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宣桑捂着额头,牙齿上下打着颤,“你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温良玉心里一滞,眯了眼,“你说我干什么?”很好,臭小子翅膀硬了,从来只会成天黏着他的人,居然也学会对他质问了啊。
“我、我不知道啊……”抖着,竟然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温良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那股郁闷愈加厉害。连下半身的被子也踢开,刻意移到床的外侧向他凑过去。
温宣桑果然又是那一脸见鬼的表情,????裹着被子蚕蛹一般快速向后移。
“够了!”
温良玉再看不下去,断喝一声,伸手抓着他的肩头一把把他拎了上来。
温宣桑躲不过去,一头撞进他怀里,僵了一刹,再度不屈不挠地后退,只是他这回吸取了教训,改而往床尾的方向退,一直到背抵着那边的床柱才停下来。跟着抓起有些下滑的被子重新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长长散乱的黑发因这一番动作更披得半身都是,一双怯然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温良玉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倒是好气又好笑起来,“你搞什么鬼?好像我对你怎么样了一样,真是。我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对你这么个小鬼出手吧?”
温宣桑不说话,眼中竟有了淡淡的警惕之色。
温良玉脑子里一把火焰轰轰地燃起来,相处六年,差不多是相依为命的感情,做梦也没想到有天会从他眼里看到这种神色,想到原来他眼里自己是这么龌龊的形象,一口气几乎背过去。
温良玉冷冷看他一眼,下床穿鞋,捞过一边的白锦外袍。
走到门口时,刚一开门,身后响起跌跌撞撞的声响,木凳被绊倒的声音,然后一个棉团来势甚猛地扑上他身后,还有温宣桑惶恐的叫声:“大哥!”
“放手。”他淡淡道。
不说还好,一说腰间的那双手更加勒得死紧,温宣桑的声音恐惧到颤抖:“不要!”
感觉到身后那个棉团拼了命地往他身上扒,顿了一下,垂下眼看着腰间交握着用力至发白的手指,道:“你不放,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听出他声音中些微的紧绷之意,温宣桑快吓哭了,哪里还敢放,“大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也不是冲着你来的,你要怎样就怎样,随便你对我做什么——”
“……”知道他是会错了意,温良玉重复:“我说真的,放手。”一大清早,昨晚还让他有邪念的人这么紧抱着他,咳,他有点什么反应也是应该的吧。
可惜他忽视了以温宣桑那种理解能力,哪里能想到这个,被他一说更是打定主意死也不撒手了,带着哭腔道:“大哥,我也是说真的——你、你要怎么样都可以,我绝对不会反抗的——”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没生气,也没要对你做什么,你放手。”
“真的?”镇定了些,温宣桑小心翼翼地问,“也不走?”
“不走!”温良玉没好气地回道。
身后扭了扭,然后又没了动静。
温良玉等了一刻不耐烦起来,“说了我不走也没生气,你还要干什么?别给我打什么得寸进尺的主意。”
“大哥……”温宣桑细若蚊蝇地唤道,“那个……我动不了了。”
温良玉皱眉,“什么动不了?”该死……这小鬼靠他这么近做什么,虽然还隔着层棉被,却阻挡不了想象的飞跃。
“……我好像被被子困住了。”温宣桑极度羞耻地说出这句话。
温良玉脑中空白了一下,“你——”
这个白痴!脑中的所有绮思灰飞烟灭,忍耐着伸手先扳开腰间的束缚,也懒得做什么了,运了两分真气直接把身后的棉团震开去。
温宣桑噔噔噔退了几步,一跤跌坐在椅子上。他原来就是拖着被子下床追温良玉的,中途绊到了凳子,自己又不慎踩到了被角,也难怪会是这么一副狼狈相了。
“大哥——”
“你这种眼神什么意思?我欺负你了吗?”扬眉看他,一脚踩上他身旁的木椅,随便披着的外袍滑了一半的衣摆在地上,意态当真说不出的邪魅风流。
“……”未开口一张脸先红了个通透,视线看着他的脸已是有些直了,“大哥……”
“你会不会说点别的?”
“呃?哦。”勉强收回一半神魂,温宣桑结结巴巴地道,“那个,大哥,刚才是我不好,你别误会,我没全醒,不是冲着你的。”
“是吗?”他哼一声。
温宣桑赶忙点头,不敢错过申诉的机会:“大哥你要做什么那是绝对没关系的。但是你知道,这个,我忽然被吓醒,心里完全没有准备,床上又忽然出现了一个——一个男人,当然会吓一跳。我以前的事——”他声音低下来,似乎极度不愿启齿的样子,眉眼都黯然下来,“大哥也是知道的。”
温良玉初听没有反应过来,不耐地刚想问,所幸及时缩回了口。
以前的事……真不是愉快的事。
他们的第一面,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那时他下山办事,不慎走错路进了一条死巷,结果就撞见了当时还只有十二岁的小小宣桑,正在和三四个成人厮咬——是的,那种打法只能称之为厮咬,瘦弱的身躯完全不具备与成人相抗衡的实力。
原来并没怎么在意,他不是真正太好的人,但撞见这种摆明恃强凌弱的情况还是会出手。不过,出手前他不巧听见了一些话,一些让他改变了小小的惩戒一下的想法而改为杀无赦的话。
并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的,只是简单的以众凌寡的事件,那些人抓宣桑的意图竟是……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想吐。
还只是个孩子,又是男的,只是生得清秀一些,就被人生出那种心思——忽然有些不敢想象,如果那天他没有走错路,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原来你还没有忘记吗?”轻声问。这么多年了——不过这种事情,作为旁观者的自己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又怎么指望险些变成受害者的他轻易释怀?
宣桑看着粗爽大方,来山寨后不久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心底却还是有那一块疮疤在的吧,除了自己,从来不和任何人有肢体接触,二当家以前还在他面前抱怨过,只是他没有深想而已。
温宣桑捏着衣襟的手微微颤抖,“我……我忘记了,但是有时候还是会想起来。刚刚我知道是大哥,但是就是反应不过来……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他主动缠着别人是一回事,但一早在床上全无心理准备地发现另一个人,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算了,是我没想到。”温良玉向他摇摇头,露出温柔的笑容,“不关你的事。”
温宣桑怔了一下,受宠若惊。这两年大哥总是嫌他闯祸,很少对他笑得这么好看了耶。
温宣桑傻傻地跟着笑,然后想起来:“大哥,我不是在柴房的吗?”
温良玉的笑容立即收了起来,屈指敲向他额头,“你什么脑子?真话玩笑话也听不出来?你这副破身体,我敢在这种天气撵你去柴房吗?”
“大哥是怕我得了风寒麻烦吗?”有些失望,原来不是因为心疼他啊。
温良玉只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想什么,忍不住又想翻白眼,不是想着他,他得了风寒也和他没关系,有什么好麻烦的?
犹豫片刻,还是把嘴边的辩驳咽了回去。就这样吧,总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危险了。
温良玉勾勾手指,“好了,我们来算账吧。”
温宣桑一呆:“算什么账?”
“我想想——一时还真的数不清楚。”一脚踹开踩着的椅子,脚尖后挑勾来另一张,舒适地窝进去,“时间多得很,我们不着急——你又躲什么躲?”
“我怕死得太难看啊。”哭丧着脸,按照以往经验,算一笔账他就要月兑一层皮,现在看大哥这会审的架势,他不知不觉中不知做错了多少事,要被算多少账,想想就觉得好可怕。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别打开溜的主意——你要知道,就算你想躲也是躲不过去的。”温良玉慢条斯理地开始跟他说教。
“但是我又不是——”温宣桑不知为什么缩了口,丧气道,“我知道了。”
温良玉略为满意地点头,“很好。那么你自己先说说看,你错了哪几处。”
温宣桑一指呆滞地指向自己的鼻尖:“我说?”
“你说出哪条,那条的刑罚减半,怎样?”
温宣桑忙不迭点头,“好好。”他想了一下,“不该把云起抢回来?”
“这个我昨晚说过了,不过也算你对。”温良玉懒洋洋地支起下巴,“那么说说看你为什么不该?”
“啊?”
“说得对这条的刑罚就免了。”
抛出诱饵,成功地把温宣桑眼里的不平转化为斗志,“嗯——因为她是女人?”
“继续。”
“和她爹品行不一样的女人——”努力回想他昨晚说过的话,“她没做过坏事,我要出气找麻烦也不该去找她?”
温良玉满意颔首,“不错,看来我说的话你倒还记着。”
温宣桑看他高兴,傻笑,“大哥说的话每一句我都记着的。不过,大哥,你对那个云起好像很好?”后一句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只是他自以为而已,完全没察觉刺探的口气早泄露了一切。
“有吗?”温良玉倒给他问得一愣,“我怎么不觉得?臭小子,我对你好你怎么从来不说一声,拿个外人搅和什么?”
温宣桑低声道:“但是大哥对她好温柔,你从来没那么对过谁。”
意识到他竟是有些认真地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温良玉略直了身,“我当然是有目的的,不过什么目的你暂时就不要问了,反正将来有好戏看。”
“原来大哥不是喜欢她?”立即精神起来。
温良玉瞠目,“你想的是这个?混账,你当我什么?见了女人就发春的白痴?”一脚踹过去,“我看你欠扁差不多!”
温宣桑照常没躲过去,不过他身上棉被还在,被踹到也不怎么痛,反倒喜滋滋地道:“大哥,这个错你是不是不罚我了?”
“我答应过的事有不算数的吗?”温良玉没好气地看他一脸笑容,一句“白痴”硬生生咽回了喉咙。真是……越来越怀疑自己究竟是什么眼光,偏偏就总是一边郁闷一边忍不住动邪念。
……说出来怕是会吓死他的吧,这样的自己,和当年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所以不能说,不能显露,不能忍受他一直单纯信任追随着的眼光掺入哪怕一点厌恶的情绪……再渴望,也必须忍耐。
“大哥,你脸色不太好耶。”温宣桑凑近了点看他,“我真的说错话了?”
“离我远点!”温良玉直觉一手推开。
温宣桑捂着鼻梁伤心地看他,“大哥你果然生我气了。”
“……真想掐死你。”无力地垂肩,省得成天这么烦。“好了,这条算你过了。接着说,再扯些有的没的你给我小心。”
“哦。”温宣桑小心地退回去,“那个——不该、不该不看大哥带回来的书?”
“只是这样?”
“还有……”眼睛心虚地乱瞄,这满屋子随处可见的“证据”想狡辩也辩不过去,“不该把书到处乱放,拿来垫桌脚,堵鼠洞,垫枕头……”声音越说越小,到后来几不可闻。
“第二条。”温良玉向他比出手指,“宣桑,怪不得你从不让别人进这里,宝贝得像禁地似的,原来关起门来就是这么糟蹋我的心意?”
温宣桑心虚地往后缩了缩,“我不是有意的——那些书放着也是放着,我一时顺手就——”都怪他昨晚只顾着补眠,回来拿了床被子就走了,没想到屋子里的“杰作”给大哥看见会是什么后果。
“还敢辩?”温良玉斜睨他,“照昨晚的法子办,减半后十天之内会念会写这里一半书名,有没有什么意见?”
“大哥——”温宣桑可怜兮兮地眨眼。
“原来你比较喜欢原来的分量?”温良玉微笑点头,“我知道了。那就像你希望的那样好了,我当然不会强迫你听我的,难得你这么有上进心。”
“不要不要,一半就一半好了。”哀怨地吞回到嘴边的讨价还价,这样还叫“不会强迫”?分明是恶霸二选一。
“那么接着说。”
“啊?还有?”皱了眉,不敢怠慢地继续用力反省——反省……
“大哥,可不可以提示一下?”
“昨晚。”温良玉爱理不理地丢给他两个字。
“……”敢怒不敢言,这叫什么提示?说了和没说一点差别都没有!
再反省——
一炷香过去。
温宣桑月兑力地趴到桌上,“大哥——你想我怎么死直说好了。”
“果然还是一样笨。”温良玉也无力,懒懒道,“第三条,会错我的意思擅自去睡柴房。”
温宣桑想想,认命道:“算我不好,大哥想怎么样?”
“念在你没因此生病的分上,这条就算了。”温良玉宽宏大量地摆手,继之叹一口气,“真是,我对你实在是太好了。”
“咳咳——”冷不防被口水呛到,一时咳得脸都红了。不及想别的,心里暗叫要糟,果然——
“笨蛋宣桑。”那个人指着他不客气地嗤笑。
“是,大哥说得对。”心情惨淡地附和,还好自己没存了会得到安慰的妄想,现在心里只是小小痛了一下,没受太大的打击。
“第四条,你太轻了。”
“呃?”茫然,这是什么错?
“吃得太少,缺乏锻炼。”接着下评断,一手拉过他细弱的手臂,晃了两晃,严肃地道,“这个是我一直疏忽,总以为你还小。昨晚一下子想起来,你十八岁了还这么点分量,这怎么行?从明天开始,每天早半个时辰起床跟我跑步,一日三餐只要我在都和我一起,明白没有?”
“大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全是感动的光点,“你对我真好。”
“你知道就好。”温良玉满意地点点头,“你这么发育不良的样子,再不好好纠正以后要怎么娶老婆?你不介意打光棍,我还嫌我兄弟没人要,连我的面子也丢了。”
“……”光点一下子全部消失,“大哥,你——你要娶亲?”
“谁说是我?我是在担心你,你大哥这种品貌往外一站,还用得着考虑这种问题吗?顶多烦扑上来的女人太多会被压死而已。”
以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出这种很明显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温宣桑却知道也是事实。怔怔地,什么也没想,心里忽然就有些痛。
温良玉不管他那么多,径自往下数:“第五条,”他指指自己的脸,“看见了吗?你的罪证还在。”
“嗯?”眨眨眼。
“过来点。”他勾勾手指。
温宣桑回过神,依言凑过去,盯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半天,“……怎么了?”
“再过来点。”温良玉不耐烦地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拎到眼前眼前一寸左右的地方,“现在看见没有?”
鼻息间温热的吐息袭到他脸上,温宣桑脑中一片空白。
静寂。
还是静寂。
“宣桑?”
“宣——桑?”
“宣桑——”嗓音低柔得近乎婉转起来,眼中放大的俊颜柔和得不可思议,“竟敢在和我说话的时候走神走到这种地步——”捏着他下巴的两指“温柔”地掺了一分内劲,“告诉我,你真是活腻了吗?”
“啊——痛痛痛痛痛!”哀叫,一直叫到对方终于不堪噪音地皱眉松手,才挽救回可怜的险些月兑臼的下巴。
双手忙不迭护住,眼泪汪汪地瞪过去,正想说什么:“咦,大哥——你这里好像有点红。”
终于发现了?温良玉活动着手腕皮笑肉不笑地看他,“是啊,认出你的大作了?”
“呃?”
“呃什么呃?这就是你刚才弄出来的,想赖账不成?”
吞了口口水,他弄的?没印象啊——下意识盯着那点红,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抹残余的影像,那是——
赫然瞪大了眼。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很荣幸是不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动过脸——”斜斜的眼风飞过去,“没想到第一次就葬送在你手里了。”
温宣桑怔一下,一张脸蓦地红了个通透,“我、我——”
温良玉怀疑地眯眼看他,“用得着惭愧得话都说不出来吗?你脑子里转到什么龌龊的方向去了?”
“我、我——”温宣桑头低下去,低下去,终于只剩了个后脑勺给他。
温良玉原来不过信口一说,这时见着他摆明心虚的表情,倒也怔了。这小子——他平时偶有一点遐想往往自责半天,躲得他老远,他倒好,居然当着他的面就给他毫不忌讳地邪念,真是,真是——
一口气哽在心口,凭什么一样的心思他的就要见不得人啊!
温良玉气不忿地伸手把他的脸抓出来,“躲什么躲?你倒是真敢想。”
“呵呵……”温宣桑通红着脸对着他傻笑,“大哥,我不是有意要打你脸的,你知道的,我那时还没睡醒嘛。”
“你——”眼见着话题被转回去,温良玉吸一口气,“好吧,那你说,这条你要怎么罚?”
“我给你打还?”温宣桑小小声。还是——不要吧,大哥一巴掌差不多能拍扁他了。
“这可是你说的。”眼神闪了一下。
“等、等等!”说完就后悔的人立即比出暂停的手势。
“好了,这种小事我没空跟你多?嗦,一个巴掌——帮我扫一个月地,便宜你了,就这么定了吧。”
“大哥你明明比我还懒。”他小声咕唧。
温良玉已起身,穿好外袍正低头系着衣带,闻言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清楚,只淡淡抬眉,“你说什么?”
温宣桑立即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说大哥的主意好。”
“你还呆着做什么?漱洗完你要送小妞下山回去的,忘了吗?”
“哦,我知道了。”
站起来把裹着的被子扔回床上去,他里面中衣里衣都穿得好好的,正要到墙角的衣柜去拿外衫,不防一脚踢在桌脚下的《太上感应经》上,一绊之下半个身子都扑在温良玉身上,门口便于此时传来一声大大的抽气声。
“你、你们——”
温宣桑刚稳住身形,莫名其妙地站直了看过去,“我们怎么了?”
门边的云起见到他衣着不全的整个身子露出来,手指抖抖地指着他,表情更是要晕过去的样子,与昨晚的镇定冷静简直判若两人,“你、你们果然已经——”
温宣桑看着她,指望她继续说下去,不料却一直停留在那个“果然”上,耐性转眼就被磨尽,瞪过去一眼,“有毛病的女人。”
径自过去开柜,取衣穿好。
“小妞,”他温良玉见到她身旁探头的一个小喽罗,料着是他带的路,使了个眼色,小喽罗机灵地先走开了。
他这才接着道:“你以为我们能做什么?”
“你们竟然住一起!”接近于控诉的口气更是完全颠覆昨晚的形象。
“小妞,”漫不经意地对上她的眼,“我想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问出这句话?”
潜台词是: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此事?
他不解释不辩驳,轻飘飘的反问里是稍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的凌厉如针,如同私人领地被侵犯后不留情的防范。更深一层,是如一道墙围堵住他与温宣桑,些余景色不容外人窥视,更加不接受他人指手划脚。
云起被这一句反问堵在当场,一时心思电转,这种防范不能不让她觉得有些……诡异。
一边温宣桑也被震住,住一起?他们昨晚住一起?他被大哥一大堆账算糊涂了,竟然一直都没真正意识到这个重点之中的重点。说不出有多么复杂的视线转向那张床,他们就在这张床上睡了一夜——
而他竟然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荒废了百年也难得撞到的天赐良机?!
啊啊啊啊啊——
咬着拳头无声地发泄。
“饿了?”温良玉分神注意到他的动静,“自己去厨房。”
温宣桑的脸色立即惨淡下来。大哥还当他是饿了就啃自己手指头的女乃娃儿?他丧气地垂下双肩,张了张嘴,忽然就懒得说什么了,反正说了也不会有人听他的。
抬步往外走,走过云起身边时一怔,噔噔两步倒回来,仰头看她——是真的仰头,眼珠都凸出来,“你、你竟然比我高这么多?!”
他掳她回来一路上差不多都把她揣在麻袋里,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本来又虚得很,根本没注意到别的什么。
“靠,你嫁得出去吗?”
云起被他一语惊到:“你、你怎么说粗口?”
“废话。我没挑剔你昨晚说的鸟语,你又管我说什么?”温宣桑皱眉看她,想到半点好处捞不到,等会还要辛辛苦苦再把她送回去就满身的不爽,说话更没什么好声气。
目光徘徊了一下,他更加瞪直了眼,“你竟然和大哥差不多高?你你怎么长的?”
赶忙再退两步,十八岁少年的自尊心被打击得所剩无几。
云起弯唇笑起来,神情出乎意料的温柔之极,如同昨晚看他的样子,“你这样正好,别想太多。”
温宣桑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淡淡道:“我去厨房了。”说着走了。
“这小子又哪里被惹到了?”温良玉撇一撇嘴。
云起的心神已全部收敛回来,微笑道:“刚才是我失态了,此来主要是有一事相求于寨主。”
“宣桑莽莽撞撞抢了你回来,本来就错在我们,小妞你有什么条件说就是。”
云起摇头,“不是条件,我未被撕票已是感激不尽,哪有什么资本谈条件?只是请求而已。”
她顿一顿,说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