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妃大典因为她而紧急取消,皇太后也因为知道了她的真实性别而昏倒了两次。
十万火急中,宫医几乎是被用押的给押来见伊克尔,在紧急止血后,伊克尔又抱着她急速赶往医务殿进行手术,把肩胛里的子弹取出来。
这些事,都是昏迷的她所不知道的。
手术室的门合上,红色的手术灯亮起,长廊上剩下伊克尔和焦急的冰德夫妇,开始漫长而煎熬的等候。
“陛下,你公务繁忙,还是先回去吧,这儿有我们夫妇就可以了。”
“冰老,他到底是你的儿子,还是女儿?”他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是自问的,因为就在抱着她时,那柔软的身躯、轻盈的体重,已经清楚地告诉他答案了。
但他也唯有这么问,才能稍稍化解他心中的震撼。
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骗了他这么久!还害得他产生严重的性别混乱现象,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同性恋了!原来他会对她有反应,那只是男人对女人该有的正常反应而已!
事到如今,冰德也无法再隐瞒下去了,“陛下,真的很抱歉,从头到尾,小的就只有纱纱这个女儿。”
“这样骗我很好玩吗?”头一次被一个女人搞得团团转,这叫他的自尊怎么受得起?这可恶的女人,平常老跟他顶嘴、惹他生气也就算了,现在他竟然还得为了她而担心受怕,他暗暗下了决定,等她醒过来,他非好好把这女人整治一番不可!
糟糕,陛下生气了!冰德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陛下,请不要怪罪纱纱。她会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她知道我国的民风向来是重男轻女,为了顺利完成任务,她只好女扮男装,即使被太后误会,她也没有说明真相。请陛下息怒,那孩子……着实也吃了不少苦头呀!”说到后来,冰德只差点没老泪纵横了。
“冰老,我没有生气,你不用紧张。”他只是非常、非常不爽而已!那女人要隐瞒谁都可以,就独有他不行!
因为她对他而言是特别的,因为他已经被她吸引了呀!
要是她早说她是女的,他也不必煎熬了那么久,更不必举办那个见鬼的选妃大典,而她也就该死的不会受伤了!
“陛、陛下?”冰德看着伊克尔危险的神情,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没有生气。
“冰老,你女儿骗了我,你说我该怎么处罚她才好?”
老天!这样陛下还说他没生气!?冰德听了惶恐得差点没跪下来,“陛下!养不教父之过,你要处罚就处罚老臣好了!”
“冰老,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你要处罚纱纱了呀!纱纱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能不紧张呢?”
“我话都还没说完。”
冰德顾不得自己这条老命,决定豁出去了,“君无戏言,等陛下你说了就是大局已定,纱纱就非受处罚不可了。”
“冰老,你那个女儿让你很头疼吧?”
伊克尔没头没脑的转了话题,害冰德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很自然而然地就回答了,“是啊!那孩子从小个性就独立、也有她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做老爹的还常说不过她哩!不过,她是个好孩子,我们都很疼她的。”
“那么,她有喜欢的人了吗?”
“唉,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这点让我操心,到现在一个男朋友也没有,我每次念她,她就顶我、嫌我罗嗦,这次好不容易说服了她,她肯去参加选妃大典了,没想到——唔——”冰德这才惊觉自己溜了嘴。
“你希望我选她?”
“是——呃!不是……老臣是想,去参加总是一个机会。”
“她怎么说?”想也知道那女人不可能轻易就答应。
都怪他太多嘴了!想起女儿当初的回答……唉!那种话哪能说出来给陛下听?陛下一定会生气的!冰德的神情显得很懊恼。
“有这么难以启齿吗?”
“这这——”
“你尽管说,你女儿的个性我还不了解吗?你要是说的太客气,我反而会怀疑那不是她说的。”
“那丫头她……她跟我说,平常她和陛下动不动就斗嘴,根本是八字不合,陛下还有可能会选一个长相跟她差不多的女人来当王妃吗?”
“哈哈——”伊克尔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朗声大笑起来。
“陛、陛下?”冰德一颗心吊到最高点,陛下这该不会是怒极反笑吧!?
就在这时候,手术灯由红灯转换成了绿灯,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推着病床走出来,后头跟着双滨斑白的慈祥宫医。
伊克尔一反平日冷静沉着的形象,率先急切地冲了过去,看到冰纱苍白的面容,他劈头就问宫医,“她怎么样?”
宫医呵呵一笑,“没事没事,子弹取出来了,小丫头身体强壮得很呢!倒是陛下你这急惊风的样子,可把我吓了一大跳!”看样子小丫头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可真是不容小觑啊!
伊克尔有点儿恼羞成怒,“宫医,我看你是太闲了,才有空说风凉话。你说她没事,为什么她还没醒?”
“陛下,麻醉药要半小时后才会退,也就是说,小丫头半小时后就会醒过来了,陛下你是因为着急忘记了,还是又把教你的还给我呢?”
“罗嗦。”他不耐烦地说道,加人推病床的行列,催着一旁的护士,“快将她推进房间里。”
“是。”
“陛下,我们来就好了。”冰德夫妇也加入了推病床的行列,夫妇俩显然也看出了一点端倪,心中的惊讶和喜悦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
等到宫医和护士都离开后,看着仍然昏迷中的冰纱,坐在床边的伊克尔忽然说道:“冰老,你想你的女儿会愿意嫁给我吗?”
冰德夫妇一下子就成了木头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这还是得问她本人才知道。”他还是因为太兴奋而结巴了。
“好,我会问她的。”
“是、是——”
***
冰纱悠悠转醒,她想起了受伤的事,也想起了那热辣辣的剧痛感,不过现在,受伤的右肩已经没有当时那么疼痛了。
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左手,好像被一种粗粗热热的东西包围着,那是……别人的手吗?
缓缓睁开眼,第一个映人眼帘的,是坐在床边看着她的伊克尔。
“你醒了。”看到她醒过来,他的表情有着明显的如释重负。
“嗯。”她费尽心思隐瞒的事,终究还是曝光了。他一定已经知道她是个女人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就坐在她的左手边,她看向自己的左手,疑惑地问道,“喂,你抓我的手干什么?”
伊克尔嘴角隐隐抽搐了起来,“你就不能说点女人该说的话吗?”
“那我该说什么?”
“你该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担心?”他愈说声音愈大。
“你小声一点,我是病人嗳。”
“你、你——可恶!”他竟然抓起了她纤细的手掌,贴住了他有着胡渣的脸颊。
“你——你做什么啦?”冰纱因为他的举动而僵住了,这样的感觉好奇怪!而且……她还感受到他的手正微微颤抖,他在担心她吗?
“听好了,这种丢脸的话我只说一次,”他的脸浮现了一丝可疑的暗红,“下次再让我这么担心,我真的会海扁你一顿!听到没有!?”
脸色凶恶外加口头威胁,这人哪里是在担心?这人连关心她的话都不会讲,真是有够蠢的!
“反正你从以前到现在,无时不刻就想扁我,我习惯了。”
伊克尔蛮横地说道:“罗嗦,我说什么你就得听!”
“我才懒得理你。”她朝他扮了个鬼脸。这可恶的家伙,连她躺在病床上了,还罗嗦个不停。
她刚醒过来,有点口干舌燥的,在说完话后,忍不住干咳几声——
“是不是伤口疼?”伊克尔紧张得浑身都绷紧了。
“水。”她声音有点沙哑地说道。
他赶紧放下她的手,绕过病床走到墙角的桌子前倒了杯温水。
冰纱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想撑起自己的身子。
“不准乱动!”他喝了声,害她吓了一跳。
“我自己——”
“闭嘴!”他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才开始喂她喝水。
偎在他怀里,她怎么看觉得怪……他们好像太亲昵了吧?而这家伙居然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喝完了水,喉咙没那么干了,她总算有力气说话了,而她也不得不说话,因为这家伙居然还不打算松手让她躺回床上,“喂,病床可以调,你那么大费周章做什么?”
伊克尔眼底闪过一丝尴尬。说得也是,都怪他太紧张了,根本没想到。而且这女人抱起来感觉好极了,他就更不可能会去承认那种小错误了,“我高兴。”
“那,可以放手了吧?”她一双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有点不自然地说道。
他想想也对,她伤口还没好,最好还是让她平躺着,想抱她,等她伤好了还怕没机会吗?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回床上。
冰纱忽然想起一个该在却不在的人,“我老爹呢?”
“在外面,你母亲也来了。”
“他们不好意思跟你一起等吗?”
“不知道,也许他们是认为,我很希望在你醒来后赶快问那件事吧。”
“哪件事?”她昏迷的时候,老爹一定都乖乖向他招了吧,还有哪件事是他不知道的?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的事。”
“嗄?”她这会儿是彻彻底地愣住了。
有没有搞错?她是还没睡醒吗?否则那家伙怎么可能会对她说种话?
“你那是什么反应?”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他眉头忍不住又拧了起来。
“没头没脑的突然说了个那么冷的笑话干什么!?你想吓死我才甘心吗?”她没好气地说道。
“那么冷的笑话!?”
他额头青筋乍现,霍地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走出去了。
冰纱看着他的背影,唯一的结论就是——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伊克尔走出去后不一会儿,换成眉开眼笑的冰德夫妇进来了。
“女儿,你终于醒了。还疼不疼?有没有好一点?”
“老爹,”冰纱狐疑地看着两老的神情,“你们那么高兴做什么?”
“看来陛下喜欢你哩!你知道吗?陛下还问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给他呢!怎么,他还没跟你说这件事吗?”
“说了。”
“然后呢?”冰德一听就更兴奋了,“快告诉老爹,你怎么回答?”
“他被我气走了。”
“嗄?你这丫头一定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谁叫他突然说了那么冷的笑话,害我吓了一跳。”
“什么!?你居然那样说?”冰德一脸倍受打击的神情,“陛下是认真的呀!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还……唉——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老爹,我累了。”被老爹这么一说,她一颗心登时乱糟糟了起来,只好用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来掩饰。
这时候体贴的爱丽兰忍不住为女儿说话了,“老爷子,纱纱才刚醒过来,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
“好吧。”想起女儿的伤,冰德也觉得其他都不重要了,“女儿,你好息,老爹也跟陛下说过了,还是要看你的意愿,老爹不会逼你的。”
“老爹、妈咪,谢谢。”
“好好休息,你妈咪在这儿陪你,我去吩咐厨房煮点东西。”
由于受了伤才刚苏醒、体力也尚未恢复,因此她脑子里就算想要思考一些事情,也变得力不从心,才闭上眼,她又沉沉地睡着了——
***
当她醒过来时,病房内已经亮起了晕黄柔和的灯光,也就是说外头已经天黑了。
“你醒了。”
不是老妈的声音!她循声音来源望去,这才赫然发现皇太后居然坐在之前伊克尔坐的那个位置,而且不知道已经在那儿坐了多久了。
虽然心里直嘀咕着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干嘛一堆人全跑来看她?不过人都来了,她也不可能要她回去,只好撑起身子跟她行个礼,“太后?”
“躺好,不必行礼了。”
“噢抱歉。”听老爹说她因为目睹她受伤的情景而吓晕了,那她来做什么?
“伤口怎么样?”
“不碍事了,多谢太后关心。”
“你不是私底下都叫我老太婆的吗?”
看吧,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是谁告诉她的?老爹不会出卖她那么就只有那家伙了,不过既然她都己经知道了,她否认也没用,“呃——你是怎么知道的?”
太后也不作正面回答,又把问题推了回去,“你那么聪明,这种事还需要再问我吗?”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老爹和妈咪都去哪里了?也不来帮她撑撑场面,她最不会应付这个老太婆了,干脆保持沉默好了。
不过太后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沉默了一会见,她又开口了,“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什么?”
“你是女的,而你却选择了被我误解。”
“你也知道,在我国只有以男人的身分,才能参与这些事情。而执行任务难免会遇到些挫折,我习惯了,反正我也没做亏心事,不怕人误解。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因为我,让你这个做母亲的一直在为儿子担心。”
“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不要太倔强。”
“喔,是——”她心里直嘀咕着,哪里是她倔强,明明就是老太婆自己太顽固才对?“不过论倔强,你其实也跟我差不到哪里去。”
“你想说什么?”
“那家伙就算再强,他也是需要你的母爱和关怀,你就别再老板着一张脸对他说教了!呃——”发现自己说溜了口,她赶紧闭上嘴。她对伊克尔的称呼被老太婆知道了,这下子可伤脑筋了!
“那家伙?你居然叫陛下……‘那家伙’?”
“不好意思,可是我已经叫习惯了。”
“他没意见?”
“呢——他应该不知道吧。”
“那你平常怎么叫他?”
“喂。”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陛下都敢直接叫喂?”
“没办法,我在外头混很久了,这种君臣之礼,我实在学不来。而其实那狂妄的家伙也好不到哪去,他从第一天看见我就叫我小鬼了!这是一国之君该有的态度吗?于是我们从此结下梁子。”
“那你为什么还替他说话?”
“他有一天心情不好,突然说了你们母子之间的事,反正现在刚好跟你有独处的机会,顺便跟你提一下,就当成是我听到这件‘皇室秘辛’所传付出的代价好了。”
“你还跟谁说了这件事!?”皇太后显得很紧张。
“放心,我不是那种长舌的人。”
“最好是那样,要是让我听到有一点风声走漏出去,我就唯你是问。”
“是、是——小臣知道了。”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继续休息。”太后站了起来。
“那——”
“不必行礼,我自己会走。”
太后就这样走掉了。
弄了半天,这老太婆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其实她也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