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摩!”
一道叫声让西摩反射性地在梦境中响应了一句:“法老,”他显然还在做设计金字塔的梦:“这金字塔的事,再不赶快决定,会赶不上工程的……嗯……要快点……”他低吟了几句之后,转个身子,这又里着被单沈沈睡去。
图腾哈马望着他的睡相,剎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没看过有谁作梦还在想要怎么建金字塔的……“西摩!”他又叫了一声,伸了脚,顺势地踢向西摩半翘的,却没有想到一个用力,竟将他整个人从床上踢了下去。
“碰!”
一声巨响,也让西摩不得不自睡梦中惊醒,可是因为头上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大包,让他一清醒便破口大骂:“怎么搞的!我……”所有的抱怨都还没有出口,他才一起身,一看见法老的身影,整个思绪便全都成了空白:“法……”他连发音都显得不标准:“法老?”他皱起了眉头,反射性地看了下四周,这法老是从来不进下人房的,怎么……怎么……“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更何况还是这种三更半夜的时间?
“怎么?”法老半挑了眉头,以双手叉在胸前:“不高兴看到我啊?”
“不……不……”西摩猛摇头:“当然不是。”他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他不高兴见到法老啊:“只……只是……您法老……不应该来下人房的……”
“不应该?”他重复了遍西摩的句子,刻意地装了一脸严厉的表情:“你是说……我法老没有资格来下人房?”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逗西摩。
“不……不敢!”他低了头,吓得胆子都没了,这欺上犯下是要遭砍头的,他西摩怎么敢?
看他这个模样,法老光是看戏就觉得好笑:“算了。”看在自己还盗用西摩名字的份上,辜且就不跟他一番计较:“我来找你是谈正事。”才不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事耗上一整个晚上。
“正事?”西摩抬了头,不知道法老口中的正事指的是什么事,这三更半夜的,真要有什么大事,也不会找上他西摩才对啊!
“我要你开始建我的坟墓!”没了金字塔的名词,讲坟墓听起来老觉得有点刺耳。
“什……”又是一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句子:“什么?”西摩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您要我开始建您的坟墓?”他原本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动工呢,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
“明天开始!”法老又是一个命令:“我要你建在城外南边的山谷里。”也是离他遇见那法娣妮最靠近的地方。
“可是,金……金字塔……”没有人建在山谷里的……
“谁说我要建金字塔来着?”法老挑高了眉头,语气满是质问:“既然是用来藏木乃伊的,挖洞就好了。至于该怎么挖,那应该是你的事吧?”他只不过是想将那法娣妮的身影刻上墓里的每一面墙上。
“可……可是……”法老这样三更半夜的来,他设计图都还没有想好,叫他明天就动工,他又要怎么挖那个洞呢?
“还敢反驳?”见西摩有所犹豫,法老又是一声斥喝。
“不敢!”西摩低了头,胆子全让法老这么一声斥吼吓跑了了;看来,就算设计图还没有想好,他也要想尽办法开始动工了。
“还有,”法老略扬了嘴角,这才是他此刻来的目地:“我要你在墙上刻上一个女人……”他没有说出她的名字,只是以言语形容她令人难忘的美丽容颜。
只不过,在心里面,他却不断地低吟她的名字,她叫——那法娣妮。
他没有来……
望着泉水边空无一人的景像,那法娣妮的心中竟有一种说不上口的黯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可是没看见他的身影,竟让她的心头像是掉了一颗大石一般的沉重。
原以为自己应该毫不介意的,却没想到紧跟着,心里头竟也浮上了一连串的问号;他不会来了吗?还是出了什么事?如果他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地方,是不是表示她再也见不到他?
为什么,这样的念头竟会让她觉得一丝丝的失落?
她低下了身子,坐上了一颗岩石上,随手拔了一颗杂草在手中把玩;一直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可是自从遇见他之后,脑子里就一直挥不去他的影像。
她慢慢地将所有的视线望向眼前那池半大不小的池水,由于池水是由尼罗河透过层层的水土过滤所凝聚而成的,以致于眼前的池水并没有尼罗河惯有的污浊,与她混乱的思绪刚好形成相反的对比。
想着,她淡扬了一抹笑意,这才忆起了今天奔波了一整天,还没有时间为自己好好地盥洗一番呢;这个地方很隐密,显少有人经过,趁着西摩今天不在,或许她也可以藉由清凉的池水来冷静自己一头混乱的思绪。
她望了下四周,在确定西摩不会出现了之后,这才伸手缓缓地褪去身上一身男性的装扮,而当她解开胸前缠了几圈的布条时,所呈现出来的,是一身细滑的肌肤,和玲珑有致的女性体态。
她习惯性地以脚尖测试了下水温,然后缓缓地走进了池水之中,这清凉的池水刚好与炎热的埃及气候形成明显的对比,就如同她当初所预料的,果然有令人清醒的效果。
她勺了水,顺势地洗去了一身的灰尘,任着那股清凉的感觉,快速地窜流她所有的感官,原以为这样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加理智一点,却没有想到除去了脑中混乱的思绪,剩下的,竟还是他诱人的影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心里竟期待再见到他一次?虽然不知道见了面以后该说些什么,但彷佛只要一见到他的人,她的心就莫名地平静了很多。
好象只要一见到他,她就不用再戴上那副强力伪装的面具。
唉……
她轻叹了一口气,只怪自己真的想太多了,其实,只不过是像他一样,需要一个谈天的对象罢了,并没有任何其它的情感……
她转身,才正准备上岸,但身后不预期的人影,却让她反射性地将整个身子浸至水里:“你……”她的脸如云彩般地染上一片晕红:“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并没有预期会看到他的出现……
什么时候?
图腾哈马轻挑了眉头,在心里悄悄地重复了遍她的问话,好象自从看见眼前的这副景像之后,就连自己也忘了时问:“才一会。”他撒谎道;其实自己站在这个地方已经好一阵子了,似乎从她一触及水池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只不过,让她的美所慑艳住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可美到如此完美无缺的地步,不但有一张美得令人摄魂的脸,竟然连身材也显得秾孅合度,若不是因为她卸下那一身男性的装扮,他想;他大概永远不会发现她如此诱人的一面……
“我……”娣妮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觉得喉间莫名地感到一阵干涩:“……我没有听到你来的声音……”其实,满脑子却是因为想他的事而分了心。
“没关系,”他耸耸肩头,诱人的脸上又是一抹浅浅的微笑,他可是一点都不抱怨看到方才的景像:“……不起来吗?”他低身拾起了她落在地上的衣服:“再泡下去,可能全身都会发皱了。”
她当然要起来,可是……可是……
她低了头,羞涩的脸上显得更加地燥红;她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的女乃娘之外,根本没有人看过她的身子,而她现在一身的赤果,总不能就叫她这么在他面前站起来吧?“你……”她难尴地开口:“你在这里,我……我不能……不能……”
因为他在,所以不能起来吗?
法老望着她红透的脸颊,心里却不由地扬起一阵笑意,在埃及,已经显少有女人像她一样的保守……“要我离开吗?”
她楞了一会,点点头,一整个脸颊仍如灼伤般地燥热:“……等我换上衣服就好了。”她并不是真的希望他离开。
“好吧,”法老将手中的衣服放至岸边,虽然心中倒是有点遗憾:“那我就转过身子,等好了再告诉我一声吧。”说着,只是盈了一抹微笑之后,便转过身子,以背面向她。
娣妮一直观察他没有任何的动作之后,这才缓缓地自水池中站起身,拿起了岸边的衣服套上,好一会,才听见她低调的语气一声:“……好了。”
法老在听见她的声音之后也慢慢地转过身,而英俊的脸上依旧是那抹诱人的微笑,他的确很喜欢看到她,几乎每每只要一看到她美丽的脸庞,一整天烦心的政事便全都一扫而空了。
但他过份专注的凝视却反让她变得不知所措,还不知道该如何整理那过份急促的心跳,他温柔的眼神却更让她手足无措:“我不知道你会来,所以……”她低了头,才想跨步离开水池边,却没想到才一个跨步,竟因绊到路边的小石而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朝他的身上跌去。
“碰!”
法老原伸手要接住她的身子,却也在接住她之后,因失去了平衡而双双跌躺在地上。
这样的动作让娣妮反感到更加的尴尬,她支起了手:“对不起……”才想自他的怀中离开,却没有想到他双手一环,却又将她整个人牢牢地搂进了怀中。
他喜欢这样拥着她的感觉,她娇瘦的身躯,柔软地依偎在他的胸膛,只让他的心头,更增一种不舍的爱怜。
他的眼角又弯了,性感的脸上满是笑意:“你应该多吃一点饭才对。”他调侃她举无轻重的重量。
“我……”她的脸又红了,这下铁定是跟熟透的蕃茄一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笑了,爱剎她略带羞涩的美丽:“我没有说我不喜欢。”
可是,她从来没有跟哪一个男人如此这般地亲近过:“我……”
她还来不及开口,他抚上她脸颊的手,轻柔地抑去她所有的言语。她无法开口,只感觉他宽厚的手掌好温柔,每一次触模都让她的心头划过一道暖流,好象要把她的情感都溶化掉似的,让她溶化在他醉人的柔情当中。
缓缓地,他移近了双唇,在她还未能解释心头那股复杂的情绪以前,便轻柔的吻上她半张的红唇。
湿湿的、暖暖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觉,只知道他深情的吻,在触及的那一刻开始,便放肆地掠夺了她所有的感官神经,她不能思绪,只能任着他灵活的舌尖不断地在口中探索。
这究竟是什么感觉?为什么愈是让自己更加地靠近,她就愈舍不得离开?这样的感觉正常吗?为什么她总觉得四肢像是让人软化般的虚弱?
就这样一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放开了她惹人爱怜的红唇,心中却同时讶异那股前所未有的满足;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拥有此刻的悸动。
而娣妮则以指尖轻触上自己略为发热的嘴唇,仍是无法解释心中那抹混乱不堪的情绪。
她该说什么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竟觉得所有的言语都无法形容她现在所感受到的一切?
“如果我是埃及的法老,”他低沉声音再度打断她所有的思绪,但天知道,那正是他原本的身份:“我会愿意放弃所有的一切,再得到你的一个吻。”因为,他再也无法从别的女人身上,得到与方才相同的感受。
法老……
就只是这么一个字,却把娣妮从迷思中拉了回来,她当初来塔尔爱拉玛城是来为父亲报仇的,可是现在的她,竟然让自己陷入了这团泥沼当中。
不!
她反射性地支开了他的身子站起身,在她还未能替父亲报仇之前,她不应该让自己陷入任何的情感,更何况西摩还是在宫殿工作的人,若是他知道她复仇的对象正是埃及的法老,那他……
不!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如果他知道她报仇的对象正是埃及的法老,那他会恨她!他会恨自己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她哑口无言,只能朝他盈了一抹难言的凝视之后,便匆匆忙忙地转身逃离而去。
她真的不能想象,真到了那个日子,他究竟会怎么看她?
法老坐起的身子,在望见她离去之后,竟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说错了什么吗?要不然她为什么要逃?只是那么一剎间的时间,她再度如轻烟般地消逝在他的眼前。
从来不曾对情感有任何眷恋的他,为什么会因为她的离去而感到一股隐隐的作痛?
他伸手抚上自己的嘴唇,唇上仍残有她口中醉人的芬芳;而那种情感,他更是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上得到过。
他一向视感情淡如薄水,是不是也因为习惯了这样,所以才会连追上去的举动也没有?
可是,那股感觉还在……为什么她的离去,竟让他的心头满是失落?
唉……
他叹了一口气;就连他自己也不懂,这究竟又是什么样的情绪……
“快点!”
法老灵寝的坟墓终于开始动工了。
西摩拿着手中的草图,指示着一旁的指挥官监督下面的人依照他的指示开工,一方面,也正努力地试着完成剩下未完成的草图。
自从法老三更半夜突然交待了动工的指示之后,他不旦所有的动作都开始得匆匆忙忙,害他每天都要彻夜通宵,严重的睡眠不足。
到底是谁说法老好侍候了?
这法老,追着他十年一句话也不肯开口,这一命令下来,就要人隔日就动工,还要他将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的画像刻上墙……
他望着手中匆匆忙忙画下的女性画像,心里头不禁又是一连串的疑问;这个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安克珊王后……这坟墓的墙上都是用来刻划法老在世时的史事的,虽然也记载了古埃及法老所留传下来死而后生的神话,但这么无缘无故地叫他刻上这么一个女人,既不是王后,又不是女神,铁定会遭世人争议的。
也不知道法老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为了怕忘记,所以才会三更半夜地起床叫他建坟墓;若真是这样,那就显得太荒唐了,他西摩已经可以想象以后的世人指着这个女人的刻划像笑说:“这就是法老梦里面的女人碍…”那他的功成名就岂不就全毁于一旦?
可是,既然是法老的命令,他又不得不敢遵守……
他叹了一口气,转头又瞧了一眼手中的画像,老实说,画中的女人真的很美,光是那双眼睛就让人有种目不转睛的魅力;若真的像是法老所形容的那样,而且是个真实的女人,铁定比埃及的任何女人都还要来得漂亮吧?
“快点!”
一声斥吼声让他回了神,只见监督的工人这又是一声,他再度低头望向手中一堆未完成的草图,‘快点’这两个字也慢慢地在他的心头开始起了作用。
看来,他也要加快脚步了,否则可能等下面的人把洞都挖好了,他还不知道什么是什么呢……
“公主。”
密洛克望着山谷下忙着搬运石头的工人,在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又接口:“看来,法老已经开始建造他的坟墓了……”
那法娣妮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好一会,冷冷的语气才淡淡的开口:“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虽说如此,她的视线仍不断地在人群中寻找西摩的影像;他说他是负责设计法老坟墓的,那么法老开始下工建造自己的坟墓,那他是不是也应该会在这里出现才对,可是,寻遍了山脚上来来往往的工人,却怎么也看不到西摩的影子。
难到他已经走了吗?要不然,为什么没有在这个地方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自己找不到他的影子,心里头竟然有种淡淡的黯然……
事实上,自从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再见过他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好象怕自己再见到他一次,情感就会变得更加地无法自拔。
可是……她是真的想再见到他一次!
就算远远的看他也好,至少这样,心里的空虚多少就可以得到一点满足;想着,她慢慢地伸手轻抚上自己的双唇,那天的吻,彷佛至今仍残留在她的嘴上。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彷佛愈是刻意地试着忘记,他的影像就愈是显得深刻。好象愈是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乎,心里就愈是恋眷他柔情的吻……
如果……她听见心里头一道小小的声音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已;只是如果……如果今天她不用替父亲报仇,如果法老不是杀她父亲的凶手,如果西摩不是替法老工作,那她和西摩,是不是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开始一段毫无顾忌的爱情?
“……公主?……公主。”
密洛克的声音,唐突地打断她所有思绪,她回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们该走了,”他说:“待在这里太久,会让人发现的。法老命令下人开始建造灵寝,铁定动用了许多的人力,正是我们进入宫殿的最好时候。现在要是让人发现了,很快就会打草惊蛇的。”
是吗?
她只是在心里轻应了一声,而后又转头望向山谷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不管她再怎么寻找,却还是看不见西摩的影子……
这样是不是说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走吧。”她说道,决定放下心中所有混乱的思绪,转身带领着密洛克朝城里的方向骑去。
或许,现在暂时不要想他,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