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澈双手环胸倚在关起来的门上,意味着今天她若不给他一个交代,绝对走不出这扇门。
“是你自己来,还是由我动手?”他的声音乍听之下是没有高低起伏的平间,看似风平浪静,却让蓝茵的心紧缩了一下。
糟了,这根本是风雨前的宁静,那即将袭来的风暴,她几乎已经可以察觉到了,害她在脑海中想的月兑身点子,一个也挤不出来。
“要……做什么。”蓝茵站在凌澈面前,笑容有点僵。他没有坐下,她也不敢坐下。
“月兑衣服。”简洁有力的说明。
蓝茵倒抽一口气,右手不由自主地抓紧领口。“我真的没事,不需要检查了。”都什么时候了,她绝对不会将“月兑衣服”这三个字想歪,她只希望不要月兑,千万不要。
“由不得你。”看来是要他亲自动手了。
“等等!”蓝茵因为他的逼近向后退开一步。“我自己来。”她并没有想歪,但因为现在她的身体已经为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怀而微微颤抖,若再加上由他亲自“帮忙”,她的身体不抖个不停才怪。
只要和他稍微靠近一些,她一会心跳加速;触碰到他,她一会呼吸急促;若由他来帮她月兑衣服,她绝对会倒地不起的。
她纤细颤抖的手指慢慢地,一颗颗地将盘釦解开,一方面因为盘釦不好解,一方面也因为紧张,总之,她光是解开那几颗釦子一耗去了不少时间,而凌澈却一声不吭地由她慢慢来。
她胸前白皙的肌肤因为害羞而染上淡淡的粉色,而她那被黑色蕾丝包覆与托高的浑圆,是那么的美好与诱人。
随着她釦子的解开,凌澈冷酷的眼眸渐渐泛起火光,浑身的肌肉也随之越绷越紧,更该死的是他下月复的灼热让他体悟到,光是她解釦子的动作竟引起了他的!
他绝对不是纵欲的男人,而且可以说是非常节制与理性的男人,虽然娶蓝茵是被逼的,但他却从不曾碰过她;虽然他在外面有女人,但也只有施珞华一个。
而现在,他竟然被她连挑逗都不算的动作勾起了?
该死的!凌澈在心中咒骂着自己。放开环胸的手,他走上前去动手拉开蓝茵的衣服。
两人的抽气声同时响起又同时静默,也同时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Shit!”直到凌澈的怒骂声毫不留情的传来。“这是什么?”他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红肿的肩膀与几乎占去了整个背部的瘀青。
伤成这样还说没事?难道她要伤得下不了床才叫有事吗?
这么严重的瘀伤,是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造成?他甚至不敢动手去触模她的背,仿佛只要一不小心,那些瘀青一会渗出血来。
“怎么受伤的?”凌澈的口吻又冷上了几分。
被他的灼热的注视与冰刺的言语双重攻击,蓝茵不自觉地咬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帮她拉好衣服,用食指抬起她低垂的下巴。“说清楚。”他锐利的眸光紧紧地瞅着她,让她连要闪躲都找不到地方。
她仍是咬着唇,也许她自己并没有发觉,当她感到慌乱时,她就会咬着她的唇。
此时她的唇被咬得都快渗血了。
凌澈锐利的眸光中突然闪过一丝心疼,他伸出拇指按向她的唇,就此停在她的唇上不动,藉以阻止她的虐行。
“蓝茵。”凌澈轻声唤了她的名,那清冷的声音掠过她心头,让她的心震颤了下。他下最后通牒了,这点,她很清楚。
“在布厂的仓库,被掉下的布匹打伤的。”蓝茵低着头说,边说边扣回盘扣。
“没有昏过去?”凌澈注视着她的眼没有移开过,她说话时越不敢看他,就越有问题。
看来,他比她想像中还要了解她。
“有。”她温柔的声音果然显出心虚。
“没有送医?”他进逼。
“有。”她的心开始慌了。
“没有住院?”他再逼。
蓝茵惊慌的抬起头来,却撞见他复杂难辨的神情。“……有。”她迟疑了好久,终于说出口。
当她说出“有”这个答案时,凌澈反而愣住了。
有住院?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住院的时候是谁照顾她?在她最慌乱痛苦的时候,是谁陪伴着她?
当她在医院中醒来却见不到他时,她心中是什么感受?
凌澈凝眉细思,突然脸色一变,他想到了一件事。“去南部出差的事情是假的?”
“你……想到了。”蓝茵喃喃地说着。是啊,这么精明的他怎么可能会联想不到。
凌澈抿紧唇,深吸口气,压抑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一想到那三四天她都躺在病床上,他的心竟然微微泛疼。
“那晚,是在医院拨电话给我的?”他仍然记得那晚她说话时过重的鼻音与异常的反应。
蓝茵点点头,没说话,注视着他的眼带着一丝困惑。为什么她没有听见他的怒吼?为什么她好像看到他眼底不轻易见到的温柔?
“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同住在一个屋子里的陌生人?”凌澈突然觉得对自己感到生气,他是多么失败的丈夫啊!
蓝茵优雅的微笑着,眼眶中泛着隐忍的泪光。“我答应过你,绝对不会造成你的负担的。”五年前,她要和他结婚时,她亲口说出的承诺,她不能悔约。
“谁答应过你这种事情的?”凌澈终于吼出口了。“该死的谁要你记住这种事情的!?”他记得她说过这件事,没想到她还真的严格遵守了。
她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安分守已?不忮不求?还是对他根本一点感情也没有,所以才能如此放得下?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晶莹剔透的泪珠掉落在他的手背上,竟然像是被烙印一般,烙痛了他的心。
望着她带泪的脸庞,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在他面前落泪。
他一向讨厌女人哭,没想到她的泪不但不会让他厌烦,反而让他感到心疼与怜惜。
伸手一揽,他忍不住将她搂进怀中,没想到他难得温柔的举动竟然带出她更多的泪。
“嘘,别哭。”他蹩脚的安慰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稍稍松开环紧的手,拿出手帕小心地拭去她的泪。
哭过的她,眼神显得迷濛且无助,长翘的睫毛上还沾染着晶莹的泪珠,仿佛随时都会因为不堪负荷而坠落。
她这娇美柔弱的模样竟让他的心被撼动了,抗拒不了自己心中强烈的渴望,他忍不住俯下头吻上那早已被她蹂躏得红肿的嘴唇……
蓝茵今天在公司发呆了一整天,满脑子所想的都是凌澈吻她的画面。
那一天被他吻了之后,她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何时离开休息室,又见过了多少人才结束宴会返家的。
她只知道等她稍微回神时,她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准备就寢了。
当然是一夜无眠。
还好,天一亮凌澈就因为公事飞到日本去了,免去了两人见面时可能会出现的尴尬场面,让她还有一些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他的唇,果然如同所想像的,带着微凉的温度,却又异常柔软。
而当他的唇贴上她的唇瓣时,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口鼻间所感受到的全是属于他的气息,害得她的脑袋乱哄哄,根本无法思考。
对他而言,吻她的感觉很糟糕吧?
天啊,蓝茵伸手掩上脸庞。他一定很后悔吻了她吧?
既得不到她的回应,也感受不到拥吻的甜蜜。吻她,简直跟吻木头女圭女圭是一样的,是一出独脚戏,而且感觉很令人洩气。
“唉。”蓝茵又叹了一口气,为自己当时的表现感到愧疚与扼腕,还有为了他为什么吻她而感到烦恼。
拿起电话,她熟练的按着号码。她现在得找人谈谈才行,不然她会发疯的。
电话响了好几声,终于有人接了。“喂。”甜腻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睡意,看来接电话的人尚未清醒。
“我的大小姐,已经十一点多了,你还赖在床上啊?蓝茵看了个一眼。这好命的女人,真是令人羡慕。
“蓝茵?”女子的声音带着笑意。“本人休假中,请勿打扰。”
“亏你还说是我的好朋友,真有事情问你一想躲啊?”蓝茵开玩笑的说。
“有事问我?”女子愣了一下。“最近你和青绯两个人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多事情要问?”洪芷凝摇头叹息,她的电话又不是张老师专线。
“青绯怎么了?”蓝茵可好奇了,白青绯可是她的死党兼专属模特儿耶,她当然要关心一下。
“还是不感情问题。”洪芷凝哼了一声。“还说什么我经验丰富,非得请教我不可。”
“什么感情问题?”蓝茵好想知道喔,她的好友终于有看得上眼的男人啦?”
“你不是会到义大利和她会合,准备今年新装的拍摄吗?到时候你自己问她吧。”洪芷在床上翻个身。“你要问什么快说,我跟周公的棋还没下完。”拜托,她还好睏喔。
“我想问你……”蓝茵突然止住了口,脸蛋泛起了红晕,一时间还真不好意思问出口。
等了老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的洪芷凝忍不住开口:“喂,有人在听吗?我要去下棋喽?”
“芷凝。”蓝茵慌张的喊了一声。“……男人会为了什么原因吻女人?”她问出口了。
“你被吻了?”洪芷凝从床上坐起来,说话的声音不再慵懒。“被谁?”
“我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蓝茵小声的说着,她可不是随便的女人,这点她的死党都很清楚的不是吗?
“他?”洪芷凝眼眸转了一下。“你被自己的丈夫吻了,哪有什么为什么?不要说吻你,他随时要跟你上床都可以。”
“芷凝!”蓝茵的脸又红了,为了洪芷凝露骨的话。“我和他,还没有……”
“什么?!”洪芷凝尖叫,这下子完全清醒了。“我的大小姐,你该不会跟我说,你暗恋他十年,嫁给他五年,现在还是个‘女孩’吧?!”去!这是哪里来的天方夜谭。
“……”蓝茵无言以对。
噢,洪芷凝拍拍额头,真是败给她了。“怎么可能?!难道他们每次热吻之后就结束了,而没有进行到下一步?这个男人是哪里来的圣人啊?”她要为他立铜像了。
“……这是他第二次吻我。”蓝茵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
第二次?洪芷凝简直不敢相信。“那第一次呢?”
“结婚当天。”新郎新娘的立誓之吻。
“蓝茵大小姐!”洪芷凝气得大叫。“我真的会被你给气死!这样的一个男人,若不是圣人,就是不爱你的烂人!跟在圣人身边不会‘性福’,跟在烂人身边,不会‘幸福’,你懂不懂啊!”
“可是,我只爱他一个人而已。”蓝茵可怜兮兮的说。
“吼,你真的是没救了。”洪芷凝夸张的叫着。“你刚刚问我什么?男人会为了什么原因吻女人?若是别人问我,我一定说为了‘性’,但你的状况是特例。”
蓝茵没有接话,她只想听听洪芷凝怎么说。
“也许这么多年,他终于注意到你了,对你开始心动了,是追求的吻,但也有可能是愧疚的吻、同情的吻、朋友的吻,谁知道!你和他的状况本来就没有人可以理解。”洪芷凝老老实实的说。
“所以答案还是得由我自己去找。”蓝茵用柔软的声音下了结论。
“感情的事本来就是外人无法干涉的,对谁都一样,答案都是自己给的。若别人干涉得了的话,当年你就不会嫁给他了。”当年蓝茵要嫁给凌澈时,她和白青绯可是彻底反对的。
蓝茵苦笑了下。她明白洪芷凝的意思,当初这段婚姻,除了双方的父母之外,根本没有人同意,包括凌澈在内。
“茵,我问你。”洪芷凝问出心中的疑惑。“嫁给他,你后悔吗?”
蓝茵笑了,笑容虽然苦涩,却仍是模样甜美。“不,我从不后悔,只是觉得遗憾。”
是的,十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她只是遗憾,遗憾他无法爱上她……
蓝茵刚踏进家门口,手机就响了,那独属于凌澈的来电答铃,让她的心跳加速。
按下通话键,蓝茵还来不及开口,就先听到他那一贯不含情绪波动的声音。“你在哪里?”声音虽然冷淡,仍是让蓝茵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你在哪里?总是他拨电话给她时的开场白。
“刚到家。”蓝茵甜美的声音让人听了很舒服。“有事吗?”她很了解他,没事的话,他也绝不会拨电话给她。
“可以麻烦你送一份合约书到公司来吗?”他问着,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霸气。“在我书桌中间的抽屉里。”
“你回国了?”蓝茵还以为他是从日本拨电话回来的。
“刚到。”凌澈抿了一下唇。“客户临时要来谈合约,麻烦你了。”他稍稍解释了原因。
“我知道了,我马上送过去。”蓝茵挂上电话,唇边漾着笑容。
以前的他从不对她多做任何解释的,任何事情都一样,而她也习惯从不问原因,今天他竟然主动跟她说明,这点让她的心情雀跃不已,不由得又想起了他温柔的吻……
“蓝茵,你真的是无药可救了。”她摇摇头,斥责着自己的胡思乱想。
来到他的书房,蓝茵意外发现房里的布置与装潢和她五年前划画时完全一模一样,甚至连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她有多久没有进过这间书房了?
这间别墅是他们当初结婚时买的,为了她和他的家,她投入了所有的心力在室内设计和装潢摆设上。
尽管工作已让她忙得不可开交,她仍坚持亲自监工、亲自挑选每一盏灯具、每一样饰品,甚至有许多家具都是直接从意大利空运回台的。
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这个屋子像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温暖的家,一个他回来时会喜欢待的地方。
当然,她的精心布置并没有得到他任何的赞赏,不过她知道至少他不讨厌,甚至很喜欢书房里她为他添购的那张躺椅,因为那张椅子有着明显被频繁使用过的痕迹。
“至少他对我的品味与设计是认同的。”蓝茵若笑着,伸手抚着躺椅上的坐痕,想像着他坐在上面的样子。“其实当初喜欢上这张躺椅,是因为它同时可以躺两个人,这点你一定不知道吧。”
叹了口气,蓝茵眨眨眼,眨去眼中的灼热,她走向书桌,打到了凌澈所说的合约书,关上抽屉时,却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相框。
“我还以为这相框早就被你丢了。”蓝茵拿起了相框,手指轻轻触模着里面摆放的照片,心中有些酸楚,也有些甜蜜。
这照片是结婚当天,她的好友白青绯拍的。
因为他们不可能会拍婚纱,所以她请白青绯在结婚当天尽量帮他们多拍些照片,这是其中一张,也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他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突然看向她,而她也正好抬头望她,这一瞬间的凝望被白青绯抓个正着,留下证据。
在外人看来,这是甜蜜至极的深情对望,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时他的眼神是多么的憎怒与愤恨。
所以当她偷偷地将照片放在他的书桌上时,她并不期望他会留着它,只希望他能看它一眼,一眼就好,让他知道,他真的和她结婚了。
没想到如今相片竟然还在,相框也完好无缺。
为什么?蓝茵握紧了相框;难道他也觉得这张照片拍得很美,所以留着?这个答案她应该永远也不会知道吧。
放下相框,蓝茵的粉唇微微一勾,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想抚平从心中涌起的那股失落,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合约书,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