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长廊上,急诊室的门外,仲瑶、钟珩、晓季三人并排坐着。时间是下午三点多,晓颜进急诊室已经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我再去打个电话,看看他回来了没?!”
从他们到医院后一直没联络上仲翊。他约好了客户去看一块地,算算时间应该回到公司了。却不知被什么事耽搁,又偏巧在这个紧急的时候。
晓季才刚走,急诊室的灯就熄了,一个年纪大约六十岁的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
“哪一位是病人的家属?”他操着一口标准的国语说。
“是!我是徐晓颜的家属,她是我嫂嫂!她现在怎么样了?。仲瑶着急得有些口吃,钟珩一直搂着她的肩站在她身边。
“那她的先生?”
“还在联络,您可不可以先告诉我大概的情形!”
他似乎也不忍见仲瑶如此焦急,面带和善的解释:“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不好好照顾她,竞让她一个人跑到大街上去,她已经有快三个月的身孕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更糟的是,最近这一个星期她一直有轻微流产的迹象,难道你们一点都没有发觉?实在是太粗心大意了!”
面对医生的指责和询问,仲瑶哑口无言,她不懂晓颜为什么要隐瞒怀孕的事?而今天的车祸又是怎么发生的?仲翊知道孩子的事吗?
一连串的问号使她无法再开口说话,钟珩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扶仲瑶在一旁坐下,自己和医生谈。
“那她现在还好吧!有没有危险?”
“身体外除了左手挫伤和一些擦伤之外并没有危险,但是她的身体非常虚弱,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养,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谢谢您!医生。”钟珩伸手向他道谢。
“对了!林先生来的时候请他到我这儿来一趟,我再跟他解释得清楚一点。”
“好的!谢谢您!”钟珩再一次感谢。
他走回仲瑶的身旁坐了下来,这时晓季也回来了。
“医生怎么说?”晓季问。
“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们必须放弃孩子,否则晓颜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要怎么对晓颜说呢?”他自责的说。
“你早就知道孩子的事?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为什么要隐瞒着?如果你早说我们就会多注意她一点,那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面对仲瑶的严厉指责,钟珩没有反驳,他只是信守对晓颜的承诺,这样的结果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晓颜什么时候怀孕的!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过?晓季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抓着仲瑶急忙的问。
“那都不重要了,孩子都没了说那些话也是多余的。”一向坚强的仲瑶也忍不住哭了,看到她轻轻拭泪,钟珩深深觉得自己无心的犯了个大错。
“对不起!我应该先告诉你的。”
“算了!”仲瑶反而安慰他。“我知道你一定事先答应她不说的。对不对?我了解你的个性,不用再自责了!”
仲瑶握住他的手,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东西比信任更让钟珩感到窝心。
“晓颜她现在怎么样了?”晓季的脸上有掩不住的焦急。
“应该没什么大碍。对了!联络到仲翊了吗?”
晓季摇摇头,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我要不要打电话通知我爸妈?”
这真是一个大难题。
***
但在三人没有任何讨论、商量之下,他们一致决定通知双方家长。
在两家的父母都还没赶到时,晓颜已经由急诊室换到一般病房,他们三人一路跟着,晓季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晓颜,感觉像是陌生人。她的脸上有很严重的擦伤,伤口较大的部分用纱布覆盖着,因为撞击使她看起来有些红肿,原本及肩的长发也因头上的伤口而剪短。三个人站在床边看着她。
护士帮她盖好了被,转身对他们说:“她可能不会这么快清醒,麻醉的药效还会持续一阵子,那……如果她醒了最好别跟她说太多话,病人需要休息。”她端起铁盘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再说。
“你们家属最好只留一个人照顾就行了,别太大声喧哗,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
仲瑶开始觉得这女人有些罗唆,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因为她大部分的心思还是放在晓颜身上。
她蹲在床边握着晓颜的手,那冰到心底的凉一度让她怀疑晓颜是否还活着。
“你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跟我说?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自己解决的嘛!搞到现在这个样子,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
“别哭了!她还没醒,我看我们先到外面坐一下,你爸妈可能快来了。”钟珩将仲瑶扶起,走到病房外去,留下晓季一个人陪她。
一出了门口,就看见急急忙忙往这跑来的仲翊,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出口,直想往病房冲。
仲瑶立刻用整个身体阻止他,他被仲瑶的举动搅得一头雾水。
“我要你从头到尾清清楚楚的给我们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我一接到电话就马上赶来,我还想问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仲翊的语气极度不友善,他不懂为什么每当晓颜发生事情时,钟珩总是先他一步赶到,甚至多数的时候他已经早都把事情处理得很完美,仲翊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名义上必须负责的人,实际上有没有他的出现根本不重要。
看到钟珩出现在医院,他的心情有股莫名难解的纠结,原来他还是无法释怀钟珩和晓颜的过去。他无法不拿自己和他比较,虽然他知道那是愚蠢又幼稚的行为,但在面对一个连男人都觉得完美无瑕的男人时,除了自卑之外他很难有别的情绪。
“你说那是什么话?你和晓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清楚?!”
仲瑶的猜测让仲翊心虚,纵然她的话并不明确指出何事,仲翊的态度不再强硬,渐渐软化下来。
“晓颜跟你说过什么?”
“你以为她说过什么?我只不过一个礼拜没有见到她,今天再看到她时已经是这个模样了,你期望她能对我说什么?”
钟珩拉着她的手阻止她再说下去。
“先让他进去看看晓颜,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说。”
仲瑶也放弃了和仲翊争辩,独自走到~旁生着闷气。仲翊二话不说的直冲进病房,晓季看到他便很自然的走了出来,在他们擦身丽过时,晓季还是忍不住用一种略带责备的目光看着仲翊,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他还是深刻的感受到了。
这是一间不错的单人病房,房内散发着病房里惯有的药水味,虽然是阳光普照的下午,在里面却感受不到一丝丝午后的温暖,白色的百叶窗像道厚重的水泥墙隔开了两个极端的世界。
仲翊站在床边看她,久久的、很仔细的看着她,慢慢的回想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来得又快又急,别说是晓颜,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无法招架。
终于晓颜还是先一步的倒下去,他知道自己也已经精疲力竭,三年的婚姻,怎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他走上前去紧握住晓颜的手,那股刺骨的冰凉同样让他心悸,有个很坏的念头从他心底窜起,若是此刻他真的失去她,而且是永远的,他又将会如何?
连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不断的回想三年多来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晓颜的快乐不是装出来的,她对他的依赖一直是那么强烈,也因为晓颜他才了解到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他开始痛恨自己所做的一切,痛恨他所选择的报复方式,在这一刻他才惊觉到自己可能真的会失去晓颜。
他在床边跪了下来,将她冰凉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缓缓俯身轻柔的吻着同样冰凉的唇,他天真的想藉自己的体温使她暖和起来,直到发现自己滴落在她脸颊上的泪水时,他才明白自己竟是如此恐惧
“小哥!”仲瑶轻敲着门,隔了几秒钟才开门进来。
房内的光线很暗,偶尔窗外的风把百叶窗扇微微吹动,细细的光线从缝隙-照射进来,有时会照在晓颜脸上,洒上金色阳光的脸颊才透着些微的生命力。
“爸妈他们都来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
“说什么?”仲翊侧着身体坐在床边,对父母的到来他并不讶异。
“我知道你和晓颜之间一定有事,否则她不会这么固执的隐瞒怀孕的事,对不对!”
“怀孕?!”仲翊满脸狐疑的回过头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他的手还是一直握着晓颜的手,片刻都不肯放开。
“医生说她已经怀孕快三个月了,可是除了钟珩,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我想包括你在内。”
仲翊感觉自己的头好像被人用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重重的砸了一下,一瞬间心像是被人掏空,没有任何喜怒哀乐。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钟珩总是第一个知道,而他自己永远是最后一个?
他已经对这些感觉厌烦之至,甚至有了想离开的念头,即使只有短短几秒钟,只要让他完全忘记就好。
“是吗?怎么可能?”他的反应异常冷淡,甚至有些不置可否的漠然。
“这就是你的反应?你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仲瑶不顾一切的大胆猜测,“不会是你……难道你真的在外面……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她再也忍不住的对仲翊大吼,所有的疑问也在一瞬间全部解开了。
“仲翊没有狡辩,更不想扯谎,从他决定做了之后他就对这一刻的到来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和他对质的人竟然是仲瑶。
“你为什么不否认,大声的反驳我,说我胡言乱语,为什么你不为自己辩白,为什么要默认……?!”
“我不会否认我做过的事情,我想晓颜应该也感觉到了,我们的关系在最近这一个月可能比你所能想像的更糟。”仲瑶这才发现他一向开朗充满神采的目光早就变得暗淡无光。
无奈写满了他的眉宇之间,连仲瑶也不忍心再责备他,只是看到躺在病床上尚未清醒的晓颜,她很难让自己的情绪迅速的平复下来。
“是谁?你总不会连这个都要我猜吧!”
仲翊述是没有说,因为他实在说不出口。
“不会是潘兆琪吧!”
仲翊睁大了眼睛,他不得不佩服仲瑶猜测的本领。
“我会自己跟晓颜解释的。”
他才说完仲瑶就重重的打了他一巴掌,她恨不得用尽所有的力量把他打醒,这若是个玩笑,那这个玩笑实在开得太大了。
“天下的女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选中她,你真的要把晓颜逼到绝境吗?我现在开始怀疑当初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不怪你责备我,但是你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
“那你有没有为晓颜想过?你知不知道潘兆琪曾经伤害她多深,她差点害死她啊!”
仲瑶着急得语无伦次,她不知该用什么言词才能让仲翊明白。
“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她,我在乎她的一切,可是为什么只要我一触及她的过去,你们所有的人都三缄其口,像是在隐瞒什么天大的秘密,我怎么能不疑心?”
“过去的事知不知道,对你们又没有什么意义!”
“对你没有,可是对我而言,只要是有关晓颜的一切我都想知道,都是重要的事,我不是要计较,只是要知道就够了!”
“那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当面问她呢?”
“我怕!"他坐在床边低着头坦白,”当初她嫁给我的时候并不爱我,但是我相信我的爱终有一天会感动她的。我甚至不敢奢求她以相同的爱回报我,只要让我一辈子照顾她就够了。“
仲瑶也在床边和他并肩坐着。
“晓颜是爱你的!”
“我不能确定!当兆琪告诉我她手腕上的伤是因为钟珩时,我就知道我真的失败了。
经过这么多事,因为钟珩的出现,晓颜明显的改变了,这是再傻的人都看得出来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仲瑶难以置信,“原来钟珩才是你的心结,你真正在乎的不是晓颜,而是晓颜手腕上的伤痕,难道你希望她在另一个手腕也划下一道,才能证明对你的忠诚?”
瑶再一次义正辞严的指责他。
“不是的!”
“是!所以当晓颜不再依赖你时,你自私的认为她背叛了你,说穿了你不过是为自己的婚外情找一个藉口罢了。”
“不是的!”
***
他否认,心里却清楚的知道真的错了。
“我想我有必要慎重地跟你介绍一个人。”
她拉着仲翊走出病房,外面走廊上早就站满了入,连晓颜的父母也从台中赶了上来。
“晓颜到底怎么啦?”晓颜的母亲焦急的拉着仲瑶问,“你们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
“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不过还没醒过来,还有……晓颜本来已经怀孕了,因为车祸,孩子也没有了。”
仲瑶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把流产的事情淡化,却还是引起不小的震撼。
“什么时候怀孕?为什么从来不提呢?”仲翊的母亲忍不住责备。“你们这些孩子真是不懂事!”
“好了!别再说了,先进去看看她。”仲翊的父亲用低沈稳重的声音说着,他的话向来极有分量,老人家们安静的进了病房,只留下仲瑶、钟珩,晓季和仲翊。
仲瑶把钟珩往身边拉,用手臂紧紧的勾住他。
“这个人已经跟我交往了三个多月,而且我们决定在年底订婚!”
仲翊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和兆琪说的完全不一样。
“你怎么这样介绍!”钟珩觉得非常尴尬。
“我只是要让他明白。我可以了解潘兆琪是怎么跟你说的,她的谎言欺骗过所有的人,只是每个人除了被骗之外,还要自己付出代价……”
仲翊此时此刻真恨不得一刀杀死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去挽回晓颜碎裂的心,因为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他又怎能去乞求她的宽恕。
晓颜在第二天清晨醒过来,陪在她身边的是清晨才闭眼的晓季。
她只是一直微笑着,晓季问她的话一句都没回答。
“要不要喝水?我倒水给你喝好不好!”
“要不要我把百叶窗拉开,透一点阳光进来?”
晓颜虽然沉默,他还是把说过的话都做了。
探病时间一到,病房里又挤满了人。
她比想像中还要虚弱得多,彷佛是把心灵的疲惫一下子全都解放出来,一个人空空荡荡的飘浮着,在没有找到新的支撑点时,她的清醒是完全无意识的。她微笑,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难过。
关于孩子的事没有人再提起,好像那从来就不存在。
晓颜的外伤很快就痊愈,但她的不安情绪伴随着出院日子的到来,显得愈来愈无法控制。
仲翊还是没有给任何人和这些事一个明确的答案,每天傍晚他就像是赎罪一般守在晓颜身边,他们之间像陌生人一样的客气,有时候感觉比陌生人还要冷淡。
一个月之后晓颜出院了。在清晨六点她收拾了东西,自己办好了出院手续。
兆琪在事情发生之后失踪了好几天,没有人对她的行踪担心过;换另外一种说法,她的存在根本没有人在乎。
但纵使如此,她还是无法割舍对仲翊的爱恋,她还是必须再赌一次。
在仲翊正要出门时,兆琪的出现的确使他颇为震惊。
“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最近好吗?”仲翊还是保持惯有的礼貌。
“我很想你!其实我早就想来找你,但是我知道最近出了点事,晓颜还好吧!”她强迫自己装出哀伤的神情。“我前几天才从美国回来,一回来就听说这件事,我真的很难过。”
“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清楚,找个地方坐一下好吗?”
他的若无其事让兆琪有股莫名的恐惧。
他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因为仲翊需要百分之百的安静。
兆琪一坐下就马上点了根烟,隔着烟雾看着仲翊,那根烟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有心事吗?是不是晓颜知道我们的事了?”
“就算她不知道我也不会再见你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仲翊如释重负的把话说完,而且说的简单明了。
兆琪看着他,不一会儿就笑了出来,“你不想见我,那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晓颜逼你的!”
“她不会逼我做任何事!我一开始就说的很明白,我们不可能有结果的。”他对重复这话显得有些不耐烦。
“上次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没有晓颜,你会爱上我的对不对?”她像在乞求他的怜爱,她不想输。
“那是不可能的。”他毫不考虑的说,“如果没有晓颜,我只有一个人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存在是因为有她,如果我三年前没有遇见她,那五年后我们还是会相遇;五年没有,那十年、二十年……下辈子我们两还是会相遇然后相爱,你说我怎么还有多余的生命来爱别人呢?”
在仲翊的脸上,兆琪彷佛看到一个神圣不容侵犯的禁地,那个区域只容许晓颜一个人独自进出,其他的人连靠近都不可能。
爱上晓颜是仲翊这一生最美的一件事,他没有办法向任何人用任何言语解释。
但是兆琪不相信这一点,她只要别人附和她所认定的公平。所以她要求进入钟珩的记忆区域,她要进占他们的童年时光。当钟珩拒绝时,她便认定他还爱着晓颜。
于是她把这些都当成自己背叛朋友的藉口,她明知道自己不值得原谅,但是她把“爱情是无罪”当成圣谕奉行,她仁慈的赦免自己的罪,只为了得到自己所认为的爱情。
“何必把爱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还不是背叛了晓颜,在她知道真相之后怎么可能原谅你!”她开始威胁他。
“我会等,一直等到她回心转意,总之我是不可能再爱上别人。尤其是你……”
他把话说的好无情,虽然不忍,他还是强迫自己说清楚。
“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改变,是不是晓颜对你说了什么?”
“她只是对我说了实话!”他故意套她的话。
“当时你又不在场,真正的情况你怎么会知道,你不要听她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是我错,当时我只顾着开车,我说什么她都不听,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能怪我……”她极力为自己辩解。
仲翊虽有些不解,但多少还是昕得出她所叙述的就是晓颜出事那天的情景。
“可是她不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我跟她说得很清楚,我希望她离开你,说着说着她就告诉我她怀孕了,我起初还以为她在骗我,后来发觉是真的,我就要她到医院把孩子拿掉。”
“什么!"仲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若不是她还没说完,他很可能会狠狠的打她一巴掌。
“你要相信我,我只是要求公平,她明明知道我不能生育,又知道你爱孩子,她竟想出这种卑鄙的方法让你不忍心离开她!但是谁知道,在快车道上她自己要跑下车的,我叫她她也不理我……”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是报应吗?如果是对他的不忠做的惩罚,那为什么把所有的痛苦都加诸在晓颜身上?这样的惩罚太残酷了。
“你给我听好!永远永远我都不想再见到你……我说的够清楚了吧!”仲翊转身要走,兆琪马上叫住他,紧抓住他的手。
“为什么?”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我老实的告诉你,晓颜从头到尾什么话也没有说……"仲翊摔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对仲翊而言这像是一场恶梦,值得庆幸的是梦已经完全醒了,他现在只想大步跑到晓颜面前,用尽他所有的一切请求她的回心转意。
但是对晓颜而言,这只是恶梦的延续,永远不可能终止。
晓颜回到郧幢她曾拥有许多欢笑的屋子里,站在客厅,嗅着那熟悉的气息,刹那间竟有股想哭的冲动,她无法再多待一会,这儿对她来说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抹也抹不去,无法延续只有试着遗忘。
原来她回来的目的是想拿走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但站在屋里的任何一个角落,每一件东西都是她和仲翊共有的,她什么也拿不走。
她像个孤独的旅人站在独木舟上,没有依附,没有支柱,除了紧紧抓住船之外,就是沉人大海。
她最后决定什么都不带走。当她走到门口,却正好碰见在医院扑了空的仲翊,他很显然因为发现晓颜而露出喜悦的笑容。
***
“怎么自己跑回来,我还以为……”他不敢说她不告而别,他害怕那会成为事实。
“只是出院而已,又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她像是在嘲笑自己,那样子让仲翊很难过。
“别站着,坐下来会舒服些。”他试着走近她。
晓颜意外的往后退了几步,她的眼中尽是不堪忍受的悲伤。“我不坐了。”她用一种伤感又温柔的语调解释着,“我想回台中住一阵子,我也不想不告而别,所以……来跟你说一声。”
他最怕的这一天终于来了,他知道只要哀求晓颜,她一定会心软而决定留下来,但为何自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站在那儿,听着她对自己的不忠做出的判决。
晓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发觉自己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坚强,但她故意使自己看起来无情些,用所有的方法防止自己多做停留。
“时间快到了,我要走了!”她勉强的笑着。
“等一下,不用这么急吧!我可以开车送你,……刚刚我见过兆琪,我已经明白所有的事情全都是因为她,我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了……我……我不准她再来打搅你,打扰我们……”
晓颜看着他的语无伦次,看着他焦急的只想叫她留下,但怎么也不能再心软了。
“那不重要了,以前我总是依赖着钟珩,结婚之后就一直依赖着你,我想……是我该自己独立生活的时候了。”她声音小得像在自言自语。
“可以,我们可以改变以前的生活,你可以做你爱做的事,你可以在画廊工作……”
“够了!不要再说,我要走了!”
“如果你真的可以忘掉一切,忘掉我,你现在可以马上转身就走;你说我傻,说我懦弱也好,你哪里知道当一个那么完美的男人出现时,我心里有多么害怕。”
仲翊已经精疲力尽,他正试着用最后的一点自尊来挽留她。晓颜一开始便决定原谅他,在她还没失去孩子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重来。
可是现在,孩子不存在了,他们的爱情城堡也随之倾塌,人也跟着一起丧身瓦砾堆中。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看我,跟你在一起三年了,我到现在才知道你原来一点都不信任我,你只在乎这道伤痕,只在乎我的过去,……算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她转身要走,在和仲翊擦肩而过时,他终于伸手把她拉进怀里。这是长久以来他们第一次如此靠近。
“求你……不要走……”他用嘶哑又无助的嗓音哀求她。
“对不起!我真的别无选择。”
她用挣月兑仲翊的手,一度她以为自己又要倒下了,她催促自己加快脚步,把所有的一切永远远的抛在身后,愈来愈远……愈来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