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寒风飒飒作响,吹动了树梢,也吹摇了地上的野草,更吹动了各立两方、持剑相对的裴恩和方晟。
此时此刻,这两人周围弥漫著不寻常的气氛,越来越明显的杀气正逐渐散布在两人的眼中。四周静得可怕,除了冷风吹拂过的声音,就没有其他的了。
「裴恩,动手吧!」方晟抖著手中闪著寒光的长剑,面无表情的说。
「在动手之前,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呢?」裴恩定定看著这位与他向来不睦的大师兄。
「你问。」
「原因。」裴恩说:「我要知道你非找我比个高下不可的原因。」
「你问我原因?」方晟忽然笑了,他轻笑数声后,点点头道:「好,既然你问了,那我就明白的告诉你。裴恩,我恨你!我一直都在恨你。」
裴恩诧异的看著他:「大师兄……」
「我是你的手下败将,裴恩。」方晟冷冷的道。「不管在任何方面,你永远比我优秀,在师父眼中,在大家眼中,我这个做大师兄的模样不如你这个师弟。」他摇摇头,无奈的笑道。「说起来还真奇怪!你从来用不著去刻意讨好别人,别人自然而然就会对你好,为你付出,小师妹是,师父是,沈骏也是,大家都是如此,说你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憎恨你、嫉妒你!我渴望得到的东西,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去争取,都是徒劳无功,因为只要有你裴恩在,我永远只能做失败者……」
他用甩头,把剑指向裴恩。「我唯一能与你相抗衡的,就只有手上这把剑了。当然,我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差距。不过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不敢有任何松懈的加紧苦练,每一天,每一夜,为的就是要超越你,今天,就是我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出手吧!」不等裴恩回答,方晟挥动著剑准确的朝向裴恩的胸膛刺去。
*****
「裴恩,裴恩?」
小幸敲著裴恩的房门,一连敲了好几下,门才慢慢的打开来。
「裴……咦,沈大哥,怎么是你?」她张大眼睛看著站在门后的沈骏。
「小幸,嘻嘻……」沈骏满脸的?笑。
「你也是来找裴恩的吗?」小幸往屋里张望。「裴恩他人呢?」
「裴恩……二师兄他有事出去了!」才短短一句话,向来口齿伶俐的沈骏说的结结巴巴的。
出去了?一大清早的?小幸满月复疑团的问沈骏,「沈大哥,你知道裴恩上哪儿去了吗?」
「他……他下山去了!」
「下山?」裴恩下山了?这怎么可能?裴恩怎么可能没有知会她一声就迳自下山去了呢?
「对……对呀,不过他应该……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奉裴恩的命令守著小幸的沈骏急出了一头的汗,不管怎样,裴恩和方晟比武的事,他绝对不能让小幸知道,裴恩是这样拜托他的。
「怎么,一大早就来会情郎啊?」说话的是上官虹,她正朝他们走近。
「上官姑娘,早呀!」小幸有礼貌的问候她。
沈骏防备的看向一脸倨傲的上官虹。「师妹,你也是来找二师兄的?」
上官虹斜睨他一眼,冷冷的道:「不,我要找的人是她。」她冷冷的眼光锁在小幸脸上。
「找我?」
「没错。」上官虹挑战似的看著小幸,「跟我走吧!」
「等等。」沈骏急忙把小幸揽到身后。「你要带小幸去哪里?」他厉声的询问上官虹。
上官虹完全无视于沈骏的存在,她只是看著小幸。「小幸,你来不来?」
「小幸,别理她。」沈骏叫道。
「沈大哥,你不用替我担心的。」小幸平静的对上官虹说:「我跟你走!」
*****
方晟剧烈的喘息著,他像只丧家犬颓丧的倒在地上,长剑此刻已不在他手上,不知道散落何处。他的剑不在身边,然而裴恩的长剑却抵在他的胸口上。
「你赢了!」纵使心中不服、不愿,他还是得向裴恩俯首称臣,他终究还是输给了他。
「是师兄承让。」裴恩撤回长剑,把手伸向方晟。
方晟不解的看向裴恩,后者眼中所流露出来友善和诚意打动了他,他叹了一口气,把手交给裴恩。
「这不像你会做的事。」这是方晟站起来说的第一句话。
裴恩淡淡一笑。「人都是会改变的,不是吗?」
方晟一言不发的注视著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裴恩。和裴恩相处这六年多来,这是他第一次能用平和的心情来面对裴恩。说起来也奇怪,以前的裴恩就像只刺猬一样浑身都是刺,可是现在的裴恩身上的刺没有了,不再伤人,也不再刺人了。
「大师兄。」裴恩喊道。
「什么?」
「崤山派以后就拜托你了!」
方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裴恩,你该不会是……」
「是的。」裴恩坚决的道。「我不会跟你争掌门人的位置,所以从今后你可以放心了!」
「为什么?」方晟还是不能相信。「你不是不知道师父他最器重你……」
「我不管别人对我是怎么样的想法,我只是想做我自己该做的。」
方晟怔怔的看著他,然后摇摇头感慨的道:「裴恩,你真的变了,讲话的口气,看人的目光,甚至于是你的一举一动,在以前,我们哪能像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呀!」
他再摇摇头,难得在裴恩面前展露笑容的说:「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不是吗?」
裴恩微笑不语。
「裴恩,你很在乎她?」方晟突然间道。
「是的,我在乎她。」裴恩坦然的道。「如果没有她,也就没有今天的我。小幸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她把身处在黑暗中的我引向光明之处的。」
「快!」方晟神色突然变得紧张。「你快到无影峰去,再迟就来不及了!」
裴恩脸色大变。「大师兄,你把话说清楚。」
方晟语气急促的说:「师妹告诉我,说她要在无影峰上和小幸做个了结,她好像要……裴恩--」
方晟来不及把话说完了,因为裴恩已经不在了。
*****
无影峰。
小幸此刻就站在崤山最高的地方--无影峰。从此处向下望去,只见崖壁陡峭,山底下的景物变得好小好模糊,而头顶上的蓝天白云仿彿垂手可得,站在此蜂上,小幸有种被世人遗忘、孤立的感觉,仿彿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而已。
「师妹,你带小幸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沈骏充满警诫的问上官虹。
上官虹微微一笑,并不理会他,她望向小幸,说:「小幸,你看到那朵紫色的花了吗?」
小幸顺著上官虹手指的方向望去,她看到了,上官虹说的紫色的花就开在她们下方不远处的岩壁上。
「看到了!」小幸说。
「我要你去把它摘过来给我。」
什么?小幸和沈骏闻言都大吃一惊,沈骏怒道:「师妹,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上官虹凌厉的目光扫向小幸。「小幸,你不敢?」
「师妹,你太过分了!」沈骏气愤难当的叫道。「你明知道小幸一点武功也不会,你还……」
上官虹冷冷打断他:「这跟会不会武功无关,只和勇气有关。」她冷笑的对小幸说:「小幸,怎么了?你不是很爱我二师兄吗?那你还犹豫什么?快证明你的勇气给我看呀!让我知道你有多爱裴恩,快去啊!」
小幸不解的看向上官虹,问:「上官姑娘,你为什么非要我这么做不可呢?」
「我要你证明给我看。」上官虹咬紧牙关说。「如果你连死都不怕了,我就承认你是真心爱裴恩的。这样我才有理由说服自己对裴恩死心。」
小幸又是难过又是抱歉的看著她,然后,她点著头道:「好,我就证明给你看!」
「小幸--」沈骏吓坏了,他一把捉住小幸,嚷道:「你疯啦,小幸,你根本不用这么做的。」
「沈大哥,我必须这么做。」小幸挣月兑沈骏,不顾一切扶著岩壁颤巍巍的踏出第一步,顺著岩壁往下溜去。
「小……」沈骏不敢说话了,他怕让小幸分心,他只能焦急的跪在崖上看著小幸不稳的身躯向下滑去。
小幸颤抖的手紧抓著每一个可以著手的地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地往下爬。她的心跳和她的手抖的一样的厉害,忽然,她左手抓的石块松落了,在沈骏的惊叫声中,她感到自己的身子像断线的纸鸢一样的向下坠去。
只是一瞬间的事,她轻飘飘的身子蓦然被一双熟悉有力的臂膀抱住,她害怕的张开眼睛,看到的是裴恩的凝重面容,她感觉到自己飞了起来,不过这次她是往上飞,不再是向下掉了。
裴恩抱著小幸跃上了崖顶。他把小幸交给沈骏,然后纵身上前,二话不说重重打了上官虹一个耳光,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回响在大家耳边。
「二师兄?」上官虹模糊的双眼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她所敬爱的、心爱的二师兄出手打她?他为了别的女人打她?
「你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了?」裴恩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上官虹眼中的泪如洪水氾滥一发不可收拾,伤心欲绝的眼泪沾湿了她的脸庞,也伤透了她的心。她的心好疼好疼,就像是有千万根针同时在刺一般。
这时小幸踩著不稳的步伐扑进裴恩的怀里。她急急的喊:「裴恩,这不关上官姑娘的事,是我……」
「谁要你替我求情的?」愤怒至极的上官虹手一抬,一掌挥向小幸。
「师妹--」裴恩眼明手快捉住上官虹的手腕,吼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放开我!」上官虹大吼大叫的。「去你的小幸,去你的二师兄!我恨你们!我恨死你们了!」她重重地跺著脚,哭著跑走了。
「裴恩,我……」小幸一开口,左脸颊上就重重挨了一个耳光。
「二师兄……」沈骏看得瞠目结舌,他万万想不到裴恩会对小幸动手。
「你太过分了,小幸!」裴恩白皙的脸此刻已涨成朱红色,他毫不留情的怒骂小幸:「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你差一点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晚来一步,见到的就是你的尸首了!」
嘴唇不停的发抖,胸膛剧烈的起伏,破口大骂,失去昔日的冷静,如此的裴恩,教小幸和沈骏看傻了眼,这样的裴恩,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
「裴恩,我……对不起……」小幸惭愧的垂下头,羞愧的泪水沾著脸颊滴落在衣服上。
「你这个小傻瓜!」裴恩低叹著,伸手揽她入怀。
应该没有问题了吧!沈骏如释重负喘了一口气,然后带著微笑悄悄的离开了。
裴恩轻揉著爱人的头发,又爱又怜的道:「傻小幸,你害我吓得心跳快停止了,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小幸依偎在他的胸前轻声啜泣著。
裴思捧起她仍带愧色的脸,郑重的叮咛她:「下次不准再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了,知不知道?」
小幸飞快点头道:「不会了!不会了!」她温柔的凝视著他,举手抚平他纠结的浓眉。「不要生气了,好吗?」
裴恩捏捏她的小鼻头。「下不为例,嗯?」
「嗯。」小幸踮起脚尖,挽住他的脖子。「裴恩,我爱你。」她轻轻地说。
「我也爱你。」裴恩低下头来,迫不及待攫取她诱人的唇,深深地吻了她。
*****
经过一个惊心动魄的早上,体力透支的小幸几乎是睡了一整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直到快二更了,她还在沉睡中。
裴恩担心她连著两餐没有进食,怕她饿坏了,想叫醒她起来吃些东西。可是看她睡得如此的香甜,教他怎么忍心打扰她的好梦呢!
守在小幸的床边,裴恩认真的思考今天所发生的事。首先是大师兄方晟。
他知道方晟讨厌他,但是他不知道方晟讨厌他的程度是可以致他于死地的。今天这一战,他虽赢了,但赢得并不轻松,因为方晟招招都出手毒辣,专找他的要害下手,这分明就是想致他于死地嘛,为什么方晟会如此的憎恨他呢?由此可见,以前的他做人有多失败,让人恨他恨到想要杀了他。
还好,误会总算是化解了,方晟也明白他无意和他争夺崤山派掌门人的位置;能和方晟冰释前嫌,让裴思有不虚此行的感觉,他这赵回来,总算是有些收获了。
再来就是师妹上官虹了。对她今天所做的事,说他不生气是骗人的。他生她的气,却忍不住又要可怜她,她会变成这样,他要负很大的责任。早知道她会陷得这么深,当初他应该早些让她死心,不再让她对他存有妄想才对。唉,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小幸现在的处境堪虑,上官虹恐怕不会就此罢手,如果上官运回来,那……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让裴恩回到了现实,他轻声把门打开。
「师妹?」
上官虹美丽的脸上现出愠色。「你果然在这里。」
「这么晚了,你找小幸有事?」裴恩心想,真的是一点都疏忽不得,上官虹果然还是来找小幸麻烦了。
「谁找她呀!我找的人是你。二师兄,我爹爹回来了。」
裴恩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仍然虽不了心头一震。他看著上官虹,力持镇定的问道:「师父他何时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上官虹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安。「师兄,我爹爹在书房等你。」
「现在?」
「是的。」
「好。」裴恩下定决心似的道。「我现在就去。」
*****
在书房外,上官虹拉住裴恩要敲门的手。
「二师兄……」她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
「你要小心点。」
「我会的。」裴恩明白了,上官虹一定对上官运说了些什么,很可能是小幸和他的事。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逃避是没有用的。抛下上官虹关切的眼神,裴恩举手敲门了。
「是裴恩吗?」屋内传来上官运中气十足的声音。
「是的,师父。」
「进来吧!」
裴恩进去了。他关好门,转过身面对这个令他又敬又怕的人。
上官运背对他的身体慢慢的转过来了。他是个身强体壮的中年人。年逾五十的他两鬓有些灰白了,不再年轻的脸刻划著岁月的沧桑和风霜,但是他的双眼不减年轻时的锐利,微微向下坠的唇角依旧坚毅,还有他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些都是随著岁月的增加而有增无减的。
「不错嘛,裴恩。」上官运长满厚茧的大手重重地拍在裴恩肩上。「一年多不见,你好像变得更加俊美了。」
「多谢师父夸奖。」裴恩此刻心裹面七上八下的,他总觉得在上官运的笑脸底下,似乎还隐藏了些什么。他听到上官运继续说著:「能见到你真好。你失踪了一年多,为师的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我这个宝贝高徒了呢!」
「师父,我……」
「算了,你也不用解释了!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呢?」上官运再拍拍裴恩的肩膀,一直给人凶恶印象的脸上满是笑容的说道:「对了,师父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师父,徒儿也有重要的事要向您禀告。」
「哦?」上官运脸上的笑容减少了几分。「你要我先听你说吗?」
「不,等师父说完徒儿再说。」
「也好。」上官运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师父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他说:「师父早就有这个打算了,要把虹儿许配给你。我已经看过黄历了,下个月初是大好日子,你和虹儿就成亲吧!」
裴恩大惊。「师父,我……」
像是没有听见裴恩的叫声,上官运自顾自的说下去。「你和虹儿郎才女貌,堪称绝配。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娶了虹儿后,崤山派的掌门人……」
「师父!」裴恩顾不了什么礼貌不礼貌了,他大声的打断上官运的话。「徒儿要跟您说的,就是这件事。」
裴恩深吸口气,清楚的说道:「对不起。师妹,我高攀不起;崤山派的掌门人,我更不能要。」
终于到了摊牌的这一刻了。这就是裴恩不想回崤山派的原因--上官虹和崤山派的掌门人。他早预料到上官运会有此想法,他知道他逃不了,所以选择离开,要不是为了小幸,为了无忧及邵世勋,他可能逃避一生一世的。
「哈哈--」裴恩惊愕的望著正仰天大笑的上官运。这怎么会呢?他应该大发雷霆的才对,他怎么可能大笑呢?这分明是不可能的呀!
足足笑了好一会儿,上官运才把脸转向裴恩,这时他脸上仍有笑意。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对吧?」
「师父?」裴恩浑身一震,难道上官运他……
「抬进来。」上官运突然朝外喊道。很快的门被推开,两名仆人抬了手脚均被绳子捆绑住的小幸。
「小幸--」裴恩心焦的要上前,上官运的身躯挡住了他的去路。
「裴恩,就是这个女人对吧?」
「师父,请你放了小幸,我们之间的事和她无关……」
「真的无关吗?」上官运脸上已经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笑容了,他脸色严肃凝重的教人看了无法喘息。
「就为了这个女人,你什么都不要了,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师父。」
「要不然是怎样呢?」上官运眼中爆出精光瞪向裴恩,他厉声的问:「裴恩,你还记得本派的第五条教规吧?」
「记得!」裴恩当然记得了,因为崤山派第五条教规不同于别的门派,其内容是:「一旦成为崤山派的弟子,做师父的可以命令徒儿去做任何事,不管这件事是好是坏,是杀人,还是放火,甚至是结束自己的性命,都不能拒绝,势必做到,如有违者,做师父的可以任意处置徒弟。」
多荒谬、多不人道的教规啊,即使心中不认同,裴恩也不得不遵守,唉,为了报仇,他早就不要命了,当时只有十六岁的他哪会在乎呢?
被放在地上的小幸一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一方面她是吓坏了,另一方面她从裴恩和他师父之间的对话意识到裴恩和自己都有危险了。她不要裴恩为了她而受到伤害,她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有危险,她只在乎裴恩。
「你记得最好!」上官运忽然转过身来,他凶恶的目光让小幸不寒而。「现在,我要你把她给我杀了!」
「师父--」裴恩大叫。
「怎么?」上官运斜睨著他。「你想违抗教规吗?」
「是的!」裴恩豁出去了。他温柔的看著地上的小幸,小幸此刻早已泪眼婆娑,她拚命的摇著头,低低地喊:「裴恩,不要……」
裴恩给了她一个世上最动人、最好看的微笑,这个微笑仿彿是在告诉她:不用怕,一切有我。小幸心头一酸,两串泪珠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因为裴恩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即使是牺牲他自己的性命。
「师父。」裴恩勇敢的迎向上官运凛冽的目光,俊美的脸上是坚定不移的决心。
「徒儿恕难从命。」他说:「师父要徒儿办任何事都成,唯有这件事,徒儿做不到。」
「如果我非要你做这件事呢?」上官运从牙缝间吸著气说。
裴恩「叹通」一声跪下了。「徒儿该死,任由师父处置。」
「裴恩……」小幸心急如焚的想过去裴恩那里,无奈她手脚均动弹不得,眼看著爱人生命有危险,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她从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没用过。
「任我处置?」上官运从未这么心灰意懒过,他最钟爱的弟子,最得意的弟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弃了他,放弃大好的前途不要,而且还糟蹋了他唯一的女儿的一片真心,像这种不肖徒儿,他留他有何用?是他一手栽培他的,要毁了他,也应当由他这个做师父的动手才是。
他走到裴恩面前,居高临下的对他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留你的命还是她的命,你仔细考虑清楚了!」说真的,他还真舍不得让裴恩死。
「不用考虑了,师父。」裴恩霍然起身,一脸沉着的拔出佩剑,他朗声的说。「徒儿不会让她死,徒儿自己也不想死。如果师父一定要徒儿的命,就休怪徒儿以下犯上!」
上官运听了之后勃然大怒,这还得了!他一掌击向桌面,桌面应声裂成两半。他指著把剑对著自己的裴恩,破口大骂:「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混帐小子,居然敢弑师,你造反啦你!」
「徒儿也是情非得已的。」裴恩幽幽的道。「师父你若要徒儿的一只手,或是一只脚,甚至是要废了徒儿的武功,徒儿都会欣然接受,不敢有任何怨言。可是师父你要的是徒儿的命,不是徒儿怕死,徒儿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
他看向哭成泪人儿的小幸,悲哀的道:「为了她,我绝不能死。因为我死了,她就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而且要是我死了,她一定会陪我死,我说过要一生一世保护她的,我不会违背我对她的承诺的。」
他重新把目光调回已气得满脸铁青的上官运,手握紧刀柄,高声的道:「所以我必须赌一赌,虽然希望渺茫,但是至少我还有活命的机会,为了小幸,为了我自己,我只能选择做个不肖的徒儿了,师父,对不起。」
「好,好……」上官运目皆欲裂的双眼冒出凶光,他疾如雷电的一掌朝裴恩打去。
「住手--」一声娇喝让他急急收回掌力,就差一点点,他这一掌就要打在他的爱女身上了。
「虹儿,快让开!」上官运大声暍道。
「不要!」上官虹伸平双臂护在裴恩前面。「你要杀他,就连我一并杀了吧!」她吼道。
「你……」上官运气得直跳脚。「你还护著他,啊?人家根本就不爱你呀!你拿他当宝,人家有拿你当一回事吗?」唉,他上官运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没有出息的女儿呀!
「二师兄……」上官虹转过身,泪涟涟的瞅著裴恩,哑声的道:「你宁愿一死,宁愿欺师叛教,也不愿与我成亲?你就……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师妹,我对不起你。」裴恩充满歉意的对她说。「我只有一颗心,只能爱一个人,请你忘了我吧!我不配被你所爱,对不起。」
「你还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让开!」上官运推开女儿,双掌推出,一股巨大的掌风朝裴恩迎面扑来,裴恩俐落的飞身闪过,他身后的椅子刹那间化成碎片了。
「好小子,你是男人就别躲!」上官运说话间又击出一掌。
裴恩不敢正面迎击,他怕房内空间有限,会殃及小幸和上官虹,他逮了个空档,破窗纵身跃出。
「爹,二师兄……」上官虹追了出去。看两人一个使剑,一个用掌,你来我往的纠缠了二十余招。两人都是势如猛虎,招招夺命,下手丝毫不留情。上官虹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冷汗直流,她心里清楚明白的很--裴恩绝对不是上官运的对手,在一百招之内,裴恩肯定会……
「师妹,发生什么事了?」听到打斗的声音奔到上官虹身边的是沈骏和方晟,除了他们,还有许多弟子也赶到了。
「大师兄,你快阻止他们两个啊!」上官虹哭著哀求方晟。
方晟摇摇头,「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这两人打得难分难解,谁要插手,谁就得有死的觉悟。
「啊--」上官虹惊叫出声。她看到裴恩手中的长剑被掌风震飞了出去,上官运高举右掌……她想都不想立刻飞身扑去,挡在裴恩前面。
裴恩正闭目等死,忽然看到上官虹扑来,同时上官运的右掌已挥了下来,要收掌已是来不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裴恩及时推开上官虹,上官运用了九成九功力的这一掌就打在他的胸膛。
裴恩感到胸口一阵火热撕裂的疼痛,接著喉头一梗,一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口中狂喷而出,他仰天倒下,他最后的意识是,他好像倒进了某人的怀中。
「二师兄……」上官虹紧紧抱住面如白纸的裴恩哭叫著。
「虹儿,你让开!」
上官虹抬头一看,上官运手执裴恩的剑指向他们。
「爹--」
「让开,让我一剑结束他!」
「不要!」上官虹泪如雨下的嘶吼道。「二师兄已经受了重伤了,爹爹你就饶他一命吧!」
「你要饶他?」上官运冷笑道。「你要我饶一个想要取我性命的人?」
「你不饶他,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上官虹斩钉截铁的说。
「你这个……」上官运正想痛骂女儿一顿,这个时候在场的人纷纷朝他下跪。
「请师父饶二师兄一命!」大家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哀求。
「你们……」
「请师父饶过二师弟吧!」方晟也跪下了。
上官运叹了口气,照这情势看来,如果他执意杀了裴恩,只怕会造成众弟子对他的不满,这样似乎不太划得来,也许他应该让步才是。
「好吧!」上官运丢下剑,大声吩咐道:「把裴恩和他的女人都给我关进地牢去,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接近地牢一步。」
「爹--」上官虹叫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上官运阴沈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