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仙快活惬意地躺在城外小溪旁的树荫下,百般无聊的玩弄着手里的印玺。
那男人看起来也不笨,怎麽会带着一颗毫无价值的印玺到处闲晃呢?真是太让她失望了。
当初看上他腰际的荷包,还以为他是只肥羊-没想到到手的竟是颗无法典当的假印玺,唉!那麽重又那麽大的印玺,拿来当镇纸都嫌累赘,丢到河里?还怕压死河底下的虾兵蟹将呢!
幸好她发现得早,没拿这印玺去典当,否则她恐怕连自己怎麽死的也不知道。想到自己幸运的逃过一劫,她又是一阵偷笑。
五年前,她爹留半手去世前将她托给百花楼的老鸨娘妈妈管教之後,她就没如此快活过。
唉!说来说去,她的不快活还不都是娘妈妈害的?说什麽她年纪不小,应该嫁人了,於是,百花楼每天挤满来相亲的对象,都快把她烦死了。她才二十岁,嫁人不搛早了些吗?要是她真的给嫁出阁了,往後好玩的、好吃的、或是整人的游戏铁定轮下到她身上来,想到她就一肚子呕。
「唉!不想了。」她翻身而起,缓缓踱到河边。「要是不把脸上的黑妆弄掉,我不满脸豆花才怪。」
她看看四周,确定这儿只有她一个人,才褪下一身男装,只留白色亵衣和底下若隐若现的红肚兜。
「果然凉爽多了。」自言自语是她的习惯。
她跪在岸边,掬起清凉乾净的溪水,往自己的脸上轻泼。
渐渐的,溪水染上一道可怕的墨黑色,随後又流失得无影无踪。
柳眉仙满意地望着水中的倒影,要不是为了掩入耳目,打死她她也不愿在白皙的脸上涂那些又黑又臭的墨水。撇去脏臭和容易流汗的缺点不说,她最喜欢用自己那张迷死人不眨眼的脸蛋骗吃骗喝,甚至来个小小的恶作剧,寻别人开心。剥夺那样的乐趣,简直是要她的命。光洗脸还不够,她索性褪下亵衣,露出里头白如凝脂的肌肤往水里跳。
「哇!好清凉喔!」喜欢玩水的她忍不住兴奋得大叫。
柳眉仙穿着红肚兜下水,清凉的河水很快便除去身上恼人的汗水和黏腻。也恢复她肌肤的光泽。
她低下头,望着日益膨账的胸脯,不禁有些烦闷,长大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苦差事。如果她不是美人,她一定可以更加逍遥自在,娘妈妈也不会逼她嫁给那个年近五十的王太守当偏房,逼她享受什麽官人的荣华富贵了。
她不贪荣华富贵,也不爱享受什麽排场派头。她真正想要的,只是简简单单、自由自在的过日子而已。
想着、想着,她突然发现水中多了个陌生的倒影。
「是谁?」她紧张的问。
「你果然是女的。」摄书皓双手环胸,悠哉悠哉地靠着树,欣赏眼前的佳人戏水图。「我还以为你是个不长肉的小夥子,原来真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
真是冤家路窄,他怎麽挑这个时候出现啊?柳眉仙既惊讶又羞涩,根本就不敢回头。
她可是个守身如玉的黄花大闺女,虽然有时样子放荡了点,但其实一点也不随便,除了未来的丈夫,她这身子可不准给别人随便看了去。
她双手抱着胸前,怯怯地喊:「不准偷看!」
「我从来不偷看。」摄书皓存心捉弄她,以报方才她不声不响的偷走印玺的老鼠冤,所以他故意摆出一张色迷迷的嘴脸。「我都是光明正大的看。」
「你--」柳眉仙气急败坏地紧皱着眉,身子却一动也不敢动。
「我怎样?」这叫一报还一报。摄书皓故意伸手抹着下巴,一副口水快流下地的样子。
「不要脸!偷看别人洗澡。」
「更不要脸的是偷别人的印玺的人。」摄书皓看她满脸通红的样子,故意让自己更像个痞子,让她知道被人捉弄也是不好受的。「嘿!小姑娘,要是刷不到背,我可以帮你的忙。照顾女人是我的专长,找我就对了。」
「找你?我又不是笨蛋!」柳眉仙偏过头,朝他扮了个鬼脸。「如果你真替我着想,就给我马上滚开这里!」
「小姑娘,听你的口气,好像我是跟在你後头跑的似的。」摄书皓拾超树下的-颗小石子,住水面上-去,弹跳了七下才沉入河中。「对不起,我是为印玺而来的,不是为了你。」
听到「印玺」两个字眼,柳眉仙顾不得羞耻,立刻回头找寻放在河岸上的印玺。那颗印玺虽然典当不了多少钱,用来勒索他却可观了。
她不是傻瓜,这种不用本钱的生意当然要做。
不料搁在地上的玉玺早已落入他的手里,他神情悠哉地将它系在腰际後,便大刺刺的准备走人。
柳眉仙见他想走,一时心急,也不管什麽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炬,立即爬出水面大叫:「把东西还给我!」
她湿答答的手只来得及拍到他的背,在他的背上印下了个湿手印。
摄书皓转过身,只见她那湿透的红肚兜紧贴着她的肌肤,尚未发育成熟的身体曲线让他瞧得-清二楚。
水滴沿着她的缓缓往下滑去,滑向更神秘、更绮丽的地带。
他可以想像那水滴顺着她婀娜多姿的胴体、光滑紧绷的肌肤滑下是什麽样的感觉、想必该是如丝缎般光滑诱人吧?
他毫不避讳地把她从头看到脚,才老大不高兴的说:「什麽叫你的东西?」
「印玺是我的,快还给我!」说到抢东西,她才不输人呢!
「很抱歉,我不还。」摄书皓-个闪身便躲过她的小擒拿手。「我最讨厌跟你这种偷东西的女人打交道了。」
不了摄书皓的冷嘲热讽,柳眉仙一个巴掌便挥了过去。奇怪的是,身手不凡的他并没有闪避,乖乖的挨了一个结实的巴掌。
柳眉仙一边看着自己发疼的右手,一边觉得奇怪。「你为什麽不躲开?」
「躲了就看不到了。」其实他另有心机。
只穿着肚兜的她很美,而且,刚才她急着上岸时还不小心走了光,让他窥见里头的春色。嗯!她的身材果然正点,虽然某个部位小了些。
为了欣赏美人曼妙多姿的胴体,挨一记耳光是值得的。见她生气的模样,他又有些於心不忍。说真的,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娃儿,没有男人见了她不春心荡漾的。
「看什麽?」他的眼睛干嘛盯着她不放?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摄书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从来没看过像你这样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女人。」
拔出青龙宝剑,摄书皓随手挥了几下,划断了她系得紧紧的发髻,让她那头乌黑的青丝披泻而下,遮掩住她的身子,也阻隔了他波涛汹涌的幻想。
她害怕了,「你想杀我?」
「你想太多了。」他又翻了个白眼。「或许你该把肚兜先系好,那比较重要。」
一低头,柳眉仙才知道他不专心的原因。天啊!原来好看的都给他看光了。
长这麽大,她可是守身如玉的。现在身子全教他这陌生人看去了,她还有脸活下去吗?
柳眉仙想也没想的,便要跳回水底把自己的身子藏起来。
摄书皓却一把勾住她的腰。「再跳回水里只有感冒的份儿,遮掩不了什麽的,更何况,该看的我都看到了,没什麽好害羞的。」为了不让她害羞,他乾脆这麽说。「,我讨厌你!」想到自己纯洁的身子被看光了,柳眉仙又羞又怒,不断捶打着他结实的胸膛。
「别耍性子了。」摄书皓觉得很无辜,没想到他的好心还招来一顿毒打。
「我讨厌你啦!」说着,柳眉仙忍不住红了眼,嘤嘤的哭了起来。
「别哭呀!我的姑女乃女乃。」他对女孩的眼泪最没辙了。
「要我别哭可以,把刚才看到的还给我!」柳眉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
怎麽会这样?越是安慰她,她怎麽哭得越厉害了?不过,看她那副我见犹怜、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这个大男人不禁心动了。心疼她的娇羞,他竟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唇。
「你……」没料到居然会有男人偷吻她,柳眉仙愣愣的张着嘴,任他对她予取予求。没想到,男人与女人的接触竟是这样的柔软。
等她回过神,立刻气急败坏地推开趁人之危的臭男人。
「不要脸的家伙,放开我!」想到一向守身如玉的她竟败在一个油腔滑调的登徒子手上,她就不甘心。
愤恨不平的柳眉仙突然往他结实的手臂一咬,她以为他吃了痛,自然会放开缠在她身上的手。
可惜,她猜错了,他的手仍是下肯放开。看见他流血,她的心又软化了。「干嘛不放手?」她大声嚷嚷,彷佛受伤的人是她。「你是神经病呀?不痛吗?」
「我当然不是神经病。」摄书皓用舌尖舌忝过带血的伤口,顺道替她绑好肚兜的带子。「既然你想咬我,我乾诡让你咬好了。」
「为什麽要让我咬?你真是奇怪的人。」柳眉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奇怪的人是你,身材那麽差,还怕别人看。」他边说边笑。
这句话可把柳眉仙给惹恼了。她最讨厌人家说她身材不好,因为那是她心中的痛,当然更不能说了。
反手一折,柳眉仙乘机抢过他腰间的青龙宝剑,锐利的刀口马上贴着他最脆弱的颈项。只要轻轻一动,摄书皓清楚自己随时可能命丧黄泉。想不到柔弱如她也藏有几手功夫,他以为她只会诈赌和窃取别人的东西而已。看来,他似乎低估了她。
「刚才不是聊得好好的,怎麽翻脸比翻书还快?」摄书皓还是那副不在乎的样子。
「我不准你说我的身材差。」她气得咬牙切齿。
摄书皓翻了个白眼,原来是这样,女人就是女人。「好,我不说你的身材差,这样总可以了吧?」
见他应允了,柳眉仙得寸进尺的要求。「还有,不准将刚才的事情说出去,尤其是你看了我的身子这件事。」
摄书皓真想破口大骂,他还以为她会担心方才的吻,没想到……
他想笑却又不敢笑,怕她那三脚猫功夫会一个不小心的用剑伤了他。所以,还是顺着她的意思,省时又省事。「我什麽也没看见。」
柳眉仙眯起眼,看看他是不是真心诚意。「对天发誓,说谎的是小狗。」她又逼近一步。
「我摄书皓对天发誓,刚才什麽也没看见。」摄书皓半举着手发誓。「要是看见了,我就是小狗。」
等他发完誓,柳眉仙才老大不高兴的扔下剑。「还给你,偷窥狂!」
他们两人四目交接,对看了好一会儿。摄书皓的唇动了动,心里有话要说,却见柳眉仙嫌恶的抹着她的唇。
「讨厌,都是你的口水,讨厌的家伙!」
难道她不懂那是吻吗?这麽说,那是她的初吻了?他是第一个品-过她的男人?
一抹奇异的感觉顿时在他心中滋生。欺负良家妇女他不是没有经验,可他却不曾如此开心过,他到底是怎麽了?
许久,他笑容可掏的开了口,「今天你确实担心受怕了。不但落了水,也碰到了小人。我看你还是赶快回家,换套好衣服,免得别人看到你这身模样,又要取笑你的身材了。」
这是褒还是眨?「你--」
「我可是关心你喔!」摄书皓赶紧澄清自己的立场。
伸手不打笑脸人,柳眉仙放下蠢蠢欲动的拳头。为了她的名声,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否则今天的事若传了出去,她以後怎麽在江湖上立足,继续以欺骗人为乐?
「你看见了我的身体,必须拿那个印玺来赔偿我,弥补我精神和上的损失,要不然我到衙门告你非礼。」
「哈!真是天大的笑话。」狗咬吕洞宾大概就是指这回事,摄书皓不禁冷笑。
他不计较她偷印玺的事,又好心帮她绑好肚兜,她竟然聪明到反咬他一口。
「谁非礼你了?」
「就是你!」柳眉仙指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庞吼。
好男不与女斗,摄书皓决定以理智解决这个烫手山芋。「如果有一个男人不小心看了一个十岁小女孩的身体,你说,那样算不算非礼?」柳眉仙不假思索的月兑口而出。「不算。」
「同样的道理,为何我看了你的身体就算非礼?更何况,我见多了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对你的身体丝毫不感兴趣。」摄书皓斜睨了她一眼,失望地摇头又叹气。
柳眉仙脑筋一时转不过来,不解的问:「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是你逼我说老实话,到时说出来若不中听,可别又把气出在我身上。」摄书皓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好,只要你肯说,我不打你,也不咬你就是了。」柳眉仙边说边套上衣裳。「我举小女孩作例子,是因为你的身材--」摄书皓顿了一下,站离她远一点,以免她的花拳绣腿又扫过来。「有点自卑耶!」
「讨厌!刚才我们不是讲好了,不准说我的身材差吗?」这个男人真爱惹她生气。
见她又翻脸,摄书皓连忙跳上马背,匆匆离去。
柳眉仙气鼓鼓的望着摄书皓的背影,心底的无名怒火熊熊燃起。她要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让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刮目相看!
她一定要!
站在门口守卫的保镳们远远就看见柳眉仙大摇大摆的走来,各个莫不惊讶得瞠目结舌。莫非天要下红雨了,她柳大小姐才不用戴大侠五花大绑带回来?还是,她在外头玩得不够称心如意,还要回百花楼闹个鸡犬不宁。几个不怕死的保镳仍站在门口张望,以防有个万一;几个怕死的早进去通知娘妈妈,要她好好防备一番。
「小姐。」外头的保镳缩头缩脑的拱着手,只怕哪里惹她不顺眼,以後便没好日子过。
「各位辛苦了。」失去自信的柳眉仙根本提不起捉弄人的心情,反而变得彬彬有礼。「平常实在太为难你们了,所以你们才会把我视为毒蛇猛兽一般,真是对不住。」
听见她的自责,大家全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以为那是什麽新的噱头,准没安好心眼的。
「小姐,外头风大,你还是赶紧进里头歇息吧!」好不容易,他们想出这个烂理由赶她进门。「要是着凉了可不好。」
柳眉仙刚踏进门槛,娘妈妈便从二楼楼梯走了下来,後头还跟着百花楼当红的花旦白素素和刘雁子。
「哎啊!我的小祖宗居然也晓得倦鸟归巢,真难得。」娘妈妈轻摇着小扇,一拍一拍地往胸前-风,表情煞是惊讶。「小红、水袖,赶紧把柳小姐押回书房,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娘妈妈,我知道错了,不要把我关起来好下好?」
每逢百花楼点灯做生意的时候,娘妈妈防她就像防贼似的,老把她关在书斋里,还说什麽这样才不会污染她。
「不行!」娘妈妈铁青着脸,「我对你爹有责任。更何况你天生纯洁善良,本来就不该随便在妓院出入。」
「娘妈妈,书斋有大老鼠,我怕嘛!」不是她爱说谎,而是她真的讨厌书斋冷清的感觉。她在心底祈祷,希望说谎不会在下雨天遭雷公劈。
「娘妈妈,千万别心软啊!」几个姊妹纷纷抱怨,「好不容易帮她绣好一对鸳鸯枕头,她却在我们的茶水里放安眠药,让我们睡得昏昏沉沉。还趁我们睡着的时候偷溜出去。枉费我们体念她不会女红,拿起针线只往自己的指头扎,没想到她却背叛了我们。」
「你说,你自己做了什麽好事?」娘妈妈气得大声斥责。
一反往常大声顶嘴的习惯,柳眉仙任由那些姊妹数落她的不是。「娘妈妈、各位好姊姊,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她的唇上还留有那男人的温度,她怕眼尖的姊妹们看出来,头垂得更低了。
听见柳眉仙居然道了歉,娘妈妈准备骂人的气焰顿时少了许多。她走到柳眉仙跟前,伸手探探她饱满光滑的额头。
没发烧,很正常啊!
看她那含着泪光的眼眸,也不像在演戏。难道她真转了性,打算听她的劝,当个好姑娘了?
娘妈妈一喜,牵起柳眉仙的纤纤小手,霎时又忆起了过往。
想当初,柳眉仙的爹留半手还剩半口气时,千里迢迢的把她从江西送到百花楼,还不是想替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图个荣华富贵。偏偏她好好的姑娘家不当,只会在这儿惹是生非。如今她转了性,知道悔改,也不枉费百花楼里的大夥儿这几年受的窝囊气了。
娘妈妈的小扇往自己的胸脯-拍。呵呵,王太守那门婚事总算有着落了,不枉费留半手交托给她的任务。
一想到此,娘妈妈便不计较柳眉仙平常爱捉弄人的烂个性,拉过她的手,紧张地上下瞧着,「怎麽了,是不是在外头受了气?」
柳眉仙有气无力地摇着头,没有说话。
「还是你身体不舒服?我叫小丁马上帮你找大夫来。」
听到「身体」两个字,柳眉仙便想起下午所受的屈辱,不禁眼眶发红,-副梨花带泪的可怜模样。「比那个还糟。」娘妈妈瞧她委屈的样子,心里有满满的疑问。她知道这孩子从小好强,即使遇到再不如意的事,也不曾掉下一滴泪,可今天是怎麽了?
「有什麽委屈,全说给娘妈妈听。」娘妈妈往自己的胸膛一打,不小心打得太大力,咳个不停。「若是有事,娘妈妈帮你出面解决。」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娘妈妈。」看见娘妈妈的糗样,她有些想笑,哪还有小儿女的伤心了?
「怎麽了?」娘妈妈怕她真在外头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情来,於是小心翼翼的又问一声。「娘妈妈,」柳眉仙深吸口气,鼓起勇气环视大夥儿一圈,慢慢说道:「我是不是没有女人味?」
哇咧!害大家紧张得失了魂,原来是这个问题啊!
最先笑出声的是刘汇子,等她被娘妈妈白了一眼,她才止住笑,端出最庄重严肃的表情。
柳眉仙望了刘雁子一眼,「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傻孩子,你根本没说错半句话,是你妹妹没眼光,不晓得你的心思。」娘妈妈执起柳眉仙的小手瞧啊瞧的,不时用眼角余光捕捉她脸上的表情。「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的孩子可终於长大了。」
「是啊!我的好妹子,你终於开窍了。二十岁,也该是年纪了。」沉默许久的白素素说话了。「今晚我就作东请大家吃顿饭,顺便开几瓶玫瑰香酒来庆祝一番。」从今以後,柳眉仙那些调皮捣蛋的鬼点子就不会用在她身上了,也不会将她搞得昏头转向,真是谢天谢地。
有一次,她不过抱怨自己的皮肤不好,需要好好调养一番,没想到柳眉仙竟将她涂抹皮肤的软膏偷偷换上她发明的浆糊缩紧膏,害她的皮肤痛了好几天,客人恨本不敢接近地。
白素素笑着拍拍柳眉仙的肩膀,算是祝福她,也是祝福自己。
柳眉仙虽然听得一头雾水,想有女人昧的心意仍是不变。既然大家如此看好她,所以她继续问:「娘妈妈,要如何才可以变得有女人味呢?」
「这不难,只要你待在百花楼跟各位姊姊学习,变成一个有女人味的大美人是指日可待的。你的条件不差,差的只是脾气。」娘妈妈眉毛、眼睛全笑成一条线。不过,柳眉仙可是有案底,不太可能说转性就转性,想到过往的经验,娘妈妈又换上一张小心谨慎的脸庞。「不过,我的小祖宗,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想增添女人味呢?」
「我……」说到这档糗事,她觉得还是含糊带过的好,以免别人笑话她的蠢。「我……我想引诱-位公子,所以--一」
话未说完,柳眉仙只听「咚」的好大一声,她回头仔细一看,早见娘妈妈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清晨岳阳客栈
同样的梦,摄书皓已经连作好几天了。梦里头,全是那个偷印玺的女孩。
「太可惜了。上次竟然忘了问她的名字,要不然……」摄书皓有点懊恼的捶着脑袋。
邪门,真是邪门!才不过见她一次面,连她的芳名和住处全然不知,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喜欢上她了。
天啊!一向冷静自制的他是怎麽了?他到江南的目的可不是来寻花问柳,而是护送印玺和寻找孔诗纯的下落。
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孔诗纯,他的脑海竟浮现身穿红肚兜的她的笑容。
奇怪,怎麽会这样?难道他真的中了她的蛊?
「大哥,你还在房内吗?」门外不知何时响起敲响声。「该用膳了。」摄香皓说道。
嘴里咕哝几声,摄书皓不情愿地起床梳洗、着装,然後下楼跟大家一起用膳。
那对双胞胎就是那张嘴闭不住,即使早膳的碗口那麽大,遮住他们整张脸都绰绰有余,可他们就是有办法要弄那张嘴皮子。
「大哥,最近怎麽都没看见你出来作早课,是不是房里有女人?」
摄书皓冷瞪了他们一眼,而後继续扒他的饭,不想回答这无聊的问题。
「大哥,他们是关心你,没别的恶意。」大哥一向不介意人家说他和女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为何这一次……
摄香皓不敢想,也不好意思想,赶紧出来打圆场。
「我只是睡不好,谢谢你们的关心。」摄书皓避重就轻的道。
「是啊!我们是关心大哥。」不知死活的摄家皓以为二哥替他说话,可以全身而退,话说得更多了。「大哥,一看你就知道你没睡好,因为你的黑眼圈很严重,活像四川的熊猫-求不满的样子,你会不会是作春梦了?」
「如果只是作春梦,那就好办了。」摄世皓摩拳擦掌地说:「这里是苏州,到处都是莺莺燕燕,别说是大哥撑不住,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想,最好的法子就是到窑子里逛一逛,找个水漾的女人解决一下……」
那算是哪门子的关心?-求不满的根本就是那对双胞胎嘛!
摄书皓听不下去,将筷子重重拍在桌面上。「我吃饱了,要先离开。」
其他三个人的目光全瞟向摄书皓满是白米饭的碗里,以及那双乾净的筷子上。他们不敢往上看,只怕大哥-道锐利的眸光射过来,杀死他们这些好事的家伙。於是他们全乖乖灼、安静的扒着米饭,让自己的嘴里塞满米粒,以免开口惹人嫌。
待摄书皓准备起身,客栈的掌柜拿着一副帖子,颤巍巍地挨到他跟前。
「大爷,有你的信。」
一大清早的,有信?摄书皓质疑地盯着掌柜的。
一双冷漠的鹰眼一扫,掌柜的马上吓得手脚全软,将自己所知的结结巴巴全盘托出。「这是王太守差人送来的,说今晚要帮四位大侠接风洗尘。」
嵩麟堡自第一代堡主以来,一向以武林中人自居,甚少与官场人士有接触。他们平口除了招收对修身养性有兴趣的门徒,赚点束修费用外,整个堡里上下百来人的生活费,全靠自家研发、卖到全国各地的草药铺子的创伤膏药了。
创伤药膏的品质优良、童叟无欺,因此嵩麟堡在全国的名声也益加响亮;加上正值乱世,附近的农家基於寻求庇护的心态,纷纷和嵩麟堡结盟,形成一个颇有规模的庄园,兼以出产一些昂贵的小麦、炭火和乳制品。
为了帮助辛勤的农家贩售农产品,嵩鳞堡主便利用自家的名号来促销农作物,行销於全国各地,最远的还曾远征西域。
自此,嵩麟堡打破闭关自守的小家子格局,开始对外频繁接触。举凡是各类商业、医疗保健,或是运输商船,全有挂着嵩麟堡名号的商号。像这次摄家四兄弟帮荆州剌史运送印玺到苏州,就属於运输类的项目。
颇有商业头脑的摄书皓,在堡里负责执行与指挥。这几年嵩麟堡成绩大幅提升,全拜他在策略上的运用与广纳众人意见所致。
摄香皓则擅长行政与行销,-罗人才全靠他那双慧眼。而摄世皓和摄家皓拥有一副天生的好心肠,摄正东担心家业给他们两人施舍光了,因此要他们全心全意研发新产品的开发和制作。
在他们四人联手下,嵩麟堡的名声是越来越响亮。
通常,摄家四兄弟并不负责运标,他们底下多的是武功高强的能者,根本不需要他们劳力。
然而,为了积压二十多年的心愿,摄书皓跟他养父告假,决定到江南寻找孔诗纯的下落,也好了了碧血山庄的心愿。
这次他们行事低调的来到江南,没有惊动各方官爷。这一路走来不见异状,为何到了苏州,却出现了太守来接风的事呢?
这背後一定有鬼。
「我们不认识王太守。」那对双胞胎异口同声的道。「掌柜的,是不是你存心坑我们,设了什麽鸿门宴?」
「小的不敢。」掌柜的连忙掏出信函里的小纸签,上头写得明明白白。「其实是这样的,设宴发信的主儿是百花楼的老鸨,她怕各位爷儿不肯赏光,所以央请王太守出面,而後由她作东请客。」
「百花楼?」他们又没去过那儿,干嘛平白无故花大钱替他们接风洗尘?「那位妈妈可有说为何请我们到她百花楼逛逛的原因?」摄香皓狐疑的盯着掌柜。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掌柜紧张的猛搔後脑勺,深怕一个不小心,脑袋瓜子就搬家了。「不过,方才百花楼的柳姑娘背来一句话,请摄大侠无论无何一定要上百花楼一趟。」为何那姑娘这麽笃定他们一定会去?摄家四兄弟反倒有些兴趣了,他们异口同声问道:「哪个摄大侠?」
掌柜颤抖的指头指着怒气未消的摄书皓。「她说是摄书皓摄大侠,对天发过誓的那一位。」
哦!原来是那个豆腐乾啊!
听到最後那句话,摄书皓已明白事情的大概了,他不禁扯开嘴角,笑得恣意盎然。
他以为有意的人只有他,原来对方也下了一番苦思,还派人调查他们的行踪,才会有今天这场百花楼之宴。
看来,有缘必定再相会。他那些春梦没白作了。
看大哥笑得如此开怀,双胞胎也感染了他的好心情。他们大胆地问:「大哥,去不去?」
「去,当然去。」说完,摄书皓拿起筷子,吃着那些已经凉了的饭菜。
嘿嘿,要吵架,也得存点精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