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凤 第七章 作者 : 剑月

关于朝凤王朝可以说的就多了。朝阳爷以一佃农出身成为开国皇帝,或者是鸣凤王以前朝王子身份成了新王朝的开国元勋,又或者是两人带五十人打败了前朝的两万士兵,种种传奇故事到老百姓嘴里那可是几日几夜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听下去说下去的话题。

但到了距那个黄金的英雄时代百年的今天,身为朝凤的老百姓口中谈论得最多的却是一个叫江湖的地方。据说那个地方总生活着各式各样的仙人,他们可以飞檐走壁,可以驾着宝剑过河渡海,他们一扬手就可以杀死一只老虎,他们还可以神秘莫测的把老百姓恨之入骨的一些人的人头钓在城墙上,当然,谁也没真正看过。人们喜欢在喝茶吃酒的时候谈论这些,在回到家继续种田、织布、打铁、卖东西。

最近在朝凤朝的首都天京府附近的人们谈论最多的却是柳家庄和他的庄主厉啸龙。

听说,那个柳家庄是江湖的能人奇事中最神秘的地方。没人到过那里,也没人知道它在哪里。只是每一代柳家庄的继承人都会出道江湖一年,在这一年里每一个柳家庄的人总是会让江湖的其他人惊诧于它的庞大的财富和精妙的武功。

还听说那里的人都会长命百岁,住在镶金嵌银的房子里,喝着琼汁玉液。那里的人男的貌比潘安,女的赛若西施。

听了这些人们就会叹息一声,我为什么不生在柳家庄啊。

然后就又有人用着酸酸的语气说,柳家庄的人有什么好羡慕的,如果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又怎么会有人找上门呢?

“你一个卖茶叶蛋的老头又知道什么?听说那大侠孙炎是柳家庄的弃徒,他分明是做了欺师灭道的事儿才会被赶出师门,否则谁会故意把这么个武艺高强的人变做自己的敌人呢?”

“真要是孙炎做了亏心事,他怎么还有脸理直气壮的去找自己的师门要说法?”

近来的柳家庄正是如此在街头巷尾被传得沸沸扬扬,江湖人大概永远也没法明白为什么江湖的事最热心的却不是江湖的人。

…………

不管外面任何纷纷扰扰,过着六十大寿的厉啸龙却在此时此刻他只有一张木床的卧室里思考自己一生的得失以及最近一件足以让他吃不下睡不着的烦心事。

其实柳家庄离天京府不过百里,可笑的是老百姓从未将两者联系起来过。

天京府除皇上外最有权势的自然是那个总和叛逆有关的鸣凤王。虽然不想说鸣凤王有故意笼络柳家庄以驭江湖的嫌疑,但那柳家庄还真和鸣凤王府扯得上关系。

凤鸣死的时候除了过继的那个儿子,膝下就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嫁给了柳家庄的创始人柳家的宗主。也不晓得为什么凤家就像被受了诅咒,有凤家血脉的女人硬是生不下个儿子,而且通通短命。凤小姐早早的去了,却给柳家留下了个女儿和与皇族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关系成了柳家庄发家的窍门。这个女儿招了个厉姓的江湖人也就是厉啸龙的养父。

厉啸龙和自己的干姐姐成了亲,老婆生下女儿厉云也就跟随自己的母亲早早的去了。

厉啸龙想自己的一生重振了柳家庄的威势,总算对得起养父。收了三个徒弟,也各有成就。唯一遗憾的是十年前女儿厉云早早去世,倒叫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好女婿杨天美孝顺,一直待他如亲生父亲。而且杨天美资质良好,头脑清楚,百年后柳家庄也所托有人。

天美对厉云情深意重,十年来一直没有再娶妻,直到五年前为了照顾小孙女才纳了个妾,叫做孙秀的女人。

孙秀啊!老头子叹了口气,要早知道这个女人会惹起之后这许多祸端,当初他就不会硬逼天美娶这个女人了。还是之前王媒婆说的那个乡下妹子好啊。女人啊,就是不能太漂亮。太漂亮就是祸事。

孙秀这女子,瓜子脸,两道柳叶眉,一双含情眸,笑笑就是两勾人魂魄的小酒窝。怎么当初就没看出这女子不地道。刚过门一年就惹上了天美的大徒弟孙炎。

老头子边想边呸了一声,瞧这两人连姓都一样。

两个狗男女在西厢房干那勾当被天美撞上,当场天美就把孙炎逐出了门墙。可惜那好孩子啊,百年难见的好资质,当时自己还想把庄主之位传给他。

没想到那样沉稳的一个孩子也干出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老头子想到这里就皱起了眉头,那孩子被天美抓住时,什么话都没说就那样看着天美。总觉得有什么隐情。他低头看着桌上的拜贴,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为什么回来呢?

桌上式样简单的拜贴上写着:

“三天后当到府上打扰。

正元十九年四月二十

不肖晚辈孙炎敬上”

算算日期正是今天。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了。

厉啸龙不耐烦的向外吼道:“我不是吩咐过孙大侠一来就把他带进来吗?”

房门仍然响个不停,他走过去拉开门。

“是你呀……你……”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顺着雪白的刀刃流出来的是鲜红鲜红的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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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庄的大厅从没有如此热闹过。

自从三天前厉啸龙收到孙炎的拜贴后,他的三个弟子:两江大侠陈坤、游医柳陵、江湖神龙吴慈就都不约而同的奔回师门严阵以待。

孙炎这个人他们太熟悉了。

陈坤跷着二郎腿,吃了口茶对两个师弟说:“我们是不是太紧张了。虽然这几年孙炎的名气越来越大,但我们都知道他对天美……那才叫做什么呢?……愚忠?”

柳陵一笑说:“师兄你当天美是皇帝啊,还什么愚忠。孙炎那孩子你我都知道他的实力深不可测,谁知道现在他究竟进步到什么程度了?如果可以我是绝对不希望与他为敌的。”

吴慈也点点头说:“那孩子以前在庄里的时候,被天美的光芒压了下去,否则……”

陈坤不置可否的说:“否则怎样?我无论如何是不相信他能超越天美的成就。哪个做徒弟的能超过师父。”

吴慈暗自叹口气想,那孩子的资质却被天美教成那样,怎能不叫人怀疑……

柳陵也不说话和吴慈对看了一眼,他转过头对站在一边的周管家说:“天美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没?”

周管家回答说:“天美少爷没说,但孙……大侠曾派人说过大约这个时候就会到。”

陈坤又吃了口茶说:“真不敢相信,那个孙炎竟然会和天美为敌,他不是一向对天美言听计从吗?”

柳陵说:“所以女人是祸水啊。”

由一个有着“侠女杀手”外号的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例外的得到了一阵大笑。

三个人说说笑笑,打发着时间。眉宇之间却有着冷凝之气。

谁又会把那个在三年内打遍武林无敌手的大侠孙炎当作一个笑话呢?

实际上孙炎是武林排名第一的呼声在两个月前他打败江湖第一家的容家当主后就甚嚣尘上了。

柳家的管家陈伯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爷、二爷、三爷!”陈伯说:“外间有位谈三爷要见老爷。”

陈伸皱着眉头说:“陈伯你老糊涂了吗?柳家庄什么时候容些莫名其妙的人想进就进了?”

陈伯脸色都没动一下,不慌不忙的说:“那位谈爷是什么来路老奴是不清楚,但他却带着个人……”

陈伸不耐烦的打断陈伯的话说:“管他什么人,我们心烦着呢,哪有闲工夫见个无名小卒。”

吴慈和柳陵同时相对苦笑,这个大师兄的脾性竟是丝毫未变。

陈伯大约也了解这一点,继续说:“他带着少夫人。”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把内里的三人都听得呆了一呆。

“孙秀?那贱人还敢回来?”陈伸反应过来后,月兑口而出。

陈伯又说:“我想夫人如果可以选择大约也不愿回来吧。”

陈伸又骂道:“你干嘛又叫那贱人做少夫人。我们柳家庄的少夫人只有一个,她的牌位还摆在柳家祠堂里呢!”

柳陵一笑开口说:“师兄你不要急啊,听陈伯把话说完再说吧。你也知道陈伯是个慢郎中,别真耽搁了什么正事。”

陈伯一听,也笑了说:“二爷的嘴越来越贫了。”

又说:“孙夫人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多半是不知道自己又回到这个家了吧。”

“喔!”柳陵站了起来说:“陈伯你还真是……孙秀我们也算相交一场,见死不救非我辈所为,你们怎么看?”

吴慈看了陈伸一眼说:“大师兄,你看?”

陈伸脸色一沉说:“我不想见那贱人,丢尽了我们柳家庄的脸,不过二师弟说得也有道理,没理由让外人看笑话。”

“陈伯,你去把那位谈爷请进来。”后一句却是向陈伯说的。

柳陵看着陈伯慢悠悠的身影说:“我出去看看,别真出了事才是。”

陈伸不屑的说:“你小子慌什么,那女人死了倒干净了。”

柳陵也不答话,早跑没影儿了。

足足两炷香的工夫,柳陵才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师兄,孙秀伤得不轻但已经没大碍了。我把她安顿在了客房。这两位是谈三爷和严云兄弟。正是这两位少侠带孙秀来的。”

陈坤吴慈定睛一看,眼前两人,一个黑黝一个俊白。黑黝的皮肤黑得像抹了层油,衬得浓眉大眼竟是说不出的英气逼人;俊白的身形修长,眉目清秀,好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两人见得两个俊秀的人物也不由站了起来拱手道好。

此两人自然就是在梅山与花池失散的谈三严云两人。

话说当日谈三醒来,平白无故的就丢了个情人,心中的悲愤自不必细说,一模怀中那把花池给他的歼魂也不知去向。代替它的是花池亲笔所书的留书,寥寥数字却将谈三严云两人引来了这柳家庄。

花池写道:五月初一,京城外十里柳家庄见。歼魂借去一用。花池

谈三手里捏着这张纸条勉强安心一些,心里想到那歼魂明明是他的,什么时候拿去还不全凭他小少爷高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又何苦问他一问。

心里虽不愤,又放不下,只好和严云两人一路走来。

两人说说谈谈,竟是格外投机。谈三跟着严云学手语,等手语基本上会了他们也到了目的地,算算时间竟然早了十天。

“我们兄弟两人和友人有约在这附近相会,今日无事和弟弟在庄园西边的林子里散步,孙夫人就倒在血泊之中,胸口开了个洞。我和弟弟看她快不行了,就只好抱她到离得最近的府上来打扰,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府上的少夫人,实在是很巧。”

陈坤脸色一沉,月兑口而出:“那女人我们柳家庄认不得,也不是什么少夫人,救她一命不过是看到同为江湖中人的份上。”

谈三面上一凝,带了几分疑惑。

柳陵赶紧拉拉陈坤的衣袖说:“谈三爷不必在意,我师兄这几日心情不顺,所有冒犯请你原谅。三爷少年英雄江湖上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今日有缘一见还请留下来用个便饭。”

谈三露齿一笑说:“柳爷的赞誉小可愧不敢当,我兄弟两人不过懂点花拳秀腿,怎配这少年英雄四个字。但小可兄弟对三位大侠却是仰慕已久,正想叨扰一番。”

几个人互通姓名,道了一些仰慕的套话,重新在大厅里坐下来等着开饭。

除了对严云如此俊秀少年竟无法开口说话一阵唏嘘后倒也是宾主和谐。柳家庄的三个爷趁此把孙秀受伤的情况问了个一清二楚;谈三也有意无意的提着花池的名字做做试探。

午时过三刻,柳家服侍厉啸龙的小厮从里间狂奔而出。

“怎么啦?”

陈伸问这个神色慌张的小伙子。

“老爷……老爷他被杀了……”

“你在说什么啊?”陈伸反射性地说:“被谁?”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小厮却回答了:“是……是孙大侠。”

是的。厉啸龙倒毙在自己卧室外间的书房门口,孙炎就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握着把黑漆漆的染血匕首。

柳家大厅更加热闹了。

三大弟子围着站立中央的孙炎,眼神喷火,神色悲痛。手里都撤出了自己的拿手兵刃。

孙炎看起来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拿着匕首就那么神情安详的站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浓密的眉毛下有着一双细细的一条缝般的眼睛,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天盲。那双眼睛让他给人一种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好个狼心狗肺的贼子,你还有脸站在这儿,”陈伸抢先开口怒骂:“师父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你居然下了这种毒手。难道当初的恩情你都忘了吗?”

柳陵和吴慈同时对望一眼,捏紧了手里的兵刃,孙炎光是这么随随便便的站着,他们竟然找不出他的破绽来。

孙炎的眼光扫视过在场的三人,说:“师父呢?”

这句话把陈伸气得够戗,虽然孙炎已被逐出师门,到底是他们的后辈,在柳家庄也是曾得到过他教导的人,如今却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陈伸以两江大侠的名望,哪个见他不是点头哈腰,又怎么会受得了这样的气,话也懒得多说,直接就招呼了上去。

“好个狂妄的小子,今天就算没这回事情,我也要掂量掂量你。”

陈伸使的是一杆银枪,枪是长兵器,易于远距离攻击。陈伸拿枪的方式却非常的奇怪,他握枪只用右手,而且握住的是枪的中端,竟将长枪做短枪的用法。

枪走轻灵,迅猛如鹰。一出手就连绵不绝,打得对方丝毫无还手之力。

谈三和严云在一旁看了也不由叹一句:不愧是两江大侠,这陈伸绝不是浪得虚名。

再一看孙炎,即使是武林名宿也说不出他到底是怎样躲开陈伸那一轮攻击的。在场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就月兑出了陈伸的枪阵出现在陈伸背后的空门处。

陈伸也不是省油的灯,长枪的后端一挑,直击孙炎的下颌。

孙炎右手一抬,五指轻弹,竟以肉指迎向钢铁之器。

吴慈手握判官笔双目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场内情况对柳陵说:“没想到师兄英雄一世今天恐怕难以善了。”

柳陵听了一愣说:“那孙炎当真如此厉害。师兄他并未露出败像啊!”

吴慈说:“孙炎并未使出全力,把他逼急了恐怕我们三个师兄弟一齐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柳陵心中对师兄的话不以为然。他虽然很清楚孙炎的天赋极高,却也不相信他仅仅离开柳家庄不到三年修为就会高得如此离谱。

“师兄会不会言过其实,三年前的孙炎在天美门下不过是个一流高手而已。”言下之意离顶尖高手还差得远呢。

吴慈叹口气又说:“如此根苗,天美竟为一个女人狠下心将他逐出门,平白给柳家庄造了个大敌实在是不智啊!”

话说之间,场中两人已交手过百招,情势又是一变。

看来陈坤对自己许久还不能拿下个后辈感到不耐,招式越来越狠毒。高手过招本就不能心存疑虑,孙炎若手下留情自己也难以自保。

数招一过,孙炎露了个空门,陈坤此时已心浮气燥,丝毫没有犹豫地扑了上去。

这边厢吴慈和柳陵心中一滞,同时扑向场内。

“大师兄!”柳陵扶住倒地的陈坤赶紧治疗。

此时连吴慈也动怒了。

“好个孙炎,你还真是欺师灭祖,丧尽天良了!事到如今,你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就想要扑上去。

场内两人同时开口出声。

“二师兄!”柳陵叫道:“大师兄没有大碍!”

吴慈明白在当时凶险的情况之下陈坤之所以没有性命之忧自然是孙炎手下留情了。

这边谈三也开口了:“三位前辈还有孙兄,大家少安毋躁,厉庄主的死因还有许多疑惑的地方,各位又何苦此时就相争不休。”

柳陵有些吃惊的开口问:“谈少侠,听你的口气似乎认得孙炎。”

谈三忙说:“在来柳家庄的途中曾向这位孙兄问过路,万没想到……”

陈坤靠着柳陵说:“这两人分明和孙小贼是一伙的,难怪孙秀重伤昏迷,一定都是他们搞的鬼。”

一直到听到孙秀的名字,孙炎才仿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样子,开口说了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孙秀出什么事了吗?”

陈坤恨恨的瞪了孙炎一眼说:“你现在又何必假惺惺,当初孙秀在你走后亏得天美对她不记前嫌,那个贱人却不到一年就追你而去,丢尽了我们柳家庄的脸。我看多半是你对那贱人始乱终弃,想一刀杀了她以绝后患吧!”

孙炎冷冷的看了陈坤一眼淡淡的说:“我没有再见到过她。”

谈三趁着这两人在那里唇枪舌剑自个儿走到了厉啸天的尸体旁边,低头一看忍不住惊呼出声:“歼魂!”

不错!插在厉啸天身上,后来被孙炎拿着观看,现在却躺在尸体旁边的染血凶器正是花池从他身边拿走的歼魂。

“花池……”谈三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赫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想着那个花朵般的少年。

吴慈走上前来问:“少侠莫非认得此物?”

谈三说:“此物命曰歼魂,是紫衣侯所有。小可有幸曾见识过它的威力。若是将内力蕴于其中当真是无坚不摧。”

吴慈吃了一惊说:“紫衣侯胡俊?他是先师的忘年之交啊!难道他竟会害先师不曾?”

谈三忙说:“这不可能。胡俊已在梅山丧生。这个消息恐怕不久后就会在江湖传开。”

柳陵在一旁说:“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几个月前我们才接到胡俊的飞鸽传书说他要到柳家庄一行,师父一直奇怪他为何没有了联系,没想到……”

陈坤在一旁运气一周,恢复功力说:“你们说这些不相干的有什么意义,我们都看见孙炎拿着凶器犯上拭师,这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谈三说:“当然得怀疑,前辈莫非亲眼看见了孙兄攻击厉庄主,我们来到的时候,明明只看见他站在一旁啊!”

陈坤冷哼一声说:“我难道还会冤枉他?柱子!你躲哪里去了?还不给我滚出来!”

听了陈坤的吼叫,众人才看见屋角的柱子后面露出个小小的脑袋,正是当时来报信的那个小厮。他颤抖抖的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谈三微微一笑对他说:“小兄弟,你别怕。你刚才说那边的孙大侠杀了老庄主。你亲眼看见的吗?”

柱子刚想说话,却看见陈坤凶凶的盯了他一眼,顿时又呐呐了起来。

柳陵看了便说:“师兄,你别吓他了。柱子,你尽管说实话,有我给你做主。”

柱子这才摇头说:“刚才……刚才我给老庄主奉茶,推开门就看见老庄主倒在地上,孙……孙大侠正想去拔庄主身上的匕首。我就吓得叫了起来。如果说亲眼看见孙大侠用刀刺老庄主,我是没有看见。”

那边陈坤一听就说:“这不是他做的是谁做的?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师父功力深厚,如果不是他完全料想不到的人用神兵利器偷袭他,也怎么会如此轻易得手。在这里的除了孙炎还有什么人?”

“可是……”谈三继续说:“柱子从厉庄主倒毙的地方跑到大厅至少要两、三分钟,我若是孙兄早就没影了,又何苦惹出现在的麻烦?”

陈坤听了一顿又说:“这正是这贼子狡猾的地方,让我们疑神疑鬼……还有……”陈坤顿了顿说:“我们柳家庄的事情不想要外人插手,谈少侠不觉得你太多管闲事了吗?”

谈三正想开口,大厅门口却有人开口说话:“大师兄,这位少侠言之有理。师父的事情正要我们大家一起努力探个究竟才是。”

“天美!你终于回来了。”

场中的人惊喜的叫道。

谈三和严云听着孙炎呐呐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师父。

他们往来人望去。

走进来的人看起来不到三十的年纪,光着下巴没有留胡鬓,皮肤很白,是那种很不正常的白,惨白中透着浅灰让他整个人似乎都蒙着层浅浅的薄雾,这使得他的黑眸红唇异常的突出,显出了不同于常人的姿态。他的表情很严肃,径直走到了大厅厉啸天的尸体旁边,卟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在场的柳家庄的弟子们却同时从心底升起一阵的悲凉。厉啸天死去了的事实仿佛此时才被他们面对。

庄主已经死了,无论凶手是谁,庄主都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对着他们大声呵斥或谈笑自如了。

仅仅是一个动作,这个人就把阵脚已乱的柳家庄众人的心安定了下来,激愤了起来。接着,陈坤、柳陵、吴慈和柳家庄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跟着跪在了这个人的身后,这无疑是从心底承认了这个人在柳家庄的地位。

这个人自然就是厉啸天的女婿,柳家的少庄主杨天美。

孙炎怔怔的注视着杨天美的一举一动,他想跟着跪下却又有点犹豫。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杨天美却站了起来,他没有理所当然的看向最可能是凶手的孙炎,反倒是走近了站在一旁的谈三严云,对两人一拱手说道:“刚才我已看过内人,这里发生的事情也已经知道个大概。先谢过两位少侠仗义援手,若不是两位孙秀她只怕死路一条了。”

谈三此时仔细的端详着此人,发现他的面目竟是异常的清秀,从眉骨到唇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若不是凑近了细看是不易为人发觉的。谈三想这道伤痕在当时一定是非常恐怖的。他忙着还礼说:“杨少庄主客气了,份内之事。”心中对此人又多了几分敬佩,一个人在这种时候还礼数周到足见他修养到家。

杨天美一笑说:“好一个份内之事!少侠的恩情柳家庄日后必有回报。”

随后又说:“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还请少侠不要插手,毕竟无论从公从私,天美都有义务对先师做个交待。”

谈三一笑说:“这个自然,我只是希望你们可以给孙兄一个公平申辩瑚的机会。不要让真正杀害厉老前辈的凶手逍遥法外。”

杨天美望了孙炎一眼说:“谈少侠似乎对孙大侠很信任?”

谈三忙说:“我也并没有说孙兄就完全没有嫌疑。”

杨天美走到大厅正中扬声说:“各位柳家庄的弟子们听着,今天的事情我杨天美正式请谈少侠和他的朋友做个见证人,绝不会冤枉任何无辜的人,也绝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

“好!”柳家庄的人齐声吆喝了起来。

杨天美双手一扬压下了众人的喧哗走到了孙炎的面前。

孙炎呆呆的看着他,眼光中甚至有点泫然欲泣,他又叫了声师父!

杨天美对他一笑说:“孙大侠,师父两字天美此时万万不敢担当,若你还念往日的情分称呼一声少庄主即可。”

杨天美那一笑,谈三看在眼里只觉得粲然如花,看了叫人说不出的舒服,杨天美整个人那种阴暗的气氛荡然无存,但谈三心里却明白,在孙炎眼中,这个笑容一定让他心痛如斯。

笑容、语气、称呼、动作,这一切,杨天美都在传达着同一个资讯:你孙炎再也不是柳家庄人,你是外人,甚至可能是敌人。

孙炎的眼眶一瞬间便红了起来,他凝视着杨天美的眼光慢慢移开,转而注视着地板。两秒钟后,当他再次注视着杨天美的时候,他清楚的吐出两个字:“庄主。”

杨天美问:“孙大侠可否告之这次到访柳家庄所为何事?”

孙炎沉默片刻方说:“我想要……孙秀。”

孙秀的名字在嘴里打了几转终于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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