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加班戏码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次。
‘我今天“又”不能早点回家吗?’接到凯恩发来的内部讯息,芳菲再也不愿‘逆来顺受’,直奔他的办公室理论。
今天是周末,几乎所有的人都提前将工作告个段落,因此,事务所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凯恩将钢笔插回笔座,再看了看手中文件,合起来,放在一边等归档,才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来。‘不行。’
‘你说过,这是助理之间的支援行动。但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其他助理来支援?’
‘因为这是两人一组的支援流程,而你刚好……’
‘跟安芮分到同一组。’她翻个白眼,替他说出那个烂理由。
‘总之,这几份文件今晚都要处理好,还有,这有件内线交易案,你念商管的,等会儿帮我看看有没有漏洞。’
看来这次也是推不掉了!芳菲在他对面坐下,幸好她有先见之明,请恩尼晚一点到她家聊天吃消夜。
凯恩最近的占有欲之强烈,别说是当事人恩尼了,就连她这个旁观者也深感透不过气,要见面谈点‘姊妹淘心事’,都得偷偷约。
幸好她早就安排妥当啦!‘我的肚子饿了,没吃饭,不开工。’
‘我也饿了,叫外卖吧。’
‘你要吃什么?’她打开‘外卖菜单’的电子档案。
有时候,事务所会突然忙到没人有空出外觅食,这档案里有最新资讯,也分类整理过了,另备有事务所人员的食后评鉴,很有参考价值。
至少,要是有人推荐错误,大家都知道该去追杀哪个家伙。
‘由你决定。’点菜大权旁落到她身上。
除了奴役她、嫉妒她、分化她跟恩尼之间的友谊之外,他对她还算不错。她迅速上网点好餐点,然后把自己的办公工具带过来。
不久后,外卖送到,她把一个个纸盒打开,放在茶几上。
‘中国菜?’
‘没错。’这是她的阴谋。她每天都点一模一样的中国菜,如果能看到他嫌腻的模样,就是加班最好的余兴节目了!
‘同庆楼的川菜做得很好,天天吃都不腻,很高兴你跟我有同感。’他走到沙发旁,一派大老爷的模样,坐下来就想进食。
可恶!她本来想要藉此折磨他的说!
芳菲把白饭餐盒与筷子推到他面前,两人开始吃饭。
看着外卖食物,她有感而发。‘这不是我期许的生活。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不喜欢加班。’
‘这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就是身为“基层”的悲哀。’嗯,这道麻婆豆腐总是百吃不厌。
尽管肚子饿扁了,她用餐仍足下疾不徐,有雪若琳一脉相承的优雅,却没有令人眼花撩乱的礼仪。
‘反正你就是要提醒我“自作孽,不可活”就对了。’
两人埋头吃着,他忽然天外飞来一句:‘你会做菜吗?’
‘你不会吗?我还以为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呢!’
‘怎么说?’
‘我们都违逆了家人的意思,没乖乖照父亲挑好的路子走,经济被冻结,手头不比外国学生宽松,自然练就了超强的耐力跟基本的厨工。难道你不是吗?’
‘以前有恩尼跟我一起念书,他很够兄弟情义,再说,你也知道,他煮的东西也不输给大厨,所以在这方面,我好像没受到太多的折磨。’
兄弟情义?那是你好命,恩尼痴恋着你!不然他哪会天涯海角跟随着你?少作梦了!
‘改天换你做给我吃。’
她‘哼哈’两声,显然没有很在意。
‘对了,你有一半的中国血统,你会不会做这些菜?’
‘会。’她爱死中国美食了。她露出暧昧的笑容。‘我会把食谱交给恩尼,以后他会做这些菜给你吃。’
‘噢。’为什么恩尼要做菜给他吃?是因为她不肯吗?
他心中打了个突,只觉这句话有点奇怪,忍不住回看她一眼。
忽然间,他的眼神灼灼地看着她的嘴唇。
芳菲忽然间觉得呼吸困难。他的眼神是那么专注、灼热,好像在看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渐渐的,他的眼神蒙上了一层,好像想更进一步……
她心跳加速,全身血液开始逆流,她想说些什么话来打破这奇特的感觉,可是,他的眼神就像一把温柔的箭,把她钉在原地,她根本无法动弹。
凯恩缓缓地靠过来,看她无措的模样。只要他多靠近她一些,她的眼神中就会闪着不知如何是好的光芒,好像很慌乱。
但经过调查,他知道芳菲做过比她所说更多的差事,这女人连挖土机都敢开、卡车也敢飙,曾经在男性粗工领域里,出卖劳力、赚取学费,也因此,若有必要,她可以飙出各种色彩浓厚、令人脸红的粗口。但这些能力在他面前,似乎都不管用。
莫非,那些都是她的虚张声势?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像只危险女狼,其实,她是再温和也不过的小绵丰?
呵呵呵,赵芳菲,你完了,我抓住你的把柄了!
动啊、动啊!芳菲紧揪餐盒,在心里对自己呐喊。可是,她拿自己没有办法。凯恩看着她的方式,还有他朝她靠近的方式,都能夺去她的目光,好像猎豹在狩猎之前所做的暖身运动,他的姿态优雅,且绝对具有攻击性。
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又仿佛是一瞬间,凯恩来到她的面前。
她不自觉地张开唇,仿佛诱人亲吻。
他微微一笑。他很想就此吻下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的第一次太轰轰烈烈,只怕吓着了她,所以,虽然他想要她,但这次要慢慢来。
‘芳菲……’他语似呢喃。
‘嗯?’她看着他的唇,无法控制自己乱飘的想像力,她在回想凯恩尝起来的味道,阳刚、霸道、充满专属于他的气息……
他伸出大掌,芳菲不禁幻想那熨贴着自己的脸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大掌缓缓靠近她,芳菲只觉得自己忍不住起了一阵痉挛,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温,暖暖的、热热的,就在脸庞的侧边……
突然间,他缩起四指,仅存一根食指从她的嘴唇上缘划过。
‘甜辣酱。’他突然说起火星文。
‘嗄?’她听不懂。
‘你的嘴唇上面有甜辣酱。’
她一愕。所以你才会……我还以为……她猛然清醒。
‘我“才会”怎么样?你“还以为”了什么?’他笑问。
原来她都讲出来了!芳菲整个脸都红了。‘没、没什么。’
‘你刚刚该不会足以为我要……’他坏心地顿住。
她立马跳起来。‘我先去泡茶。你快点吃一吃,吃完我们继续工作,我可不想太晚下班。’
她匆匆逃进茶水间。这不像她自己,一点都不像!
可恶!早在决定要帮凯恩与恩尼作媒的时候,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祝福他们了啊!她怎么还会有非分之想?
等凯恩终于放她回家,周末夜已经浪费掉了一半。
她约恩尼到家里来喝咖啡、聊心事,想必他应该等得很不耐烦了吧?
芳菲回到家里,果然有人在等她。不过,等她的人不是恩尼,而是雪若琳。
‘妈,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工作了五天,被压榨到最后一分一秒,实在没有力气再跟母亲硬碰硬。
糟糕!她该不会知道这是她战力最弱的时候,所以才来的吧?
果然,雪若琳眼中闪过不悦之色。‘我来探望女儿。’
‘你不喜欢我的狗窝,就不要勉强自己过来.’她直言不讳。
‘就算勉强,也不能改变我关心女儿的心意。’
‘我以为你一直想眼不见为净。’她喃喃自语着。‘这有别人来探望过我吗?’她四处张望着。
如果恩尼来了,母亲应该不会赶他走才对。
‘没有。’母亲独有的犀利眼神扫过来。‘还有谁要过来吗?’
‘一个朋友。’她加重强调‘朋友’一字。
她将钥匙往玄关大钵上一丢,钥匙与大钵柑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月兑下大衣,挂在门旁的衣帽架上,月兑下鞋子,先擦拭鞋面上的污痕,再放进鞋柜里,然后才穿着舒服的室内鞋。
雪若琳的眼神像定X光一样,扫瞄她的每一个动作。
‘妈,拜托!不要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我知道我的动作达不到你的高标准,’她抗议着,往里面走。‘我先进去换件衣服。’
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住。等等,玄关那个衣帽架,本来底部有点不稳,
每次挂衣服都摇摇欲坠,但是,刚刚使用居然还站得很稳。
她又走回去,握住衣帽架摇了摇,果然底盘扎实。
‘妈,是你动了这个吗?’她下意识问出口。
‘你觉得呢?’雪若琳没有看着她,但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亮采。
‘想也知道不可能。’芳菲暗暗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她老妈这辈子拿过最重的东西,大概是新婚时的捧花吧?拿铁锤敲敲打打?不,她无法想像那个画面。
可能是恩尼比母亲早一步过来,顺手帮她弄的吧,男人比较会这种活儿,再说,备用钥匙就放在花盆底下,他又不是不知道。
一定是他!
为了逃避跟母亲共处,她回房去,慢慢洗了个澡,才又下楼。
雪若琳仍是一脸深思,那模样看来就不好亲近。
‘你还不准备回去吗?’她从冰箱拿出优格来吃。
她摇摇头,反常地沉默着,也没对她湿答答的头发表示意见。
芳菲开始觉得奇怪。她咬着汤匙,歪着头问:‘你有心事?’
‘没有。’否认得很飞快。
‘你不必回去帮父亲打点明天的行程吗?’
在她回答之前,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雪若琳轻轻震了一下。
芳菲接起电话。‘恩尼,你不来了?喔,好、好……凯恩约你喝酒?没关系,我不介意,见色忘友才是王道,好好玩哪。’
话刚说完,她才想到母亲就坐在附近。她认识恩尼,更认识凯恩,她刚刚说了‘见色忘友才是王道’……
天哪,她这样算是揪他们出柜吗?
她再回头看看雪若琳。母亲彷若未闻,看向瓷杯的眼睛好像有点……落寞。这种落寞最容易牵动她的心,以前她在不少室友眼中看过。不是她夸大,她可曾是很多人倾诉心事的最佳对象。
或许她该问问母亲有什么心事,虽然她总能将自己处理得很好。
电话再度响了起来,雪若琳又震了一下。
芳菲发誓,她从没看过母亲有片刻的失态,她忍不住问了:‘妈,你在等电话吗?’
‘这是你的房子,怎么会有找我的电话?’她淡淡地答。
有道理,虽然感觉还是怪怪的。芳菲接起话筒。
‘芳菲,你妈在你那里吗?’赵英东一接通,劈头就问。‘我留了几次
留言,叫你一回来就打电话给我,你怎么没回?’
问题是答录机上的灯没闪啊,她按了几下。‘今天没有留言啊。’
趟英东心下了然。‘叫你母亲来听电话。’
‘稍等。’她按着话孔。‘妈,我家真的有找你的电话。’
‘跟他说,我现在不方便接听。’
她如实回覆:‘爸,妈说她不方便接听,你要不要晚点再打来?’
‘少跟我玩你妈教你的那套社交辞令,我知道她不想接。可恶!留言八成也是她删的。’赵英东的声音饱含怒气。‘告诉她,我让司机过去接她。’
芳菲感到好气又好笑。什么嘛!从来只会为了她的管教问题而起龃龉的父母,现在居然莫名其妙地吵起架来……但这是吵架吗?
‘你等等……’她又按住话孔,转头说道:‘妈,爸要司机来接你。’
‘如果是司机过来的话,那就不必了。’
她原封不动地把话转述给赵英东听。
‘那她到底要谁过去接她?’
‘爸问你,到底要谁过来接你。’
雪若琳长长地叹了口气。‘告诉他,我要在这里住一晚。’
‘嗄?’这次,芳菲忘了遮住话孔,赵英东也一起叫了起来。
‘叫你妈来听电话!叫她接!’赵英东大嚷着,咆哮跳出话筒。
雪若琳很优雅地放下杯子,很优雅地站起身,很优雅地接过芳菲手中的话筒,但是稍嫌用力地挂回去,电话卷线在墙上晃来晃去。
她优雅地转过身,笑了笑,镇定地看着嘴巴张成O字形的女儿。
‘妈……’她震惊到无言.
下一秒,电话再度催命似地急急响起。
雪若琳往电话接头轻轻一按一扯,电话线松月兑,铃声打住。
屋里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芳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真的是
她的母亲雪若琳吗?她该不会是被异种生物附身了吧?
‘你不介意过一个清静的周末夜吧?’
‘呃……什么?不,一点都不介意。’是她的错觉吗?母亲的嗓音婉转
得令人发毛。
她那精擅什么菜配什么酒、什么酒配什么杯、什么衣搭什么鞋的母亲,
居然会知道电话线的接头在哪里,真是不可思议!
‘那个……’她的眼角又不自觉往那个曾经罹患‘长短脚’的衣帽架看去。说不定……搞不好……也许……
‘怎么了吗?’雪若琳挑了挑眉。
‘没、没什么。’她的脑子塞满了太多问号,必须独处思考,她甚至没有时间哀悼要跟母亲相处一整夜--或许是整个周末假期。‘我先回房,你、你知道客房在哪里吧?’
‘不知道,但一间一间找也不会浪费太多时间。’雪若琳淡道。
‘有道理。’母亲这是在讥讽她房子小,她还听得懂。
芳菲扶着墙回房,不知道哪一点让她比较惊讶,是母亲完美贵妇的形象开始破裂,相敬如‘冰’的父母会吵架!!却不是因为自己,还是她居然能把电话线正确地取下,而非粗鲁地一把扯掉。
雪若琳回到座椅上,偏头看着下午差点砸下来、打到她的头的衣帽架,现正稳稳地站着。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是夜,凯恩采取行动了。
爱情这种事没得退让。如果恩尼不是与他一路相交的好友兼兄弟,他是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就会直接踢他出局。
但因为他是恩尼,所以凯恩约他在一家静谧的酒吧相见,两人坐在吧台边,耳畔有低旋回转的爵士乐相伴。
‘恩尼,你曾经看过我假公济私吗?’酒才送来,沾了沾唇,他便开门见山直接问。
恩尼摇头。
‘事务所里有哪个人是没经过考核,直接走后门进来的吗?’
恩尼顿了一下。说没有,是没有,所有的律师都是经过层层审核才聘来,但说有,也是有的,不就是……
‘芳菲。’凯恩替他答了。‘芳菲.赵。’
恩尼突然觉得胸口紧窒。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体认清楚。有些事即使先前已经知情,但他仍不愿去面对,希冀拥有一个梦想。
此时看着凯恩坚毅的眼神,他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凯恩之所以屡屡找理由要芳菲陪着加班,就是为了阻挠他跟芳菲见面。
‘她之所以让我打破原则,只有一个理由。’凯恩轻柔地开口。
恩尼只觉得他的天地就要为之毁灭。
凯恩的口气转为认真严肃。‘我相信,你也清楚那个理由。’
他闭了闭眼睛。‘你……要她。’
‘清楚就好。’凯恩的鹰眼盯紧了他。‘我乐于接受挑战,但我要先说明,我盯上她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过去我没有松手过,以后更不会。我要定她了,即使代价是跟任何人决裂--包括我最要好的朋友、最重要的事业伙伴。’
恩尼睇着他那决心凌驾一切的眼神,感觉世界就在他脚下崩毁。
‘我知道。’他咽下这辈子喝过最苦涩的酒。‘我知道了……’
为了端正她支持同志爱、祝福凯恩与恩尼的思想,免得自己再无端想入非非,芳菲决定,该是她出马的时候了。
她找了恩尼好几次,但他最近好像接了大案子,忙得不可开交,也因此约好一起吃饭的时间,他放了她好几次鸽子。
好不容易,让她在图书室里逮到一个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忙不迭地拉着他到角落说话。
‘恩尼,我想了想,凯恩对你应该是有意思的。’因为他频频抬手看表,她只好直接切入重点,速战速决。‘我来撮合你们好不好?’
手腕轻轻放下,恩尼拾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干嘛这么奇怪地看着我?’这不是她预期中的反应,最近恩
尼变得好奇怪,疏离且陌生。‘我还以为这会让你开心哩。’
‘你为什么会觉得凯恩对我有意思?’
‘因为他拷问了我很多遍,每天都问,恩尼最近有找你吗?他跟你在一起都做些什么?恩尼跟你很要好吗?恩尼还常去你家吗?恩尼最近也带你去逛艺廊吗?他满口说的都是你,三句不离你。’
也满口都是你,三句不离你。
恩尼的笑容中藏着一丝苦涩。‘你不觉得,这些问题可以理解成他对话中的另一个人有意思?’
‘什么啊?’她想了想,话中另一个人?那、那不就是她吗?
芳菲脸儿一红,匆然想起前几天的糗事。他不过是好心要替她擦掉甜辣酱,她却以为他要、他们要、他们即将会……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随即发现自己这个动作很蠢,好像她还在期待些什么。她拍了拍后脑勺。停止!停止!她在乱想什么?
‘怎么了?’看她双颊酡红,就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化学变化。
‘没事没事。’
恩尼垂眼看着她。
凯恩说过,他盯上芳菲不是一年两年的事。、
他依稀记得,凯恩是在三年前跟女人们断了交往关系。虽说那时事务所那时正陷入与与莫里斯国际法律事务所的争战之中,但他跟芳菲应该就是在那时邂逅。
这么一来,她又是抱着什么心思,想撮合他们?
‘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他问。‘把两个男人凑成一对。’
‘为什么会奇怪?可能……凯恩比较晚发现自己的性向,因此以前有过女朋友。我查过这方面的资料,知道有人会“晚熟”,因此内心很矛盾,一方面对你极有占有欲,一方面却还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偏好”,所以情绪才会起伏不定。’她小心翼翼地说着。‘不过,只要有人点醒他、推他一把,不就成了吗?’
芳菲清澈的眼中找不出一丝戏谵杂质,她是认真在看待整件事。
‘凯恩人长得帅,家世好,能力一把罩,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怎么会以为他是Gay’恩尼故意冷笑着问。
‘你还不是一样?长得帅,家世好,能力一把罩,而且温柔体贴,像你这样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你还是Gay。’
同理可证,不是吗?
‘难得耶!像你们这样的男人,大多都是自命风流的种马。如果你们“在一起”,虽然会让很多女人扼腕,但总比伤心来得好。’
她兴致勃勃的模样惹人发噱,但他心里却淌过了暖流。恩尼听得出芳菲是真心诚意在祝福他们,怪不得凯恩对她心有所属好几年。
‘我已经想了一个主意--当然要经过你的同意。就是,我想约凯恩到我家,提议帮他……’她嘀嘀咕咕说出她的计画。‘就在这个时候,你出面表白你的心意。’
恩尼的呼吸为之一窒。
‘我想,以凯恩的个性,听到你告白,他一定会先抗拒一下,但我们就是要制造一个让他即使抗拒也无路可跑的状况。’她以拳击掌,相当豪气。‘这样,他才会正视自身的渴望。’
恩尼没说话。老实说,他已经知道凯恩的心意,因此觉得她所提出的方法近似恶搞,但她显然不这么认为。
她真的相信,只要他一出手,凯恩就会手到擒来。
‘怎么样?这个主意不好吗?嗯……的确是不怎么好,告白应该要选在有气氛的地方,而不是这么不罗曼蒂克的场景。’,‘不。’他突然出声,眼中有抹罕见的笃定。‘我觉得很好,就照你说的去办。’
‘真的?’芳菲惊喜地看着他。
‘真的。’然他心中另有打算。
‘那我去约凯恩,上帝保佑,让我约得动他!’她冲到图书室门口,又回过头来,抛了飞吻,压低声音道:‘我先预祝你告白成功!’
恩尼看着她跑开,心中有千百种滋味在翻搅。
他确信,芳菲当然约得动凯恩。凯恩何止会答应?他还会乐歪了!
‘我必须老实说,以一个之前千方百计让我踏进家门的女人来说,你的改变不是普通的大。’
凯恩踏进芳菲的小屋,这一回,名正言顺,应主人之邀来访。
‘嘿嘿,人总是会改变的嘛。’
‘突兀的改变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芳菲双手抆腰。要不是为了替恩尼作媒,她才不会这么好心哩。天知道他这位名门之后,又是炙手可热的律师,手上还有几个大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八卦记者跟踪啊?
她这可是搏命为朋友的爱而牺牲奉献啊!虽然偶尔也会有心痛的感觉,但她用力压一压,那种感觉就沉进心底了。
‘你就是死不相信你会有好运就对了?’
‘如果这真的是“好运”的话。’
‘当然是“好运”。’她先倒杯红酒给他。‘而且,是桃花运。’
他缓缓扬起性感的微笑,看得她脸红心跳。
‘是吗?桃花运?’
她的笑容,让芳菲觉得房间突然变得好热。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直想朝着脸颊煽风。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动的反应?凯恩是恩尼的。凯恩是喜欢恩尼的,她该不会还对他有什么不良期待吧?
不行,作媒就要公正!
‘你先坐下来吧。’
‘你还好吧?’凯恩凑近她的耳边吹气道:‘你看起来好像很……热。’
‘以前你的朋友来你家做客,都是怎么着?’
‘我……’想到自己等一下就要亲自模上他的脸颊,跟他的距离可能会靠得更近,她心理就一阵紧张。
‘通常,我的朋友,呃,来找我,我们会聊天,谈谈心事--’
‘你想跟我谈心事?我有更棒的主意。’他眼睛一亮。
‘不,没有什么更棒的主意,就是聊心事。通常都是别人跟我谈的比较多,你肩负重责,又是自行开业,还跟家族事务所打对台,应该有不少压力才对,你可以一口气全说出来,发泄一下。’
‘通常我都用别的方式发泄压力。’
芳菲故意不去理他话语中的暧昧成分。真过分,他明明就跟恩尼互有好感,表现得也很明显了,居然还想拿她当作挡箭牌!她继续说道:‘然后,我们会互相帮对方擦指甲油--’
凯恩骇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休想在我的指甲上,涂上那些红红绿绿的玩意儿。’
太有趣了!要是下次他惹到了她,她敢保证,他马上会有十指非常美丽的指甲--或许他正视‘性向’之后,还会乐此不疲哩。
‘或者做睑。你选一个吧!’
‘做脸?’他的表情像是脚趾头被老鼠咬了一日。
‘我们都是这样的,难道你要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我说话?那样不会很无聊吗?’
他的眼神顺着她曼妙的曲线,蜿蜒而下。‘有你,就不会无聊。’
还在乱放电!真是乱来。‘好啦,为了邀请你来,我已经事先调好了海藻泥面膜,快点躺下来。’她打开冰箱,拿出一个玻璃钵。
里面有绿绿、黏黏、稠稠的怪东西。凯恩惊恐地看了一眼,打定主意,要他如此牺牲,她必须提供更好的福利才行。
幸好他谈判也行,耍赖也不赖。‘你不坐下来,要我怎么躺?’
‘嘎?’
‘你不打算提供你的大腿作我的枕头吗?’这是福利。
她差点把一整钵的海藻泥倒在他头上。
出借大腿不是不行,但只要一想到,他的脸会太靠近私密地带,他抬起眼就可以仰视她的酥胸,天哪,芳菲的喉咙开始发干,女性超敏感神经完全活络起来。
‘这里不是专业美容院,我得不时起来拧毛巾,或拿其他东西,没办法当你的枕头。’
看着凯恩流露出‘太可惜了’的眼神,她几乎要马上坐下去,沙哑地说声‘来吧,靠过来吧!’可是不行!
‘你可以枕着这个。’将玻璃钵放在几上,她把靠枕塞给他,示意他躺在沙发上。
‘一点热度也没有。’他以确定她听得到的音量抱怨。
‘我帮你拿热敷袋,这样会比较舒服吗?’
她不爽了。‘哪来那么多意见?躺好!’
芳菲先帮他深层清洁。他的肤质很好,不是娘儿们似的滑不溜丢而不是平整、暖热、下巴带点胡渣的纯男性触感。当她的手指碰触到他时,她忍不住要颤抖。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天生带电体吗?把她电得头就快要晕了。
她的手指不经意间靠近他的嘴唇,凯恩眯着眼睛看到了,轻舌忝了她一下,她像触电般,差点把整个玻璃钵扣上他恶脸。
‘喂!’
‘干嘛?’他的眼神很无辜。
‘不要玩啦!’她红着脸制止他,眼神不安地朝楼梯方向溜去,更加小心地避开他的搞怪范围。‘……好了,这个海藻泥要敷上十五分钟,你闭着眼睛休息一下,我去把手洗干净。’
她转身要走,衣摆突然被拉住……他的手就在靠近她臀部的地方,吓得她立刻回头。
‘可是,我们刚才什么都还没有聊到。’他目光神亮地瞅着她。
这男人没救了,敷着面膜也能放电。她更没救!还被电到麻了一下。
‘等等就会聊了啦,不要这么心急,你躺着不要乱动,不然会把海藻泥滴得到处都是,也别再讲话了,小心长皱纹!’
她扯回衣摆,轻手轻脚地蹑上二楼.
此时,恩尼一身帅气,在客房里等候。
‘刚刚你叫了一声,怎么回事?’
‘没有啦,我……’想到凯恩的舌头舌忝在她手腕的触感,她的脸又红热了起来。‘我差点把这个玻璃钵给打翻了。’
‘喔。’
‘快点,快趁现在去告白,我在海藻泥膜里加了很多保湿材料,凯恩的
脸不会紧绷绷的,你去跟他告白,就算他再不情愿“出柜”,一时半刻,他也月兑逃不了。’她打的正是这个好主意。
‘芳菲,我……’恩尼眼色复杂地看着她。
‘别再“我”了,机会不等人,快去快去!’
她匆匆把手洗干净,拉着恩尼,像两只小老鼠一样,从楼上溜了下来。
‘记得,亲亲之前,要先帮他擦掉面膜喔,不然你们两个都会变成“史瑞克”!’
芳菲把恩尼往起居室一推,自个儿从后门跑了出去.
兜风去啰!她拿出车钥匙,往车子跑去。
她之前刻意把车停得远一点,就是不想被人听到发动引擎的声音,这样溜才刺激!
太好了,一切都如她所设计,但愿结果也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