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一点一滴地复苏,身上好冷,好像血液中奔流的都是凉气。我打了个寒颤,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抚上我面颊,又在我颈下掖好被角,我本能地依向热源,嗅到一股似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有清爽的香皂味,柔和的香水味和各种酒的混合味道。我努力地要睁开眼睛,试了几次都未能如愿,有什么重量轻轻地压在我身上,头颈边倚过柔柔软软的东西,轻微的呼吸吹到我脸上,像怕吵醒我似的,那么轻那么柔。一只手握住了我左手,令我感到安全又安心,疲惫得不愿再与黑暗挣扎,我的意识又沉睡了。
再次醒来,房间里光线柔和,白的屋顶,白的墙,白的窗帘,白的被单。老天,这是医院,我最敬而远之的地方。曲姜趴在我身边睡着,李霁斜躺在沙发上。曲姜的眼底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显然陪我熬了好些时候,李霁的西装盖在她身上,眼见要滑落了。
我动了动,想起身帮她拉一下,却浑身酸痛无力,这就是在医院躺太久的结果。右手还在挂着点滴,这一动惊醒了曲姜。
她反射性地起身看我:“明晰,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一说话,李霁也醒了,两步走到床前,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我浑身都不舒服。”我故意皱着眉道。
“啊?那怎么办?李霁,快去叫医生。”
“不用了。”我虚弱地笑道,“叫医生也没用,只会令我更不舒服,你知道我最怕医院和医生了。”
曲姜急道:“你这个时候还跟我开玩笑。”
“谁叫你把我弄到这种地方来。”
“还说呢!你都吓死我了。”她重重地捶我两拳。
“喂喂,我是病人耶!”
“现在肯承认自己是病人了,让你检查就溜掉,强撑强撑,强撑到昏倒,我以为,我以为……”她说不下去了,眼圈红红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拜托,拜托,我错了,好不好,千万不要哭。躺在医院里已经很惨了,要是再加上一个会哭的女人,会要了我的命的。”
“呸,”曲姜瞪我,“要命也是你自己作的,关我什么事。叫你不要空月复喝酒,叫你不要饥一顿饱一顿的,现在好了,胃溃疡,外加轻微胃穿孔。”
“还好,不是什么胃出血,胃癌什么的。”又紧张兮兮地问,“你没告诉我妈吧?”
“打过电话了。”
“啊?”
“说你出差了,要半个月才回来。”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少拍马屁,我还没告诉丽丽,你自己打电话给她交代。”
“我知道了。不告诉行不行啊?”
“你说呢?”她瞪我。
我乖乖地闭上嘴。不告诉她,她是不会对我怎么样;告诉她,她只会在我面前一直哭,一直哭,一边说我心里没有她,不拿她当朋友之类的话;然后莫云帆就会将我海扁一顿,因为我害他老婆掉眼泪;然后丽丽会再哭,因为我挨扁她会心疼,然后莫云帆……
上帝呀,我不敢继续往下想。
接过曲姜递过来的手提电话,按了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丽丽那懒洋洋的声音就传过来:
“是我,是啊,我不记得你谁记得。是,我很忙啊,是曲姜非让我打给你的。没什么事,只是问问你的近况,顺便告诉你我躺在医院。”我将电话拿得老远,大约过了五分钟才又放回耳边,“口干没有?要不要喝几口水?是是是,放心,至少还能烦你二十年,四十年怎样?知道了,知道了。不行,现在不能来,至少等莫云帆陪你……,喂?喂?丽丽?”
我放下电话摊开手:“她杀出门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地址。”
曲姜接过电话开始数:“一、二、三、四”她数到五,电话就响了,“喂?是啊,人民医院内科六病室。”
李霁在旁边偷笑,看看我俩道:“真不明白你们三个怎么会成为好朋友。”
我和曲姜同时圈起拇指和中指,做了个手势,会心一笑。
曲姜扶我起来一点儿,靠在床头上。“这样舒服多了。对了,我没给祁总的订婚宴带来什么困扰吧?”
曲姜和李霁互视一眼,曲姜坐下道:“何止困扰,简直就是轰动。”
“不是吧?不过是个部门经理生病昏倒而已。”
“你会挑时间呀,人家正要给未婚妻海誓山盟的一吻,一眨眼男主角不见了,下一秒就把你抱在怀里。你说怎么能够不轰动?”
“天!”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李霁正色道:“我从未见阿绍这么紧张一个女人。从宴会到医院,他一直坚持陪着你,我们叫他先去安顿宴会那边,他就是不肯。直到天明之前,郑小姐打电话给他,他才离开。”
“喂!”曲姜推我,“说句话呀。”
“说什么?”我无精打采地,“我累了,想睡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鸵鸟。”曲姜咕哝。
“明晰,”李霁道:“其实阿绍他……”
“砰”地好大一声,病房门被撞开,“明晰,明晰,你怎么样?”丽丽像火车头一样冲进来。
曲姜赶紧抱稳她的冲势,以防她直接扑到我身上或者摔倒她自己,“她没事,倒是你,小心点,出了什么事,我和明晰都担待不起。”
“哎呀,”丽丽终于挣开她,坐到我身边,“天哪,明晰,你居然躺在医院的床上,你最怕医院的!”
“真的没事。”我握住她一只手,“你看我,还能坐着,还能说话,还能打电话给你,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胃病而已。”
“就是,”曲姜坐到她身边,“胃溃疡,休息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以后注意养一养就行了。”
我接着道:“你要是不想要我在这儿多躺几天,就马上打电话给你老公,告诉他你平平安安的在这儿,否则他会把这家医院拆了。”
“知道了。”丽丽噘嘴,“人家好心来看你,好像我是个大麻烦似的。”
应景似的,她的手机正好响起:“喂?是啊,我在医院,不是不是,是明晰啦,她得胃病住院。没事啦,可以了,行了,好了。陪她一天,一下午,那三个小时,不能再少了,两个小时,就两个小时好不好?”
我抢过她的电话:“莫云帆,你现在就可以来把人带走,我乐得耳根清静。”丽丽捏我一把,“没事了,谢谢。这样吧,我让曲姜送她回去。”
“不要啦。”丽丽不依地摇我。
“拜托,”我告饶似的,“等我出院回家,你爱陪多久就陪多久,现在让我清静一会儿,你看不到我有多累吗?”
“好了啦。”丽丽心不甘情不愿的。
曲姜又扶我躺好:“那好吧,我们先回去,晚上再来看你。”
我扯起嘴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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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关上,室内恢复了平静。窗子开了半扇,微风吹得窗帘轻轻飞扬。我闭起双眼,意识却分外清晰,仿佛又看见朦胧中那条白色的身影奔向我,那样迅速,那样毫不迟疑。我不敢相信,他对我是真心的吗?他真的那么在乎我?如果是真的,如果他真的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如果他……他……爱我,为什么他要留下那张空白支票,为什么他要与郑彬彬结婚?那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风吹到我脸上,轻轻柔柔的,凉凉爽爽的,好舒服。
意识到什么,我猛然张开眼,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他显得很憔悴,礼服没有换,皱皱的,领结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新生的青髭爬满下巴,使那张原来很好看的脸像一幅被弄脏了的名画。
我不由皱起眉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急切的抚上我的额头。
“没有。”我看着他的眼睛,“你现在的样子好难看。”
他愣了片刻,而后笑了,虽然无力而疲惫,但感觉笑得好真诚,好开心。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双手握住我双手,力度刚好握紧我,又不会弄痛。他将头依在我的肩膀,静静的靠着,我们谁都没说话。我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他能听到我平稳的心跳。如果可以,我宁愿就这样静静地靠着,不要去管以前的事和未来的事;不要去管他是否爱我、在乎我;不要去管思思、戚无艳、Linta和许许多多的女人在他心中究竟是什么。
好久好久,我以为他睡了,他却突然开口,声音低低哑哑地:“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他抬起头来,皱着眉头:“不要再让自己住进这种鬼地方。”
我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你没把我送进来。”
他的脸色黯淡下来,缓缓道:“你知道是我送你进的医院?”
“我还知道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他放开了手,站起身,面向窗外:“那你知不知道,订婚宴因你而取消了?彬彬发了好大的脾气,刚才我送她上飞机回香港。”
“何必呢?你大可以放心地把我交给李霁和曲姜。”
“你不明白么?”他站在那里,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有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这样放不下你。论容貌你不及彬彬,论气质你不及思思,论才干你不及无艳,论娇媚你不及Linta,论温柔体贴你不及苏菲。可是她们中任何一个,我都可以轻易放手,不会有一丝留恋,惟独你不行。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听着他的每一个“不及”,感觉像一根根尖刺插在心中,碰起来刺痛,不碰的时候又酸又麻又痒。
“为什么不说话?”
“我无话可说。”我闭上眼睛,想要睡了。这个男人,温柔的时候可以让你沉醉不醒,犀利的时候可以让你遍体鳞伤。也许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痛,但我仍然感觉到那些细小的尖刺在心上插着,只是不曾滴血。那感觉,甚至比拿刀放血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又低沉地道:“我很小就失去母亲,在父亲的世界里,事业就是一切,女人只是点缀,他也从不跟我提及我母亲。所以我从来都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怎么样才叫做‘爱’。我只知道,我不想放弃你,也不想离开你。”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偏转头,他又望向窗外,身子一动也不动。
“我想说,陪着我吧,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继续在一起。”
“那是什么意思?结婚?”
他震了下:“我以为你不要婚姻。”
“我可以不要,但前提是对方也不要。你忘了吗?我要公平。”
“除了婚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他仍然没有看我。
“‘什么都’包括什么?忠诚、专一和爱?”
“可以的。”
“不要自己骗自己。你给不起的,起码你无法给我公平。”
“明晰,”他走到我身前,“公平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是。”
“比我还重要?比爱还重要?”
“没有公平的爱,我不要。以前,我可以容忍你在拥有我的同时拥有其他女人,但是我不能容忍与你的妻子同时存在。而现在,既然你提到了爱,那么连别的女人我都无法容忍了。”
他的眼神是愤怒又悲哀的:“我怀疑,你究竟爱不爱我,或者说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我回答他:“你不能给我的,我绝不会给你。”
“我早知道,”他喃喃道:“你是冷血的。”
“现在放手,还来得及。”我劝他。
“你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
他双目充血,定定地看着我,霍然转身,拉开门大踏步地远去了,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蒸腾着空气中他的味道。我爬起来倚在窗旁,看着他跳进那辆银白色的法拉利跑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感觉比他冲过来抱我时速度还快。
也许我是冷血的,也许我只是自私的,不能完整地拥有,我宁愿放弃,但至少我还是感激他的,感激他有勇气在我面前承认爱我。虽然他说的是放不下我,但我想他想表达的,就是爱吧。
曲姜和李霁晚上来的时候,给我带了稀饭,我多么希望,这是在医院里吃的最后一顿饭,但是护士告诉我,这只是我的第一顿。至少要再住两天才可以出院。
回到自己的家,感觉分外亲切,我发誓,这辈子绝不将自己再送进医院。
坐在自己的阳台上,为惟一的一盆仙人掌浇水,看楼下车水马龙的街景,我已记不起有多久没这样放松过了。新居那边给我送来了装修图纸,研究了好久,还是觉得连通式的比较好,只留一间卧室,弄一个大大的客厅,原计划餐厅简单一点儿,只须放一个大酒柜,现在被迫改掉。
“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暂时告别那些心爱的红酒,感觉真不习惯。
为了胃着想,我只好出去吃点有营养的,若要吃自己煮的,那比喝酒进医院会更快些。
饱餐一顿之后,心情也开朗许多,我计划着这一个星期的假期该怎么过。离年假只有一个月,该去为父母哥哥嫂嫂采办点礼物,三年没有回去过,母亲念得我心都疼了。
正打算去取车,就见一辆黑色的宾士停在公寓的门口。呵,好大的气派,内地宾士并不多见。我忍不住好奇凑到近前去看看。若是平时,我才不会多瞄一眼,而现在,放假嘛,闲着也是闲着。
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司机先下车,打开后座车门,一个高贵而威严的老人走下车来,头发有一半花白了,大约六十开外,保养得很好,腰不弯背不驼,身材比例也不错,看侧影有些眼熟。我走近一些,看到了他的正面,脸型方方正正的,老当益壮,精神矍铄,他有一双与祁绍一样深沉而犀利的眼睛。
我知道他是谁了。多么像电视剧和小说中常出现的那种老套的情节。
我微笑着走过去,主动搭讪:“先生,我能帮您什么忙么?”
他看了看我,我今天穿了件短袖衫,卡其布的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看起来像个小打工妹。
他虽尊贵,态度还算礼貌:“请问您知道关明晰小姐住在几楼吗?”
我的笑意更浓了,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恭恭敬敬地回答他:“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找我有事么?”
“你?”他颇为惊讶,打量了又打量,最后仿佛确定了似的,才又开口,“我是祁绍的父亲。”
“原来是董事长,您好。”我伸出手来,先在牛仔裤的侧面擦了擦才伸向他。
祁老头很有风度,与我正式握手,但脸上还是那一号端庄严肃的表情。我心想,祁绍老了可千万别像他这样,闷死了。
“关小姐,我今天的来意,想必你已猜到一些。”
我看着他那辆庞大的宾士车道:“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谈吧,您这辆车停在这里有些不搭调。我们可以上楼去,或者到街心公园坐坐。”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到了两幢楼外的街心公园,吩咐司机道:“你到前面找个停车位等我。”
他随着我走到街心公园,找了个蘑菇亭,我坐下,抬头对他道:“请坐。”
他看了看,还算干净,便也坐了下来。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两天前,彬彬跑回香港,说阿绍和她的订婚宴取消了,原因是你。”
我点了下头。他继续道:“原本员工生病,老板送医院以表示关心,这并没有什么,但是在那种情况下,阿绍的那种反应,表示你们的关系不止是员工和老板那样简单。”
我又点了下头。
“我给阿绍打过电话,让他立即跟你断绝关系,回香港向彬彬道歉。但是他告诉我,他可以回香港,但不是现在,所以我来了。”
“然后呢?”
“我不是来带走阿绍的,我想来看看你,这许多年来,他身边的女人不少,但我都没有插手,因为我知道他有分寸。可是这次,他失了分寸。”
“现在您见到我了,又怎么样呢?”
他习惯性地稍稍背靠后,审视着我,这动作与祁绍很像,缓缓道:“直觉上,你是个心机颇深的女人。”
“呵!”我笑,“很少有人这样形容我。”
“我知道用钱打发不了你。你想要什么条件可以开出来,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满足你。”
“您自己说的,用钱打发不了我,那还有什么是您能给我的?”
“名誉和地位。我甚至可以给你一个企业,让你自己做老板。但同时,我可以告诉你,祁太太这个位置没有丝毫意义。阿绍不是个专情的人,而且祁氏所有的财产都在我的名下。”
“您想说的是,我就算嫁给祁绍也什么都得不到?”
“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不过你多虑了,如果没记错,就在郑小姐返回香港的那一天,祁绍就明白告诉我,他不会给我婚姻。不过如果您愿意,我还是很高兴能拥有自己的企业,做个有名誉有地位的老板,总比现在给别人打工要强,不是吗?”
他好像一时没能消化我传达的信息,半晌才道:“你是说,阿绍不打算娶你?”
“我想是的,可能他还想过单身生活,也可能他正打算年假回香港与郑小姐结婚呢。对不起,让您白跑一趟了,不嫌弃的话,我请您喝杯茶?”
“不必了。”他觉出我在嘲笑他,冷着脸站起身,“这样最好,打扰了,关小姐。”
“不用客气,有空欢迎再来。”我伸出手与他握手。
他面上不悦,但仍然礼貌地伸出手与我相握。
“明晰。”有人远远地喊我的名字,我们同时朝喊声望去,祁绍正穿过马路狂奔过来,完全不顾来往的车辆。
“小心。”我们同时大喊,一辆货车及时刹车,就差那么一点儿撞到他,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止了。与祁董事长交握的手心上满是冷汗,有我的也有他的。
司机探出头来骂:“不要命了,撞死你呀。”他根本不管,只是一径奔到我们面前,将我拉到身后,气喘吁吁地朝他父亲道:“爸爸,您来这里干什么?”
姜还是老的辣,祁董事长迅速恢复了平静;“我只是来拜访一下关小姐。”
“我不是说了,我会回香港,但不是现在,我的事由我自己决定,不要为难明晰。总之我答应你,一定会与彬彬结婚。”
虽然知道是这样,但亲耳听他说出来,感觉还是酸酸的,我不禁小声嘀咕:“刚才怎么没撞死你。”
“你说什么?”他回头问我。
“啊,我说祁董事长没有为难我,我们聊得很愉快呢,是不是,祁董?”我扯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心里又在诅咒,为什么现在是午休时间,没有交警值勤呢?否则将他抓去上半个月的课,那就好玩了。
“啊,是的,关小姐很健谈。”祁父附和我的话。
祁绍狐疑地看着我们俩人,总是不信,最后还是拉着他父亲道:“既然这样,我送您回去吧。”
“不必了,司机在那边等我。”祁父主动朝我伸出手,“关小姐,再见。”
“再见。”我回握他,“您老一路走好。”心里补充,不要半路撞车,中途坠机什么的。
祁绍盯着我的眼睛问:“干嘛笑得贼贼的?”
“有么?”我拍拍自己的脸颊,“我有笑么?”
“你自己知道。”他拉着我的手,“走吧。”
“去哪儿?”
“吃中饭。”
“我刚刚吃过。”
“那就陪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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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霸道,他硬拉着我找了一间西餐厅,在我千声明万声明真的吃得很抱的情况下,给我点了一杯橙汁,让我看着他吃饭。结果我这身装束引来了餐厅中百分之二百的回头率。
在不涉及工作和感情的情况下,他很喜欢赖皮,有时又霸道,而我往往拿他没办法。谁让这个男人赖皮起来让我觉得很可爱。
吃过饭,他问我:“想上哪儿去?”
“你不用上班吗?”
“我给自己放假。”
我翻白眼:“你这样翘班,公司很快就会垮。”
“那就再开一家。”
“自大。”
“快说去哪儿,不然下面的节目我安排。”
“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因为我特地翘班来陪你。”
“没道理。”我甩开他,“你翘你的班,我回家去。”
他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我停下来:“干嘛跟着我?”
“去你家啊?”
我无奈地叹气,脸沉了下来:“你想怎么样?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么?”
“我没说过。”他笑得很无辜,“你说过么?好像也没有啊。”
“可是那天在……”
“嘘——”他伸出食指放在我唇边,“别吵。”他真真切切地望着我,“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在一起了,不要浪费在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上面。一个月,只有一个月了。”他把我拥进怀里,靠在胸前,“我请求你,恳求你,再给我一个月的回忆吧。我保证这一个月,给得起你公平、忠诚、专一和爱。”
我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心里骂自己没用,因为我居然眷恋他温柔的味道,心疼他真诚的语调,甚至鼻子酸酸的,眼前也模糊了。
爱情使人变得盲目和软弱,我这一次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掉进他温柔的陷阱里。想让爱你的人感到幸福,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只要你多几句温暖的话,只要你多一些细心的小动作,只要你送几个关爱的眼神,只要你做一些浪漫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