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罗德与弟弟戴蒙站在意大利老家的父母坟前。父母亲死后终于再度团聚,如他们生前一样。维多的坟上布满花朵,但罗德与戴蒙也拿了些花放在母亲的坟上。
天气有点凉但仍有阳光,微风吹着。戴蒙将手插在口袋里仰望蔚蓝的天空,英俊的脸上满是哀伤。「你接着要做什么?」他问道。
「找出谁是凶手,并杀掉他。」罗德毫不迟疑地说。他们一起转身漫步离开墓园。「我会刊登父亲去世的新闻稿,这件事无法隐藏太久。父亲去世会让很多人紧张,对我掌权后的状况起疑,我必须尽快处理。我们可能会损失些许利润,但都不难吸收,而且这些只是短期的损失。疫苗的获利将会弥补差距,甚至更多,多很多。」
戴蒙说:「文森已经赶上进度?」他是比罗德更精明的生意人,在瑞士的总部掌理赖家大部分的财务。
「不如我们的期待那么快,但工作一直在进行中。他向我保证明年夏季前可以完成。」
「考量到那次的损失那么大,他的成绩已经好过我的期望。」文森实验室里的一场意外,严重破坏了他正在进行的计划。
「他和他的人都在加班。」如果罗德看见进度落后,他们势必要工作到更晚。这疫苗太重要了,交期绝不能延后。
「随时让我知道最新情况,」戴蒙说。基于安全考量,兄弟俩决定在确定凶手的身分并将之逮捕之前,不再相聚。他回头望着新坟,黑色的眼眸充满和罗德感受相同的痛苦与悲伤。「还是很难相信。」他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
「我知道。」兄弟俩相互拥抱,充分表达他们的情感。他们随后分坐不同车辆开往私人停机坪,各搭公司的喷射机返家。
与弟弟的会面让罗德得到了慰藉,感受到仅剩的直系亲人站在他的身边。尽管这次相聚的目的充满悲伤,但相互陪伴还是令人宽慰。现在他们必须回去管理彼此有关联、但各自独立的企业,戴蒙掌理财务,罗德缉拿凶手并让此人血债血偿。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做,戴蒙都会支持他。
但是,寻找凶手这方面始终没有进展。文森还在分解毒药成分,也许对毒药的来源能有些概念,罗德也密切观察敌人,看是否有人知道维多已经死了,是否有不寻常的交易行为。也许有人会认为做非法勾当的伙伴是最大的嫌疑犯,但罗德并不将任何人排除于名单外。凶手甚至可能是组织内的人,也可能是政府的人。维多沾手许多有利可图的领域,也许有人变得太贪婪而想要独吞整块大饼。罗德只需要找出是谁。
「送莫女士回家。」待在那边一星期后,罗德吩咐着泰迪。她已经可以平稳站立,虽然她很少离开房间,但他还是不习惯一个陌生人在他的屋檐底下。他仍忙于稳固地位——不幸的是,还是有人认为他不如他父亲,进一步受到煽动而挑战他的权威,迫使他必须派人除去这些人——有些事不应该让外人意外地知道或看到。他的家必须是最安全的庇护所,那样他会觉得自在一些。
送她回去只要几分钟的车程,她的随身行李已放置车内。泰迪与法国女人离开后,罗德步入维多的书房——现在已是他的书房——坐在维多最喜欢的一张大型木雕书桌后方。毒药的报告摆在前面,是文森将餐厅垃圾桶捡回的酒瓶内渣滓分析后所得。刚收到时他已经浏览过,现在他再一次拿起来仔细研读,深入研究每个细节。
文森的报告指出,毒药是化学研制出来的。内含些许丝膜蕈毒素,一种存于致命抱伞蕈类的剧毒,所以他先前会怀疑是蕈类中毒。丝膜蕈毒袭击人体许多器官,最明显的是肝脏、肾脏、心脏及神经系统,但丝膜蕈毒发作的速度也特别慢。中毒后十或十个小时以上都不会出现征状,过段时间受害者看起来似乎已康复,但几个月后反而会死亡。没人知道丝膜蕈毒的治疗或解毒方法。毒药也与米诺地尔溶液有关,它会产生心搏徐缓、心脏衰竭、低血压及呼吸困难——使得受害者无法从类似丝膜蕈中毒的状态下复原。米诺地尔溶液速度很快,丝膜蕈毒很慢;两种成分混和后产生了延迟发作的效果,但也仅有数小时。
根据文森的说法,全世界仅有少数几个化学家有能力调制这种毒药,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声誉良好的药厂做事。由于工作的特性,聘用他们不仅价格很昂贵也很难联系得上。这个特别调制的毒药,效力强到一盎司(译注:约28克)不到就足以杀死一个七十公斤的人,而且价钱高昂。
罗德沉思地用指尖轻点双唇。逻辑告诉他,凶手几乎可肯定是为过往冤仇而寻求报复的商场敌手,但直觉却让他继续盯着莫丹妮。与她有关的一些事仍纠缠不去。他分辨不出那隐约的不安来自何处:至今的调查结果都与她所声称的一切相符。除此之外,她也被下毒且几乎身亡,任何有逻辑思考的人都会认为她已经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况且,当他告知维多去世的消息时,她也掉了泪。
没有什么问题指向她。负责倒酒的侍者比她更有嫌疑,但彻底盘问杜经理及侍者后并没有什么发现,除了证实杜经理亲自将酒交给侍者,并看着他直接送到维多的桌上。不对,他要找的是将酒放到市场上出售、并引起杜经理注意的人,目前为止没有那个人的任何资料。那瓶酒从一家根本不存在的公司买到。
由此推论,凶手是这一行的高手,有管道买到毒药及酒。凶手——为了方便起见,罗德将凶手假想成男性——研究过受害者本身及其嗜好;他知道维多经常光顾那家餐厅,知道他订了位,也相当确定杜经理会将这瓶特殊的名酒留给最重要的客人。凶手也有能力伪造一份几可乱真的公司证明。这一切都指向某种程度的内行,明显地直指「竞争对手」。
然而,他还是无法将丹妮完全排除。
虽然不太可能,但也许是情杀。在他确定谁杀了父亲之前,没人可以月兑离嫌疑。不管父亲在丹妮身上看到什么,或许也有另外的人看到,也同样迷恋着她。
至于维多的旧情人……罗德在心里过滤着,随即直截了当地将她们从这个假设排除。原因之一,维多向来像只采花的蜜蜂,从未与一个情人形成真正的交往关系。二十多年前妻子死后,他活跃地追求各种恋情,但从没有任何女人曾让他考虑续弦。此外,每个与父亲交往的女人罗德都有调查。没有一个的占有欲真的那么强,也没有人了解这类奇特的毒药,或是有办法取得,更别提价格惊人的昂贵名酒。为了更肯定,他可以再次调查她们,但他认为她们终会被无罪开释。然而,那些属于丹妮过去历史的人呢?
他问过她这件事,但她一个名字都没给,只说:「一个都没有。」
她这辈子都活得清心寡欲像个修女?他不认为,虽然她确实拒绝过维多的求欢。或者她有些情人,但没对任何人认真?他不在乎她想什么,他只要找出结论。
喔!这就是了。为什么她不让他知道任何跟她的过去有关的人。为何那么神秘?就是「这件事」让他不安,她没理由不说出青春期以后交往的人。她在保护谁呢?她知道谁可能在酒里下毒,知道谁了解她不喜欢喝酒、而且没猜到她可能会喝一点点?
他对她的调查不如他想要的彻底;先是维多没耐心等,接着他们的约会平安无事——直到最后一次所以罗德差不多已将这事摆在一边。现在,他要挖出莫丹妮的每件事;如果她想和任何人上床,他也要知道。如果有谁和她谈恋爱,他也会找出那个人。
他拿起电话拨了组号码。「全天候监视莫小姐。她踏出房门一步,马上告诉我。任何人打电话给她或是她打了电话,就追查电话。清楚了吗?很好。」
在拥有隐私的客房浴室里,黎璃曾奋力地想恢复体力。经过搜查后发现浴室内没装设摄影机也没有麦克风,她知道在里面可免于被监视。起初她仅能做些伸展动作,但她严厉地逼促自己,即使她还必须扶住大理石水槽才能维持平衡,她也开始原地跑步,接着是仰卧起坐、伏地挺身,还有月复肌运动。她强迫自己尽可能多吃,为复原添加能量。她明白在心脏瓣膜受损的情况下,太急促会危害身体,但这是缜密计算过的风险——她人生中的每件事几乎都是如此。
她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如搜查那间浴室一样彻底地检查房间。没发现任何东西后,她松了一口气。罗德一定没有怀疑她,不然他早趁她虚弱无力时就将这地方装满窃听器。不,单是怀疑,他就可以杀了她。
然而,这并不表示她已安全。他一问起她以往的情人,她就知道自己只剩几天的时间可以月兑逃,因为他会进一步挖掘丹妮的过去,而后发现根本没有所谓的过去。
如果她的公寓曾被搜查——她必须做此假设——搜查的人手法颇利落。但他们一定没发现她藏匿月兑身文件的地方,否则她现在不会站在这里。
这栋老旧建物曾使用壁炉取暖,但在二次世界大战后就改装成电暖炉。寓所里的壁炉已经用砖块围砌起来,塞了一个五斗柜在前面。她在柜子下方垫了块廉价的地毯,不仅避免刮伤地板,也让她只要拉着地毯就可以无声地移开柜子。现在她将地毯从墙边拉开,弯下来用月复部贴地检视砖块。她的修缮工作做得不着痕迹;她将灰泥弄脏使它看起来和四周一样老旧,也没有任何泥灰落在地板,暴露有人曾敲打砖块的痕迹。
取了把铁锤和凿子,她再次趴下,开始轻敲其中一个砖块。砖块松开后,她将它取出,再敲另一块、又一块。她将手伸入旧炉里的凹洞,拉出几个箱子与袋子,每样都用塑料袋包裹以保持干净。
小箱子内有许多替换证件;护照、信用卡、驾驶执照及身分证明,就看她选择什么国家。一个袋子里装有三顶假发,另外还有各种替换衣物,她将它们藏着因为容易引人猜测。鞋子就不必担心了;它们和其它的鞋子放在一起。谁会注意到一堆混乱的鞋子呢?她同时还有足够的现金,欧元、英镑及美元都有。
最后一个箱子放着一支安全的手机。她打开手机检查电池:格数很少。拿出充电器,插入墙边的插座,让手机开始充电。
她已经筋疲力竭,额头布满汗珠。她想,明天走不成了,她还太虚弱。后天,她就必须行动,而且动作要快。
到目前为止她还算幸运。罗德将维多的死讯延后好几天发布,让她争取到更多时间。但一分一秒过去,兰里那边有人看见莫丹妮照片的危险也随之增加,将照片扫描到计算机里,排除头发与眼睛的颜色,计算机报告会显示莫丹妮的五官与美国中央情报局约聘探员孟黎璃吻合。中情局将火速追查她的行踪,而中情局的资源多到连赖罗德都望尘莫及。因为具有实用价值,维多在中情局的默许下一直安然无事;局里没人会因她除掉维多而感谢她。
是罗德或者是中情局派来的人先找到她,只是机率问题。对付罗德,她的胜算比较大,因为他可能低估她,但中情局不会犯这错误。
她裹着厚衣顶着寒冷步行到附近的市场,一方面是因为完全不外出反而令人觉得怪异,再者她也想知道自己是否受到监视。一走出建筑物她就瞧见一个哨兵:坐在半条街外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车子里,看见她走出来,马上拿起报纸将脸遮住。外行样,她想着。如果有一个守在前面,一定有一个在后面。好消息是没有人驻守在公寓大楼里,否则事情会比较棘手。像现在这样虚弱,她并不想从三楼的窗户出去。
她携着一只购物袋,将采购的蔬果放入里面。一个意大利长相的男人——长得毫不起眼,除非你刻意寻找他——在她的四周缓慢地走着,总是让她维持在视线内。好吧!总共有三个人。三个人足够胜任这项任务,但还不至于多到她无法处理。
付完帐后,她走回寓所,小心地放慢步伐并吃力地走着。她低着头,一副没人要的模样,而且不觉得周遭有任何危险。监视她的人会认为她完全没察觉到他们,甚至认为她还太虚弱,不会到处走。既然他们对监视都不是特别在行,多少会因为她是那么缺乏挑战而不自觉的松懈其看守。
手机充足电力后,她将手机带进浴室并打开水龙头以掩盖声音,以防万一有碟状天线麦克风对准她的寓所。虽然可能性非常小,但在这一行,偏执往往可以救命。她订了一张飞伦敦的单程头等舱机票,挂断电话后,她用不同的身分再打一次,又订了一张抵达伦敦后半小时内离开的机票,再度飞回巴黎,一个没有人料到她会回去的地方。回巴黎之后再说了,至少这个小花招会让她争取到一些时间。
维吉尼亚州兰里
隔天一大早,初级分析员白苏西眯眼盯着计算机脸部鉴定程序刚跑出来的结果,她将资料印出来,一路冲过满是隔间的迷宫,将头探入一个办公隔间里。
「这份资料很有趣。」她说着将报告递给资深分析员简薇娜。
薇娜将眼镜推回正位,快速地看过资料。「你说得对,」她说。「做得好,苏西。我会将资料递到楼上。」她站起身,身高六英-的女黑人有着一张严峻的面孔,以及藉由丈夫及五个巨人般儿子锻炼到淋漓尽致的、一副「你唬不了我」的姿态。她说,由于家里没有另一个女性相互支持,所以她凡事都必须先下手为强,并监管一切。同样的态度也应用在工作上,她完全不能忍受没有价值的东西。每一样被她递到楼上的东西都受到相当的重视,因为没必要的东西她绝不往上送。
近中午,行动处处长(译注:中央情报局为美国从事情报分析、情报搜集和秘密行动的重要机构。该局分为四个主要部门,及六个直接归局长和副局长领导的办公室。四个主要部门是:管理处、行动处、科技处、情报处。管理处下设通讯、后勤、安全、财务、医疗服务、人事、训练与教育、数据处理科;行动处下设反情报、国外情报、秘密行动、中央掩护科,评价、计划和设计科,共有雇员六千名;情报处下设管理与分析、武器控制情报、搜集需求与评价科,五个地区办公室和五个职能办公室,外加一独立的中心;科技处于一九六二年成立,当时称之为研究处。但根据二○○四年八月四日的《九一一国家安全保障法案》草案,计划将负责收集情报及付诸行动的「行动处」;负责分析情报报告的「情报处」,以及「科技处」分拆出来,成为三个有新名称的独立机构。此一提案亦为布什与凯瑞的内政辩论重点之一。)温法兰读着报告。赖氏组织——他不能称之为企业,虽然其中也有商业机构——的领导人赖维多、因不明疾病身亡,确切死亡日不知,赖维多的儿子将他葬在意大利家乡之后才公布消息。赖维多最后一次现身在巴黎的餐厅,是宣布死亡之前四天。生前健康状态良好,意即这不明的疾病发生得相当突然,当然,心脏病突发或是中风每天都击垮看起来很健康的人。
触发警报大响的是脸部鉴定程序,其结果明确指出,赖维多的新任女友正是中情局最优秀的约聘探员之一所伪装。虽然孟黎璃将小麦色的头发染深,又戴上深色隐形眼镜以遮住她那双出色的淡蓝眼眸,但毫无疑问就是她。
更令人警觉的是,数个月前她的两名挚友及他们领养的孩子死于赖维多手中。一切征兆都表示孟黎璃月兑离了中情局的约束,自行采取行动解决这件事。
她知道中情局不会赞成这次的灭杀行动。虽然赖维多是令人作呕的人渣,死不足惜,但他一直聪明地玩弄两边以取得制衡,让自己有利用价值,就是为了确保类似的事不会发生。他会传递非常有价值的信息给中情,而且持续了许多年。如今这条线断了,也许再也不能挽回;即使可能,他们仍需花费数年才得以跟他的继承人再度建立关系。赖罗德出名的多疑,不会轻易跳进合作关系。法兰只能指望赖罗德会是和他父亲一样务实的人。
法兰憎恶与赖氏组织合作。他们的确经营一些合法生意,但他们就像古罗马神话的门神贾奴斯;做任何事都有两个面向,做好也做坏。如果有一组人正研究癌症疫苗,同栋大楼的另一组人一定在发展生化武器。他们捐大笔钱给慈善机构做好事,但他们也以资金援助恐怖份子,滥杀无辜。
在政治圈混,就像在污水道里工作,你必须先弄脏自己才能做事。私底下,法兰认为赖维多的死不啻是个良性的割除;但在工作领域里,如果孟黎璃该对这件事负责,那他就必须设法善后。
他拿出安全加密的个人档案。心理分析显示,她已经在紧绷的情况下执行任务多年。依据他的经验,约聘探员分为两种;一种是不带情绪工作,执行任务所花费的精神不比打一只苍蝇更多。另一种则是逼自己相信自己做的是对世界有帮助的事,然而个人的灵魂却随着经常性的攻击而日渐磨损。黎璃屈于后者。她很厉害,是顶尖高手之一,但每一次出击都在她的身上留下记号。
多年前她就不再跟家人联系,这不是好现象。她会觉得孤立,与这个她努力想保护的世界分割开来。这样的情况,会使得她同行里的朋友变成不仅是普通朋友;他们成为她的替代家人。当他们被杀,她破碎的灵魂会遭到重创。
法兰知道同事会取笑他用灵魂的角度来看事情,但他入行已经太久,对于他所看到的,他不仅了解,更能感同身受的「体谅」。
可怜的黎璃。当初她开始露出紧张的征兆时,他就该将她从战场拉出来,如今为时已晚,只能加以处理。
他拿起话筒要助理找到石洛克,真是奇迹,他竟刚好在大楼里。多变无常的命运女神今天决定眷顾法兰。大约四十五分钟后,助理传话进来。「石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
门打开后石洛克闲逛似地走进来。事实上,他走到哪里都一样从容。他走路的样子,像个没地方去也不赶着去任何地方的牛仔。女士们似乎都很喜欢他这个调调。
石洛克属于那种长得好看、又似乎生性善良的人。他打招呼并坐在法兰指示的椅子上,脸上挂着傻笑。某些不明的原因,那笑容和他走路的样子产生相同的影响力:让人打心底喜欢他。其实他是一个效率极端高强的外勤干员,因为他可深入任何地方而不引人警觉。他也许是个快乐的男人、也许看似懒散,但他总能完成任务。十年来他在南美的工作成绩斐然,这也解释了那黝黑的皮肤及如石头般坚硬的肌肉的来源。
他开始看得出年纪,法兰想,但有谁不是?石洛克的两鬓及发际已有些许灰发,因为额前一络难以驾驭的鬓发,所以他将棕发剪得比较短。眼睛四周及额头已有弧线,两颊上有皱痕,但幸运地,女士们会认为那些纹路和他走路的样子一般可爱。可爱!法兰自省,今天是个该死的悲惨日子,他却暗自形容他最好的男性外勤干员长得可爱。
「什么事?」石洛克问,慵懒地伸直双腿,拱起背脊将身体陷入椅子里。拘泥不是洛克的风格。
「欧洲有个必须小心处理的情况。一名约聘探员跨出界线,杀了一个有价值的资产。必须有人去阻止她。」
「她?」
法兰将报告从桌上递过去,洛克接过来迅速看完后又递回去。「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阻止的。」
「导致黎璃好友被杀害的事,涉入的不只赖维多。如果她决定莽撞地将他们全部除掉,会摧毁我们整个网络。消灭维多已经造成严重的损失。」
洛克皱起面孔双手快速地揉搓着脸。「你难道没有一些脾气暴躁的凶狠干员,因失宠而被强制退休,又同时身怀绝技而成为可以追查到莫女士、并阻止她继续杀戮的人选吗?」
法兰轻咬颊内,不让自己笑出来。「在你眼中,这像电影情节吗?」
「期待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就当你的期待落空了。」
「好吧!那么麦强恩呢?」洛克的蓝眸里盈满笑意,兴致盎然地刁难法兰。
「强恩正忙着中东的事。」法兰平静地说。
他的回答令洛克坐直起来,慵懒的样子全消矢了。「等等!你的意思是说,真的有麦强恩这个人?」
「当然有。」
「可是他没有任何档案……」洛克说着然后自己抓到语病,呲牙咧嘴笑着说:「喔喔!」
「这表示你调查过他。」
「那当然,在这一行里,谁不调查别人?」
「这就是计算机系统里不存档案的原因,为了保护身分。言归正传,不只因为强恩陷在中东,即使没有,我也不会派他执行这类带人回来的任务。」
「这代表他做的事比我更重要。」洛克脸上又是那副傻笑,意谓他根本不觉得受辱。
「或者,这代表他有不同的才能。你才是我要的人,而且你会搭今晚的飞机到巴黎。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