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出租车里钻出来,双足划开优雅的弧度,烙晴惬意地走在街上。
自由的感觉袭上了心,连迎面吹来的徐风也格外舒服。寒冬已经过去了,暖春悄至,街头上的人潮多多,连行道树看来都翠绿有朝气多了。
闲步走过了一家咖啡屋,墨色的玻璃帷幕清楚地映出她的模样——
长发随意披着,随着步伐在身后摇曳;墨镜架在头上,充当发箍,更添万种风情;深银灰缎质上衣和纯白喇叭裤,将她姣好的身段衬得玲珑有致,有女人的柔媚,也有男人的潇洒。
不再抿着礼貌的笑弧,五官月兑却了僵硬古板,显得精神奕奕——哎呀呀,可不是爱夸自己,但她还真是个阳光女子呀!
她看了自己一眼又一眼,真是满意极了!如果以这种模样,出现在下属或其它认识她的人面前,他们只会觉得她肖似叶烙晴,但绝不会猜到是她本人。
这,就是她唯一保留给自己的空间了。
在商场上,一个年轻女子要竖立威信、稳当立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这个女人刚好又长得娇小美丽的话,那就更加困难了。
从当上大当家的那天起,发髻、套装、公文包就是她的重点行头,权威、严肃、威信都是必要配备;只要还是叶氏总裁的一天,她的言行举止就绝不能月兑序。
但,在她的心里,其实并非如此成熟稳健、庄敬自强、少年老成。她喜欢轻便的打扮胜于万件一式的套装,喜欢可爱的玩意儿胜于优雅的仕女精品,喜欢悠然过日子胜于骑马打仗、冲锋陷阵、喊打喊杀……
只是,这些喜好都因为丰沛的责任感而被压下来。
不过,幸好她也找到了打发管道。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偷偷变装出来,从事一些碍于身分不能有的小小娱乐,比如说:看二轮电影啦、买盐酥鸡边走边吃啦、到大卖场去小头锐面啦……
她愉快地走着。为了今天的贪欢,她可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跟荣伯交代过,有个重要的应酬会拖得很晚很晚,不必等门;这也就是说,她可以在看完午夜场电影后,从容地啃掉一根烤玉米再回家。
她今天的第一个目标,法梦餐厅就在前面,只要推开门,就可以尽情投入甜点的怀抱。哦哦,幸福就在眼前——
她走上阶梯,伸手推门,有人却动作更快地为她服务。
「谢谢!」她仰起头,灿烂的笑靥很快地圈成O型唇。
「不用客气。」为她开门的英俊男士,破天荒地咧嘴一笑。
那是他第一次笑耶,真是好看毙了,再笑一次嘛……呃,不对,他怎么会、怎么会……呃,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她实在太惊讶了,居然脚底一滑,双手用力地在半空中划了两圈,然后往后栽下去——
她会摔死、她一定会摔得脑袋开花!
烙晴绝望地闭上眼睛,大叹神明不保佑。人有旦夕祸福,意外也当然会随时发生,这点她绝不敢有任何意见,但为什么偏偏要在她作这身打扮时,发生不幸的事?
到时候,她芳魂渺渺,弟妹前来认尸,就会发现道貌岸然的她,其实是利用上班时间翘头出来玩,才会遭遇横祸,他们一定会鄙视她;不祭拜她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万一他们向她看齐,全家向下沈沦,以后台湾航空史上就不再有叶氏这个名号。
哇,好惨、真的好惨啊!
对不起,老爸、老妈,我这就下九泉来向你们赔罪了——
她决心受死,但在半空中的身子却陡然停住,落入一片温暖之中。啊哈哈,原来摔死一点都不痛嘛,反而身侧暖暖的,还好有弹性的哩!
「可以睁开眼睛了。」方才迅速在半空中使了个漂亮翻滚的男子,熟悉的嗓音充满调侃。「-会发现,世界依旧美好。」
烙晴疑惑又不信。这是在跟她说话吗?她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自己还横着身,悬在半空中;又睁开另一只眼,总算将近在眼前的俊颜看得一清二楚。
「啊!」她惊叫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临死前」看到的面孔是真的!
江默痕不置可否地挑起眉,眉宇之间染上笑意,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呢?叶烙晴小姐。」原本的担忧与不悦,在看到她平安无事之后,悄悄地压住了。
「我不是叶烙晴,我不是。」她用力踢动双腿,在差点摔下来之际,攀上了他的颈子。「我只是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路人甲而已,真的,你相信我,以前也有很多人误认过,还建议我去报名『超级明星脸』……」她的否认最后成了嗫嚅。
这番说词,是她早就拟好的讲稿,万一被人认出她就是财经杂志上常出现的叶烙晴,她就要照样托词。
怎么也没想到,「夜路」走了那么多次,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首次遇上的「鬼」,居然是他。真是衰呀!
「-说我该信吗?」他的嘴唇划开若有似无的笑意。
江默痕的五官俊朗,眸神深遽,但常常都是漠然的表情;染上笑意的他,充满调侃与打趣,有着邪气,看来满有当坏男人的本钱。
「我要是你,我就会信。」她硬着头皮建议,心知游戏已经玩完了,他逮住了她。「先放我下来!」拍拍他的铁臂,她红着脸,发现周围有不少人注目。
那些注目,大多都是钦羡;男人望着他的铁臂自叹弗如,女人则觊觎她的宝座。
唉,她们一定都不知道,她的身分也才刚升一级而已;之前挂在他的身上,她也只是一袋悲伤的面粉啊!
江默痕将她放下,垂目看着她……
他的眸中闪动笑意,不见半分责怪。她本来以为,他会拿安全问题来斥责她,作尽所有自以为是的保镳能逞威风的举动。
但是他没有——
一缕特别的感觉袭上心来。她哪知道,他也曾有过不悦,只是在那些负面的情绪在看到她舒开的眉结,与放松的心情后,统统消失。
江默痕看了周围一眼,虽然没再抱着她,但旁观的人仍不减兴致,还吱吱喳喳。
「喂,-看,那个男的好有型、好帅!」女孩子们尖叫。
「女的也很美啊,看起来开朗、明艳,跟山口智子很像!」男孩子也叫道。
「别看了,人家是情侣一对,都死会啦,愈看只是愈伤心而已。」
江默痕很自然地牵起烙晴的手,决定他们不适合引来太多人的目光。
「走!」他的掌心炽热,慰烫了她。「陪我去买衣服。」
「哦……好啊!」她跟上他的步伐,傻傻地跟着走;和他交握着的手,传来炙人的热流,为她的雪颊添上三分羞。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她不是要光顾法梦餐厅,饱食一顿超级甜点吗?怎么会转移目标,跟他去买衣服?那他又为什么非要现在买衣服不可?
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烙晴用力嗅,却怎么也闻不出来。
耀眼的阳光洒落大地,照亮了一双璧人。
一路上,烙晴呆呆地被江默痕牵着走。
法梦餐厅附近是精品街,各国时尚名牌皆齐聚于此。江默痕在LouisVuitton停下来,推了门进去,只见他略一翻阅,很快地便从架上拿下上衣、长裤各一件。
虽然两人朝夕相对,江默痕也住在叶宅,但她从没见他不是西装革履的模样;因此在她印象中,他总是危险而优雅;这两个不搭轧的形容词在他身上总是调和无比,使她不禁想象,换掉西服的他会是什么样?
还有,他的品味好吗?
之前穿过的那些手工西装不算数,也许都是别人为他订制的;她记得烙威以前自己添衣服的时候,老是挑一些奇怪的风衣皮衣,直到他的亲密爱侣欢晨为他打点,才总算像个正常的男人。同理可证,搞不好他试穿出来,根本不能看。
她一坐在沙发上,马上有人来搭讪。「小姐,那是-男朋友?」
「。」她漫应一声,已经渐渐习惯人们这样猜测;再者,她现在乃「一介民女」,真要说他是她的特别助理,人们不把她当脑筋「爬带」的才怪。
「在哪里找到的?」殷勤攀问的富婆看来就像夜夜到Friday狂欢的凯子娘。
「自己找上门的。」烙晴的回答,惹来了嫉妒艳羡的目光。
这时,试衣间的门打开了。
一个有型有款的魁梧男人走了出来,清一色的玄黑使他神秘而危险,轻松的款式则让他带着一抹难得的闲情,仍是无敌的男性魅力。
「谁来扶我一把?」那女人鬼嚷鬼叫。「这、这男人帅得真让我心痛呀!」
别说是这久旱未达雨露的老女人了,就是烙晴也几乎看直眼。
「可以吗?」无视于所有女人饥渴的目光,他只在乎她地垂眼问道。
简、简直帅毙了!她吞了吞口水,别开眼,口是心非地说道:「马马虎虎啦!」
在所有女人联合抵制的杀人目光下,他牵起她的手,自若地结帐,指示店员将原来的衣服包起来,走向法梦餐厅。
坐定后,侍者带来菜单,烙晴的表情还是茫然加茫然。
诱人的食物香气与曼妙的轻音乐包围着她,就像在作梦;但她作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下午,她居然会和江默痕在法梦餐厅里相对而坐。
「我们等一下点餐。」江默痕挥手遣开侍者。「想说什么就说吧!」
她只有一个问题,愿穷毕生之力去找寻解答。「现在是什么情况?」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朗笑出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是她逗乐了他!
烙晴垂着发烫的小脸。呃,笑什么嘛?她真的好茫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迷途的羔羊。她本来不是要独自去偷欢吗?为什么「偷」到后来却变成陪他去买衣服?他shopping,就有「欢」到啦,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偷」到耶。
接着,这个鼻涕虫又跟她到法梦来。她本来是打算吃吃甜点,好好high一下的,不过有他在一边,看来是不可能如愿了。
效率呀效率!她今天溜出来,也是有讲求效率的呀!翘头的终极目标,就是要放松心情、解除压力;现在看来,这些都成泡影啦!
「现在不是什么特别的情况。」他收住笑,直接将菜单翻至甜点页递给她。「-想吃什么甜点?」
「我哪有『想』吃什么甜点?」为了威武形象,嘴硬是必要的。
深谙她的性格,他换种方式问:「-觉得什么甜点吃吃也无所谓?」
「吃了无所谓,那还吃它干么?」她的口气不那么硬了;他眼里的促狭那么明显,使她不禁怀疑,还用得着维持形象吗?
如果命运就是注定要让他看穿她的真面目,那她何不痛痛快快地狂吃一顿再来烦恼呢?
「那-觉得,有什么甜点就算不吃,摆在桌上也很美观?」他迂回说着,心思不自觉地绕着她的喜好转,他只想看到她美丽的笑靥。
「哦,用『看』的而已呀?」她有点想笑,自知弃守的时刻就快到了;也许她先放胆狂吃,再威胁他不准到处乱说会是个仔主意。「就咖啡雪藏cheesecake、栗子蛋糕、樱桃巧克力布朗尼、草莓鲜果塔。」
他招来了侍者,如她所愿地吩咐。
「你真的点了那些东西来美化桌面?」一个比甜点更重要的疑问闪上心头。「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这里?」
他动作那么快,在她要进入法梦之前就逮住了她。这意味着,他一发现她失踪后,就料定她往哪里去。这么神,难道他会读心术?
他淡然一笑,笑中有对她的了解。「因为-喜欢甜点。」口气很笃定。
「我明明表现得很讨厌。」难道他除了有读心术,还有透视眼?
「讨厌得会用眼角余光去瞄迷你菜单上的简介照片。」他评头论足似地睨着她,肯定地点点头。「看来-真的是很『讨厌』这些小女生爱吃的玩意儿。」
他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再装也多余,只能认命。「等一下我就回公司去。」认完命再行补救吧,这是她目前能做的了。
「已经煞费苦心,出来一趟,何必急急跑回去?」他挑高眉,莫测高深地望着她,和平时冷冷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瞪大眼睛。「你不骂我、不训我?」
很久以前,老爸为她请的保镳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大牢头地对她东管西管,皆得她险险抓狂。她那发神经的老爸以为此人尽忠职守、不可多得,所以更加托予重任……结果呢?
她平放于桌面的柔夷轻颤了一下——
「我没那么可怕,让-一想到就要发抖吧?」江默痕的厚掌覆住她的小手,烫暖了她发凉的心。
是的,他本来是想骂她、训她;现在是非常时期,「约赛尼兄弟」在暗处伺机而动,随时会对她做出伤害性的行为,说中东人是冷血魔王也不为过,她的确不该在没有他保护的情况下到处闲晃。
但,所有的不悦,都在看到她走向法梦餐厅的欢喜神情后烟消云散。
或许她一向端矜自持,或许她一直恰如其分地扮演总裁的角色,或许她的责任感重得吓死人,但这些都不足以压垮她原有的个性。
开朗、活泼、向往自由,这才是原本的她,只可惜因为现实条件,必须被藏起来,这令他相当心疼。
他想不出任何理由去压榨她的忍耐能力;她一路走在精品街所绽放的真心笑靥,让他的心融了、软化了;无法用对待其它人的管束方式,终结她的甜笑。
不期然地发现,他想骄宠她,就算得费上百倍的心力,才能让她无忧无虑地出外玩耍,他也心甘情愿!
因此面对她的询问,他只是摇头,目光有包容,以及……前所未有的疼宠。
「真的不训我?」她又问道,口气由质疑变成信赖,寒颤早已停止。
他再度摇了摇。
「那……笑我呢?」她有点抬不起头来。
唉,上天为证,她不是故意要示弱的呀!是因为他的表现一直很绅士,目光流露出关怀,所以才给他一个变成自己人的机会呀!
一想到他关心自己,烙晴心里突然发烫。她……她又在想什么啊?
「绝不!」他回答得很严肃,心知这个否认对她很重要。
果然,烙晴安下心来;很难解释这种感觉,没有端矜自持当保护膜,暴露真性情的她脆弱不已,江默痕不觉得她幼稚无聊,让她真的好放心。
这时,飘着香气的甜点上桌了,看着看着,烙晴垂涎三尺。
「快吃吧!」他催促只会流口水的她。「等会儿还安排了什么节目?」
「逛街啦!我要去买手机吊饰。」她随即脸一正。「对了,甜点不可以吃太快,它们是要被慢慢品尝,让甜、香的气味在口中缓缓散开,在舌尖炸出惊喜感,体验幸福……」她模仿日本美食节目华丽又不知所云的介绍。
「好像很深奥。」他一脸听不懂地点点头,表达敬佩之意。
「甜点这玩意见本来就不容易理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形容些什么,反正如法炮制就是了。在将cheesecake送进口之前,她又霍然停住。「对了,今天的事不可以跟别人说喔。」
信任他和信任别人是两码子里,可不能相提并论。
再说,她想一想,江默痕之所以没有嘲笑她幼稚,搞不好是因为他已经见过她太多悍然英威的本事,所以一点点小幼稚根本动摇不了她那既定的威仪形象……她晕陶陶地幻想。
他的唇畔有笑意。「嗯。」
「勾勾手。」总觉得不太放心呵。「说出去的人是脏小猪。」
没有对应地伸出小指,他反而招手要侍者过来;在烙晴瞪大眼睛时,悠然吩咐。「给我一客Tiramisu。」
侍者恭敬地领命而去。
「我陪-吃。」他亲手为她合上月兑落的下巴,一脸正经样。「现在我们是『甜点共犯』,也是同坐在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把我吃点心的笨样供出去,我也会把-心口不一的真面目公诸于世。」
「成交!」她嫣然一笑,终于很放心地大咬美食。「你真是好眼光,这里的Tiramisu,很巧妙地把咖啡、巧克力、酒、鲜女乃油的香气融在一起,口味独特又绵密,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江默痕微笑听她诉说一章又一章的甜点经,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流滑过他心头。
他的心中有座冰山,终年冻着他的喜怒哀乐;因为她,冰山开始消融了。
吃完甜点后,在烙晴兴致勃勃的带领之下,他才知道,今天的行程排得比平时马不停蹄的开会更加紧凑。
这也难怪,她难得「微服私访」一回;大多数时间都在与工作搏命,压力之大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因此玩起来也就特别起劲。
「我带你去一个很棒的地方。」烙晴愉快地宣布。
也许是因为服色改了、发型改了,也转移了阵地,不再被责任束缚,她说话的口气格外活泼轻快;一路上都像只小喜雀,吱吱喳喳。
他欣然随行。一个下午以来,他们已经去过很多她所谓「很棒的地方」;那些地方对一般人来说,只是平凡无奇,但对她而言,却是多么奢侈的享受,必须神秘兮兮地计划,才能成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想象,一个拿惯限量万宝龙钢笔签字的女人,竟然会为一枝不到二十块钱的卡通原子笔兴奋不已。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左拐右弯,她兴冲冲地带他来到一家精品店的门口。
推门而入,他随即被满室的小玩偶弄得头晕眼花。
从墙上到玻璃门上、到置物架、到悬在半空中,无一不是玩偶及周边产品;可爱逗趣的造型、粉粉女敕女敕的色系,加上毛茸茸的触感,无一不打动女孩子的心。
此起彼落的惊叹声响起,他怀疑这里根本就是她们最爱的藏宝窟。
「这里的玩偶都是日本制的,从通俗流行的美乐蒂、布丁狗、抖抖狗,到特别限量的卡米熊、玫蒂鸭都有。」她一副识途老马之姿地为他解说。
跟烙晴逛过了那么多地方,江默痕第一次觉得瞥扭。
这一路逛来,唱片行、漫画店、电影院等,每家都有男有女,只有这里塞满了布偶跟大大小小的女生,连置物架都矮矮的,他立身其间,好像一只左张右望的长颈鹿跑进麋鹿群中,格外突兀。
再说,他那一身冷冽的气质、绝对的男性气势,跟这里一点都不契合嘛,难怪有人频频对他注目。
「你看你看,这是布丁狗、这是抖抖狗。」烙晴见猎心喜,高兴得不得了,随手抓起两只一尺高的布偶献宝。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狗字辈的吗?还分什么「布丁」跟「豆豆」?
「布丁狗是黄色,戴一顶咖啡色的小帽帽;抖抖狗是纯白色的,很好认呀!」她一左一右轮流看着,乐不可支。「考你一个问题,抖抖狗为什么会发抖?」
这是什么奇怪的鬼问题?他可以说出火箭、战斗机、航天飞机的制造原理,但对于这种无厘头的猜谜,他无话可答,甚至很难明白一只爱发抖的狗有什么好。
「嘿,你不知道吧?」烙晴胜利地宣布答案。「因为-怕小飘虫。」
果然无厘头!
江默痕差点倒地不起;她倒是又喜孜孜她回头继续挑选。
挑完之后,江默痕为她付帐,烙晴欢欢喜喜地抱着一大包战利品踏上归途。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看着挂在GD90上的凯蒂猫手机吊饰,她咪咪笑。
这是曾在许多部日剧里被男女主角使用过的款式,虽然有些落伍了,却是她秘密的最爱,变橙变绿的屏幕好有趣!平时她手里总是带着企业精英型的PDA手机,撑起大将之风,只有私下才会拿出GD90把玩,并且换购吊饰乐此不疲。
「就女人来说,不会;女人本来就喜欢叮叮当当的小东西。」他边认真说着,边注意到身后似乎有不寻常的动静,有人正踮着脚尖随后跟踪。「就集团的领导人来说,我认为-的嗜好健康,没什么不好'比起一些位高权重的家伙好太多了。」
来者不善——为了不惊动烙晴,他佯装一无所觉,继续闲扯淡,其实全身的警戒能力都已提高。
「对了,你一定见过不少大人物哦。」她突然想起;既然他在护卫界是一名出类拔萃的人物,周游列国不稀奇,想当然尔也见识不凡。
「我保的人,不一定都是权贵。」每条生命一样可贵,存在与否都会影响到许多人。「不过见过不少名人倒是真的。」他自若地说着,留心身后人的动静。
那个人离他们约有三十公尺,并且小心地维持距离;大概也知道他不好惹,所以伺机以待出手。
「真的有人有奇怪的癖好?」烙晴兴致勃勃,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跟江默痕在一起,安全感总是油然而生。「可以说给我听吗?」
她央求着,并没有发现江默痕有力且强势的步伐正支配她走向暗巷。
「等一下,我的鞋带松了。」江默痕低下头去模模鞋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拾了颗石头放在掌心。「美国曾有个政要受到俄罗?p>筋F府的威胁,请我去当他的贴身护卫。哪知有一天,我在他门禁森严的宅里看到一个平空而来的女人。」
「是俄罗斯政府企图用美人计下手吗?」哇,好像谍报小说!
「『她』看起来既面生又面熟,我把『她』抓起来盘问,『她』一直支吾其词,死都不肯说出自己是谁。」轻微的子弹上膛声,证实了江默痕的猜测,他们已经被盯上了,危险!「后来,政要的大人出面,我们才知道『她』就是当事人。原来那个政要有变装癖。
「变装癖?」她轻微地倒抽口气。「那岂不是很像『窈窕女乃爸』里的罗宾威廉斯?」
「比他更胖一些,装起来真的很有老女乃女乃的架势。我那时想,他不用雇请我;既然他扮女人的样子瞒得过我,相信也瞒得过其它人,根本不必担心安全。」
想到江默痕一脸严肃地盘诘冒牌老太太,正经无比,烙晴不禁笑弯了眉眼。
就在这时,他们连拐了两个弯,江默痕陡然扯她入怀。
「江默痕!」她惊讶低呼,一股热流从他的身上传向她。他在做什么?
「嘘,不要说话。」用身体将她压入最黑暗的角落,他低声吩咐。
他一直都是有计划地走入我暗敌明的地方,利用拐弯争取到三秒钟的时间,妥善地利用夜色掩住他们的行迹。
烙晴从欢乐的气氛中微微降温,这才发觉,他们已经置身在最黑暗的角落;侧过江默痕的昂躯,勉强可以看到外头些许光亮之处有条诡异的人影,手上像持着什么,正四处搜寻。
突然间,他右手向上,食指一弯,爆裂声立即响起,在夜里擦出一道火光。
那是……
「叶烙晴!」那人呼叫她的名字,好像还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一面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边左右观望。「别做缩头乌龟,给我出来!」
他不只认得她,还敢骂她缩头乌龟?烙晴惊讶地挣动一下。
「该答应的事,不要拖拖拉拉,-最好搞清楚,『约赛尼兄弟』不是好惹的!。」
「约赛尼兄弟」?难道这又是一次预警?她正想开口反稽,江默痕的铁臂随即有力地圈紧她。
此时不能出声,一旦出声就会被掌握到藏身处!
烙晴紧贴着他的胸腔,不知道是因为靠他太近、直接慰贴着他的体温,还是因为危险逼近,总之她心跳怦然,紧张得不得了。
直到那个男人走得很近的时候,烙晴察觉到江默痕的右臂震了一下,像掷出了什么东西。
「嗯……」那人闷哼了一声,随即是枪械落地的声音。「这是什么?一颗石头?」他惊讶低呼。
单凭一颗圆石,怎么有办法震得他虎口痛麻?难道这年头还有人随身携带弹弓?
狙击者毫无防备地蹲了下去,在黑暗中模索地上的枪枝。
「乖乖躲着,别乱动。」江默痕附在她耳边轻语,虽然只是气音却字字清楚。
炽热的体温陡然离开了她,江默痕闪出身,一脚踹倒了狙击者的身子。
「嗯。」他又闷哼了一声。「妈的!是谁敢整老子?」他奋力站起身,看到面前有人影晃动就挥出一拳。
那一拳又狠又重,如果命中目标,不死也剩半条命了。
然而江默痕五指怒张,硬生生地将那拳锁进手心里;借力使力,他狠狠将狙击者扯过来,往后拗折他的手臂。
安静的巷弄里,除了骨骼错位的异响,就只剩下他哀疼的声音。「饶……饶了我……」
「给我回去转告一句。」江默痕冰冷地说道。「想动叶烙晴,先看清楚她身边的人是谁再说!」他再一使劲,狙击者便疼得昏了过去。
他踅回烙晴的藏身处,勾住她的蛮腰,从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