”
“你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你不要否认嘛,被抛弃并不可耻啊。”
“出去!”
她出去了。他甩甩头,甩掉心中的不忍,他没忽略她透明的眼里涌现的泪光。
开学一周后,戚幼吾终于提出要求。
“大哥,以后星期一到星期五我不做晚饭了。”
“忙不过来了吧?”
“嗯。”她十分懊恼。“课很重,几乎每天最后一堂都有课,晚上学校又常常有活动,我没办法按时做饭,以后我们就各自在外面吃好了。”她的英语还是结结巴巴。
“那有什么关系,以前我一个人住的时候就是这么过的呀,无所谓,你忙你的吧。”他暗忖自己终于可以摆月兑等待一锅饭一桌菜的心情。
学期过半,他发现找她的电话愈来愈多。
“喂,我找戚幼吾,谢谢。”
“你等一下。”
星期六晚上,他又接到一通。站在客厅里朝她房间喊了好几声都不见答应,他于是上楼敲她的门,依然没有反应。
推开门才发现她戴着耳机坐在床上,手跟嘴都没闲着,手里织着毛线,嘴里复读着耳机里的教学英语。
他把无线电话往她身旁一搁。她这才手忙脚乱地放下那刚起了头的织品,摘下耳机听电话。
他转身的同时瞟见了她桌上那件毛衣,立刻折返。原来自己昨天翻箱倒柜都没找着的毛衣是被她“偷”了来。
“我警告你喔,别再叫我七六五,小心我跟你翻脸!”戚幼吾朝电话那头凶了一句后又答覆魏-华询问的眼神。“等会儿我可以解释。”
电话那头显然对她突然冒出一句英语感到诧异。
“我刚才不是在跟你讲话啦……不是老外,哎呀,他算是啦,”她耳忙口乱,苦恼地搔着头,还朝杵在一旁的魏-华做个鬼脸。“我的英文家教啦。”
魏-华一听她跟人家提到自己,索性坐下听她如何批评。
不过,接下来她没说几句话就挂了。
“谁啊?”他好奇地问。
“同学。”她又拾起棒针,继续织毛线。
“找你干嘛?”
“约我明天去看电影。”
“去吗?”
“去呀,刚考完期中考,我们好几个人约了一起去的,他是来跟我确认地点、时间的。”
他点点头。“他为什么叫你‘七六五’?”七六五是专有名词,因此他用中文发音。
“戚幼吾,七六五。”她忿忿地念给他听。“可恶!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起过这种绰号,亏那个混球王八蛋加三级想得出来。”
他也听懂了,跟着就放声大笑,气得她立刻拿枕头丢他,接着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双手插在腰上。
“不准笑,听到没有?”见他还笑她怒不可抑。“不给你织毛衣了!”
她气呼呼跑下楼去。
他总算明白了,原来她床上那堆乱七八糟的毛线是他未来的毛衣?他遗失的毛衣准是被她拿来比划尺寸用的。她还会织毛衣?他拾起那堆线,摇了摇头,她可以算是稀有动物了,这玩意儿好像只有他老妈那个时代的女人才会吧。
他也下楼,见她正在饭桌前喝桂圆粥。他去盛了一碗,在她对面坐下,想起她那个像女囚犯编号的绰号,他忍不住又轻笑出声。
见他如此欲罢不能,她立刻放下碗,穿着拖鞋就出门去也。
她没跑多远,就是在中庭踱步而已。
“幼幼。”
气死她了,等了一个钟头他才下楼来找自己。
“现在才来。”她开始说中文。
“你在等我吗?我有跟你说我要下来吗?”
“我负气出走,你为什么没有马上追出来?万一找不到我你怎么办?”
他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在家要说英语,所以她就算气死了也骂不出口,“出走”不过是想引自己出来听她用国语抱怨。
“你连外套都没穿,还踩着拖鞋,能跑多远?”
“你──”她马上就捶胸顿足。“气死我了啦!”
“别闹了,”他阻止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跟你吵架,”她扁扁嘴。“谁叫你笑我。”
他双手在胸前交叉:“然后?”
“可是说英语我吵不过你。”
“所以?”
“所以我想引你出门,只要你一踏出家门,我就可以用中文跟你吵了嘛。”
“现在?”
“现在啊?”她用力地搓着手。“现在我觉得有点冷,不想吵了。”
“回家!”他掉过头就走了。
玫瑰就要开了是吗?魏-华的心情明显地转恶。他几乎已看见戚幼吾正处于萌芽状态的恋爱。
圣诞夜她依然在外流连,不愿留在家中与他共度。那一夜他像去年一样打算到公车站去等她,没想到才走到中庭就看见一个男孩跟她站在社区大门口聊天,看来她已有护花使者了。
他掉头又搭电梯回家。没坐多久,门铃声大作。
“圣诞快乐!”
戚幼吾一进门便给他个大拥抱。
这绝对是他不习惯招架的热情,悬在半空中的两手,像是经过一番讨论才决定在她背后合作,轻轻地将她圈住。
“忘了带钥匙啦?”她在他怀里摇着头,蹭得他难受。
“我希望享受一下耶诞夜有人替我开门的感觉。”
“好了,你已经达到目的了,现在可以换鞋了吧?”
“喔。”她这才放开他。
“大哥,我们今天晚上别睡了好不好?”
“你又要干嘛了?”
“我们来聊天。”
“你还没聊够啊?”
“聊够?我们根本很少有机会聊天。”
他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好吧,你想聊什么?”
换了鞋,她挨着他坐在沙发上。
“你今年还回不回加拿大过年?”
“今年没这个计划。”他忽然怀疑她在动什么歪脑筋。“你希望我回加拿大去?”
“不是啦,我在想如果你不回去的话,那我就在家陪你,不跟同学去参加自强活动了。”
“你想去就去,不用委屈自己来陪我,我那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你陪吗?”
“不管,我已经决定了。”她想了想,找了别的话题。“大哥,你有兄弟姐妹吗?”
“一个弟弟。”他侧头看了看她,对自己连这么基本的事情都没告诉过她感到自责。
“你们感情好吗?”
“很好呀。”
她渐觉辞穷。“大哥,我们出去聊好不好?”
“你有什么毛病啊?”
“我怕我英文说得太好了你听不懂啦。”她对他眨眨眼,说着反话。
“准你说中文,今晚解禁。”
“谢谢。”她开心地挽起他的手臂。“我真羡慕你,不像我,跟我哥水火不容。”
“想回家去看看他吗?”
她摇摇头:“我想回去看看房子倒是真的。”
“房子?为什么?”
“我对那房子比较有感情。”她顿了下。“那房子是我爸用退休金买的,虽然已经是旧屋了,但依然可以让我回想起跟爸爸有关的种种,所以我才说对那房子有感情。”
他没忘记她的身世。“你跟爸爸的感情很好?”
“那当然,我爸最疼我了。他说我妈本来不想为他生孩子的,是他死求活求的,我妈才答应他不管男的女的,只生一个。”她笑了笑。“差点我就来不了这世界了。”
“你妈不疼你吗?”
“疼还是疼吧。不过,小时候我常挨她打。”
“为什么?常常闯祸?”
“才没有。”她噘噘嘴。“我记得有一次我跟同学一时贪玩,跑到人家的果园里去偷摘果子,其实我们也不是真的想吃,只是觉得好玩,因为那种偷偷模模的感觉很刺激。”
“那时候你多大?”
“小学四、五年级吧,记不清是哪一年了。”
“原来你那么小就喜欢找刺激啦?”他轻笑。“后来呢?吃到果子了吗?”
“没有。没摘几颗就被主人发现了,我们一看事迹败露,拔腿就跑。主人追着说要把我们抓到警察局去,”她说得激动,仿佛主人此刻正在她背后追着。“吓得我连鞋子掉了都不敢回头去捡,一路没命地跑过小溪,赤脚踩着碎石子路跑回家。两只脚底都被尖锐的小石子戳伤了,流了好多血。”她喘了口大气,接着说:“回到家我妈竟先问我鞋子怎么不见了,我只好把偷摘果子被人追逮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告诉她,然后──就挨揍了。”
“那你的脚呢?”
“挨完一顿揍,两脚裹了一星期纱布。”
“你的脚还真是多灾多难。”想像她当时的狼狈模样,他又取笑她。
“你很没同情心耶,有什么好笑的。”她自己也在笑。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该去睡了吧?”
“还不要,我说了我的糗事给你听,你也该回馈一些给我。”
“我没有糗事可以说。”
“那就说别的,说──你女朋友为什么抛弃你?”
不忍破坏耶诞夜的宁静,他压住怒火。
“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
“不管不管,你一定要说,我不小了,虚岁都二十了。”
他望着那张二十岁的脸沉吟着。
“她说我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
“你不懂吗?”
“也许吧。以前不懂,现在更不懂了。”
“那怎么办呢?”
她那副认定他得了不治之症的表情教他失笑。
“那是我的事,你帮不上忙,别在这儿穷紧张好吗?”
“谁说我帮不上忙?你可以把心事说给我听嘛,说出来心里就会舒服了。”
他真是哑巴吃黄连。心事?他的心事谁都能听,唯独她不能听。
“幼幼,我困了,我们改天再聊好不好?”他望着那对透明的眼,望着自己不被人看见的脆弱。
“好吧,大哥晚安”她在他脸上给个重重的吻。
魏-华和丁丽文在PUB里不期然而遇。
她依然风姿绰约,柔美成熟。那如花初绽的脸,如钻闪烁的眼,甚至连颈项上精致的项练和耳垂上浑润的珍珠,在在都流露出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人心软弱的时候,诱惑最容易入侵。
丁丽文跟他玩着小猫追毛线球的游戏,他在挑逗之下自然又神魂颠倒了一番。“你变了。”
沐浴后她发现他已穿戴整齐,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他不置可否。
“你的感情生活并不无聊,但是你一直在追求无聊的感情生活。”她开始穿回一身衣服。
“也许吧。我也许注定该得到一种无聊的感情生活。”
“你变了。”她又说一遍。“我记得你是多情的,一种无情的多情。外表多情,骨子里无情。跟我在一起时好比上场演戏,兴高采烈时几乎忘了自己,但你终究不忘卸下戏服,洗尽铅华。”
“我的技巧可退步了吗?”他问得露骨,因为她不是生手,不是幼苗。
她笑他的顾左右言他。“你失控了,我发现了你激情中的矛盾,一种无法驾驭自己情感的矛盾。”
“你说得太抽象了。”
“是吗?那我这么说好了,在床上你一向只当我是个女人。”
“你今天还是很有女人味。”
“你刚才心里想着另一个人。”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赤果着身子。但刚才他心里却骤然升起一种强烈而迷乱的渴望,他对这种渴望不知所措又似期待已久。他的灵魂瞬间变成一匹月兑缰的野马,疲竭地喘着粗重急迫的气息。最后终于获得一种无羁的快感,一种战栗的兴奋。情感与理智的世界,成了两片空白。
沉默。他最常用的回答。“你家里那个女孩呢?”
“为什么突然问起她?”
她嫣然一笑。“你向我要回钥匙是因为她,我们今天选择到饭店来也是因为她。”
“你果然聪明。”
“谢谢,我想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为什么?”
“如果你不爱任何人的话,那么我们之间是公平的,如果你已经爱上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我,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来往了。”
“你希望我爱上你吗?”
她摇头浅笑。“也不太可能是吗?我也很难爱上你。”
“我们是不是都太爱自己了,所以很难去爱别人?”
“我是,但你已经月兑胎换骨了。其实,我们可以只做朋友,心灵上的。”
他对她的幽默报以一笑。
“如果我们先做了心灵上的朋友,也许现在已经彼此相爱了。”他说。
“你看,从你这句话里我就听得出你已经渴望与人相爱了。”
“有吗?”
“有,就是那个女孩。”
他将视线自她脸上移开,停在远方,视线的尽头是一张若有似无的脸。
“在想什么?”她问。
“想先去买一束玫瑰再去开快车。”
“有特别的用意吧?”
“想知道吗?”
“没兴趣。”
“我也懒得解释。”
“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