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后——
谷湾警局门口旁边的一间露天咖啡厅。
“今天下午局长要介绍一位新上任的检察官。”
“喔。”呼拢应答一声后,百般无聊地低头吸一口可乐。
“听说这位检察官才三十出头。”
嘶!又是一口可乐被吸上去,伴随著漫不经心地点头附和。
“据八卦芳探得的消息,这位新任检察官是国内第一位拥有心理及法律双博士学位的检察官,还曾经帮助美国情报单位破获许多重大案件。”说得口沫横飞。
左右张望,眼睛警戒地扫描每一个视线所及的角落,这一次连基本的倾听者礼貌都没了。
“所以传闻高层人士十分重视他的归国,并已帮他规划好一路晋升的计划表。”
突然,砰一声!眼前此位倾听者不认真听就算了,这时竟然踢倒座椅,拔腿就跑。
“唉!唐暖暖,别又来了,我只吃了一口饭耶。”
明知道肇事者已远离,萧志中仍忍不住地叨念,他认命地掏出胸前的警徽。“有损失请找谷湾分局。”说完他扔下饭钱,随后跑出餐馆。
“抢劫啊!”唐暖暖都已经追逐抢匪穿过两条街了,受害者这时才慢半拍地开始呼救。
大腿一跨,唐暖暖越过一道花圃,却在闪躲抢匪随手往后扔的花器时,身体撞倒路旁一整排花束,而无巧不巧地,当萧志中经过时,一大盆花束直直往他头顶上方砸下。
亮出警徽,萧志中对著花店老板陪笑。“警察办案,有任何损失请开收据给谷湾警局。”说完,没时间整理满身的花朵及水渍,他紧跟著追上。
唐暖暖跳过一张咖啡桌,不小心勾著遮阳伞,摇摇晃晃地。“啊!”在路人惊呼声中,巨大的遮阳伞硬是将店家摆在店门口展示的一整排瓷器给砸了个粉碎。
“谷湾警局。”萧志中流著冷汗亮出警徽。“请提出损失证明,请求赔偿。”
前方,嫌犯不怕死地穿越一辆辆行进速度飞快的车,企图摆月兑身后穷追不舍的警察,但他可打错如意算盘了,唐暖暖不顾一切继续追上前。
“砰!”一辆车为了闪躲突然冲出马路的嫌犯,急速转动方向盘,迎面撞上对面的车辆。
接下来,不意外地——猛烈的碰撞声连续响起,不绝于耳。
“砰!”
“砰!”
“砰!”
“搞什么!”
驾驶人一个个探出车窗破口大骂。
“对不起、对不起,警察缉凶,有损失请找谷湾警局。”随后赶到的萧志中再度亮出警徽。
此时此刻,局长发青的脸活灵活现地浮现在萧志中脑海里,又是一阵冷汗啪啦流下。
“哪里跑?!”唐暖暖喝令一声,就在距离嫌犯不到十步远,唐暖暖曲膝往前一扑,准确地将嫌犯压倒在地,两人还继续向前滑行了一公尺。
“好痛!”被地上的石头磨得浑身是伤的嫌犯大声哀叫。
唐暖暖爬起身,曲膝压住嫌犯的背部,动作迅速地将嫌犯两手反折身后,“喀!”的一声,手铐便牢牢卡在嫌犯手腕上。
弯,唐暖暖满脸笑意的甜美脸庞,对上伏趴在地、灰头土脸的嫌犯,轻声地说:“这就叫痛?你是第一次犯案吧?待会儿侦讯时可别吓得尿湿裤子。”说完,唐暖暖站直身,一把拉起趴在地上的嫌犯,严肃地大声宣布:“你有权保持沉默,否则你说的一切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唐警官。”驾著警车前来支援的巡逻警察向唐暖暖举手行礼。
“交给你了,做完笔录后通知我一声,我会拿我最得意的那几招来侦讯这位细皮女敕肉的年轻人。”还是维持著甜美的天使笑容。
巡逻警察满脸同情地将嫌犯接过手。
“唐暖暖,呼!呼!呼!”这时才赶到现场的萧志中弯,手撑著膝盖,努力大口呼吸。
“萧警官,你体力越来越糟了喔。”唐暖暖气息平稳地拍掉手上沾染的泥沙,摇摇头,同情地对萧志中说。
“呼!”萧志中恢复正常呼吸后,抬起身,关心地上下扫视著唐暖暖。“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倒是你,这是刑警的最新打扮吗?”唐暖暖故意绕著萧志中打量一圈。“犯人看到我们这种打扮,可能会笑到腿软跑不动而自动投降吧,我喜欢。”
不知感激的罪魁祸首!那盆花还不是你扯倒的!萧志中瞪她一眼。“没事就好。”虽然抱怨,这句话还是明显地带著浓浓的关心。
萧志中将警徽收回胸前,伸手一一拿掉插在头上及西装上的玫瑰花。
伸了个懒腰,唐暖暖双手往身体两旁用力张开到最极限,大喊一声:“喝!”接著,她扭动一下脖子。“嗯。”满意地叹了一口气。“有精神多了。”做完今天的暖身操,她眼睛一亮,眼底散发出星光般的光芒看著她的好伙伴。
这种表情,萧志中再熟悉不过了。缓缓地,他往后退了两大步。
“志中,我们现在去董老大的白雪舞厅好不好?”唐暖暖白皙的脸庞兴奋地闪闪发亮。
“现在跳舞会不会早了点?”萧志中扯扯僵硬的脸皮。
“听线报说,最近这几天会有黑道大火并,我们守在旁边准没错。”不理会萧志中的顾左右而言他。
“嗯……”萧志中故作思考状。天哪!让他死掉算了,没事干么拿自己去喂子弹哪!他脑袋瓜里飞快地想著如何躲掉的借口。
对了,想到了,萧志中扯出满脸沮丧的表情后,转头看著唐暖暖。“今天不行,局长命令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待在警局,他要介绍新任检察官给我们认识。”
“以后多的是机会认识,不需要急在这一时,黑道大火并可是不会等我们的。”唐暖暖在胸前交叉双臂,摇摇头,否决萧志中的理由。
“虽然检察官不是我们直接的顶头上司,但是他对我们有指挥侦查权,可以指挥调度我们协助他办案,形同上司,是不可以得罪的,我建议给他个好印象,我们以后日子会比较好过。”萧志中最后挣扎道。
唐暖暖瞪萧志中一眼,语调刚正。“我们的老板是付血汗钱给我们的中华民国人民,不是什么年轻有为的检察官!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警察最起码的职责!”
“是!唐警官说得对!”萧志中挺直胸膛。“我们立刻出发。”每次碰到唐暖暖说出正气凛然的话时,萧志中就拿她没辙。
“很好。”唐暖暖展露灿烂的笑容,手臂搭上萧志中的肩膀。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唐暖暖拍拍萧志中的肩膀。“喂,萧志中,我想你扮成女人应该会满美的。”
“唐暖暖,我会让你后悔说出这句话。”萧志中威胁,紧接著动作迅速地按住唐暖暖搁在他肩膀上的手,脚拐向唐暖暖的脚踝,试图来个过肩摔。
怎知唐暖暖动作比他快了一秒,飞跳了起来,而未被萧志中钳制的另一只手则俐落地挥向他最骄傲的左脸颊。
“喂喂!唐暖暖,你犯规!这是我的禁区耶!”头一偏,脸闪过唐暖暖的拳头,萧志中也不甘示弱地立刻反击。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打闹著,走向警局前公务车停放的位置。
而在他们两人被太阳照射拉长的背影后面,伫立著两个男人——
其中年纪较长者,一路上不停捏著手巾拭汗。
“不好意思,那是我们局里的两头黑羊,让您见笑了,我一定会好好管教的。”年长者直点头致歉。
较年轻者注视他们离去的身影良久,询问道:“那位女警官姓唐吗?”
“是!”较年长者抬起头,疑惑地望向较年轻者。“检察官,你认识唐暖暖?”
“认识。”说完,他眯起眼凝视唐暖暖身边的男子。“局长,请问另一个警员是谁?”
“他叫萧志中,是唐警官在唐门剑道馆的师弟,也是从小学开始到警察学校,一路都是同班同学。”
“局长,听说您是唐馆主的多年老友,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您帮忙。”这个刚回国的检察官倒是花了不少工夫打听消息啊?警界很少人知道他和唐馆主的关系,他竟然会知道?听说他是自愿负责这个管区的,他有何目的?局长心底冒出一个个疑问。跟著检察官走到咖啡厅的隐暗角落。
“暖暖,回来啦,辛苦了,老大找你和志中。”对著刚走入门的唐暖暖,贾警官吩咐道,并鼓励似的拍了拍唐暖暖的肩膀。
叩!叩!两声轻敲后,唐暖暖和萧志中推门进入局长办公室。
“老大,你找我们俩?”
“嗯。”局长双唇紧抿往下垂,低首批著桌上的公文。
唐暖暖和萧志中并排落坐在局长的办公桌前。根据以往的经验,唐暖暖缩紧肩膀,等待局长宏亮得如猛虎出柙般的怒吼。
局长搁下手中的笔,抬眼扫视眼前这两个头痛人物,最后,视线落在唐暖暖低垂的脸庞上。
这孩子长大后出落得像极了她的母亲,雪白的肌肤衬得瓜子脸蛋更加细致,小巧的鼻粱常常不服输地仰得老高,菱角般的红唇却常被她咬得破皮,而一双黑白分明、灵活清澈的双眼,让任何犯罪者都无法逃遁她的盘查。如果用娴静、优雅的百合形容她的母亲,她则是朵令人无法忽视、散发强烈生命力的红玫瑰。这样的女孩,应该要被娇养在舒适的环境里,天天烦恼的应该是今天午茶要上哪喝,晚上的节目如何安排,而不是成天与凶狠的罪犯刀里躲枪里闪,唉——
“我说,暖暖啊。”局长环扣双手搁在桌上,神情显得仁慈和缓。
咦?唐暖暖快速抬起脸,狂风呢?暴雷呢?唐暖暖心中的不安加剧,她的眼睛对上同样疑惑不安的萧志中。
“你老爹是我最敬重的学长,遇上顽劣的学生,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唐学长,他总有本事将那些不论是多么愤世嫉俗,心中深藏多少怨恨的问题学生,教导成为正直而俯仰不怍于天地的好汉子。”局长停顿下来,看向唐暖暖,等待她的回应。
迟疑地,唐暖暖点点头。
“但是,你!”局长一个跳跃,俐落地站起身,突然拔高的分贝,震得四周的玻璃窗抖抖响。
“你!”局长两手一撑,身子往前越过桌面,将满脸皱纹的脸庞欺近唐暖暖眼前。“为了你,我的白头发近几年来猛烈增加,脸上也迅速多了好几条皱纹。”说著,他大掌往桌上重击,桌上的文件及杯子随之跳起。
“每次警界聚会,所有长官都会提到你这号麻烦人物,去年、今年你都荣登民众投诉警官案件数的榜首,你说,我的脸该往哪里摆?属下不力是长官无能啊,请你追捕嫌犯的时候,动作不要太粗鲁,不要做出破坏性的举动,务必等到支援警力到场一起缉凶,你知道这个月我已经收到多少帐单了吗?还有,你知道每次你出门,我有多担心你的安危吗?”音量随著语句而加大,最后几乎是用吼的喊出口。
被瞳铃般的外突大眼含怒地瞪视,且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之远,还真不舒服!
唐暖暖悄悄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不著痕迹地与眼前皱得像沙皮狗的老脸拉开距离。
她垂下头,状似悔过,小小声地回答。“老大,我会更努力加倍小心的。”
“是啊,老大,我会在一旁帮暖暖的。”萧志中用力拍胸脯打包票。
“还有你!”局长的老脸迅速地转移到萧志中面前。“每天给我跑五公里后再上班,跑步的功夫这么逊,你以为在和嫌犯散步吗?”
“是——”萧志中一反刚才的音量,声音委屈得犹如猫咪的“喵——”
“唐警官、萧警官,今天下班前,针对今天的破坏行为,两人各交给我一百页用毛笔书写的悔过书。”
“是!”唐暖暖和萧志中立刻精神抖擞地应答,嘿嘿!这表示风暴已过。
“你们两个出去吧。”局长再度低首拿起公文批示。
“啊,对了。”走到一半,唐暖暖旋身,小心翼翼地打开外套,取出怀中的咖啡。
“老大,这是你最爱的咖啡店煮的拿铁咖啡,为了怕冷了失味,我把它温在怀中呢。”唐暖暖笑容可掬。
抬起眼,看见唐暖暖甜美的笑容,局长紧绷的脸皮松软下来,还不自觉地回应了个笑容。正当伸出手准备收下唐暖暖手中温热的咖啡时,眼角瞥见一张张将脸贴在玻璃窗上看热闹的同事。
“看什么!”局长瞪大家一眼。“所有人的报告十分钟后交上。”说完,大家立刻一哄而散,故作忙碌状。
松了口气,唐暖暖笑著与萧志中走出局长办公室。
“恭喜,我就说嘛,局长怎么舍得对他的爱徒下太重的处罚,这警界谁不知道暖暖的办案绩效,破案率第一名,破案时间又最短。”一位资深的杨警官拍拍唐暖暖的肩膀,大声对众人骄傲地说。
“是啊,更何况暖暖所学的一切都是他教的,这让他更是光荣得到处向别人公告我们局里的这个宝。”
“嘿!嘿!”唐暖暖不好意思地模模鼻子。“但是,惹最多麻烦的也是我。”
“放心,有我们呢,伙伴是干么用的,大家说对不对?”
“当然喽,”萧志中高声道。“我们可是交付彼此的性命给对方的生死伙伴呢。”
“没错。”一股同舟共济、努力奋斗的高昂战斗气氛点燃在整间办公室。
“今天晚上大家来喝一杯吧!”有人大声提议。
“好耶!”
“呀呼!好久没聚餐了,上次的破案庆功宴已经是三个多月前了吧?”
“是啊,啊!请老大请客为大家振奋一下士气,你们说好不好?”
“好耶。”又是一阵欢呼。
唐暖暖爱极了这群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事,她知道其实大家是在担心她,存心想为她加油打气的。
微微一笑。“哟呼。”唐暖暖跳起来大声叫喊,加入讨论今天餐聚的地点。
“咳!咳!”不知何时探出头的局长轻咳了两声。“唐暖暖、萧志中,今天聚餐前去见一下新任的检察官,拜一下码头,晚一点再过来找我们。”说完,局长突然想到,又加了句。“喔,如果检察官愿意的话,邀请他一起过来和我们吃饭吧。”
“是!”唐暖暖和萧志中挺直胸膛,立正行礼。
局长点了点头,关上门。
“耶——老大要请客耶!赶快找最贵的餐厅,我听说有一家麻辣火锅很棒,嘿嘿!也很贵喔!”每个人听到这句话,纷纷闪出阴险的笑容。
“暖暖,我们两个现在快去见那个什么鬼检察官好了,免得太晚去,好料都被他们吃光了。”萧志中的口水已经快滴下来了。
“谷湾分局的唐警官及萧警官,拜见季检察官。”
坐在检察官办公室门口的事务官,有著一头斑驳的白发,看样子应该早过了退休的年纪。她拿起老花眼镜上下打量唐暖暖和萧志中。
“你是警官哪?”她对著唐暖暖说话。
“是,可否请您帮我们通报?”唐暖暖礼貌地回答这个已被许许多多人问过不下百万次的问题。
拿起话筒,简单地通报一声后,她便请唐暖暖和萧志中进检察官办公室。
走进不比局长办公室大多少的检察官办公室,只见满山满谷的案件报告夹堆放各处,仅留下一条可容一个人走路的通道。
“季检察官,你好,我是萧志中,谷湾分局的刑事警察,这位是我的伙伴,唐暖暖。”萧志中将伫立在身后的唐暖暖拉到身边。“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我们两个有一点公事,正巧在您来访时外出,所以现在特地过来拜见,以后麻烦您照顾了。”萧志中微微俯身敬礼致意。
每次遇到这种官方场合,一向都是萧志中代表发言;他漂亮的外交辞令比他跑步的功夫要好得太多了。因此,唐暖暖一如往常地不发一语,只是沉默地左右张望,未曾将视线认真地停留在眼前新上任的检察官身上。
突然,有一样东西引起她的好奇,这样东西鲜少在检察官办公室看到。
跌打药酒?
好眼熟喔。唐暖暖眯起眼,专注地看著放置在窗台上的那瓶跌打药酒。
“唐警官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注意到唐暖暖紧盯不放的视线,季检察官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季检察官常常受伤吗?”唐暖暖走到窗户边,拿起跌打药酒,远远地对著季检察官晃了晃。
“不,我只是长年习惯带著它在身边到处走,有问题吗?”
“没,只是这个瓶子我有些眼熟,现在应该很少人在用这种老东西了吧?西药效用快得多了。”唐暖暖拿著跌打药酒走近检察官。
咦?近距离盯著检察官的脸庞,突然涌起一股相识的熟悉感觉。唐暖暖蹙眉,好奇地仔细打量眼前男子。
“没错,我随身携带,只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味道随时陪著我。”
萧志中接著说:“请问季检察官今晚有事吗?局里今天正好要聚餐,局长想要邀请季检察官跟大家一起聚聚,顺道帮季检察官洗洗尘,欢迎您归国。”
“我认识你吗f?我们以前见过吗?”唐暖暖眯起双眼再瞧个仔细。
季检察官淡淡一笑,望向直盯著他下放的唐暖暖,他刻意走到她身前不到一步的距离,让她可以看得更清楚。
他放低声音嘴角微勾。“有吗?”说完,他转向萧志中。“也好,跟大家聊聊国内的情况,帮助我早点熟悉环境。”
好怪!搁下手中的药酒,唐暖暖有些困惑。不论是跌打药酒还是季检察官的脸……都勾起她心中一阵奇怪的感受,像是种似曾相识的温暖轻柔感受。
“暖暖,快来啊。”萧志中对著站在房内发呆的唐暖暖招呼著。
唐暖暖不自觉地合起掌心,将不小心沾染在手掌心的药酒给包了起来,彷佛那是一件很珍贵的物品。
坐在萧志中驾驶的车上,季检察官坐在副座,而唐暖暖则坐在萧志中的正后方。
“季检察官是在国外出生长大的吗?是第一次回到国内吗?”萧志中闲聊著。
“不是。我高中快毕业时才去英国念书。”
斜躺靠在后座椅背上,唐暖暖不自觉地一直盯著季检察官的侧脸看。
她一定看过他,唐暖暖十分肯定。
“哦,我们是不是同校过呢?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萧志中对著季检察官友好地笑笑。
狗腿萧!唐暖暖斜眼瞪著意图攀亲带故,笑得像只哈巴狗的萧志中。
“到了,你们先下车吧,我去停车。”
唐暖暖的手刚触到车门把,车门便已自动打开。望出去,唐暖暖看见一只厚实的大手等在车外扶她下车。
快速往上瞧一眼,只见季检察官挑著眉,嘴角微扬,眼底带著挑战地无声说著:怕吗?
哼!谁怕了!唐暖暖抬眉回他一眼,将手稳稳地搁入季检察官的手掌中,优雅地踏出车门。
“哈!哈!不愧是英国回来的绅士,真有礼貌。”迟钝的萧志中没注意到刚刚他们之间交错的火花,哈哈笑了两声后,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走到餐厅门口,唐暖暖的手还被紧紧握在季检察官的手中,她试著挣月兑,却徒劳无功。
“虽然这路有点暗,但是我想我应该还不至于柔弱到跌倒,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唐暖暖嘲讽地说。
季检察官依她所愿放开手,双臂交叉胸前,若有所思地盯著唐暖暖瞧。
忍了好一会儿,唐暖暖被他瞧得全身不自在;正要冒火时,季检察官突然蹦出一句话。“没想到,你不但认不出我,还对我防心如此重!”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他转身迳自走入餐厅。
他到底是谁?听到他这句话,唐暖暖蹙眉努力回想,突然,如雷电闪过般,脑海里浮现一个消逝已久的模糊影像,季……季英才?会是他吗?
缓缓地,她将手掌心凑到鼻前,有人说,最不容易被遗忘的记忆是味道,这药酒的特殊香味,她印象深刻。
跌打药酒?类似季英才的脸庞?有可能是季英才吗?如果是,他为何不与她相认?难道他忘了她了,还是他只不过是个长得像季英才的人?唐暖暖反覆推敲,敲得头都痛了,纠结成团。
“暖暖,你站在这儿干么?快进去了。”停好车后赶过来的萧志中搭著唐暖暖的肩膀,一起步入餐厅。
烦死人了!明天再当面问他不就行了?先吃饭吧。唐暖暖甩甩头,加入吵闹不休的同事行列。
餐厅内,一群人轰隆隆地玩闹,整个餐厅简直就像被谷湾分局给包下,他们喧闹的声音都快震碎屋瓦了,但餐厅老板毫不在意,反而笑呵呵地坐在其中。原来餐厅老板是局里退休的老警官,所以老长官及好友聚聚,纵使不营业不赚钱,他也开心。
酒过三巡。
“完蛋了!”萧志中压过闹哄哄的声音,惨叫一声。
“怎么了?突然叫得那么大声。”局长代表大家发出疑问。
“谁让暖暖喝酒的?”萧志中脸色发白,瞪著坐在另一头直傻笑的唐暖暖。
“为什么她不能喝酒?更何况我给她的是酒精浓度不到百分之十,我老婆亲酿的梅酒,外人可是喝不到的呢。”老板不解地问。
“完蛋了、完蛋了。”萧志中焦急得直抓头发。“要是被唐馆主知道,我这条小命可不保了,他千交代万交代我,不能让暖暖喝酒的。”
“为什么?”局长被萧志中的胡言乱语惹得微怒地皱起眉。“唐馆主可是千杯不醉的人,我想他女儿应该遗传到他的酒量才对。”
“不!不!”萧志中急得跳上桌解释。“唐馆主告诉我,暖暖一旦喝醉酒就会开始月兑衣服,还会像疯狗一样乱咬人。”萧志中讲到最后不断点头,以加强他说辞的真实性。
“你被她咬过?”远远地,射来一道杀人的光芒,低沉的声音来自季检察官。
“没有!没有!”萧志中跳了起来,冤枉啊,他虽然还搞不清楚为何季检察官如此生气,但还是得先撇清关系,保住小命再说。
“喝!来!干杯!”唐暖暖带著傻笑,完全不知道她现在是众人目光的焦点,还拉扯著身边的人敬酒。
“我送她回去。”季检察官拎起西装外套穿上,走到唐暖暖身边,腰微弯,一把将唐暖暖抱入怀中。
“季检察官,不麻烦您了,她是我同组的伙伴,应该是我送唐暖暖回去。”萧志中急急地喝光杯里的酒,万分不舍地看著桌上的美食佳肴一眼后站起身。
“我坚持。”抱住唐暖暖的双手毫不放松。
萧志中抓抓头,无计可施地转头,无言询问局长的意见。
没想到,局长竟然缓缓点一下头。
“好吧,我告诉你暖暖的地址,她前一阵子才搬离唐门剑道馆自己住。”
带著萧志中写下的纸条,季英才抱著唐暖暖离开餐馆。
身后,一对对好奇的目光目送他们离去,待房门一关,所有人迫不及待地爆出一个个连环炮似的问题。
“喂,谁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
“对啊,季检察官看起来好像很在乎暖暖啊?”
“是旧情人吗?”
“但是怎么我听说季检察官不喜欢女人耶?”
“是啊,他上任时,一堆貌美如花的女人排队应征担任他的事务官,但是他偏偏挑选了一个年纪过半百的老女人耶。”
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胡乱推测。
“安静!”局长威严地大喝一声,即刻,现场一片宁静。
“继续喝酒,别人的私事我们管不著,我们的谷湾警局不能像其他分局一样,一天到晚讨论别人的八卦,听见了没?”局长义正辞严地命令。
“是!老大,来,喝酒喝酒,干啦!”
过了一会儿,眼看喝酒的热络气氛再度恢复,局长暗地里悄悄对萧志中挥挥手。
“萧志中,有秘密任务要交付给你。”局长压低声音,附在萧志中耳旁窃窃私语。
“什么?老大,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萧志中听完,张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局长。
“你到底帮不帮忙?”局长拉下脸。
转眼,萧志中抱拳哈腰。“嘿嘿,老大,这么好玩的事当然算我一份喽。”开玩笑,他可是最识时务的人了!
计程车上,唐暖暖昏醉得坐不稳,不断滑下座椅,差点成为季英才的脚踏垫。
心中唉叹一声,季英才一把捞起唐暖暖,让她躺靠在他怀中。
“好热啊。”唐暖暖不停扯著衬衫,硬是扯掉了数颗衣扣,露出她白皙细致的颈项及美丽性感的锁骨,就著月光,还隐隐映出珍珠般的光芒。
季英才眼底闪过一簇火苗。
他单手搂住坐不安稳的唐暖暖,空著的一只手迅速地紧紧将唐暖暖的衣领拉拢。
“司机先生,麻烦您开快点。”
“好热啊!”唐暖暖烦躁地大声嚷嚷,双手用力地企图将困在自己衣领前的大手扳开。
“快到家了。”季英才俯身附在唐暖暖耳旁低声安抚。
奇异地,唐暖暖竟然乖乖地点点头,不再吵闹。
下了车,季英才横抱著唐暖暖走下车,这时,好不容易安静片刻的唐暖暖再度不安地骚动。
“我还要喝,来,干杯。”
季英才低声笑了笑,被唐暖暖耍闹的可爱神情给逗笑。
“没有酒了。”他随口应著。
“没有……”唐暖暖不高兴地拢眉。过了好一会儿,她累极地呢喃。“那我要睡觉了。”
正好,季英才打开房门将她放下,看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进玄关。
这间房子,十足说明了唐暖暖的个性。简单的家具,没有太多多余的摆设,更没有洋女圭女圭、蕾丝等女性化的小物品,整间房间铺上原木地板,室内主色系为米色,搭配暖色系的沙发、坐垫等,有红色、橘色、黄色,说明了唐暖暖直接、热情的天性。
正当季英才要离开时,卧房内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飞快地,季英才循声飞奔而至,只见唐暖暖可怜兮兮地抱著腿瘫坐在地板上。
“怎么了?”季英才皱眉。
“床撞我。”唐暖暖控诉,眼角挂著一滴泪,手不停揉著大腿的撞伤处。
“我看看。”季英才轻柔地挪开唐暖暖的手,果然撞得不轻,大腿一片瘀青。
“你啊。”心疼的语气,语尾还带著低声的叹息。季英才弯身将唐暖暖抱起,让她安稳地躺卧在床铺上。
季英才这时才发现,唐暖暖上半身仅披挂著一件未扣上的白衬衫,里面的内衣忽隐忽现,而下半身只剩下纯白的亵裤,露出她全身三分之二白皙滑腻的肌肤,而因为酒精发挥作用,让她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淡淡的微红。
倏地,季英才全身绷紧,他用力咬牙,动作稍嫌粗鲁地拿起棉被,将唐暖暖脖子以下死密地包裹,仅露出她细致的脸庞。
“不要啦,好热喔!”唐暖暖拚命扭动,想要挣月兑身上覆盖的棉被。
这一扭动,惹得季英才眼睛喷火,他的呼吸变得浓浊,全身的血液热烫奔腾,一方面想紧紧拥抱住她,另一方面却又想赶快离这个折磨人的东西远远的。
不安分地扭动好一会儿,唐暖暖突然安静下来,睁开她清亮的双眼,注视著季英才好奇地问:“你是谁?”
深深吸一口气后,季英才抽起床旁的纸巾,动作轻柔地擦干唐暖暖脸颊上的汗珠,双眼回视著唐暖暖。“我是季检察官,全名是季英才,我回来了。”
唐暖暖皱眉。“季英才?”因为酒精发生作用,脑袋瓜里像被浓雾笼罩一般模糊,她的小脸揪成一团,她一把抓起季英才的手,嘴巴张开,狠狠地往季英才手臂咬下去。
季英才不闪也不躲,只静静地看著她。
过了好久,她松开口,喃喃地说:“我的牙齿好痛喔。”说完,唐暖暖拉起棉被,呼噜呼噜地昏睡过去。
抬起手,季英才看著手臂上的牙痕,眼底闪过一小簇怒火,他嘴角微扬。“唐暖暖,这些年你竟然忘了我?这笔帐我一定会讨回。l他低头准确地往唐暖暖娇女敕的红唇欺上。
睡梦中,唐暖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不自觉地,她将被单拢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