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无法入睡的结果,就是眼睛下方多了两轮黑色的影子。
安芸夏树憔悴的模样搭配上刻意打起精神的模样,反而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面对众人的关切,他还是咧着嘴露出招牌笑容表示自己一切都很好。
于是,大家都误以为他是因为就要离开帕瓦洛帝而伤感。
但是看在对他一举一动都观察人微的须藤信治眼里,却认为事实的真相应该另有隐情。
自从那一天被强行送回家后,安芸夏树就没有再和龙崎匡弘有过任何交谈。
中午休息时间,胸口还住隐隐作痛的安芸夏树躲在狭小的更衣间里,独自品尝着失恋的滋味。
「夏树,你在里面吗?是我。我有话想跟你说,可以把门打开吗?」门外传来须藤信治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顶着红肿的眼睛,安芸夏树打开更衣室的门,只露出半张悲惨的脸说话。
须藤信治趁隙钻了进去,立刻把门带上;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的安芸夏树则是缩在更衣间角落里。
「最近你一直都在躲着匡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须藤信治问话的口气很肯定。
安芸夏树知道须藤信治找自己的目的一定是要问话,可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切入重点,顿时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啊……是有一点……」不擅长说谎的安芸夏树很快地点头承认。他木然盯着墙上的某一点,悠悠地说:「不过没关系,反正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对安芸夏树而言,同样是倾诉与龙崎匡弘有关的事,告诉须藤信治似乎比告诉堇多了那么一份歉疚。
面对被自己拒绝的须藤信治,安芸夏树的回答也就显得含糊不清,不过他相信观察力与心思都相当敏锐的须藤信治一定会有某种程度的了解。
「夏树,打起精神来。学学我,绝对不要轻言放弃。也许有一天,他会被你的诚意感动也不一定。」
「信治,谢谢你特地来给我打气。」
被泪水模糊的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再次向自己告白的须藤信治,安芸夏树情绪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喂,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须藤信治的声音非常低沉,一句话尚未结束,便拉起安芸夏树的手移至唇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安芸夏树屏息。
须藤信治温暖的吻落在安芸夏树冰冷的指尖上,抚慰了他受创的心灵。
「我从来就没有被拒绝过,所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这么绅士的一面。最近我常在犹豫,或许直接把你扑倒、强占为已有,可能还有一些胜算也说不定。毕竟我对自己的床上功夫可是很有自信的,只要你享受过,一定会爱上我的。」须藤信治半开玩笑的自我推销着。
安芸夏树笑得很尴尬。
「信治,你到底是看上我哪一点?」
「这个嘛……」须藤信治侧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用柔和的声音继续说:「除了你的大眼睛之外,最吸引我的,应该就是你逞强时的那张脸。明明就一副很需要人家保护的样子,却又老爱强迫自己忍耐,真是受不了的可爱。不过,真正吸引我的还有你的笑容,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觉得心情轻松开朗,不由自主就会开心起来,你就是有那样的魅力。」
听须藤信治兴致高昂地说着,安芸夏树敛下眼。
「要是我可以像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你……那就好了……」
或是在发现自己喜欢上龙崎匡弘之前,把成人式计画中的关键角色换成须藤信治,就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种狼狈的下场,说不定还能够谱出一段甜美的初恋。
安芸夏树在心里这么懊悔着,偏偏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迟了,
握着须藤信治温暖的手,安芸夏树突然觉得自己对他做了件残忍的事。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表示歉意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拥抱他。
「信治,对不起……要是我一开始就接受你,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把脸埋进须藤信治的肩膀里,安芸夏树忍住自责的情绪,用呜咽的声音道歉。
心灵受伤的两人紧紧拥抱着彼此,在对方传过来的体温当中寻找一点可以填补伤痛的温暖。
原本支离破碎的心,犹如得到一盏烛光的暖意。
***
晚上十一点半,原本热闹的巷弄随着霓虹灯与人烟的减少,逐渐安静下来。挂在帕瓦洛帝门口的牌子被转了过来,写着Closed的字样好像在告诉路人又过了一天。
在休息室里没等到前来对帐的川野郁实,急着回家看球赛的龙崎匡弘不得不下楼来找他。
「店长呢?」龙崎匡弘叫住正要离开的木村询问。
「他还在后院,跟夏树在一起。」站在旁边的植草代替木村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们在后院干嘛?」龙崎匡弘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啊,大概是因为夏树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觉得依依不舍,所以在讲什么悄悄话吧。」木村耸耸肩补充。
「啊,电车快要来了。我要先走了,掰掰!」看着手表的植草,一边挥手、一边匆匆忙忙地拉着木村一起离开。
大门关上后,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暴风般席卷而来。
该不会安芸夏树为了自己没有履行约定的事情,正在向川野郁实揭穿底牌来作为报复,一口气把自己暗恋川野郁实的事实,以及自己是如何和安芸夏树在男公关俱乐部里认识的一切统统说出来。
想到这里就静不下心的龙崎匡弘难以平息在心中燃烧的怒火,气冲冲的朝后院走去。推开后门那一瞬间,站在树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转过头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的缘故,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怪。
「匡弘,你怎么……有什么事吗?」
不等川野郁实把话问完,龙崎匡弘便用严厉的口气命令:「你先去柜台把今天的帐算好,我有话要问他。」说完,就把满脸问号的安芸夏树强行带到用来堆放用品的仓库里,连灯也没有打开。
黑漆漆的仓库里,只有微弱的路灯从气窗玻璃外照射进来。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安芸夏树却可以从粗重的呼吸声中,感觉到龙崎匡弘的怒意。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接近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罢休?」
「龙崎先生,我……」
「我要你老实回答我!到底为什么?」
「我说过,我只是单纯的想……想要你能够抱我一次。」
「不要再说谎了!如果只是单纯的要我抱你,那上次在我家的时候为什么要拒绝我?还是因为你想起了信治,所以反悔了?可恶!既然你都已经接受他,就不要三番两次来招惹我啊!你这个脚踏两条船的混蛋!」
「我没有脚踏两条船、我没有接受须藤……」
「够了!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说谎?那今天下午,我看见你们两个在更衣间搂搂抱抱的事,你怎么解释?」
「那是因为……」
「怎么样,说不出来了吧?你从一开始就不停撒谎,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我从来没有说谎、也没有骗人……我更不会欺骗龙崎先生……」
「事到如今,你装可怜也没有用,你那些拙劣的伎俩已经不管用了,还是省点力气吧!」
「我真的没有说谎。龙崎先生,我来这里工作确实是为了你……是真的抱着那样的想法才来的。」
「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什么?」
在安芸夏树尚未搞清楚他话中意思之前,就被龙崎匡弘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推倒在掀盖式大型冰箱上。
龙崎匡弘粗暴地扯开安芸夏树身上的制服,衬衫的碎布和钮扣纷纷散落。
「啊,不要!龙崎先生!」
「既然这是你接近我的目的,为什么不要?」
龙崎匡弘说着的同时,他的手伸向安芸夏树的两股间。
「啊,好痛!」隔着裤子被抓住要害,一阵痛觉使得安芸夏树忍不住大叫出来。现在他总算搞懂龙崎匡弘想做什么了。
他奋力扭动着身体想要挣月兑他欺压过来的身体,可是,远比他高大强壮的体格却稳稳占了上风,让他动也无法动一下。
「你不是要我抱你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反抗?你和信治相好的时候,也需要演得这么逼真吗?」
他冷冽的声音让安芸夏树全身一阵战傈,竖起鸡皮疙瘩,冷汗直冒。
他没有在演戏,更没有和信治相好!
他不懂龙崎匡弘为什么要这么说,更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怎么会这样?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骂不出来的话在安芸夏树胸口燃烧。他是真的想要逃开,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龙崎匡弘将安芸夏树面朝下的压在冰箱上,并用皮带将不停抗拒的双手缠绕在头顶上方,一口气褪下他的裤子。
不该出来的地方接触到冷空气,强烈的羞耻感立刻袭上心头。
「我会遵守约定,给你你要的。所以你也必须带着我的秘密离开这里,听到没有?」
若不是不小心迎上龙崎匡弘此刻的眼神,安芸夏树恐怕终其一生都不会了解,原来他这么痛恨自己。
不应该是这样的……
堇是对的,他早就警告过自己。
怪只怪他无可救药的天真与无知,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他不仅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龙崎匡弘。
就在他分神的时候,龙崎匡弘倒了大量冰凉的液体在他出来的双丘上。
空气中立刻飘着一股清香,他想,那应该是橄榄油之类的东西。
当他用手在安芸夏树防御力全无的臀上粗暴地涂抹开来,就连最中间的狭窄地带也没有放过的时候,安芸夏树的羞耻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恐惧感。
来不及解释、来不及求饶、来不及做好心理建设,更来不及逃跑……
激烈的痛楚让安芸夏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有困难。
整个人仿佛被一分为二的感觉,光是用痛这个字已经无法形容。
有人说,孕妇产子的痛楚是所有疼痛中的最高级。
他没有生过孩子,但是这种被硬生生撕裂开来的痛觉应该不亚于生孩子吧?
不幸的是,安芸夏树的意识虽然陷入迷蒙,但是强烈的痛楚却清楚得让他无法如愿昏厥过去。
龙崎匡弘如火炬般的坚硬,毫不留情地在他体内肆虐。
或许,这就是龙崎匡弘对他最真实的感情——
他讨厌他、恨他,所以要将自己带给他的痛苦,原原本本还给他!
一定是这样的……
当龙崎匡弘恣意摆动腰部入侵的时候,那里的黏膜不断被撑开,几乎已经要超过可以负荷的尺寸。
安芸夏树紧咬牙关、身体拼命发抖,泪水也涌了上来,可是龙崎匡弘并没有发觉安芸夏树的不对劲,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在他身上发泄所有的不满。
一种几乎要置人于死地的痛,不只贯穿了安芸夏树的,也贯穿了他的心。
安芸夏树感觉全身好痛,好想大叫救命,也好想逃离这头野兽。
讽刺的是,他却一声闷叫也发不出来。反而在心里的某处,听见自己嘲弄的笑声。
枉费他在暑假一开始就精心策划了好久,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在乌漆抹黑的仓库里、被他不该爱却爱上的男人,以与温柔彻底相反的粗暴手段替他完成了这个重要的仪式。
除此之外,自己意外爱上的那个人,竟还以相同浓烈的程度……痛恨着他。
真是太讽刺了!
经过一次又一次恶意的捣毁、破坏,发泄完恨意的龙崎匡弘终于丢下安芸夏树这副被恶搞到几乎残破不堪的身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幸好……龙崎匡弘没有开灯,所以,他永远不会记得他现在这个悲惨的模样。
安芸夏树把背靠在冰箱上,在混合着橄榄油、暧昧气味以及鲜血的黑暗仓库里,虚弱地瘫倒在地独自庆幸着。
泪水不停的流着。以前就算再怎么难过,也不曾真的掉过眼泪。
毁了……这一次是真的毁了。
连同一颗心,什么都毁了。
***
结束对安芸夏树的惩罚,龙崎匡弘拖着身心俱疲的步伐回到三楼休息室。
身上都是橄榄油的感觉很不舒服。
龙崎匡弘站在浴室里,正要把裤子月兑下来时,沾染在布料上的鲜红色污渍令他一阵愕然。
血!
如果不是自己的……
那个唯一的可能,使龙崎匡弘身子产生一阵颤抖。
匆匆忙忙擦拭了一番,他就赶紧换上干净的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仓库,想要找当事人好好问个清楚。
然而,几分钟之前还被自己像个破女圭女圭般丢弃在这里的安芸夏树,已经不知去向。
明亮的灯光底下,映入龙崎匡弘眼底的,只有遗留在地上控诉自己暴行的铁证。
心想受了伤的安芸夏树应该跑不远,龙崎匡弘追了出去。
龙崎匡弘经过柜台前时,川野郁实叫住他。
「你慌慌张张要去哪里啊?」
「那小子呢?是不是出去了?」
龙崎匡弘一边问话的同时,眼眸还拼命透过玻璃窗向外梭巡安芸夏树的人影。
「夏树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他还没出来啊!」
糟糕!龙崎匡弘一时之间忘了还有后门这件事。而且以安芸夏树目前的身体状况,走后门离开绝对是比较不引人注意。
就在龙崎匡弘正准备朝后门方向追出去时,川野郁实叫住他,并且拿出一封信。
「这是夏树今天下午拿给我的,他说要等他离开后再转交给你。」
从川野郁实手中抽过信,龙崎匡弘便立即朝后门方向追了出去。
龙崎匡弘朝几个可能的方向找了又找,就是看不到安芸夏树的踪影。
经过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放弃了。
在公园旁边的贩卖机买了一瓶乌龙茶解渴,龙崎匡弘忽然想到川野郁实交给自己的那封信,便从口袋里拿出信来,坐在公园的板凳上看着——
龙崎先生:
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真是辛苦你了!
如你所知,我来帕瓦洛帝打工的动机确实并不单纯,但是我并没有说谎。
我是为了在年满十八岁的这个暑假,和我选中的男人发生关系、完成上的成人式,才到这里来的。
选上龙崎先生的理由,是因为我相信龙崎先生能够为我的成人式留下一个很美好的回忆,所以才厚着脸皮到这里来。
最初,抱着只要发生关系就好、绝对不会产生感情想法的我,现在想起来实在很可笑,也很幼稚。
我只知一味追求经验,却忽略了真正的大人其实指的是一个心智成熟的人。
而我,就像龙崎先生说过的,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打工虽然已经结束,我的成人计画也因为一些意外挫败得一塌胡涂。
但幸运的是,我从龙崎先生身上学会了对自己负责任的态度,也学会了勇敢面对伤痛。
请你放心,我没有对店长说任何不该说的话。我答应过帮你保密的。
信治是个好人,他一直很关心我,可是到最后,我终究没有接受他。
没办法,谁教我已经早一步喜欢上龙崎先生了。
这不是预谋,我连自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我想,大概都是因为在龙崎先生家的那几天,龙崎先生对我实在是太体贴的缘故,我才会一时得意忘形地喜欢上龙崎先生。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不小心。更不该没神经到连龙崎先生对我是那么厌恶和不耐烦都没有感觉。
现在知道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被讨厌了嘛!
要是早知道你会对我这么反感的话,我就不该强迫你做那些会使你更加讨厌我的事。更不会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变本加厉的纠缠不休。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如果我一开始便接受信治的追求,就不会给你添麻烦、带来困扰。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爱上一个讨厌我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要多少个对不起才够表达我心里的歉疚。
总而言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像个做错事被老师罚写字的小学生,从第二张开始,厚厚的一叠信纸全是安芸夏树用工整的字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对不起」二个字。一笔一画,都刻满了他的歉意。
看完信的龙崎匡弘,有一种痛恨自己的冲动。
「混蛋、笨蛋、大笨蛋!我到底对那小子做了什么!」
紧握的双拳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龙崎匡弘用力捶打自己的膝盖,在四下无人的公园里怒骂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