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吱,咔吱,咔吱……”
清晨。有风。淡淡的阳光从湛蓝的天空铺陈下来,落在学园内干净而明亮的车行道上。
何蔚纯绑着个高高的马尾,神清气爽,一脸笑意的骑着这辆“咔吱”个不停的脚踏车,徜徉在诺大的校园里。
天才学园,大致位于北太平洋上的一座岛屿。是一所以创造了无数奇迹而闻名于世的东方学园。它设有从小学到博士进修所需要的最完备的教学条件,其占地面积9700英亩,拥有植物园7处,以及供科研、医学、工程、考古等专门研究的实验室40多所。其中的特尔那斯图书馆藏书量十分惊人,全球无人能出其右。
这是一所全权由学生会管辖的学校。何蔚纯来到这里已经有两个月,虽然是在学生会体制的管理下,却连学生会里的小干事也没见过几个。那些人好象都不用上课也不用吃饭似的,高高在上,不可触模。听说这里能够进学生会的人都是超强一把的,他们管理着学园一切的运作,大到整个岛屿的规划,以及遍布全球的考试招生系统,还有各高校之间的联谊、竞赛……光只是想她就觉得头晕了,真不知道同样是人,怎么有些人就可以这么聪明,脑子不知是什么做的。
吐了吐舌,她憨气一笑,精神十足的更快的往前骑去。晨风抚过耳畔,掀起几缕耳旁的发丝。她有些忘形的双脚踏在踏板上,站起身来迎风滑行。
突然一个转弯,何蔚纯压根没想到这时路上会有车子过来,只觉蓝光一闪,她反射性的转了下把手,却还是来不及闪过,险险的从车身擦过,一个控制不住平衡,连人带车都摔在了地上。
只听见重重的一声,背包里的书本散落了一地。
“啊……”还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膝盖上传来的刺痛感就令她反射性的捂住被路面擦伤的口子。
该死!
紧急刹车后,牧圣攸紧抿着唇,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双手用力的握在方向盘上,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
工作了一整夜,到现在还没吃任何东西,他现在不但身体疲惫,胃也开始隐隐作痛,却还要赶回监事会。真他妈的!那群部长都是草包吗?屁大的事都要找他,要他们还有什么用?!
猛的推开雪蓝色跑车的车门,他窝了一肚子的火,她以为她在干什么?驾驶破铜烂铁自杀吗?那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种,象是连垃圾堆都捡不到的破旧金属堆积物!
此时,何蔚纯正一手捂着伤处,一手支撑着地面想试图站起来,一个声音却从她头顶上响起,
“想死的话,麻烦去找别台车。菜鸟。”
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冷冷的、明明是充斥着怒火,声调却还是平淡无澜,象是有种引人深陷的磁力般,出奇的悦耳。她不由得身形一顿,停住了起身的动作,怔怔的看着地面。
直到,一双干净的球鞋走入她的视线。
不知为什么,那人明明是踩在地上,却有种踏破冰层的魄力。怡人的清晨,象是在瞬间冻结,她几乎能看到薄冰的碎片环绕在他周身漂浮。
心脏象是有了某种预感般的狂跳起来,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她用力的咬住下唇,迫使自己缓缓的抬起头来……然后落入一双饱含嘲讽,却异常漂亮的眼睛里。
头脑刹时一片空白。
好奇怪,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她却觉得是在遥远的地方看他。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漠然而疏离的气息,如同杀气一般笼罩在方圆五步以内。脑中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得象是快要断掉,她觉得自己是隔了雾、隔了雨、隔了山峦海洋,隔了一整个世界的在看他,她触模不到他,却还是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
他,很高。修长的身型即使是随意的套上件样式简单的白衬衫依然显得清爽利落。冷冷的单凤眼,略长的直发柔顺的束于脑后,只余几缕碎发搭在额前。他两手插在裤兜里,薄唇紧抿着,丝毫不掩饰内心的鄙视和不屑,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
如神祗般……俊美的人!
“你是白痴吗?骑那种助力破烂在车行道上乱晃,横冲直撞的不看路。”牧圣攸面无表情的开口。
……呃?啊咧?虽然再次证实了,他的声音真的是好好听哦,可是,他说她是什么?“白——痴——”?!
何蔚纯痴傻的表情在瞬间僵成化石,只感到脖后一股凉风袭过,完全无法回神。
“你还要赖在地上傻看多久?自杀未遂的人。”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提醒”她。虽然早就习惯被女生花痴似的盯着看,但她的反应时间也太长了吧?她是死人啊!看不出他已经在尽力压抑助怒气、想要平心静气的和她这个伤者说话了吗?白痴菜鸟!一看她那副呆样就知道是刚入学不久的新生。如果不是她白色制服的衣领上别有澄色的“G.D”标志,表示她也是大学部的学生,他还真要怀疑这呆子是不是满了十六岁。她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啊?都受伤了还有闲心发痴!不用看他也知道,她的膝盖擦伤了。
“那、那个,我……”喉咙好干,她努力了半天才终于发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那个……”
好,很好!
牧圣攸快要气结的瞪着她,他那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耐心这下算是彻底耗光了!
“吵死了!还不快点把你的东西拿走,我赶时间!”他火大的吼她。
“你、你凶什么凶?……我知道啦。”她人就是笨笨的,向来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虽然心有不甘,但何蔚纯还是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个男生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不但凶她,又没有同情心。哼!她不要理他了!
何蔚纯气臌臌的嘟着小嘴,死也不让他看出她觉得很痛的样子,一瘸一拐的捡着散落在地上的书本。
牧圣攸只是一脸漠然的靠着车门,看着她不甚灵光的动作。
哼,算她聪明!没再罗里罗嗦的烦他——完全没有自觉是自己在无理取闹,本能的就把责任都栽到别人头上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耐心很好的人,要不是看在她受伤,他早就不管她死活的走人了。更何况,她还是个女的。视线不由得转向她受伤的膝盖。虽然她用一只手按在受伤的地方,但是血迹还是不断的从指缝间流了出来,染红了她的手背,向白皙的小腿上滑去。她伤得不轻,应该要马上止血。他知道,他该死的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才待在这里跟她耗时间,其实是跟他自己耗。已经很久没有了,所以,他早就不会随身都带着手套……
右手突然抽搐似的疼痛起来,他不由得紧握成拳,直到缓解之后才又慢慢松开,垂在身侧。他别开脸,不再看她的膝盖而是将注意力转向别的地方。
“喂,你的车子压到我的书了。”
“你说什么?谁压你的书了!要不是我反应快,连你的人都被压过去了,还要书干什么!你骑那是什么东西!不撞树也会撞人,只是跌倒算你走运,还好意思怪到我头上?!想和那辆破铜烂铁同归于尽的去殉情的话就滚远一点,免得看了碍眼!”他直觉的就吼她。
“那个是脚踏车啦。”她不服气的争辩。
“你有完没完!我管你那是什么东西?!总之以后要是再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内,包管它连条螺丝渣都没得剩,直接送到卫生部销毁!”他恶声恶气的横她一眼,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垃圾也被允许横行在车道上了?他简直不能容忍这种怪东西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以内,连看一眼都受不了。
闻言,何蔚纯的身体立时僵在原地,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蓦的睁得老大,小嘴倔强的嘟起。这下她算是见识了,还真的有这种理所当然就欺压别人的物种,要论起蛮横霸道、强词夺理,绝对不会有人比得过他。简直就是土匪嘛!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说,她只不过是小小陈述了一下事实,他居然可以扭曲到这种程度?!还说要销毁她的脚踏车。要知道,这辆车可是她和妍好不容易才凑齐零件组装成功的耶!虽然说样子是有一点奇怪,还会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但是这个学校这么大,在校内活动必须要有代步工具,否则就只有面临天天迟到的厄运,地铁费又不便宜,节约下来的话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这种事,跟他说他也不可能会懂的吧?象他这样的人在天才学园里也有为数不少,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自己生活得很富裕,就以为全世界都没有贫穷,更加不会有象她这样每天奔忙于学习和打工,斤斤计较的为学费和生活费而节约的人。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偶然遇见了之后还是要回到各自的轨道,所以,她不和他争辩,反正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什么也改变不了。
咬牙忍住下唇,何蔚纯极力把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又缩了回去。
“……算了。”他突然低声开口。
不知道他这又是要怎样了,何蔚纯眼里含着两泡泪水,嘴巴噘得象个茶壶挂,恨恨的瞪着他。
好在他现在没有看她,否则刚刚压抑下去的火气可能又要被她瞪得火山爆发了。说了那两个字之后,他好半天都沉默着,象是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低垂着眼睑。直到何蔚纯想不管他怎样还是自己把书抽出来走人了事,他才动了动身体,
“还是我来。”他又看了她的膝盖一眼,然后蹲子靠近车轮的部分,当他伸出手要抽出压在轮下的一本书时,动作停了一下,但还是皱着眉头将书拿了出来递给她。
她先是疑惑的睇着他,才迟钝的将书接过来塞进背包里。不是她小心眼,而是他前后的转变实在是太大了,不禁让她想到,他是不是先对她现现殷勤,然后再以更惨烈的手段来摧残她,以得到最大的快感。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都不嫌脏的帮你把书捡起来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要知道,他可是纡尊降贵的在这大马路上蹲在车轮前帮她捡东西!她不感恩戴德的痛哭流涕也就算了,干嘛还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好象他怎样欺负了她似的!
“没、没有啦……”嘴角抽搐的干笑两声,她走近脚踏车想将它扶起来。果然,这才是他真实的面目,想对这恶霸抱有什么非分的期待根本就不现实,好在书本都没有丢,她还是赶紧把“咔吱”弄起来,乘早溜了才能确保安全。
“你……你别动。”他生硬的道。
“呃?”她立时浑身一僵,戒备的看着他。
“白痴啊!我又不会对你怎样!你动来动去的根本就止不住血,给我一边待着!”
“可是……”她总不能把车子也丢了不管吧?
“知道了。”深深的吸了口气,牧圣攸才迫使自己去正视那“堆”倒地不起的、还号称是脚踏车的东西。
“那个,你不用勉强,我可以的……”
“你给我闭嘴!本来长得就够丑了,膝盖上还想留道疤去荼毒别人的眼睛啊?”
轰然一声,她只觉得头皮发冷,不用看都知道脸色青了一大片。说她是白痴、菜鸟,现在还说她丑?!他、他简直是——
“可是……”勉强找回了点神智,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双眼冒火的逼得把话又吞了回去。本来嘛,看他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还很孩子气的吞了吞口水。真不知道这家伙干嘛要这么逞强,不想扶就不要扶嘛。
“车上有药箱,你去拿过来。”
“啊?”她还在不名所以的发愣。
“待会我给你上药。”
他站到她身前,一咬牙,便视死如归的俯身去扶看似已快散架的脚踏车。
只有很短的一瞬,他与她很近。这次她的心情很平静,可以嗅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清香,是很好的沐浴液的味道。
她起身的动作蓦的停在在原处,不自觉的偏头看他。这家伙,长得还真漂亮。眉宇之间有一股清爽的英气,不说话的时候沉静如海,发起脾气来又象个任性的小孩。依然有着第一眼见到他时的那种震撼。明明是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得到的距离,却还是觉得那么遥远,再加上他的性格好象还阴晴不定的,就更加没有真实感了。
伸出一根指尖,她壮着胆子的轻戳他的脸颊。软软的,不是冷硬的雕刻,也有温度。真是傻瓜,人怎么会有假的嘛?她不禁轻笑出声,亮亮的眼睛直看着他,手掌更是逾越的都模上他的脸,清逸的笑声不绝于耳。
“真的耶!你的脸好温暖哦。”
“你干什么?!”他本能的就想推开她,可就在碰到她的一刹那,他的动作却蓦的僵住,反而伸手握住了她。他可以碰她,他竟然可以忍受碰这只菜鸟?!
他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这才双眼发黑的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恐怖的举动,居然忘记了他粗暴的言行,而一时被美色所迷的……模去了他。
突然,“嘶”的一声,他的上衣因为勾到铁丝而被划破了长长的一道。
两人蓦地回神,她心惊的看着他瞬间僵硬的完美侧脸。
“呃,这个……我可以解释的,因为没有找到盖板的原因……”所以她就没有装。她手足无措的说到一半时忽的噤声,因为她看到他的裤腿也被划开了一道。她顿时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冲,有了被杀的预感。
果然,牧圣攸气急败坏的一脚踹上“咔吱”,
“我就说这种东西应该扔掉!连身为垃圾的价值都没有!只有熔掉往大气层外扔,远离人类范围才会安全!你说什么都没用了!我绝对要把它给销毁掉!”他终于压抑不住,怒火冲天的一口气吼完,才又看向她,却发现她的神色有点不对。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是他打破了沉默,
“喂,你,”他走近她,低道:“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伤口。”
“……不要你管。”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少白痴了,我说过你要止血。”虽然还是那样不客气的说话,但他的语气却柔和了很多。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想和她接近一些。
她一言不发,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
“喂。”他不由得伸手握住她的手臂。
她冷不防的一把推开他,往后退开一步。
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拒绝,牧圣攸错愕的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活了二十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接近一个人,居然还被拒绝了。
她火了!她真的生气了!骂她是白痴也好、凶她也好,反正不过是偶然间碰见的人,能不吵架就不吵,反正她也没有什么损失,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装傻不正是她最擅长的吗?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真的把她的车子踢坏了!他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这辆车上花了多少心血,竟然说销毁就销毁!她好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什么意思?”牧圣攸脸色一冷。
她压根就不理他,沉着一张脸,脚踏车也不要了,背着包包,转身就一瘸一拐的走人。
虽然还想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的骄傲却不允许他再低三下四向她开口,牧圣攸寒着一张脸的站在车前,看着她莫名其妙固执的背影,双拳握得死紧。
“……随便你!”
“砰”的一声,他关上车门,猛的将油门一踩到底,绝尘而去。
东岛监事会大楼
“会长,早。”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
刹时,冷气压如病毒般弥漫了整个鸟语花香祥和惬意的监事会。欢声笑语在一瞬间冻结,连每个人的表情都僵硬在一秒钟以前的弧度;吃零食的人停了,也不管吃下去的是薯片还是坚果,嚼也不嚼便生生的咽了下去;整理文件的人手下一软,被文件夹直线砸中脚小趾,连哼也不敢哼一声,只余两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电脑前工作的人因为指尖抖得厉害,两只手硬在空中,怎么也落不下去;就连擤鼻涕的人都倒抽一口气,别说是鼻涕,连方圆三公尺以内的空气都被他吸进去了。
训练有素,不论之前在干什么,所有人都在最短时间内整理好自己,在通向会议电梯的走道上立正站好,整齐划一,清一色的白色制服,领口校徽的颜色和材质分辨了他们的学龄和等级,但同样都是在为监事会而工作。在牧圣攸踏进来的一瞬间,
“会长早——”异口同声的问好,九十度鞠躬。
“早。”看也不看周边的人一眼,牧圣攸冷漠的应一声,径直走向电梯。
修长的手拿出一张银色磁卡,动作流畅的刷下,电梯门应声而开,他跨步走入。
直到电梯门关上,又过了几秒,确定不会再打开之后,此起彼落的呼吸出气声才终于爆发出来。男生们个个象是死了似的摊在自己的座位上,而女生在松了口气之余犹有心情花痴的盯着已经关上的电梯门。
“好……好帅哦!不愧是会长,我的心都要碎了!”
“冷漠、英俊、贵族气质,天才的头脑,无所不能……啊,真是太完美了!”
“别傻了好不好?这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啊?你们最好别幻想得太过分,免得梦想破灭时承受不住打击。”一个男生忍不住提醒道。真是的,这帮女生天天就只知道会长会长的,好象除了牧圣攸之外,他们就不是男生了似的,真是让人听了心里不爽。
“你说什么?!会长才不会有什么缺点,你少诽谤了!”一干女生立即瞪大了眼,愤愤不平的群起而攻之。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们。我怎么会去毁谤会长嘛!”又不是活腻了。他在暗地里做了个鬼脸,“喂,你们刚才有没有发现,呃,会长今天穿的衣服好象有点奇怪哦?”
“什么奇怪?!那肯定是最新流行的款式啦!啊~不管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会长身上都是那么帅气!”
“就是就是!严谨的会长居然会穿那样的衣服,真的好大胆哦!胸前雪白的肌肤都露出来了,哎呀!真是羞死人了!”另一女生还故作羞涩的捂住烧红的脸颊。
“流行款式?”男生嘴角一抽,早知道和这帮花痴女说不通,真是浪费了他的口水。连明显是被划破的衣服都能硬是说成“流行”,她们的眼睛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哟,攸!”
会议室门口,江野大汗淋漓的一手抱个篮球,吊儿郎当的侧身靠在饮水机旁的墙上,正死命的往肚子里灌水。见到牧圣攸来了,他先是抽空含糊不清的向他打了个招呼,又忙不迭的喝了一大口水。随后,他喝水的动作突然一停,顿了一会,他的身体没动,头却象生锈的废旧机械一样硬生生的慢慢扭了过来,当他终于清楚的牧圣攸的模样时,面部表情在瞬间呈痴傻状,嘴巴大张,满口的水连同鼻涕全吐了出来。
牧圣攸只是脚下一顿,然后面无表情的绕开江野周围方圆十步的距离,往会议室走去。
咦?没有用嫌弃的眼神看他?居然连脸色都没变?!情况有点奇怪哦!他可是在攸面前吐了耶!那个超级大洁癖转性了啊?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好事”?!
嘿嘿贼笑两声,江野迅速的擦净脸上的水渍,帅气的向身后的小妹抛出个飞吻,“拜托清理一下!”便兴致勃勃的跟到牧圣攸身后,边玩着篮球边别有深意的瞟着他,“攸,今天穿的很……呃,前卫哦。”
上衣和裤子都被划烂,小布条就那么一道道的任由它垂着,一向有洁癖,连半寸皮肤都不愿意露出来的牧圣攸,居然这副样子就来了,情况真的是很诡异哩。
不答话?真的不理他?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牧圣攸向来就不喜欢理人,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一句话也不说,就象个没有生命的雕塑般的独自待着。他们所看到的牧圣攸,就象是幅古画。绝对的优雅、深沉,却毫无生气。他太冷静,冷静到几乎没有弱点,也没有感情。对于这样的他,江野早就习惯了,反正这个任性的王子从来就不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我行我素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不过,在这种人身边依然能够生活得乐天又逍遥,江野的脸皮也已经是厚得登峰造极了,反正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自娱自乐的本事天下第一。
“是不是早上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啦?”江野笑嘻嘻的凑近他。
没有回应。
“呀!该不会是遭人抢劫了吧?劫财的话给他不就好了吗?何必要反抗哩!难不成……难不成那些人终于忍不住的对你下手了?!哎,也没办法,人长得太过招摇了就是会被那些生理和心理上得不到满足的人觊觎……也不对呀。凭你的身手,要是动真格的,怕是百来个人冲上来也不是你的对手。那、那到底是怎样?不要藏私嘛,说来听听啊!喂,攸——”也不嫌恶心,他还拖着嗓子甜腻腻的叫他。
牧圣攸的步伐突然一停。江野一个回神不及,差点撞上了他的背。
“哇!干嘛?”惊险的模了模鼻子,江野这才发现气氛好象有点不对。攸的气势很吓人哦,浑身紧绷到即使是站在身后的他都能轻易的感觉出不对劲来。
“那个白痴!”
白痴?什么白痴?一个月不见,攸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真是……深奥啊!满脑子的问号还来不及寻个解释,江野的注意力又被另一个新的发现所吸引去了,那就是——
“攸,我们好象走错会议室了。”
“不可能!”
斩钉截铁的说完后,甩也不甩目瞪口呆的江野,牧圣攸踹开门就往里面走去。
……
结果,会议改在已经有一年没有用过的第二会议室进行。
窗帘紧闭,冷然的白色灯光铺在光滑的会议桌面上,渲染出一室的肃然。
牧圣攸坐于正中的主位上,面无表情的听着监事会各部门例行公事般的会议报告。
习惯性的就将自己藏在一副冷静的躯壳里,让别人永远也看不到他真实的部分。其实他现在什么也没在听,脑子里乱成一团,满满的都是早晨时她将他推开的那一幕。
她居然敢推开他!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知不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去捡那本书,还帮她去扶那辆恶心得要命的“脚踏车”?!而她却不领情!他甚至想帮她上药,只是因为怕她膝盖上会留疤!女生不是都很重视这种东西吗?她凭什么一副不屑的表情?!前一秒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后一秒就全变了,他本来就对“女人”这种生物敬谢不敏,根本就不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
可是,好热。
被她碰到的脸颊。
那个白痴居然还敢模他!可是,好热啊。原来这才是被女生碰到的感觉吗?软软的手心贴着他,感觉她好小。他的右手,一直在疼。灼热的抽痛着。握住她的右手,第一次主动触模到的皮肤的温暖。这种感觉是什么?他不知道,只觉得好烦!仿佛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的躁动起来,触感变得异常的鲜明,胸口浪涛翻滚,感觉急切的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想做的是什么!一切都怪异透了!
此时,会议室的大门开了一侧,工作的女生手执咖啡壶走了进来,为在座的人一一续杯。当她走到牧圣攸身前时,象受惊的兔子般垂下头不敢看他,手指微抖的为他添加咖啡。
她扎着马尾辫,身行小小的。侧过身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
牧圣攸突然中断了思绪,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他以前从来就没有注意过身边的这些女生,也不想注意,甚至不会记住天天都在周围打转的人的模样。可就在她侧过身为他倒咖啡的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了他的意识。
那家伙,也扎着马尾巴,瘦瘦小小的,一张脸虽然呆滞,却很有精神。有点象是那种阳光下的玻璃糖纸,透明而纯净。
咖啡满杯,女生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想走向下一位。她转身离开,颊边的发丝有几缕浮动,背影很象。
心跳开始莫名其妙的变得急促。
他突然着了魔般的伸出手想抓住她,想看清楚她的脸。可就在指尖碰触到她的一刻,一股熟悉而浓烈的厌恶和恶心感迅速的席卷了他的意识,顾不得女生快要晕厥的表情和在场人惊愕的脸,牧圣攸猛的起身,一脸惨白的捂着嘴冲出了会议室。
一阵阵干呕声从洗手间半开的门中传出,江野循声靠在门框上,满脸无奈的看着里面快要虚月兑的牧圣攸。
“攸,我看你还是认了命和梵羽在一起算了,你这辈子是碰不了别的女人了。”
清了清口腔,牧圣攸有些虚弱的双手撑在洗脸台上,气息不稳的轻喘着。
玩笑的语气收了起来,江野的脸色开始变得认真,他正视着他,慢慢的开口道:
“你今天……不太对劲。”先不说他这一身夸张的装束,走错会议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动去拉一个女生,这都不是平常的牧圣攸会犯的失误。他隐约的感觉到,是有什么东西触动了攸,攸在生气。可为什么?一向对任何事情都只是嘲讽的撇撇嘴,天塌下来也只会无所谓的挑挑眉毛,云淡风轻的说一句“是吗?”,完全没有傲慢与冷静之外的情绪,那才是他们所知道的牧圣攸,不是吗?
捧水泼了泼脸,长指随意的梳过额前散乱的湿发,牧圣攸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在经过江野时脚步顿了一下。凌厉的目光直直的扫向他,只留下一句,
“和纪梵羽无关,别提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野则终于确定了两件事。其一是,攸果然对那种送上门的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论对方纠缠多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只会觉得厌烦而已。例如纪梵羽。其二是,
攸真的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