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如此纵情之人,独独对她尽显亲密,所做所为都毫不掩饰对她的专宠,但她却不得不怀疑,他疼宠她的表面下,到底有多少真心?
毕竟他们之间可是有赌约的,她不相信他会深陷得如此快,一点都没有挣扎抗拒。
就像她,一边得想办法取悦他、诱使他对她慢慢投入情感;一边又得抵抗他以各种宠爱之名侵入她的心、松懈她的心防,免得最后假戏真做,输得一败涂地。
小桃见玉丹璎手中的饲料没了,赶紧将盛着饲料的盘子端到她身旁。“夫人,还要吗?”
“谢谢。”玉丹璎淡笑着又拿起一些饲料,继续丢入水池里解闷。
“夫人,您……不开心吗?”
“你怎会这么问?”玉丹璎颇为好奇的转过头来。
“不知道,奴婢就是觉得,只要相爷不在府内,夫人似乎就少了些生气,但相爷一回来,就变得完全不一样。”
“肯定是相爷一不在,夫人就犯相思了。”小柳也靠过来,笑着说道。
“是呀,相爷的魅力,就连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为之倾倒,夫人会犯相思也挺正常的。”小菊夸张的赞美着。
玉丹璎轻笑一声,回过头来继续瞧着池面。“或许吧。”
那是因为,只有他不在府内的时刻,她才能暂时松懈、喘口气,不再时时戒备;而他一回来,她就得马上提起精神,穿上战甲,面对他的攻势,免得只要一出现破绽,就有可能被他乘虚而入。
他的确有魅力,只不过不是因为相貌,而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强霸气势,令人难以撼动,正是能稳住棠国朝廷的原因之一,也是他最吸引人之处。
如果她和他并不处于对立的两方、如果她不是别有目的而来,或许她真的会被他迷倒,所以她无时无刻都在告诫自己,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冷静,绝不能被他的气势压倒。
“或许?”男人低沉的嗓音却在此时不经意地传来,一双有力的臂膀也从后方环住她的腰,和她紧紧相依,故意在她耳边暧昧的喃喃低语。“你不是为了我在犯相思,那是为何心不在焉?”
玉丹璎的心瞬间漏跳一拍,讶异的转过头。“相爷今日早归了?”
丫鬟们早已识趣的退出亭子,避到远处去,不打扰他们的如胶似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言崇宇不满意的微眯起眼。“在想什么,快快从实招来。”
“相爷猜猜。”她漾着柔美的笑容,迅速武装自己,又进入和他互相角力的战局里。
“你的心要是真那么容易猜,我也不会栽在你的手里。”他不讳言的回答。
“那还真是妾身的荣幸。”
“所以你打算吊我的胃口吊到底?”
“只要相爷不在意,又何来吊胃口之说?”
“哈哈哈……的确。”他就是在意,所以才会被她吊起胃口,这能怪谁?只能怪主动上钩的自己了。
他在她身旁紧靠栏杆的长椅坐下,双手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已是几乎将她给拥在怀里。“我不在时,你常坐在这喂鱼?”
“相爷为何如此认为?”她不答反问。
“因为里头的鱼只只肥得可疑,我可不记得在你来之前,它们是这副圆滚滚的模样。”
玉丹璎轻笑出声。“应该是相爷太久没来看它们,鱼长大了都不知道。”
“那我这会儿可要好好看一看,记在脑海里,等下一回再过来时,就知道是不是你又将它们养肥一圈了。”
“既然如此,相爷就好好的看吧。”她转个身离开他的胸膛,起身打算离去。“妾身命人去准备些糕点过来,给相爷填填肚子。”
他马上伸手拉住她,稍一使力,她又不得不坐回他的怀里。“我不要糕点,只要你就够了。”
她不再挣扎,因为她知道,挣扎也没有用,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牢牢抓住,绝不放手。
她放软身子,静静依偎在他的怀里,如他所愿地陪伴着他,她早已习惯被他的气息所包围,她的身子完全接受他,唯一继续反抗的,只有她的心。
原本坚毅的眼神在此刻微微黯下,她有一种疲累的感觉,不是身子上的累,而是心头的累。
身和心背道而驰,竟是如此耗费心力的事,但她还是必须强撑起精神,继续将心抽离,不能有一丝一毫松懈。
身子上的疲累还容易解决,但心头的疲累呢?她暗自苦笑,还真是麻烦呀……
不知不觉间,已届夕阳西下时刻。
玉丹璎恍恍惚惚的从沉睡中苏醒,一时半刻还无法打起精神,她只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始终以极为轻柔的力道抚模着她的背,舒服得让她只想继续睡,真不想醒过来……
“醒了?刚好,也差不多该用晚膳了。”
男人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勉强唤回她的神智,她眨了眨眼,努力以最快的速度打起精神,这才意外发现,自己现在居然在房里。
她侧躺在长榻上,身上有件薄被,头下枕的是男人的大腿,而被她当成软枕靠着的男人,一手轻抚着她,另一只手拿着书册解闷,静静的陪着她,她睡多久,他就陪了多久。
她坐起身子,困惑的回想,先前她明明是陪着他在亭边观看锦鲤的,怎么此刻她已回到了房里?
或许是午后的暖阳太过舒服,也或许是真累了,困倦的她微眯了下眼休息,却不经意睡着了……
言崇宇将书册搁在一旁,看着她刚刚苏醒、一脸困惑的呆愣表情,突然觉得这毫无防备的模样真是可爱,甚至比平常的她更吸引人。
因为这正是她暂时卸下心防、最真实的模样,或许该说,是她还来不及重新筑起心防时的真正模样。
他靠过身去,吻住她无时无刻都散发出诱人香气的红唇,恣意品尝,直到她快被他的狂放吻得无法呼吸,他才依依不舍放开她的唇,让她终于能够好好的大口喘息。
“你刚才在我怀里睡着了,累了为何不告诉我,还硬要逞强?”他用指尖轻轻勾起她鬓边落下的发丝,温柔的拨到耳后。
玉丹璎心一惊,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会在他的怀里毫无防备的睡去,连被他抱回房里也浑然无所觉。
不该这样的,她不该在他面前失去警觉性,就算她的身子早已习惯他的碰触,她的心也不该松懈下来。
她顿时明白他这阵子的安排意义何在了,他要她直接住进他房里,每日同床共枕,甚至要她每晚陪着他在书房内消磨时间,极尽所能将她锁在他身边,只为了一个目的。
他要她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的抚触、习惯他的气息、习惯他的一切一切,就像吃饭喝水那般自然。
而渐渐地,习惯就像只无孔不入的小虫子,慢慢钻入她的身子里、心里,犹如滴水穿石般,一点一滴慢慢侵蚀,直到在心防上蚀出一个小洞,终于钻入她的心中,占据了一个位置。
当她惊觉到这些变化时,一切为时已晚,她的心防已有了缺口,不再完整。
这就是他回报给她的算计,她察觉得太晚,来不及阻止了!
言崇宇抚模着她柔滑的脸蛋。“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不,只是……刚睡醒罢了。”她勉强扯开一抹笑,努力压抑此刻极大的心慌意乱。
如今的她已没有把握对接下来他的任何举动保持无动于衷,她不得不害怕,怕一切会失去控制,怕到最后输的人……会是她。
他是个可怕的男人,她终究难以招架!
心慌、苦恼,开始无时无刻缠着玉丹璎,让她备感困扰。
她必须好好冷静下来,重思对策,因此在言崇宇进王宫去后,她便将贴身丫鬟全都撤离,自己一人关在房内,心绪沉重。
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对着外头的庭院景色,各色花朵竞相争艳,她无心欣赏,凉风吹不去她烦闷的愁绪,无论她坐多久,心头还是一片混乱。
一步错,步步错,她不该高估自己的能耐,以为自己肯定不会受到言崇宇的影响,结果现在一乱了套,她的心也跟着乱了。
懊怎么办才好?她必须尽快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免得受他的影响越来越深,但她该如何开口,才不会让他起疑,又能顺利回到自己原本所住的院落里?
她不能再待在他的房里了,在这里她时时刻刻都会被他的气息扰乱心思,永远摆月兑不了他设下的羁绊。
正当玉丹璎皱眉苦思时,一抹浅灰色的身影突然从窗外俐落闯入,那是一名和玉丹璎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女子,只不过样貌平凡,没什么特色。
玉丹璎一见到来人,赶紧关起窗户,免得让其他人瞧见。“瓶儿,有事?”
苗瓶儿,是和玉丹璎同样在瘟疫中幸免于难的同村孤儿,一同被少主收养,因为身子骨适合习武,少主便刻意栽培,造就她一身好武艺,在这次的计划中,她负责来回玉丹璎及其他内应之间互相传递消息,并且在必要时辅助他们处理事情。
“我是来告诉你,三日之后,棠觐会微服出宫,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在棠国内,除了玉丹璎、苗瓶儿之外,棠国王宫内也有安插已久的内应,现已成为棠觐身旁颇受信任的太监,这消息就是从内应那里得来的。
而玉丹璎的任务对象,除了身为宰相的言崇宇之外,棠国王上棠觐也是目标之一,只不过依照计划,她必须先接近言崇宇,待得到言崇宇的信任后,下一步才是棠觐,而苗瓶儿此刻的出现,代表时机已成熟,他们的计划可以开始迈向下一步。
玉丹璎心一沈,有些不好受,但表面还是强装镇定。“我知道,我会好好准备的。”
“丹璎,你怎么了?”苗瓶儿轻蹙起眉头,总觉得她的表情不寻常,好似不太愿意听到这个消息。
“没事,只是最近稍微疲累一些罢了。”玉丹璎轻漾起一抹笑。
既然如此,苗瓶儿也不再多问。“棠觐出宫后的行踪,我会再告诉你,到时候就要靠你见机行事。”
“我知道。”
话已传到,苗瓶儿不再多留,身手俐落的从窗户离去,来去皆无声息,没有惊动到府内任何人。
直到再也看不见苗瓶儿的身影,玉丹璎才轻蹙起眉头,模着从刚才便开始沉重的心口。
不妙,只要想到计划顺利发展,言崇宇会面对的下场,她居然感到于心不忍!这种犹豫不该在她身上出现,她绝不能对言崇宇心软。
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一股不该出现的情绪狠狠压下,她的眼神再度坚定起来,开始思索该如何吸引棠觐注意。
三日之后,玉丹璎趁着言崇宇尚未从王宫回来前藉口要出门去上香,因言崇宇曾交代过,不管玉丹璎想做什么,只要在合理范围内便由着她做,因此于总管没有阻挡。
玉丹璎带着小桃及少数随从,坐上马车离开宰相府,途中经过热闹的市集,一时兴起想逛逛市集,便要车夫停下马车,让她带着小桃在附近逛逛。
趁着人来人往,玉丹璎故意拉开和小桃的距离,终于甩掉所有人;没过多久,在人群中的苗瓶儿无声靠近她,拉住她的手,拐往一旁的暗巷里。
“棠觐今日穿着一身墨绿锦缎袍子,身旁只带着一名侍卫及太监。”苗瓶儿冷静地说明情况。“再过不久,你就会见到他从左侧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