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泪·夜之华 第七章 作者 : 黑燿

米勒瑞塔虽是个英国贵族后裔,却不知怎地,在加密施接近山区的地带拥有一幢大豪宅,豪宅四周由低矮的围墙围起,豪宅主体没有免俗地,同样也在洁白的墙壁绘上壁画,壁画的主题则为天使降临人间。

尽管收到顶尖杀手RAIN预告函,米勒也没有打消原先前往音乐会的计划。然而音乐会现场的周边,以及他自豪宅方圆几百公尺,可见到比平时更为严密的守备。

豪宅的一楼大厅内,佣仆来来往往,正为了主人在音乐会后即将举行的奢华宴会做准备。在旁冷眼看着女侍忙碌地摆设宴会盆饰,金发男子瑟帕斯奈特倚在墙边留意现场有无特殊的动静,一面等待着瑞塔的返回。

仰起头,瑟帕斯注视着米勒瑞塔在大厅正中央挂上的巨幅织锦挂饰。以及为细腻的针织法构成的繁复图案中,有个最为明显的主题,是背后长了一对纯白羽翅的美丽天使,和外墙上的壁画相互辉映。

甘愿在瑞塔这样一个人渣底下做事,只因为瑞塔是个绝佳的诱饵,吸引那位杀手前来的诱饵,再者,经过他多年的打听,瑞塔手中亦拥有一项他寻觅多年的宝物。

瑟帕斯阖上眼睛,遮掩住那双墨绿的瞳眸。

或许这个夜晚,将是揭起一切谜底的时候。

豪宅里的宴会终于开始,随着米勒瑞塔一同来到的众多宾客,莫不为现场装潢的富丽堂皇惊叹不已。

此次宴会的来宾较前一回莫笑月和伦斯所混入的更有社会地位,除了目前仍掌有权势的欧洲贵族外,德国本地的高官也来了不少位。

至于身为宴会主人的米勒瑞塔,则在众多保镖的护卫下,在场子正中央,忙着与来宾打招呼。米勒是个约莫五十岁的灰发中年男子,习惯性地戴着单片眼睛,镜片后的灰色眼眸似乎不时透着奇怪的光芒。

与数年前的长相几乎没有太大差别,原来据称你是英国贵族后裔的米勒瑞塔竟是自阿勃莱瑟事件中逃月兑的化学老师塔克尔。从阿勃莱瑟逃离时顺手携出的股票债券与金饰等校产让塔克尔这几年里相当吃得开,甚至能在双子城购下一幢豪宅。

也由于要躲避甯醉雨,莫笑月的追杀,塔克尔大半的时间都躲在英国。这回不顾危险返回德国,或许是生活过于挥霍财务已出现些许危机,不愿错过此次能与德国富商高官互攀关系的机会。至于这场奢华的宴会,则是不顾财务问题打肿脸充胖子之下的产物。

依旧顶着一头乱草的泛海特距离米勒瑞塔很近,不过中间至少隔了五、六位保镖。泛海特身穿正式的黑色燕尾服,手中仍紧紧抱着提琴盒。

瑟帕斯奈特紧盯着泛海特的一举一动。

然后,身为东道主的米勒瑞塔,也就是塔克尔突然站中正前方中央的台子,提高音量,对在场众人说道:“贵宾们远道而来,或许还不知道在下前些天遇上件事情。”

他环视现场,而后继续说道:“诸位或许曾听说过杀手RAIN的大名与事迹,是吧?”

听见甯醉雨的名号,在场宾客间响起吱吱喳喳议论的声音。

就在此时,塔克尔将手伸进西装上衣的暗袋内,掏出一张淡蓝色的卡片,对众人挥了几下展示,并道:“这就是RAIN的预告函,杀人预告。至于对象,则是我本人。”

此言一出,当场引起更多的谈论声。

“我向各位保证,这儿不但有最为严密的警备守卫,而且这栋房子更具有前所未有,最为精良的安检设备,不但RAIN无法进入,就算在里头,也是插翅难飞。”塔克尔的表情看来,相当胸有成竹。

“今天这场宴会,预定到午夜十二点结束。就请在场诸位见证,过了十二点,RAIN每出任务必定得手的不败神话,就会在此终结。那么,我就在此宣布,宴会开始!”话说完,他从身边等待已久的侍者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一个高脚酒杯,而后轻微晃动晶莹的醇酒,向众人举杯。

随着塔克尔的举动,原先在他说话时似乎被吓呆了的人群,这时候就像活过来一般,宾客们纷纷将他们方才听到的消息抛在脑后,沉浸在宴会欢欣的气氛中,觥筹交错,笑语晏晏。

瑟帕斯又一次为塔克尔低能的程度感到无可奈何。顶尖杀手RAIN成名多年自有原因,不容小觑,即使塔克尔有这么多保镖保卫,现场警报系统再灵,也难保不会有被趁隙而入的时候。

更何况,安检设备再齐全,塔克尔根本忽略了对宾客们做出详细检查的重要性,或许是避免得罪其中在某些社会上具有重量级地位的客人,却因此方便任何人混入其中,是安全方面的一大死角。想到此,瑟帕斯不由得朝泛海特多望一眼。

与身旁其他宾客聊天着的泛海特一手抱着提琴盒,一手拿个酒杯,曾短暂地与会场另一头的瑟帕斯作视线的交会,不过他很快将目光调开,并没有在瑟帕斯身上多做停留,脸上则是仿佛从未与瑟帕斯见过面的神情。

瑟帕斯并没有对此感到在意,他的墨绿色眼睛反而在塔克尔再次站上台的时候,不明显地闪了一下。

“诸位贵宾,很抱歉在此打断各位。”塔克尔此时再度放大音量,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我是个无神论者,也不认为世界上有什么天堂,天使的存在。原本,是这样。但,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说着和宴会似乎丝毫没有干系的话题,瑟帕斯却顿时绷紧了神经,似乎害怕错过任何讯息。

就听塔克尔续道:“有一次,非常偶然,我遇到了真正的天使。今天,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这个场合,我也请各位亲眼证实,天使的存在。”

瑟帕斯奈特的视线,紧盯着塔克尔身后,那片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出现的厚重布幔。静静等待着,头一次,他感觉到身体的血液停止流动;心脏也不再跳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瑟帕斯握紧拳头,紧到指甲深深陷入肉中,渗出血丝,也毫无知觉。

终于来到了,在塔克尔身边潜伏这么久的日子,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随着塔克尔的指示,厚重布幔缓缓掀起,几名身穿黑色衣服的壮汉以非常轻柔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推着个约两公尺长度,以装有轮子的棒木柜为底的透明玻璃柜,推到前台的中央。然后几人合作无间,避免一端抬起,至固定的高度,使现场每一个人都能够清楚看见玻璃柜中的景象。

在场没有一个人不被这场景震慑得目瞪口呆。

玻璃柜中,以熟睡的姿态,双手交叠地躺着一个难以形容的绝尘美人,一个没有沾染半点污浊尘世气息的天使。纯白的长衫覆盖住大部分的胴体,然而在外的臂膀、纤长手指以及颈项部位,透着美丽的牛女乃色,更引起人们对于长衫下方的遐想。

天使拥有一头丰厚富有光泽的黑缎长发,大约是到腰间的长度。轻灵的脸庞,长卷的眼睫轻轻阖着,却更教人不由得幻想当那长睫掀起时,会露出何种珍贵更胜宝石的纯净眼眸。

过了几乎有一分多钟之久的沉默,现场终于响起此起彼落的惊叹声,大伙儿或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带着崇敬的目光向前移动,希望尽可能看清天使的容貌。

然后站在瑟帕斯斜前方,担任侍者的一个女孩,突然摇晃了几下,仿佛要昏倒一般。

一方面留意着玻璃柜的瑟帕斯上前伸臂扶住似乎要倒下的女孩,他低头时看见女孩的目光也停留在玻璃柜上,但似乎是惊讶过度的表情。瑟帕斯曾在塔克尔位于伦敦的府邸见过这女孩几次,相当不起眼,似乎是一年前雇来的,这次也随同塔克尔来到德国的豪宅帮忙。

发现塔克尔示意展示结束,壮汉们准备将玻璃柜收回,瑟帕斯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那名女孩的身上,随口说了些要她多加小心的语句,瑟帕斯不着痕迹地随着玻璃柜的移出,离开大厅。

偌大的豪宅中,只见金发的瑟帕斯奈特以惊人的利落身手,轻盈步伐跟踪推着玻璃柜的壮汉,然后他看见玻璃柜最后被推至上了重重大锁的地下密室。

原来在这儿。牵起嘴角,终于达到目的的瑟帕斯返身打算回到仍旧举办奢华宴会的大厅。

然而走在途中,瑟帕斯突然一阵心神不宁。感到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或是忽略了什么。

宴会途中与泛海特视线互相交错时,泛海特对于他完全陌生的反应自脑海浮现,顿如一道闪电击落,瑟帕斯猛然醒悟过来。

被摆了一道!他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想着。

这边正热闹的宴会会场,突然间一位德国的官员对泛海特提议道:“就这么个难得的机会,不妨也请泛海特先生演奏个曲目,为宴会增添光彩,不知意下如何?”

原本被瑟帕斯认为是由RAIN伪装而成的泛海特此时丝毫没有露出惧意,只是更拥紧怀中的提琴盒,昂首回道:“若瑞塔先生希望,自然没有问题。”

身为主人的塔克尔自然也希望宴会越成功越好,有了著名的泛海特做提琴演奏,确实能替宴会增色不少。二话不说,他立即开口表示希望聆听泛海特的表演。

就听喀地一声,泛海特利落地打开提琴盒,名贵的史特拉瓦第名琴展现在众人眼前,即使是不识名琴的宾客,看到泛海特拿起小提琴的气势,也要忍不住发出惊叹。

那的确是真正的泛海特!

悠扬缠绕的琴声,在所有宾客的期待中,彷若仙人舞乐般,在场中吟游而起。

就在一曲结束,众人尚沉浸于余音绕梁、袅袅不绝的意境,突然之间,有位宾客慕地发出惊人大喊:“杀人哪,有人被杀啦!”

随着他的这阵叫喊望去,地上不知何时躺了一位贵妇,早已失去意识。

所有人立即记起先前塔克尔提及杀手RAIN今晚将会到来的事情,担心遭到池鱼之殃,众人再也不管现场是否有足够警卫保护,尖叫声不绝于耳,凌乱杂踏,不敢再留在原地,大伙儿各自逃命去了。

当瑟帕斯回到大厅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宾荒马乱的景况,塔克尔早已不见人影,泛海特亦然。

捉住一位正要逃开的佣仆,瑟帕斯急问道:“瑞塔先生在哪儿?”

着急而害怕地,那名男仆指着大厅一道内门,道:“应该——应该被保镖送进去了。”

闻言,瑟帕斯放开男仆,赶忙打开内门进入,追随塔克尔等人而去。

内门后方是一个狭长的密道,瑟帕斯以极快的速度奔跑着。密道的终点是豪宅二楼的一间书房,瑟帕斯一进室内,不由得眯起眼睛。现场倒了至少有四、五位黑衣保镖,全是手中武器尚且来不及取出,便被割喉,一刀毙命。

果真是了不起的角色,也莫怪这些年能够躲过自己设下的陷阱。瑟帕斯淡笑。只可惜,再强的杀手也会走到末路,而今次,加密施便是RAIN的葬身之所。

离开书房,隐约听见兵器碰撞的声音,瑟帕斯奈特来到连接书房与其他房间的长廊,阖眼侧耳聆听声音的来处,然后走到另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门口。

扭开门锁的同时,迎面银光飞来,瑟帕斯立即侧身闪过,叮叮几声,正对着房门的墙壁上立时钉上好几根细针。

房内持续着相互打斗的声响,瑟帕斯找个空档旋身进入室内,只见现场再度倒下至少六名保镖,还有四名则继续和一个人影对打,眨眼之间,又有一人喉出喷血,倒地而亡。

正只身与保镖打斗的人,竟是先前看到塔克尔在会场展示玻璃柜,而显现昏厥神色的年轻女孩。只见她身手轻盈,动作干净利落,抽起腰间短剑,随手一射,又一位猝不及防的保镖顿时殒命。

瑟帕斯奈特从眼角余光瞥见塔克尔正哆嗦着被仅存的寥寥几位保镖保护在房内一隅,他立刻用眼神指挥保镖们将他护送他处。

眼见塔克尔即将被带离现场,只听女孩低叱一声,欲冲上前去,但她的行动顿时被身前突然出现的人影所制止住,正是金发的瑟帕斯。

“滚开!”年轻女孩的口中突然吼出男性的低沉嗓音,难得以女装进行暗杀行动的莫笑月狠狠瞪着阻挡他去势的瑟帕斯。眼见对方没有打算让路,莫笑月咬牙,决意施出所有招数,只为赶紧解决面前碍眼的人物。

瑟帕斯躲过正对他双眼而来的一对钩子,不过郏边已被划出道血痕。对于莫笑月连串的杀招,他虽避得惊险,表情依旧从容。

直到房内只剩下两人,塔克尔以及其余保镖全数离开之后,瑟帕斯也转守为攻,莫笑月举臂隔开迎面而来的拳掌,上臂却突感刺痛,好似被什么利物扎中。

没几秒功夫,刺痛感变成灼热的麻痒,头部亦同时产生昏眩,莫笑月醒悟到自己已然中毒,他奋力睁着眼睛望向瑟帕斯,后者则对他还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亲爱的RAIN,你的校友前辈们多半因此毒而亡,说来你也该感到荣幸。”

“去你的荣幸。”莫笑月咒骂道。

“你放心,中了这毒,最终只有死路一条,你不会挣扎太久的。”

“为什么?”莫笑月感到愈来愈加昏晕,胸口也疼得似乎要爆裂开来。然而就算要死,他也不希望自己死得不明不白。“我和你有何仇恨?”

“你做错了两件事情……”瑟帕斯神色平静地指出,道:“其一就是你身为阿勃莱瑟的学员;其二,便是你摧毁了它。”说话同时,他想起多年前站在那间学校的旧址,看着被焚毁的校舍,那股恨不得将造成这一切之人千刀万剐的怨气。经过他再三调查,才发现对方正是名为RAIN的杀手。

自从几年前的事件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阿勃莱瑟之名的莫笑月,突然之间从瑟帕斯口中听得,感到极为讶异。然而这份讶异很快便被怒气所掩盖过去。“见鬼的你如果和阿勃莱瑟有仇,我帮你毁掉有什么不好?”

“我朝思暮想只求能够亲手毁去那间学校,而这愿望,却被你破坏了。”向来表情冷然的瑟帕斯这时终于扭曲了神色。不过他很快回复原先的表情,并带着某种施予恩惠的语气说道:“因为你的作为,所以我决定让你受尽折磨而死,我将毒剂稍作调整,让你可以多活一两天,但在这一、两天内,你将会尝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楚。”

疼得几乎要弯下腰的莫笑月在恍惚之间听见瑟帕斯的话语,得知自己还可以争取一些时间。“混蛋……”低骂的同时,他用力要破舌尖,让自己得以更为清醒,然后朝着现场唯一的玻璃窗飞身冲去。只听锵地一声,随着玻璃破裂四散,莫笑月跟着跃出豪宅,落在窗下的草地上,几个翻身,隐没在夜色之中。

瑟帕斯仅是待在原位,冷冷地望着被撞破的窗子,久久不语。

由于塔克尔的豪宅周围守备较以往森严许多,途中顺手除去女装打扮的莫笑月在昏头转向中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躲避任何可能的跟踪与追赶,眼见下榻的旅馆就在附近,他倚着某间民房院子里的树木,只感浑身虚月兑,冷汗涔涔,却再也走不下去。

不知名的毒素正在体内乱窜,每游到一处,他便疼得禁不住颤抖起来,比刀割还痛。当年在阿勃莱瑟边陲小屋后遭雷索等人侵犯杀害的时候,他也曾尝到利剑透身而过的滋味,但比起今次,当时的疼痛似乎一点也不算什么,才一会儿功夫,一切就结束了。

汗水顺着额际流进眼里,莫笑月重喘着气,连举手抹去汗珠的力量都没有。他已经很久没有遇上痛到昏厥的惨况,但看来今天是免不了了。

在砰然倒地之前,莫笑月双唇微动,喃喃说道:“醉雨……抱……歉……”

伦斯狄尔在旅馆套房内心急如焚地转来转去,他早已将所有装扮卸下,根据先前的计划,当泛海特的提琴表演结束后,他偷偷在附近一位贵妇的脖子上赏个手刀,让她昏倒在地,然后大声喊叫,造成现场的混乱。完成应扮演的角色后,他也就趁混乱偷偷离去,返回旅馆等待。

在他电召下义不容辞前来协助的泛海特与伦斯在旅馆门口分别。“真有趣的经验。”泛海特笑了笑。“不过下次再有这样的状况,可别找我。”他抹抹额上的汗水,想起方才恐慌混乱的情景,不由得缩了一缩。

虽然很想留在现场帮忙,但知道再过来自己也没有什么用处,伦斯因此乖乖地依照原先计划回到旅馆等待。

只是莫笑月超过预定时间仍未回返,伦斯也就愈来愈感担忧。

万一那个瑟帕斯奈特太厉害,该如何是好?

“下次……别搞错对象了……”

前晚莫笑月隐含着痛苦的话语此时在脑中响起,伦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回忆搂抱住莫笑月时双手的触感。

原先伦斯对莫笑月这个人的感觉,只不过是他追寻甯醉雨时很凑巧会撞见的家伙,但也就在他了解两人关系之后,过去与莫笑月的共同经历,却一点一滴从记忆深处被挖掘出来。

或许刻意将两人的魂魄从那副身躯中分离开来,并不是非进行不可的事。

这样的想法突然出现,让伦斯吓了一跳,但当他静下心来思考,却发觉如果这几年间莫笑月和甯醉雨能够相安无事,甚至彼此依赖地共用同一个身体,保持现状未尝不是正确的决定,尤其那些林林总总的灵魂分离、驱除方式不但很难具有百分之百成功率,甚至可能留下不良的后遗症。

正自陷入沉思之中,旅馆房门传来轻微的敲打声。一长、两短、又一长。伦斯回过神,确定暗号无误,上前一把开门,却差点没为眼前的景象吓坏。

不是出门时那个拥有棕金色眼瞳的莫笑月,海蓝眸子此时覆上一层朦胧的甯醉雨满身凌乱肮脏,看来狼狈不堪,身上似乎没什么刀伤血痕,然而惨白的面孔与全然失了血色的颤抖双唇,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看见完好的伦斯狄尔站在面前,甯醉雨露出个安心的表情,整个身子朝前一倒,恰好倒在伦斯的怀中。

小心地将甯醉雨撑扶到床上,伦斯略作思索,决定将他身上的衣物全部取下。由于事态严重,即使甯醉雨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落地,乳白色的皮肤显露出来,伦斯也不敢心存任何异念,只管用湿布拭去醉雨身上的脏污,并检视他身上有无伤痕。

看不出哪里有问题,然而醉雨较平时更为炙烫的体温、颤抖的身躯和不断喘着气痛苦的神情却是事实。伦斯相当苦恼,却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然后他听见醉雨在意识模糊间,含着莫大痛楚般地低喊道:“不要……快住手!”

这句话让伦斯决定抛开一切,将醉雨整个人紧紧搂在怀中,空出一只手轻轻地拍抚他的背部,并温声安抚道:“嘘,别害怕,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这儿……”

或许伦斯的安抚造成一些效果,后来醉雨果真没有再发出呓语,表情也安稳了许多。

直到天色微明,窗外鸟语传进房内,伦斯猛然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赶忙低头察看醉雨,却不禁心神荡漾。

早已清醒过来的甯醉雨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微仰着脸,睁着清明的湛蓝眼眸,静静地注视将他温柔拥在怀中的伦斯狄尔。这时候的甯醉雨就像是伦斯初次见到的那样,纯净月兑俗,看得伦斯心醉不已,有股想要贴上那张微启红唇的,却又担心唐突了佳人。

仿佛看透了伦斯眼中流露出的想望与挣扎,甯醉雨蓝色的眼瞳微微一动,然后他举起手,以指尖轻轻抚模照顾他一夜连胡渣部长出的伦斯的下颚。

然后甯醉雨笑了。他多年来一直害怕的梦魇,仿佛就在伦斯拥抱他的时候,被驱赶得烟消云散,不再纠缠。双臂绕过伦斯的后颈,甯醉雨微扬唇角,加强了手臂的力量,将伦斯的头朝他自己压下。

惊愕于甯醉雨的主动,伦斯还未回过神来,已与甯醉雨四唇相贴。柔柔的,略微冰凉的触感,带起下月复纷骚攀沿而上的。

一室春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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