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晓年的加入,我有点失落,却也感到轻松不少。因为第三人存在,我和维尼似乎默契地表现出好同学间应有的正常互动。大概是晓年爽朗的笑声和百无禁忌的话题,那个跟我在一起时不常显露出的可爱笑容又爬上维尼的脸。晚饭结束,晓年赶着参加社团迳自离去,维尼则说,要陪我到车站等沛君。那一段路,剩下我们俩同行……
“同学,抱歉打扰一下,这是我们系上的问卷,可不可以麻烦帮我们填一下?”一张陌生面孔很客气地发给我们一人一张问卷,我看了一下,是企管系某商品的市调,可能是行销方面的课程吧。我和维尼很合作地低下头写问卷,当我还没勾选完毕时,维尼先将问卷交还给那男同学。
“你们是班对吧!”问卷男生在等我写最后一题空档说了令我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的话,我低着头还来不及去想维尼会怎样否定时,竟听见他轻应一声:“嗯。”我保持微笑地交回问卷,然后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地一起并肩走着,我们的脚步声在沉静的夜里响起……
“到了,我一个人等就好。”当走到岔路时我说。
“拜!”他的脸上根本没有正常人道别时的表情,和他对班上其他女同学的热络相较,好像冷漠地说:终于结束了这恶梦般的约会,感谢老天保我个全身而退!
我回头静静望着他渐行远去的背影……
还记得……我看见沛君从公车下来的一刹那,空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尴尬。虽然,我奋力地向她招手。
“你的头发长了,变温柔-!”我模模沛君乌黑的长发说着。
“哼,还说……可见我们多久没联络了?我好几次打电话找你,你刚好都在学校,也不会打电话给我!”沛君的话里充满委屈。我没有反驳,反正事实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大半年不见,君除了头发长了之外,脸上少了那种“新生被骄宠”的光彩。具体一点说,她变瘦了,原本大大的眼睛更突出,可是眼神却黯黑无光。大而凸却黯淡的眼睛!是件奇怪的事。
“这是以前的美军眷区,院子很宽敞吧,樱花开时,真是美极了……还有呀,这户好像住着外国人喔,几乎每个夜晚,都可以从这个窗户看见一个男人在充满橘黄色灯光的书房里喔!好令人羡慕……”沿着走回学校宿舍的路,我像是导游一样介绍给沛君有关这里的一切。
“我好想好好跟你说话……一定要走回你宿舍吗?”沛君突然说。
“你不用先把东西放在我宿舍吗?而且我要拿一件外套给你,忘了跟你说这里的晚上很冷!”我用手指着沛君肩上一袋不小的包包,小心翼翼地说。
“我这里头有外套,这个不放也没关系!我不想在你的学校里和你讲话,能不能带我到个没人的地方!”
沛君说话的声调不由自主似的转了好几个弯,每个弯处带着鼻腔共鸣的哭调,脸上原本僵硬的线条慢慢地扭曲,至少,她的剑眉在月色下像极了快干枯垂死的柳叶……我开始惴惴不安!
“好,我们去个很美的地方。”我领着她走回刚刚的路,在经过7-11时,我主动地走进去,先是挑了几包零食、两罐饮料、一瓶矿泉水……和一大包的面巾纸。然后,我们往站牌对面的菁山路走了大概六七分钟,当左手边一大片草原映入眼帘时,我说:“就是这!”
“嗯!这里蛮漂亮的,但是这种地方怎会没人来?”
“大家都往擎天岗、冷水坑跑呀,要不然就是吃野菜去,实在是太多美丽的地方可去了,反而不容易发现就在这条路上的‘草山先生’。”看见沛君也喜欢这儿,我兴致高昂地比手画脚说着。
“‘草山先生’?”
“很棒的名字吧?!是听我学长说的喔,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乱掰的,没想到是真的!这里就叫草山先生,不知道是谁取的?超棒!”草园和菁山路的交界处,有两面不高的石墙象征性地区隔着,所以我们是从两面石墙中偌大的空间进入,我指着一面石墙上的门牌给沛君看,那是一块裁得方正的木牌,有趣的是,上头确确实实写着“草山先生住所”的毛笔字样!
草原上,有一座充满自然风味的桥,桥的骨架是以铁搭成,其余包括楼梯和桥上的底面都是一块块木板钉制的。草园的另一边没有通路,接着就是断崖,我们选择坐在桥上,两人腿一伸,便把桥面占据了。
“那是不是很眼熟?”我指着靠近悬崖处的两棵枯树。虽然树上没了绿叶,但是两株完好的枝干巧妙交叠,很美。
“好像在哪里看过!”
“那是很有名的夫妻树喔!很多拍婚纱照的都来这取景。”本来,我觉得以两棵枯树为背景未免太凄美,但后来想想,两棵枯了的树不发新芽地相依而立,反而是映照着“永恒”吧!
“嗯,这里只有一片翠绿色草原、两株枯树、两面石墙和一座桥,却有浑然天成的感觉!不管白天、夜晚,阴雨或天晴一定都美吧!”沛君也陶醉了。
我们安静了片刻,今天虽然只有一弯上弦月,但因为还有菁山路上的路灯照耀,已经足够让我们把草山先生看个够……而且,鹅黄色泽的上弦月也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