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该想到他一定会出现。他到底是警局的队长,而我们这种只有六万多居民的小地方可不会每天发生谋杀案。搞不好所有值班的警员都来了,甚至连没值班的都来了一大堆。
我还没看到人就先听到他的声音,就算过了两年我还是认得出那低沉的音色,些微的铿锵有调听得出不是一辈子都住在南方的人。上一次见到他是两年前,我看着他的后脑远去,甚至没有回头说声「祝你一切顺利」。我还是有那种整个心飘起来的感觉,就像坐云霄飞车从急速弯道冲下来。都过了该死的两年──我依然心跳加速。
幸好,听见他声音的时候我在办公室里,他在门外跟一群警察说话,所以在见到他之前我还有一点时间准备。
没错,我们交往过,白怀德队长跟我。两年前我们约会过──准确说来,三次。他是最近才升上队长的,不超过一年吧,当时他还是组长。
不知大家有没有那种经验,当你认识某个人,全身的直觉、所有的荷尔蒙都猛然惊醒,对着耳边偷偷说:「噢,我的天,就是他,他就是真命天子,赶快逮住他,现在就上!」从第一次见面打招呼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我们之间的化学作用实在不可思议。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他母亲介绍我们认识的,她那时是好美力的会员──只要看到他,我的心就会小鹿乱撞,也许他的小鹿没有乱撞吧,可是他看我的专注神情,就是男人看到非常、非常想要的东西(可能是女人或宽萤幕电浆电视)时的眼神,我们之间急速升高的感觉,让我觉得有点像被电到。
现在回想起来,我很肯定虫子飞进捕蚊灯的时候,一定也有类似的感觉。
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在骚乱的期盼中度过。我们第一次接吻就充满爆炸性。我没有在第一次约会就跟他上床是因为(一)那实在太随便,(二)我没有吃避孕药。我不想这么说,但原因(一)比原因(二)作用更大,因为我躁动的荷尔蒙早就全在尖叫:「没错!我就是要他的孩子!」
愚蠢的荷尔蒙。它们至少该稍微等一下,看看事情的发展,再来跳求偶之舞。
我们的第二次约会就更火辣了。接吻变成彼此上下其手,两个人的衣服几乎都月兑光了。我喊停的原因请见上述原因(二),虽然他有。但我不信任,因为我跟杰森还是未婚夫妻的时候有一次套子竟然裂开,害我胆战心惊地等了两个星期,直到大姨妈如期到访。我的结婚礼服已经做好最后修改,要是我的肚子开始变大,老妈一定会把我轰死。通常我不太担心挨老妈的轰炸,因为她一定可以把一切都搞定,可是策划那么盛大的婚礼,会让神经最坚强的女人也抓狂。
所以,我是不用的。偶尔用也只是拿来玩而已,大家都知道我在说啥啦。我诚心诚意打算从那次的经期一过就开始吃避孕药,因为我可以预见赤果果的白怀德会在我的未来占很大、「很大」的一部分。我只希望撑得够久,让避孕药有时间发挥药效。
我们第三次约会的时候,他却像得了焦虑症,很不专心、一直动来动去、不停地看表,好像等不及想从我身边逃开。约会结束的时候他勉强在我唇上一点,接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没有说「再联络」或跟我在一起很开心之类的客套话,总之啥也没说。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那个混蛋。
我气炸了,两年下来怒火还没有熄灭。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跑掉,放弃这么特别的好事?要是他对我没有同样的感觉,就不该月兑我的衣服。没错,我知道男人就是会做这种事,老天保佑他们,然而青春期都过了,他们处理的方式应该有所提升,少年时代的浅薄至少可以……不那么浅薄吧,我想。要是他离开我,只是因为我两次都没有让他得手,那我还是忘了他比较好。我后来也从没打电话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因为我实在太生气,怕控制不了自己。我本来想等冷静一点再打给他。
两年的时间飞也似地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打。
这就是当那六呎二吋的庞大身躯走进我在好美力的办公室时,我的心理状态。他的黑发稍微长了一点,但那双绿眼睛一点也没变;观察入微、聪明而犀利、绝对的坚持与强悍,那种当警察必须具备、而如果没有最好赶紧另觅高就的坚持与强悍。他坚定的警察眼光扫过我,变得更加锐利。
见到他我很不爽。我想踹他的小腿,要不是知道他一定会以攻击警员逮捕我,我早就出脚了。于是像所有自尊自重的女人一样,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不认识他。
「百丽,」他走过来站在靠我太近的地方。「你还好吧?」
关他什么事?我做出惊讶又有点防备的表情,就是女人发现陌生男子太接近、太亲密时的那种表情,暗中把椅子稍稍挪开一点。「呃……没事,我很好。」我淡淡地说,一面悄悄换上一脸困惑的表情望着他,就好像我似乎记得他的脸、可是无法从脑海中找出这张脸的名字。
我没想到会在他的绿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盛怒。「怀德。」他简短地说。
我又往后退了一点。「你说什么?」(译注:怀德之原文Wyatt,声音类似What)我靠向旁边看了看他身后,像是要确认还有其他警察在场,万一他突然动粗我只要叫一声就会赶来保护我──说真的,他看起来一副真会动手的样子。
「我是白怀德。」这几个字像铅球一样从他紧绷的嘴里落下。他可能觉得我的小小猜谜游戏一点也不好玩,但我可开心得很。
我无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嘴唇轻轻动一下,脸上接着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喔!喔!我想起来了。真抱歉,我就是记不住名字。你母亲好吗?」
白太太骑脚踏车摔在家门口的人行道上,摔断了左锁骨还有几根肋骨。她的会员资格在休养时过期了,后来她没再继续参加。
听到我想起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他母亲,他显然没有更高兴。不然要怎样,难道我会扑进他的怀中,歇斯底里地大哭或求他与我复合?等着吧。莫家的女人才不会这么没用。
「她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最让她难过的不是摔断了骨头,而是她不能像以前那样跳起来就没事了。」
「见到她的时候,请帮我问候她。我很想念她。」接着,我看到他腰上的警徽,轻轻拍了拍前额。「真傻!要是我早些注意到你的警徽,就会更早回想起来,可是我现在很难专心。马警官之前不要我打电话给我母亲,可是我发现全市一半的人都挤在外面的停车场了,你觉得他还会介意我打电话回家吗?」
他的样子还是不太高兴。噢,老天,难道我伤了他小小的自尊吗?我真是太坏了。「在初步调查结束之前,民众不能进入现场,」他回答。「连媒体也被挡在外面。希望你能配合,在调查结束前不要跟任何人说话。」
「我了解。」我真的了解。谋杀是严肃的事。我只希望没有严重到需要出动白队长的大驾。我站起来绕过他身边,保持像经过一般陌生人一样的距离,过去再倒一杯咖啡。「还要等多久?」
「很难说。」
说了等于没说。我发现他正看着咖啡壶便说:「请自行取用。」我拿起用来加水的塑胶水壶,因为现在两个咖啡壶都在用。「我去装水再煮一壶。」我快速离开办公室,到洗手间装一壶水,还有满心的得意。
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无足轻重,我甚至没有认出他,他一定很不高兴。如果他曾认为过去两年我都在想他、哀悼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可以修正那些想法了。何况,他到底期望什么?破镜重圆大和解?
不,在这种状况下当然不可能,毕竟这是他工作的时候。专业如他,不会有这种想法。但他一定多少期望我会用那种不自觉的亲密态度对待他,就是那种两个人交往过、就算关系结束了感觉也还在的态度。算他倒楣,我自觉得很。
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马警官及傅警官站在走廊上跟怀德说话,三个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他背对着我,忙着说话,让我有机会可好好看看他,这次小鹿没有乱撞才怪。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他不是帅哥型的男人,不是我的前夫那种帅。杰森的俊美很模特儿典型,有雕像般的骨架;怀德看起来则挨过很多打,这也难怪,他打过几年职业美式足球,担任底线防守,就算没有踢过美式足球,他的五官基本上也是粗犷那一型。他的下巴刚硬,断过的鼻梁中间有一块突起而且稍微有点歪,浓黑的眉毛直直地划过眼睛上方。他依旧保持同时注重速度跟力量的运动员结实体型,杰森的身体是流线型的,像游泳选手一样强壮而优雅,而怀德的身体则是训练来当人肉武器。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雄性激素多到会滴出来。当一个男人有性感魅力的时候,外表根本不重要,白怀德很有性感魅力,多得不得了,至少这是我的想法。我们之间就是有化学作用,没别的解释了。
我痛恨化学。愚蠢的化学作用害我两年来一直无法跟任何人认真交往。
跟其他警官一样,他穿着休闲裤和运动外套,领带松松地挂着。我揣测他怎会这么晚才到,他该不会在约会,所以把手机跟呼叫器都关了吧?不,他太勤奋,不会那样做,不然就是他在很远的地方,花了将近两小时才赶到。他也在外面淋过雨,因为他的鞋子是湿的,裤脚也湿了快六吋,显然进来之前已去看过现场。
两位警官都比他矮,马警官很谨慎地不做出任何表情。我想,一个小伙子升得那么快,那些老家伙应该很不高兴吧。怀德像彗星一样冲过好几级,其实不只因为他是好警察,也因为他是个名人,一个出了头的邻家男孩。他进职业队第一年就进入国家职业联赛,在职业队没几年就退下来回老家当警察。他在媒体上说过,执法一向是他的最爱。
镇上每个人都知道他进入职业赛的原因:钱。白家是老世家,也就是说他们曾经很有钱,但现在落魄了。他的母亲住在四千平方英呎、有百年历史的维多利亚式大宅里,她很爱那栋房子,但维修费用把她榨干了。他姊姊丽莎有两个孩子,虽然她和丈夫的婚姻很美满,日常开销也过得去,但负担不起孩子上大学的费用。于是怀德非常务实地决定,恢复家族财产是他必须扛起的责任,于是他把计划中的执法志向放在一边,改去打职业赛。一年几百万的收入对修复家中经济有长远的帮助,也让他可以照顾母亲、送两个外甥上大学等等。
那些老警察应该有点怨恨他,多少有一点吧。可是同时他们也很高兴有他加入,因为他的确是个好警察,而且不爱出风头。他只在对警方有好处的时候才利用他的名气,而不是为了个人利益。所有该认识的大人物他都认识,这也是他步步高升的另一个原因。怀德可以直接拿起电话打给议员,警察局长和市长不会笨到看不出其中的好处。
我在那里站得够久了。我朝他们走去,马警官看到我,突然停下只说了一半的句子,我不禁怀疑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能让我听到。三位男士都回头看我,用力盯着我。「借过。」我低声说着,溜过他们身边走回办公室。我忙着动手煮咖啡,一边猜想我几时又变回头号嫌疑犯了。
也许我不需要打电话给我妈,也许我该找的是香娜。她不是刑事辩护律师,但是不要紧,因为她聪明又不择手段,而且她是我妹妹。这样就够了。
我大步走到办公室门口,双手抱胸瞪着马警官。「如果你要逮捕我,我想打电话给我的律师,还有我妈。」
他搔搔下巴看了怀德一眼,像是在说「交给你了」。「白队长会负责回答你的问题,女士。」
怀德伸手握住我的右手手肘,顺势把我转过来推进办公室。「你先坐下,」他一边帮自己又倒一杯咖啡一边说。第一杯一定被他一口喝光了。
「我想打电话──」
「你不需要找律师,」他打断我。「请先坐下。」
让我乖乖坐下的是他声音里的某种东西,而不是他平直的官腔。
他拉过访客座椅坐在我对面,我们距离那么近,膝盖几乎碰在一起。我向后缩,有人太过接近时的自然反应。他没有权利侵入我的私人空间,现在没有。
他注意到我的动作,抿紧了双唇。不管他到底怎么想,他开口的时候还是公事公办。「百丽,你有没有惹上什么该让我们知道的麻烦?」
好吧,也许这并不那么的官腔,而且我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所以眨了眨眼。「你是说,除了觉得有人要对我开枪、结果是看到有人对别人开枪之外?那还不够麻烦吗?」
「你在供词里说,今天下午你跟受害者有点争执,因为你拒绝让她继续加入会员,她因此动粗──」
「没错。我有证人可以证明。我已经把那些人的名字给马警官了。」
「是,我知道。」他耐着性子说。「她有没有恐吓你?」
「没有。她有说要找律师来告我,但我才不当一回事呢。」
「她没有威胁说要对你造成实质伤害?」
「没有,我已经跟警官报告过了。」
「我知道,不要不耐烦。要是她没有恐吓你,那为什么你在停车场看到她的车时,觉得她可能会对你造成实质的伤害?」
「因为她是──生前是──一个疯婆子。她什么都模仿我。她把头发染成跟我一样的颜色,跟我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发型、戴一样的耳环。她甚至因为我有一辆白色敞篷车就跟着买了一辆。她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也就是说她很崇拜你喽?」
「我可不这么想,我觉得她恨死我了。还有好几个会员也有这种感觉。」
「那她为什么要模仿你?」
「天知道?也许她没办法自己做造型,就干脆抄袭别人吧。她不太聪明。有些奸诈,但一点都不聪明。」
「我懂了。有没有别人威胁过你?」
「我离婚之后就没有了。」我很不耐烦地看看表。「队长,我累死了。我还得在这里待多久?」肯定要先等警察全都离开,因为我得锁门。他们会在后停车场拉黄色封锁线,可是应该会先让我把车开出去吧──
这时候我才突然想到,他们可能会封锁整栋建筑还有两个停车场。我明天不能营业了,也许接下来好几天都得关门!也说不定不会太久。
「再一下就好,」他说,让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他身上。「你多久以前离婚的?」
「五年前。干么要问?」
「你的前夫曾找你麻烦吗?」
「杰森?天啊,没有。离婚以后我没有再见过他。」
「他那时候曾威胁你什么吗?」
「离婚不就是这么回事。他威胁要砸烂我的车。当然,他没有真的下手。」事实上,他的威胁是,我若胆敢把「特定消息」走漏出去,他就会砸烂我的车。可是我反过去威胁他,要是不把我要的东西吐出来,我绝对会把消息放出去──至少香娜如此威胁过他。不过我并不认为怀德需要知道详情,那些事情绝对算是「过度资讯」。
「你有没有任何理由认为他怀恨在心?」
噢,我真希望他怀恨在心,那就是我开白色宾士敞篷车的用意。可是我摇头。「应该不会,他几年前再婚了,听说生活很幸福。」
「没有其他人曾经对你做过任何威胁了吗?」
「没有。你干么问我这些?」
我看不懂他的表情。「受害者的打扮跟你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坐在白色敞篷车里。我看到你本人跟死者有多像的时候,忽然想到,也许你才是预定的目标。」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可能。我是说,我觉得有人要对我开枪,只是因为我知道妮可是个疯婆子。会找我麻烦的人只有她。」
「有没有发生过你觉得没什么、但对方可能觉得很严重的事?」
「没有,连吵架都没有。」因为我一个人住,生活相当平静。
「你的员工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满?」
「据我所知,没有,何况他们都跟我很熟──也都认识妮可,不可能把我跟她认错。而且,他们都知道我的车位,绝对不会在停车场那么后面的地方。我觉得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碰巧遇上。我没办法帮你指认谁会想杀我。而且妮可让许多人很不爽。」
「你认识那些人吗?」
「她惹毛了好美力所有的女性会员,可是男人都很喜欢她,因为她那种甜死人的性感小猫把戏。可是开枪的绝对是个男人,虽然好像不太合理。但说不定是因为争风吃醋。妮可是──生前是──那种会故意让男人吃醋的人。」
「你认识她的任何一位男友吗?还是说她有固定的对象?」
「不,我对她的私生活毫无了解。我们不是朋友,从来不谈私人的事。」
他一直看着我,这让我开始有点紧张。要知道,他的眼睛是绿色的,那种会对着人跳出来的绿色,配上深色的头发与眉毛显得尤其特别。他若是金发,眼睛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除非他用黑色睫毛膏──当我没说,怀德不是会用睫毛膏的人。重点是,他的眼神有种穿透力。他盯着我看的时候,我觉得像被钉子钉住。
我不喜欢他靠我那么近。要是他坐远一点,我的表现会正常很多。我们若是情侣,事情会很不一样,但我们不是,而且根据之前的经验,我才不想跟这种忽冷忽热的家伙有感情牵扯。可是他靠得太近,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腿上传来的体温,所以我又向后退了一、两吋。好多了。不是很完美,但好多了。
该死的,为什么他不在外面淋雨?马警官已经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了啊。要是怀德待在外面,我就不会那么精确地想起他肌肤的气味,他尝起来的味道,还有他兴奋时的声音──
嘿,不准再想下去。因为他兴奋的时候,我也相差无几。
「百丽!」他有点大声地说。
我吓一跳,重新集中注意力,暗中希望他不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什么事?」
「我问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
「没有,我已经跟马警官说过。」我重复。他到底还要问多少我早就回答过的问题?「外面很黑,又在下雨。我只能看出他是男性。车是深色的四门房车,我不知道厂牌或车款。很抱歉,但就算他现在走进这间办公室,我也认不出来。」
他凝视了我一会儿,站起来说:「我会跟你保持联络。」
「为什么?」我满脸疑惑地问。他贵为警局队长呢,底下的警官会负责这个案子;他只要负责全面策划、分派人手、核准行动,诸如此类的事。
他站起来低头看着我,嘴唇又抿了起来。我毫不怀疑,他今天晚上一定被我烦死了,但我很满意。
「不要出城。」他终于说出这句话,只是其实他比较像用吼的,而不是用说的。
「那我是嫌疑犯喽!」我瞪着他,把手伸向电话。「我要打电话给我的律师。」
我还来不及拿起话筒,手就被他按在电话上。「你不是嫌疑犯。」他还是用吼的,而且他实在太靠近了,弯着上身凌驾在我头上,绿色的眼睛闪着怒火瞪着我。
等着瞧,看我能不能自己摆平。
「那么,只要我想出城,谁也不能阻止我!」我抽回我的手,双臂抱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