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平常不爱出门的宅女,温水寒的知心朋友不多,最常联络的一个便是任晶晶,而很不巧,这位好友的工作竟是婚友介绍所的负责人。
这天,任晶晶和温水寒在咖啡厅里碰面闲聊。
“小姐,给个面子,空出这个星期六下午给我吧?”一头鲍伯短发的任晶晶兴致勃勃地说。
拥有灿烂笑容的她,清新气质十分讨喜,长而卷翘的睫毛配上慧点的大眼睛,再加上粉女敕白皙的肌肤,这么一个出色的美人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去做,偏要搞怪自己创业,开一间婚友介绍所,但好笑的是,她自己也还是独身一人。
“可是我这个周末在赶工作,下个月吧?”
“不行!不能等,就这个星期六,拜托!一定要腾出空档给我,工作先丢在一旁别忙,你那天一定要梳妆打扮,挑一件最飘逸柔美的衣裳,记得!不要开车来,搭计程车就好,这样才有机会让对方送你回家。”任晶晶雀跃地说出她早已拟好的计划。
“什么跟什么啊?”温水寒听不懂,拧着眉。“你在玩什么把戏?”
任晶晶解释:“不是玩把戏,而是你的真命天子出现了!”她故意拉长尾音,说得好像很严重似的。
“嗄?真命天子?”
“对!终于出现了,完全符合你的要求,恋家、温和正直、无不良嗜好、家庭背景单纯、职业是高中教师、兴趣是阅读、看画展……听起来很棒对不对?就跟你开出来的条件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对方对你有很浓厚的兴趣。”
没错!她曾开出的择偶条件便是——负责任、顾家、正直、老实。
会喜欢这样的男性是受到父亲的影响,她的父母皆是老师,父亲是个爱妻爱家的好男人,与母亲鹣鲽情深,她从小在父母恩爱、家庭和谐的气氛中成长,自然也喜欢有这种特质的男性,但是……
“等等!”温水寒听懂了大概,好友是要帮她介绍对象。“对方怎么认识我,是你跟他说的?”
“嗯!全说了,包括你的背景、开出的择偶条件全说了,对方很感兴趣,想约你出来见面彼此了解一下,我想说这种极品男人不容错过,所以……”
“所以你主动代替我答应了?”
“当然!”任晶晶回答得理所当然。
“任、晶、晶!”温水寒无奈地翻了白眼,这个任晶晶还真是急性子啊!
“你真多事,怎么不先问过我才给对方资料呢?”
“小姐啊,你还嫌我多事,对于你我可是完全免费服务耶!再说了,都什么时代了,你开出的那种条件要去哪找?好男人都死光了你不知道吗?难得遇上一个就要积极把握,不管了,总之我已经跟沈先生约好了,星期六下午两点新光三越六楼碰面,我亲自开车去载你,省得你临阵月兑逃。”
“知道了,为了你的面子,我不会落跑的,但是这星期六真的不行,改下周好吗?另外,我先说好,只是碰个面而已,我不一定会跟他交往。”
“嗯……好吧!我知道,我就跟对方延期到下星期六,你放心交给我办事,要相信我的眼光,我帮你筛选过的对象一定是很优的。”
温水寒只能苦笑。
她并不排斥借由相亲或朋友介绍的方式来认识异性,毕竟她也差不多到了适婚年龄,只是晶晶应该先问过她才是,何况她根本就没加入晶晶所经营的婚友社当会员,也没有委托她帮忙择偶。
唉,算了!也许这就是她的职业病,再说晶晶也是出于好心,都会特别帮她留意符合她条件的男子。
好吗!就去相一次亲看看吧!
星期六下午,百货公司门楼的餐厅——
温水寒看着坐在面前俊朗沉稳的沈昭品,不得不承认,晶晶这次说话没有夸大,对方确实是个挺出色的男子。
从一开始见面就斯文有礼,很绅士地帮她拉椅子、递菜单,礼貌地询问她想喝什么,谈吐合宜、衣着考究,一切的表现都是那么风度翩翩,挺不错的。
温水寒在心底偷偷帮他打分数:九十分。
无独有偶,沈昭品同样也在心底帮温水寒打分数:一百分。
她一身水蓝色雪纺纱洋装,V字领的设计露出性感锁骨,长发披肩的模样格外有女人味,他尤其满意温水寒那轻勾粉唇、似有若无的微笑,十足的气质美人。
用完餐之后,任晶晶看这两人似乎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错,完成使命的她很识时务地借故闪身离去,留下沈昭品和温水寒独处。
此刻,服务生为两人送上下午茶,沈昭品目不转睛地看着温水寒,衷心赞道:“温小姐,你气质真好。”
对于他的恭维,温水寒微笑着摇头。“谢谢,你过奖了。”
“听说你是从事设计工作,你的工作领域应该和摄影有点关系吧?我知道最近在市立美术馆有一个很棒的摄影展,如果可以的话,温小姐是否愿意一起去参观?下星期日你方便吗?我可以开车去接你。”沈昭品积极地邀约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温水寒听他这么说,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些,嗯!看摄影展,不错,兴趣合得来。
她应道:“好啊!如果不会太麻烦你的话,我们可以约下午时间。”
“一点都不麻烦,那是我的荣幸。”沈昭品安心地笑了,但随即表情一变,蓦地想起什么事来。“对了,我准备了一份薄礼要送给温小姐当见面礼,都忘了拿出来。”
“真的吗?这不好意思……”温水寒低叫了声,暗恼自己没对方设想得那么周到,很没礼貌。
“没关系,不用客气。”沈昭品从身后拿出一个百货公司的购物纸袋,放在温水寒面前,催促着她。“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她依言拿起纸袋,从里头取出一个包装美丽的纸盒,一打开,惊喜地看见一条漂亮的名牌丝巾,花色高雅,材质轻柔飘逸,仿佛一放手就会凌空飞走似的。
想不到这男人连送礼的品味都极好呢!
“谢谢,让你太破费了。”温水寒笑着道歉,小心翼翼地收好丝巾,很喜欢这份礼物。
因为彼此欣赏,所以两人的约会一直维持着温馨愉悦的气氛,直到——
一个高大男子挽着女伴推开餐厅大门走了进来。
凌承俊趁着假日来到百货公司逛街,身旁的妖娆女子不是他的女朋友,只是一个“特别”的女伴,没有感情的纠葛,只有一夜浪漫,双方各取所需,合则来,不合则去,这就是他独特的感情观,追求彼此开心快乐最重要。
shopping完了,肚子饿了,他带着女伴一起到六楼的餐厅填饱肚子,没想到一起进餐厅,他就眼尖地瞧见餐厅一角有一抹眼熟的身影。
是她?
凌承俊认出温水寒,唇角上自觉地勾起一抹恶作剧的笑。
真难得,居然在这里碰上她,她在做什么啊?跟男友约会?看她温柔地和对方点头微笑,姿态淡雅悠然,与那天发怒的模样判若两人。
真有趣,兴致来了,他突然很想跟温水寒聊聊,于是低头跟身旁的女伴商量,随便找了个借口先送她坐计程车回家,女子巧笑倩兮地答应,两人一起回头搭电梯下楼。
五分钟后,凌承俊提着装着领带的购物提袋上楼,回到六楼餐厅。
他潇洒地走进餐厅,直直往温水寒的方向走去。
“哈罗!真巧,在这里遇见你。”他站在桌旁,酷酷地打了个招呼,原本拎在手里的购物纸袋顺手往一旁的椅子上搁。
一听见这声音,原本低头静静聆听相亲对象说话的温水寒倏地寒毛直竖、笑容僵硬。
这声音好熟悉啊,令她感觉很不妙……
她缓缓抬头,顺着站在桌旁的高大人影往上看去,天啊!一阵头晕,她果然没认错声音,是凌承俊,那个讨厌的男人。
有没有搞错啊!她正在相亲,而他却在这时候跑出来,她可没心情应付他!
“怎么?不认得了?凌承俊啊!”他咧嘴一笑,故意用手比出剪刀的形状提醒她。
温水寒笑容还僵在嘴边,傻眼地看着凌承俊的动作,眼角抽搐,欲哭无泪,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凌承俊出色的外型令人难以忽视,渐渐的,已有其他桌的客人陆续向他们这边投以好奇的眼光。
沈昭品细心地发现温水寒的表情有点不对劲,抬头看着那名突兀出现的帅气男子,不解,她认识这人吗?
“你的朋友?”沈昭品礼貌地询问:“要不要一起坐呢?”
“不……”温水寒低头,很不自然地用一只手遮住脸,细声说着:“他可能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不会吧!”凌承俊唯恐天下不乱地加入对话。“我不敢说自己对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要认出一个曾经使唤我月兑衣服的女人,应该还不算太难,温水寒小姐你说是吧?”
说完,他弯低身子,很故意地冲着温水寒笑。
没错,他是故意的,谁教她居然想装作不认识他!他就是觉得不爽,看她和其他男人气氛和谐地喝着下午茶,越看就越觉得碍眼。
不速之客都叫出她的名字了,这下温水寒就是想否认也没办法,只能目光含怨地瞪着凌承俊,那冰冷眼神所传达的意念是——快闪,别来搞破坏!
“月兑衣服?”沈昭品一怔,一头雾水地看着温水寒。
“那个……”温水寒尴尬地一笑,吞吞吐吐解释道:“其实……他、他是我以前合作过的客户,只有过一面之缘,我跟他不是很熟。”
看她极欲撇清的态度,凌承俊更是不悦,认识他有这么难以启齿吗?又何必跟那个男人解释?她很在意对方的感受?
“应该不是这样吧!我记得某人好像还曾跨坐在我身上,对我又磨又蹭的……”
这下,他终于成功激怒了温水寒。
“凌承俊!”温水寒倏地站起身来瞪着他,铁青着脸很抱歉地看着沈昭品说明:“对不起,失陪一下,我和他私下谈谈,马上回来。”
交代完后,她率先离开餐桌往餐厅外头走去,凌承俊无奈地耸耸肩,很配合地跟了出去。
沈昭品被单独留下,对这状况始终一头雾水,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是他选择留在原地不干涉,尊重温水寒处理事情的方法。
温水寒和凌承俊出了餐厅,来到一旁贴有紧急出口标志的楼梯间谈话。
“凌先生,麻烦你,我现在有要紧事,可不可以请你好心点,装作认错人马上离开,你打扰到我了。”她试着跟他讲道理。
“你在忙什么?我又打扰到你什么了?”瞧她紧张的。
凌承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令温水寒更加生气。
“我在忙什么不关你的事吧?”
“本来是不关我的事,但是你故意装作不认识就关我的事了。”
“OK!”不想再听他的歪理,温水寒无奈地双手挺腰,叹了一口气说:“我道歉,凌先生,很抱歉我没认出你这个伟大的小提琴家,是我眼拙,现在我已经认出来了,可以吗?你可以离开了吗?不要来打扰我。”
她急于打发他走的虚应态度更让凌承俊不悦,他冷眼觑着她,突然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温水寒不耐烦地月兑口而出:“我们在相亲——”
还没说完,她惊觉自己透露了什么,连忙住嘴,随即脸红困窘地瞪着他。
时间突然静止,四周弥漫着鬼诡的气氛。
在一片静默中,凌承俊率先爆笑出声。
“哈……”他很不客气地捧月复大笑。“相亲!天啊!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相亲?”
温水寒胀红了脸,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气恼。
她怒瞪着他反驳道:“有什么好笑的,相亲又怎么样?”
“咳……”凌承俊笑到差点岔气。“是不怎么样,我只是很讶异,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急着把自己往爱情的坟墓里头推?你应该明白,如果一旦相亲看对眼,之后紧接着便是见双方父母,然后就是谈论婚事、步入礼堂,人生从此变黑暗,那不是太愚蠢了吗?”
对于他的论点,温水寒不认同地摇头。“你很偏激耶!谁说婚姻一定是爱情的坟墓。”
凌承俊挑眉,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当然是我亲眼所见。”
他不相信爱情、不屑婚姻、不崇仰天长地久,因为他从小就在母亲身上看到了盲目追求爱情所付出的代价。
还记得他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异,父亲另组新家庭,有了新情人的母亲把他丢给外婆,自己去和情人同居,结果呢!一段时间后,情人背叛变心,把房子和钱全拐走,母亲为此寻死却没死成。后来为了生活只好当一个老男人的情妇,所幸老男人对她还算慷慨,还赞助他的学费,供他学小提琴,去世后并留了一笔财产给母亲。
那里他十六岁,母亲接回他一起生活,继续栽培他在小提琴方面的发展,但是当时的他过了好几年没有父母的日子,早已变得孤僻独立,此时就算母子同住一个屋檐下,互动也像陌生人一样,所以大学毕业后他便离家自己生活,至今一年难得回家一次。
“听着!我不管你怎么看待婚姻,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现在正在相亲,所以麻烦你高抬贵手,速速离开,百货公司那么大,你不一定非得跟我待在同一层楼吧!不要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拜托你,如果以后又不小心在路上碰见,也麻烦请你不要来跟我讲话,就当我是空气可以吗?就这样,再见!不,是不见!”
温水寒不想浪费时间跟他讨论婚姻与爱情的雨性议题,她只想快快摆月兑这家伙。
“Well!如果你坚持的话。”她极欲赶他走的态度让他很不悦,忍不住逼近她,睨着她问:“瞧你这么紧张,看样子你很满意这个相亲对象?”
问出口后凌承俊自己都愣住。听!他这是什么语气啊?好像带着一点酸意似的。
真好笑!不像他,一点都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温水寒也隐约感觉到他那语气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有问题,只能低喃着:“这与你无关……”
“对!是与我无关。”凌承俊附和点头,没错!本来就与他无关,他到底在这里发什么神经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故意去破坏别人的好事。
算了,他要走了。
于是,凌承俊转头准备离去,但离开前又丢下一句:“其实凭你这么优的条件要找个男人太容易了,何必透过相亲?”
语毕,他潇洒地挥挥手走了,留下迷惘不解的温水寒。
他走回餐厅,拿着先前搁在椅子上的购物纸袋,帅气地对沈昭品点了个头,迳自离开了。
温水寒还愣在楼梯间好半晌,忍不住想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意思是……是褒喽!
怎么会?还以为凌承俊很讨厌她的话。
当温水寒带着疑惑的心思走回餐厅时,看见沈昭品还坐在位子上等,而她竟然都忘记他了。
沈昭品一见她回来,马上有礼貌地站起来,关心地探问:“你还好吧?”
“嗯!我没事,对不起,刚刚发生那样的闹剧……”她苦恼着,不知该怎么解释,凌承俊说什么她跨坐在他身上又磨又蹭,这话任何人听来都会误会的,被他这样一搞,她还要不要做人啊!
想不到沈昭品只是笑了笑,宽容地说:“没关系,人跟人之间有时候难免会有一些误会,说开就洞了。”
温水寒一听,马上觉得沈昭品的修养真是好,于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她与凌承俊结下梁子的经过。
“你知道吗?那个人好过分……”
沈昭品一直微笑听着,听到最后,隐约觉得不对劲,凭男人的直觉来判断,那位凌先生似乎对她颇有兴趣,这让他萌生危机意思,决定要加快脚步积极追求。
于是这个约会延续到晚上,下午茶之后又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后又是烛光晚餐,直到晚上十点钟,沈昭品才依依不舍的护送佳人回家。
累死了!
温水寒挥别沈昭品回到家,将皮包和礼物袋丢在桌上,自己也一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瘫着动都不想动。
这一次约会很充实,她觉得很开心,但是也着实累了,毕竟宅女很少出门,突然出门这么久,有点吃力。
温家小妹温水柔听到客厅的声音出来察看,好奇地问:“姐,怎么样?那个人是你理想中的伴侣吗?”
温水柔是温水寒的妹妹,小她两岁,个性乖巧柔顺,相信一切美好的事物,是名幼儿舞蹈老师,和姐姐感情很好,自从三年前父母旅游出意外过世后,温家就只剩她们两姐妹互相照顾扶持。
温水寒直率地回答:“挺不错的!不过是不是理想伴侣哪是一次就看得出来的,倒是你,和严正凯最近如何?他有没有惹你哭?如果有的话我把门锁死,绝不让他跨进来一步。”
她爱护地看着妹妹,发觉自从妹妹谈恋爱之后满面春风,比以前更美丽动人了。
“姐!”温水柔甜甜地说:“我们很好,正凯和他的家人都对我很照顾。”
温水寒伸出手指轻捏着妹妹的鼻子,念道:“你喔!随便什么人你都觉得很好,傻妹妹!”
温水柔但笑不语,那种为了心爱的男人付出的甜蜜,她不知道怎么解释给姐姐知道,只盼姐姐也能跟她一样,早日找到生命中的绝配。
“咦?姐,你买了什么?我可以看吗?”温水柔的眼光被桌上的百货公司购物纸袋吸引。
“不是我买的,这是沈先生送的礼物,他很有品味喔!我拿给你看。”说着,温水寒打开纸袋要与妹妹分享她收到的礼物。“你看!这是……啊——”
温水寒尖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她打开纸袋,里头放的竟是一件她看都没看过、鲜红色的性感薄纱内衣,她的手激动地抖啊抖啊的。
“姐,第一次见面他就送你这个啊?”温水柔不明所以地问。
“不……”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喃喃地说:“一定是拿借了,这不是沈先生送的。”
她迅速回想,忆起当时凌承俊的手里好像也提着几个同样的大小的提袋,会不会是他离开时拿错了提袋?
“拿错了?你拿错别人的纸袋,那怎么办,恐怕已经找不到人换回来了。”
“不!”温水寒颓然摇头,说着:“应该还找得回来,只是必须透过一个男人。”
一个会轻易让她暴怒生气的男人,一个她曾撂下狠话,以后碰面要互当成空气不理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