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她很喜爱让爸爸抚模她的头,亲她的脸颊,也喜爱妈妈低子温柔的拥抱她,还有哥哥用手臂勾住她的颈子,粗鲁的往他瘦实的怀里带,一手用力揉乱她头发的恶作剧。
人体相拥的感觉,很温暖,也很有安全感。
她经常在梦中梦到爸爸、妈妈,和哥哥,亲密地围着她,抱着她,亲着她。
可是,她总会突然在清冷的房间中醒来,伸出去的双手只拥抱到冷寂的空气和自己,才察觉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虚无奢想的美梦。
从梦中的温暖,再瞬间跳回到现实中的虚凉,强烈的失落感常常会让她空虚得忍不住哭泣。
到最后,她开始害怕做梦,尤其害怕梦到一家团聚的情节。但人的潜意识永远不受控制,越害怕,反而越常梦到。
刚刚,她又做了美梦,又梦到了童年,梦里还有好真实、好真实,像是从皮肤自然散发出来的温热感。
梁雪蹙着眉,下意识地偎近热源,用力地闭紧双眼。
明明知道自己醒了,却不愿,也不敢睁开眼。她好怕一睁开眼以后,面对的又是一室的清寂。
但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她确定自己醒了。奇怪的是,为什么温热的感觉还在身边,还没有从梦中降温?
“雪雪,我不会跑,不必把我抓那么紧。”一个戏谑的低沉嗓音从她头顶灌进她的耳膜,吓得她立即睁眼。
“啊……”梁雪眨眨眼,茫然地瞪着眼前靠得极近的男性脸庞,视线落进他的深色眼眸中。
深沉似潭的黑眸带着笑,如磁石般将她的神魂吸入潭中的漩涡里。
“怎么?哭迷糊了,还是睡迷糊了?好像不认得我似的。”赵寒疆从她身边支起上半身,低头取笑她,大掌温柔怜惜地抚着她的头顶。
梁雪愕然的低头看了看。
他……她……他们怎么躺在同一张床上?两人的下半身还共同分享着同一条凉毯!
不但如此,她的双手还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两人的双腿也在凉毯下头以令人羞红脸的方式交缠着,她的一条腿甚至超级过分地跨到了他的大腿上头。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仰起颈子,像是惊吓过后还没回魂,问着憨傻的问题。
“你在我身上哭到睡着,我只好抱你到床上躺着。没想到将你放到床上后,你把我抓得死紧,挣也挣不开,只好陪着你一起躺下。”赵寒疆微耸着肩,脸上有一丝无可奈何。
“咦?是吗?”她怎么没有印象?梁雪拧起细眉努力回想。
“你看你的手脚,到现在还像只章鱼攀着我不放。”他垂下眼,有意无意的向两人亲密缠偎的姿势瞟了一瞟。
“啊……对不起……”像被烫着一般,梁雪马上从他身边弹退开来,脸上也轰地火红成一片。
“雪雪,别再退了。再退就要掉到床下了。”赵寒疆好笑地看着她迅速滚离后缓缓蠕动的动作。
直到她退到床沿,几乎要滚下去的时候,他突然伸手一捞,将她又捞回身边的位置。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抓着你不放的……”梁雪拚命用凉毯裹住自己,不安又羞赧地缩在他的怀里。
“无所谓,我也睡了一场好觉。这几天我一直没时间休息,几乎没有合过眼。”赵寒疆慢条斯理地说道,宠溺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在她身边又躺了下来,神情极放松的闭上眼睛。
“你好几天没睡?怎么了,是公司有问题吗?现在怎么样了?”梁雪闻言,立刻从凉毯中钻出头来,大眼如星地瞅住他,关心溢于言表。
睁开眼,看见她浓浓的关怀神情,令他的心突然一阵激荡。
有多久没有人用这样的表情问他“怎么了”?
有多久没有人用这么温存似水的眼眸,专注地看着他,心疼他的疲累?
他反手抱住她,将她搂靠到他的胸膛上,寂寞了好久,终于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而这个关怀他的小人儿,此刻正被他真真实实的拥抱在怀里,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她身上柔软芳香的体温。
“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她俯趴在他厚实温热的胸膛上看着他,身子一动也不动,直觉的用顺服的态度,毫不吝啬地给予他无限温柔的抚慰。
她感觉他的拥抱好寂寞。
没想到,他竟然不约而同的和她一样,同样渴求温暖的陪伴。
动容的,梁雪伸出小手,轻轻地摩挲他生出胡渣的粗糙下巴。
赵寒疆享受她的抚模,闭上眼叹了一口气。“有的人羡慕我,有的人嫉妒我,因为我站在其他人梦想一辈子可能也没机会站上来的位置。事实上,站在世界的顶端,太冷、太孤单,一点也不好。可是,还是有无数的人不择手段、不顾后果,就只是为了爬到最高点。”他语重心长的说,口气里有着浓浓的悲哀。
“而这个位置,其实你一点也不想要?”她轻声的问道。
“即使我不想恋栈,我却一点也没有放手说不要的权利。”他嘲讽的扬起嘴角笑道。
“为什么?如果你不想做的话,可以辞掉不做啊。”她不解的偏头看着他。
赵寒疆专注而深沉的凝望着她,眼底一片苍凉死寂。
“十三年前,我曾经反抗过。结果,有四个人因我而死。其中包括我的母亲、母亲挚友的独子,还有两个完全无辜的局外人。”他像是旁观者,细数着他身上背负十三年的四条人命。
梁雪倒抽一口气,酸涩的泪意从胸口开始疼痛的蔓延,直逼眼眶。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的哽咽低语,小脸埋进他怀里,小手紧紧环上他的颈项。
她忍不住为他伤心。
十三年!他们同样过了孤独的十三年。
可是,她至少还有一个收养她的爷爷疼她。而他,是真的孤独。
“不要为我哭,我承担不起你的眼泪……”他深深锁住双眉,拥住她痛苦的低喊,无法直视她善良多情的小脸。
她一无所知的温柔,此刻全成为一道道的利剑插入他的内心。
她还没听他说,另外两条无辜的人命,正是她的父母啊!
“我忍不住嘛……”梁雪抽抽噎噎的抹着泪。
“雪雪……你这些泪……白流了……”他抱着她,在她头顶悄声说道。
现在,她肯为他流泪,用大量的温柔溺死他。但是当她知晓实情以后,她将会用何种怨怒的眼神,灼焦他的灵魂?
她没听见,哭着哭着,伏在他身上再度睡着了。
赵寒疆小心翼翼地搂着她,拉上薄毯盖住两人,然后放松的闭上眼,心中毫无邪念的陪她入睡。
以后的事,以后再烦恼吧。
此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再私心一回,让她柔软顺从的娇躯伴在他身边,再睡一场好觉。
清晨,鸟声啁啾,伴着玫瑰花香飘进窗里。
梁雪微笑着醒来。
“嗯……”她舒服的伸伸懒腰。
虽然闭着眼,她能感觉得到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但是,周身属于他的体温,仿佛还未散去。
头一次,她在胸臆中塞满着鼓胀的安全感下,满足的醒来。
“叩、叩、叩!”门上突然响起轻轻的敲击声。
“是谁?”梁雪睁开眼扬声问道。
“雪雪小姐,你醒了吗?”叶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醒了。请问有事吗?”她坐了起来。
“少爷要我吩咐你,如果醒来的话,请赶快梳洗打扮一下,然后下来吃早餐。少爷会等你一块儿出门,不过他时间很赶,可能没多少时间等你。”
“出门?去哪儿?”她爱困地搔搔满头乱翘的头发。
“少爷的意思,好像是要带着你一道去公司上班。”叶伯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道。
“你说什么?”梁雪瞬间清醒过来,从床上一跃而起,奔向门口,“刷”的一声拉开房门,吓了门外的叶伯一跳。
“你赶快整理整理,亲自下楼去问少爷不是更清楚?”叶伯抚着胸口,没好气的说道。
这个丫头,难道不知道他是个老人家,不经吓的吗?
“好、好、好,我马上就下去。”梁雪掩不住笑意,雀跃地拚命点头后,又“砰”的好大一声,迅速地将门甩上。
“这丫头……”叶伯以西施捧心的姿态扶住门框,身子摇摇欲坠,在心底不住的暗骂。
雪雪小姐真是一点也不懂得体恤老人家的心脏!
他一直弄不懂少爷的心思。当初明明是请这个小姐来做事的,怎么到最后好像他要侍候的主子变成了两个,这个不请自来的梁小姐真的变成了“小姐”?
少爷对她呵疼得紧,舍不得她晒、舍不得她提、更舍不得她哭,怎么看都不像雇主对员工的关心。
至少,少爷就从来没问过他累不累!
更夸张的是,早上少爷竟然决定要带梁雪去公司,那口气轻描淡写得好像在说今天要多带一份便当似的。
呜——没想到,他在这个家做了十几年的忠心管家,竟然比不上才来没多久的小园丁。
他连少爷的公司都还没参观过呢!
“年轻貌美果然吃香。”叶伯酸酸地想道。
梁雪迅速地整理好仪容,便迫不及待的冲到楼下。
赵寒疆坐在已经摆上小菜的餐桌旁,一派悠闲地翻阅报纸,听到楼梯口急促的
“没人催你,这么急做什么?”他扬起一眉,失笑地望着梁雪猛喘着气坐进他身边的空椅子里,脸颊上透着粉红色泽。
“我怕你会不等我。”她眨着无辜的眼眸,一边小嘴微张的喘气,一手还边梳抓着满头飞髻的发丝。
“我不是请叶伯告诉你,要你慢慢来的吗?”他伸出大手,修长的手指温柔地为她细细梳理纠结的发丝。
“叶伯?不是啊。我记得他是说,你的时间不多,要我快一点准备的。”她茫然了几秒钟后才回答。
“是吗?”赵寒疆的手停了一下,忍不住闷笑了几声。
原来是叶伯搞鬼,偷偷耍了她。难不成这一老一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有问题?
“会是我听错了吗?还是叶伯怕我动作太慢,才这么说的?”她自言自语着。
“傻丫头!”赵寒疆笑出声,溺爱地拍了拍她的头顶。
“怎么了?你在笑什么?”完全不明白的梁雪偏头问道。
“咳,没事。”他抬头看到叶伯正端着汤走过来,便清了一下喉咙,压下笑意。
“少爷,小姐,汤来了。”叶伯一脸酷酷地将粥端上桌,一点心虚的表情也没有,仿佛不记得早上故意传错过任何话。
“赶快吃早餐吧。早点去公司也好,今天还有许多事要做。”赵寒疆催促着梁雪喝粥,顺手拿起出自己的筷子,夹起各式的小菜放进她碗里。
“喔。”梁雪不敢怠慢动作,低头努力的喝粥。“耶?你不吃吗?”她指指他面前的空碗。
他摇摇头道:“我很早就起来,所以吃过了。桌上这些菜,是专门为你留的。”
他的话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两人亲密相拥、同床而眠的事,脸颊的晕红便无法克制地蔓延。
只是坐在他身边,就让她不自在起来,神经敏感得甚至能察觉出他身上辐射出来的温暖体温。
梁雪下意识地收着肩膀,尽量避开和他手臂有意无意的摩擦接触。
“对了,你怎么突然要带我去你的公司?”她随口问了一个问题,借以转开注意力。
赵寒疆沉吟了一下,想着适当的措辞。“家族里最近不太平静,我怕会波及到你,把你带在身边,我比较安心。”
昨晚思考了一整夜,一方面,他对她寂寞的眼泪心软;一方面,将她带在身边,他才能就近保护她。
十三年前,他无力保护母亲;十三年后,他说什么都要保住他身边最重要的人。
“原来如此。”她哦了一声,平静的点点头。
“你会怕吗?”他问她。
“有你保护,我就不怕。”她微笑温婉而信赖。
赵寒疆深沉的眼眸一闪。她的单纯,让他甘愿倾尽所有心力,只为留住她可人的笑容。
“对了,叶伯,最近要留意一下门户。”他转向站在他身后的叶伯说,声音倏地低沉下来,眉间凝聚严肃。
“我知道了。”凭着多年的默契,叶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寻常,立即紧绷着身躯点点头。
这些年来,赵家表面平静,其实他已经不知陪少爷度过多少凶险的风浪,早已练就敏感机警的应对能力。
因此,一听到少爷刻意的交代,他马上明了最近又将要有风波掀起了。
好久没看见司机进出的踪影,总是少爷亲自开车上下班,他就猜到了不寻常的气氛。
“啊,还有,玫瑰花今天该换了。叶伯,请你帮我换一下所有花瓶里的花好吗?”梁雪啊的一声,猛然从碗里抬起头来。
“什么?”叶伯左边的眉毛忍不住扭了一下。
这丫头有没有搞错?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管家还要身兼代班工?他是管家耶!
“我今天没办法去花园剪花,拜托叶伯帮我剪一些花插到花瓶里去,好不好?”梁雪双手合十地托付叶伯,神情间一片诚恳。
“嗯,叶伯,这事儿也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做得比‘之前’更好。”赵寒疆暗指早上的事件,突然心情大好,有了整人的兴致,于是顺水推舟地说。
“我……知道了。”叶伯左边的脸颊也微微抽搐起来。
“叶伯,谢谢你。对了,你要小心将刺处理掉哦,不然很容易就会被扎伤的。”梁雪高兴得将大大的眼睛笑成弯月形。
太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毫无牵挂的跟赵寒疆去公司逛逛了。
叶伯不苟言笑地抬高脸,暗地哼了一声。
要不是他有些了解梁雪没啥心机的单纯个性,他真的会怀疑是不是她故意反手恶整他?
叫堂堂的一个管家插花?
啧!
“哇!老板,你的公司好气派哦。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搭你便车回家那次吗?那时你一下车,你那个尽职有效率的司机,便咻的一声马上开远,结果我只对你公司大门瞄了一眼,什么也没看仔细。”梁雪站在晶亮的玻璃大门前,崇敬地仰望挑高好几米的天花板。
在高高的天花板上,还悬着“一团”光灿华丽的水晶灯饰。
“这么俗丽夸耀的办公大楼不是我盖的。还有,别叫我老板。”赵寒疆双臂环胸,冷淡的回答,对她的赞美一点回应也没有。
他本来打算从停车场搭电梯直接上楼进办公室,要不是梁雪要求,想看看正门长什么模样,他们两个根本不会站在这里,忍受身边的人在经过他们时,因为认出了他的身份而惊呼、指点。
在富可敌国、家族阶级意识极强的赵氏企业中,他的身份就像古时候的天子,一手掌握赵氏王国的所有脉络。他虽然经常出现在公司里,也不讲究什么排场,但是他威赫慑人的身世背景,使得罕人对他敬畏如神。
对于这个位置,他在十三年前就弃如敝屐,根本不想当什么赵氏龙头。偏偏天不从人愿,一堆人抢破了头也坐不上的位置,他却是为了自保,才不得不坐上这个宝座。
真是讽刺的世界。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又丢不掉。
“嗯……是吗?”他好凶喔。梁雪无辜地眨眨眼,被浇了一盆冷水,先前愉悦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尴尬。
“对。看够了就走吧!”他的大手搭上她的肩,将她带向角落的小电梯。
他惜字如金的回答,更让她战战兢兢。
“不叫你老板,那么我要叫你什么?”她一边跟上他的步伐,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冷硬的侧面线条,轻声的问道。
她觉得他自从一进入大楼后,他的情绪就变得淡漠阴沉,浑身开始散发着不容易亲近的胁迫感,与稍早出门时的和善态度完全不同,几乎是判若两人。
赵寒疆不语,抬手揿下电梯按钮。
当电梯门“当”的一声打开,他将她推进电梯里,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转身面对她。
“雪雪,我们两个昨晚都同床共枕过了,还叫我老板,不会觉得奇怪不妥吗?”他突然靠近她身边,露出她所熟悉的亲切笑容,仗着他绝对优势的身高低头俯视她。
状似无害,却又令她感到不安。
“你不要乱说!我们哪……哪有……”她烧红着脸,连抗议轻喊都变得有些口吃。
“没有吗?昨晚我明明在你哭完后抱你上床。后来,你不是曾经醒来,我又抱着你睡着的?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我还记得你的手紧紧地搂着我,你修长的大腿也……”他微微眯起眼笑道,笑容中蓄着浓浓的调侃。
“我们只是那样而已,什么都没做啊!”她急急打断他的话。
可澄清的话却换来越描越黑的反效果。
“哦?这么说,你原本很期待我们会做些什么吗?真是糟糕。早知道的话,我昨晚该把握机会的。也许该吻吻你光洁的额头,吻吻你柔软的小嘴,或是抚模你粉女敕的脸颊,抚模你温暖的肌肤……”他的头越垂越低,嗓音也越来越沉,到最后,他几乎是靠在她耳边,呢喃着应该属于情人间的火热爱语。
“别再说了。”她倏然推开他,虚软的往后靠向电梯冷冰冰的壁面,想要离开他刻意的逗弄。
“那就换个称呼,别再叫我老板。同不同意?”他故意再度将身子往她的方向压过去。
“好啦、好啦,随你便啦!要我叫你什么都可以,你喜欢就好,我没意见啦!”她的表情惊慌失措,忙不迭的抬手阻挡他,迅速的对他投降。
他对她一向有强大的影响力,只要他稍微靠近她,她脑中的磁场就全乱了。
“随便我吗?那好,以后叫我寒疆,可以吗?”他的口气像是凡事好商量似的。
她忍不住想翻白眼。
天知道他根本吃定她了!
“好、好、好,你先退开,别靠我那么近啦!万一门开了,让人撞见,误会就大了。”她冷汗涔涔地说,像是在安抚一头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想要把她吃了裹月复的饿狮。
“误会吗?我不在乎。”他闻言后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密长的眼睫垂下,掩住眸中的精光。
“不在乎?你不在乎误会!可是我……唔……”
他抓住她的手,向上压到她头顶,结实的身躯贴住她,将她紧紧靠在电梯壁面,然后迅捷的低下头,准确的封住抗议的小嘴。
梁雪愣了几秒钟,才想到要挣扎。
然而,双手被他的大掌禁锢在头顶上的姿势,令她感觉特别脆弱,所有的反抗都失了力气,只能任他肆无忌惮的吮吻侵袭,在她的口里翻搅出惊心动魄的感受。
“唔……”她意乱情迷的嘤咛出声,坠入他在她身上点燃的火焰里。
在私密封闭的空间里,在只剩下他和她的独立世界里,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呼吸,终于摆月兑掉在一楼大厅戴上的那层冰封面具……
“真是一场美丽的误会。”赵寒疆反而露出满足的笑容。
电梯事件以极佳的效率传遍公司上上下下。
梁雪也熬过了如坐针毡的一天。到了最后,只要有人敲门,她就会神经紧绷得跳起来。
每一个进来的人,虽然嘴里和赵寒疆讲着话,眼神却全是如影随形的捕捉她的一举一动,盯得她难受极了。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啦!”梁雪站在超级气派的实心木大办公桌前面,嘟着小嘴迭声埋怨,神情委屈至极。
赵寒疆听而不闻,继续埋头在他一桌子的文件里拚命工作。
“喂,你不要装聋子,我知道你听得见!”她气得轻轻一跺脚。
“我除了不叫老板,我也不叫喂。”他警告似的抬头瞪了她一眼。
她缩了一下肩膀。“好嘛……寒疆、寒疆、寒疆!喊对了吧?这样是不是可以理我了?”赌气似的连喊他的名字,喊完后,突然发觉叫唤他的名字竟然顺口多了。
“什么事?”果然,他抬起了头,双眼正视她。
被他这么一凝视,她反倒感觉被他的眼神电到,脸颊无法克制的发热。
“下次,你不要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对我……”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口。
“吻你?”他挑起眉轻描淡写地问道。
“对。”她猛点头。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我改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才能吻你吗?”他的语气很有礼貌。
“你……”她差点被他气昏。“不理你了。”一转身,她气唬唬地重重坐进沙发。
赵寒疆不以为意的轻笑出声。
其实他也有些后悔。因为电梯事件过后,等着他批的急件公文突然暴增,他的办公室门口大排长龙。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许多人宁可冒着罚站似的辛苦和被他雷轰的危险,只为了看“未成年的女主角”一眼。直到他忍无可忍,拉开门朝外大吼一声,人潮才一哄而散。
突然,从沙发那个方向传来小小声、但很清楚的咕噜声。
梁雪红着脸抚着肚子。“啊……我……”打死她也不承认肚子饿了。
“好了,回家吧!我通知了叶伯,我们会回去吃饭。”他毫不迟疑的收拾公文,然后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搂着她一起走出办公室。
“咦?你桌上的公文还一大叠耶。你不打算做完再走?”其实她看了他今天一整天从早忙到晚,除去开会外,待阅的公文批都批不完。难怪他经常早出晚归,在家里几乎看不见他的踪影。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全卖给公事了。
“它们会乖乖的等我回来,至于你的肚子,可就不能等了。人饿了就是饿了,没必要刻意掩饰。”他牵着她一同坐进电梯,直接到达地下停车场,往停车处走去。
梁雪心有所感,突然停下脚步,专注凝望赵寒疆的脸。
“你也是一样,人累了,就是累了,没必要刻意忽略。”她清甜的声音,一字一字的回响在空旷的停车场里。
他对她好,对自己却很不好。目睹了他工作压力之大,她突然心疼的好想叫他放下一切,对自己好一点。
回音一遍又一遍地荡进胸口,赵寒疆浑身一震,神色极端复杂的望向她。
他动容的捧住她的脸,嗓音低哑的说道:“你是唯一一个劝我放下的人。”所有的人,包括他的母亲,都要他努力争夺——争夺生存、争夺权力。
唯独她,看到了他疲累的灵魂,叫他停下来。
仿佛心有灵犀,毋须任何语言,她仅仅是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捧住她小脸的手背上,在眼神相对的交流中,便已抚慰了他。
“我累了,你也饿了,我们一起回家吧。”他喑哑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