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武定迎接了第一道曙光,城门反射着灿烂的光芒。
一列长长的队伍与五万人的军队兵临武定城下。领头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胡髯男人,只见他利落的下马来到队伍中间的王帐前,扬声喊道:「大王,武定已到。」
王帐里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可见阿修特?」
胡髯男人是军服打扮,此五万军马便是由他所领,想来也是个来头不小的将领。
男人还未及回答,城开已大大打了开,里头由一名白衣男子领了身后驻守武定的所有高阶将士出来迎接。
「阿修特恭迎王上。」清冷如冰,声声掷地。
众人一片静默之后,便是重复了这一句话。
「恭迎王上!」人人脸上带着兴奋,热血沸腾。
忽汗王,阿克斯,终于驾临武定。
议事厅里,寂静无声。人人低着头,不敢直视前方那穿着尊贵的人。只有阿修特,便是坐在一旁,没有理会。
忽汗王,阿克斯只鹰眼冷冷一扫而过众人,视线停在泰然自若的阿修特身上。然后,缓缓地开口了……
「前些日子本王听闻了一些消息……」低沉慵懒的声音煞是好听,却带有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修特不为所动。
「据说……临于领了八万人过江与祈临一战,战事至今仍未分出胜负?」
「是。祈临此次掌收复武定之事,天国皇帝所给予之兵力足有八万之多,镇守对岸,与我军对峙,且其妄想以疑兵之计使我军动弹不得。
「为防祈临暗算,便先发制人,派遣临于领八万兵力过江,与之一战。可惜祈临运兵如神,纵如我朝大将之临于,也仅可战成平手。」阿修特道。「这么说来……是阿修特你的主意?」阿克斯抚着自己的面颊,似笑非笑。
「是。」
「威灵也已经收归我朝了是吗?本王接到尔汉的消息,是你派他去接管的了?」
「是。」
「很好!」阿克斯大力拍掌,低喝一声。「如此一来,只要祈临败了,天国将为本王的囊中之物!」
「是。」
「威灵一城是林将军的功绩。林将军何在?本王要好好赏赐他!」
「禀王上,林将军已班师蒙特。」
「蒙特?下个目标即是天国之伙县?」
「是。」
「很好很好!阿修特,本王得你即是得到一个天国!为了奖赏你,本王此次前来顺便帮你带上了你心爱的男宠。」
未及多想,阿修特心一沉,看着一名少年缓缓走进议事厅。
那本该带着财物离开的少年竟会出现在此!
「不过……有人同本王说了……阿修特近来在武定收了一个玩物,夜夜在床上乐不思蜀?」
阿修特抿唇不语,静静地看着那有着美貌的少年柔顺地待在阿克斯身边。
双眸异芒一跳,有些事已经渐渐明了。
「阿修特的所作所为,本王在乌克可是听得不胜其烦。『人皮裘』一事更是引得本王怒火中烧!」阿克斯语气陡转,击案,原木桌立即粉身碎骨,木灰飞扬。
众人揪紧了心,大气不敢喘一口。然而,众人的心里是雀跃的,甚至是幸灾乐祸的。如今阿修特大祸临头了,这怎叫他们不高兴?
「─阿修特你何德何能竟杀了本王的探子!」
「阿修特愚昧,不知大王所指为何。」
阿克斯自座上跃起,出掌如神,运了十二分功力的一掌不偏不倚地击飞阿修特。
阿修特落在议事厅的门边,挣扎地爬了起来,呕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你敢说你不知道你做的『人皮裘』是本王派去天国的反间密探!本王座下最厉害的密探被你一举杀了,还拿去给天国人耻笑!阿修特,你到底是何居心!?」阿克斯咬牙切齿,双眼射出愤恨的杀意。
在场的诸位见阿克斯已有了杀意,又见阿修特本是他们第一欲除去的对象,此时便更是火上加油,纷纷谗言:「王上,请别动怒。既然阿修特居心不明,那不如一举杀了他示众,除此心头之患,也可达到杀鸡儆猴的效用。」
阿克斯一听,睨了那些谄媚的嘴脸一眼,冷冷地道:「此事你们都知晓,却阻不了他,这么说来你们都有分!那是不是连你们都该拿去处斩?!」
「不……不敢……」众人一窒,慌乱地低下头退了下去。
「此事以后再议。本王且先收回阿修特的军权,从今日起,阿修特本有的十万大军均听命于我!将兵符给我搜出来!」
「是。」
「王上……」少年盈盈走至阿克斯身边,一双美眸哀愁。
阿克斯瞪他一眼,道:「他就交给你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少年双眸一敛,低声道:「是。」
得到令人满意的回答,阿克斯蹲在阿修特的身边,看着那无畏的双瞳,嘴角浮现邪笑,低低地在阿修特耳边道:「你以为杀了我的探子就能高枕无忧?
「可惜你并不知道我到底埋了多少眼线在你身边吧?真是个愚人,白白替我打下了这么多战绩,却败在『人皮裘』此一事件上。
「祈朋的确是很聪明,你以为他来了你便可以月兑离我的掌心了?太天真了!你身上的毒一年未解已扩及全身,且琵琶骨被锁,拿什么来与我作对?说到这儿……祈朋的身子美妙,本王可要替你好好尝尝了……」
「……不……准碰……碰他……」咳着血,忍下五脏六腑似要破裂的剧痛,阿修特恨恨瞪着阿克斯。
「哦?你以为你凭什么来命令我?」说着,阿克斯模了模自己的脸,轻佻道:「不知与你相似的这张脸,能不能换来一个销魂的夜晚?」然后,在阿修特绝望的目光中长笑离去。
所有的将领也都纷纷离开,但不忘了冷嘲热讽、甚至踹个几脚来发泄心中的怒意。
阿修特从一人之下的尊高地位堕落到地狱的深处。
屋外是大好晴日,窗子向外大开,有着清风徐徐送来。
朋朋俊脸皱成一团,心中烦忧。听说今日是那个不知是圆是扁的忽汗王驾临武定的日子,山月应该没被看出破绽吧?可是,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明明过了晌午了……
朋朋焦虑得伤口都要再次痛起。
此时,房门被推了开,朋朋闻声望去,一见是关山月,立刻笑开了一张愁容。
「山月,你回来了。还好吗?那阿克斯有没有看出什么?或是为难你什么?」
关山月但笑不语,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朋朋看,彷佛以前没有好好看过般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着,像是要将朋朋的容貌刻印在脑中。
这样的眼神,看得朋朋都不由赧颜。
「山……山月……你怎么这样看我?」
关山月仍旧不语,只是步至床边,将他抱在怀里。
「山月?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伤又疼了?觉人出手太重,你要救他一命也不用做到如此地步的。觉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大可好好保护自己。你这样……我看了很心疼……」朋朋埋在关山月的怀里,闷声道。
关山月在朋朋的背上拍了几下,然后将他推倒。朋朋见状,不明就里。
「山月?你要睡午觉吗?」朋朋歪着头,有着几分可爱。
直到关山月将他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压了上去后,朋朋才恍然大悟,羞红着脸道:「那个……山月……你不是说等我伤好了之后再……吗?」
关山月压住了朋朋的抵抗,一欺上去便吻住了朋朋。朋朋有伤在身,就算真想来个抵死不从也无能为力。他只好暗自叹了叹,张口让关山月吻得更深。
山月的吻一向是很温柔的,怎么今日如此凶猛且具侵略性?
当齿列被一一扫过,那从另一人的口中探过来的灵舌霸住他的不放时,朋朋如是想着,有了一些些的疑惑。
关山月的吻很深很重,硬是要朋朋迎合着他,当他逼着朋朋吻过了一遍又一遍后,才终于甘心放开那惨遭蹂躏的双唇。
但并非是放过他,关山月只是沿着脸颊吻向了颈子,在颈边吮着。手,也在朋朋不知不觉下伸进衣服里了。等到朋朋发觉,那大手早已揪着他胸前的一朵红蕊揉搓,惹得朋朋硬是咬牙忍住将要出口的申吟和换来魅惑的一瞪。
「……别……」抓下关山月的手,朋朋呼吸紊乱、双颊微红,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令人蠢蠢欲动。但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成功地让关山月住了手。
「跟你谈点林将军的事……」
林将军?关山月的双眼闪过厉芒。
朋朋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整理好自己被拉开的衣物后,道:「林将军已到蒙特,他要攻打的对象应该没让那阿克斯知情了去吧?」
关山月渐渐敛了笑容,不语。
「蒙特是忽汗的军城,林将军是从此出身,对此地熟悉得很。那阿克斯大概也没想到林将军是对阿罗斯忠心耿耿吧?他的假忠心肯定会让阿克斯栽个大跟斗的!希望林将军动作够快,能够在阿克斯收回其所属兵权前发兵北上,攻打乌克、夺取王城!」
关山月黑了一张脸,神情阴鸷。朋朋没有发现,继续说着:「他的动作可快点才好,否则阿克斯一知,林将军的人头肯定要落地的!你说我们该……啊!好痛!」
关山月扭着朋朋的手,满身杀意。
「……山……山月?」朋朋睁着大眼,不明白关山月为何突然发怒。那阴狠的表情像是要将他五马分尸,朋朋不由得害怕了。
「你说─林将军是叛徒!?」关山月低吼一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像是从齿间硬生生挤出般,朋朋愣住了。
这声音、这声音不是山月的……怎么会……可这容貌明明是……
「好个林将军!竟然将本王玩弄于股掌之中!」甩下朋朋,「关山月」奔到门口,大喊来人,吩咐着满头大汗赶来的胡须男人快马赶至蒙特,将林将军的头颅提来见他!
「……你……你不是山月……」
惊慌的言语从后头传来,「关山月」回身,将朋朋一把抓起,道:「本王确实不是关山月,你猜猜本王是谁呢?」恶意的笑容扬起,右手成拳一拳打在朋朋的肚子上,让朋朋痛得弯在床板上打滚。
「愚昧的你们,竟敢玩弄本王!本王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他是阿克斯!惊觉此点的朋朋推开他想要逃跑,却一把被拉了回来。阿克斯撕开朋朋的衣服,找到了那未愈的箭伤,扯开包裹的纱布,无视于那重新崩裂的伤口,取过茶水倒在自个儿的手中运功凝结成一根冰柱,然后噗滋一声往朋朋的箭伤口子插了进去。
「啊─」朋朋惨叫,想将冰柱拔出,它却已经完全没入自己的伤口内。
极冻的冰黏在肌肉上,寒冷的温度冻得新创的端口,冰冷的融液丝丝化进自己的体内,身体的左半边顿时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发胀,每处地方都叫嚣着痛,提醒着自己那越发明显的寒意,与寒意中带着的极度痛楚。
朋朋连痛得在床上打滚的力气都没了,被人腰斩都好过这样的折磨。
血流不出来,硬生生被寒冰凝在了创伤的端口,伤口开始发紫,时间一久伤口会开始坏死。朋朋哀嚎着,却只能等待冰融。
阿克斯正想再来一冰针时,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外头喊道:「王上,慕容觉人逃走了!」
阿克斯停顿,「慕容觉人是谁?」
「他是天国的俘虏!」
「下令追杀!格杀勿论!」
「是。」
待脚步声远去,阿克斯已没了「性趣」,跳下床,朋朋已然昏迷。
「罢,待本王处理完杂碎再来与你一度云雨。」
若是关山月亲眼见着他喜爱的祈朋在自己身下苦苦哀求、啜泣申吟的模样,不知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阿克斯扬起残忍的唇角,长笑离去。
华美的一间小屋内,熏香袅袅,一名美丽的少年枯坐床边,等待沉睡中的男人清醒。案上摆了几道精致的点心,想必是痴心的少年准备的。
如今地位已不如往日尊贵的男人,是不可能享用如此好的食物,定是少年出面才能备妥。少年吩咐了忽汗王给他的两名下仆将男人搬到此屋内,然后又以着自己被忽汗王重视的身分去拜托厨子煮了案上的东西。
此中,他曾经过阿修特的屋子,外头两名士兵守着。好奇心驱使他进屋一看,士兵见是少年没有阻挡,让他进入。
屋里飘着血味,少年看到情敌一身凌乱地躺在床上。
伤口的纱布被扯了开来,衣物被撕裂,面容苍白,唇瓣红肿破皮,月复部有块瘀青,倒是没有狼狈的痕迹。但少年看到那胸口的箭口子便寒毛直竖。
若是那道伤是落在自己的身上……少年光想就觉得要痛昏了。
祈朋竟然就这么让阿修特射成重伤!少年不禁佩服他的勇敢,但也黯然神伤……便是如此勇往直前的祈朋才让阿修特心折吗?
可若换成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他不明白祈朋到底有何能耐让阿修特如此喜爱,他离开时仍是满月复的疑惑与不甘。
祈朋早晚都要让阿克斯要了去,自己也已经得到阿修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可就是隐隐觉得不安……
少年愁眉思索,浑然未觉阿修特已经醒来,正盯着他看。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阿修特的言语,是冰,冻寒,若能化成利器,早已刺进少年的心脏。
少年抬头,惊喜:「你可醒了!饿了吗?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我只要你解开我身上的毒。」阿修特冷冷地看着少年,没有一丝感情。
阿克斯那一掌几乎将他的内腑震碎。如今血气逆流、五脏翻转,青筋一条一条浮出,狰狞得吓人─正是毒发的前兆。
少年一愣,哑口无言。
「你以为我不知道?」阿修特冷笑,目光阴寒。「你是阿克斯派来监视我的,怎么可能不经由你在我身上下点什么。」
「我……」少年颤着唇。
「一年了……除了阿克斯在我身上动的手脚外,你也下了毒,藉此想来控制我,不是吗?」
「你……」少年丽容失色,「你早就知道了?!」
「既然你是阿克斯派来的,我能够不提防吗?我本不欲追究,毕竟你只是受他人控制,但是,我放走你,你却反过头来陷害我,这就是你说的爱?」
「我只是……」
「强留一个心已放在别人身上的人,能有什么幸福?」
少年咬唇,「你只是想回到祈朋身边!这都是你的借口!」
「我想回到他身边有什么不对?」
「我爱你啊!我为了你不远千里而来,却只能站在门外看你们温存!为什么不给我一点机会?偏偏要回到他的身边造成如今的局面?!」当日房外那人原是朵兰。
「提醒你一点。如今的局面是你造就的,并非我。」阿修特的冰冷表情绽出雪花,清冷美丽,含着一点温情。
「再者,朋朋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不足为外人所道。以前我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现在知道了便不可能轻易放手!何况,朋朋他已爱了我八年,不求回报待在我身边八年,你说我能不怜惜他,不爱他吗?」
「如果换作是我……」
「可始终是他。」
「就算他被王上污了身?」
「你以为我是个肤浅的人?」
「难道你这一年的等待全是为了他?」少年面容惨白。
「为何你总要问一个答案已了然于心的问题?」茍延残喘地活着,为的也只是他。
阿修特的反问让少年彻底伤了心。
「你竟是连……谎言也不愿对我说……」美丽的容貌流下了泪珠,心碎至极是自己的愚蠢。
「强求一个谎言不过是自欺欺人。」
「好……好……」少年捂着胸,涕泪连连。「你竟是如此冷血无情!」
「我的冷血你早就知情,却又要来爱上我?」阿修特长叹一声,不再多理。「若你不给我解药也无妨,但别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眼神重回锐利。
「如今你连下床都有问题,更是不可能离开我了。」少年泪中带笑,却是失神。
阿修特抿唇不语,默然地看着锁住自己四肢的锁炼。
中了毒、受重伤、被囚困,的确如少年所言,自己是连下床都很困难的。
朋朋……不知朋朋现在如何了……好想见他一面,将他抱在怀里……
阿修特想起了朋朋隐忍痛楚却假装毫不在意的淡笑,心揪得厉害,不禁闭上了眼……那样令人怜爱的人,怎叫他不魂牵梦萦?
觉人逃了,却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朋朋为他庆幸也为他祈祷不要让阿克斯抓到。
阿克斯自那日折磨朋朋离去后,便没有再回来,朋朋足足松了一大口气。想着要逃跑,却被人紧紧看住。伤口疼得厉害,朋朋不懂包扎,只是胡乱拿药倒在伤口上草草捆起,伤势因此一直未见好转,也就这么过了几日。
山月也自那日后便没有见到,朋朋知道阿克斯发觉他们的密谋了,但他不担心,他只担心山月的伤不知好了没有,有没有被阿克斯用刑,或是种种折腾让伤势恶化?
阿克斯一去便是三日,直到第四日,觉人仍是没有消息,但阿克斯却是来了。
他带了一样东西作为礼物。
「怎么?害怕了?」阿克斯居高临下望着朋朋,狞笑。
与山月有着同一张脸,却比阴沟里的死老鼠更令人厌恶!朋朋警戒地盯着他,捞过据说是阿克斯专程带来给他的「礼物」,快速地打开一看─
「啊!」像是被烫伤了般,朋朋惊恐地将「礼物」丢掉,身子连连退后,直到无路可退,才颤着身子,如见鬼般地瞪着那地上的物事。
朋朋被吓得脸色发白,地上的事物比他更白,甚至是带着青带着黑的─
那竟是一个人头!平凡的脸孔保留了生前的表情,似是看见了什么令他惊讶的东西般,一副不可置信。也许是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便被人一刀砍下。
包着人头的布巾有着黑渍,是血干了的颜色。
阿克斯提起人头逼近朋朋,恶意道:「怎么?你不认得了吗?这可是林大将军啊!老朋友见到面了怎么不来打个招呼?」
朋朋吓死了,闭着眼睛大叫:「啊─拿开!快拿开!」
「怎么?你觉得可怕?」阿克斯状似疑惑地提到自个儿的面前看了一看,才恍然大悟地道:「也是,他只剩一颗头了,当然可怕了!」
将手中的人头丢到角落,阿克斯强扯过朋朋到自己的怀里,掐着朋朋的下巴,逼着他看着自己。「林将军已死,他所掌的五万兵力尽归我手下,你们还有什么奇招,大可全力使出来!」
「放开我!你这刽子手!」朋朋愤懑地咬牙。
「刽子手?」阿克斯扬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在战争里,哪个人不是满手血腥?你以为阿修特的手是干干净净的?早在一年前便下手废了自己弟弟的人会比我强?可笑!」
朋朋一震,默默地睁着眼睛。
「怎么?无法反驳这事实了?」
朋朋看着阿克斯,有些恍神,半晌,才缓缓地勾起唇角,道:「也许你说得对……」
他赞同?祈朋的反应反常,难不成被刺激过头了?阿克斯狐疑地睨着他。
还是说……有着什么样的阴谋?
「今日你既来了,我便要给你一样东西看。」趁着阿克斯分神之际,朋朋挣月兑了他的禁锢,往外头走去。
「站住!你去哪里?」阿克斯皱眉,一个箭步抓住朋朋。
「外头院子,有个东西要让你看。」
朋朋笑着,笑得神秘。阿克斯却觉得背脊凉了起来。
「现在就说!究竟是何物?」低喝,他扯着朋朋不放。
「看了你才知道。」眼神闪过一丝诡谲,「不看……你会后悔的。」
见朋朋突如其来的转变,虽怀疑着他的用意,但外头都是自己的人,谅他也不敢做出什么逆事。阿克斯考虑着,便反抓着朋朋出了门去。
院子里除了几个守卫士兵再没有其它人,种植的花草也只是略略修剪过,这战争时期是没有人会多出心思来整理的。
只见朋朋引着阿克斯走到一处不算郁蓊的树下,指着一处道:「这儿便是我要让你看的东西了。」
阿克斯一看,只是块光秃秃的地,有什么东西好看?难不成这祈朋是在拿他作乐?
意识到这点,正要发怒,却见朋朋蹲去徒手挖着。阿克斯放开他,退到他身后静静看着,且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一盏茶后,阿克斯本来看好戏的心情却渐渐凝重,本来轻松嘲讽的眼神渐渐阴霾。原因无他,便是随着朋朋挖掘之后隐隐下飘出的一股莫名臭味。
阿克斯心里狂跳,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一度想叫朋朋停手,但却又掩不住自己对那臭味的好奇心,于是他始终环抱着双手,冷冷地看着。
光秃秃的地已经被朋朋挖了一个大洞,不过再一刻,一个蓝色的布包跑了出来─恶臭也随之越发浓烈。
朋朋恍若未觉,继续挖着,直到一个、两个、三个……六个布包统统被挖了出来后,飘浮在空气中的腐臭味已让不远处的士兵吐得连腰都弯下去了。
阿克斯的心脏跳得几乎提到嗓子口。「这是什么东西!?」
朋朋显然对这味道没有太大的反应,一手三个布包提到阿克斯面前,然后慢慢地打开,一个接一个……竟是─
「─你们竟杀了我的密探!」阿克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一共六个,半腐蚀的脸让他认出那些正是他派到阿修特身旁的眼线!竟一个不留地全被杀了!
「你既然送了那个惊喜,自然我也得回报你呀!」朋朋此时笑得开心。
下一刻,虚弱的身子便让阿克斯一脚踢飞了去,像个断线的风筝,撞到树干后再重重落地。
朋朋在地上挣扎着,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嘴角溢出鲜血,眼前发昏,双手胡乱抓扒着,抵不住全身的疼痛。抬头,半瞇的眼看见阿克斯眼底浓浓的杀气,他不由想笑,却一开口便是满口的血咳了出来。
可是他是很开心的,甚至是恶意的在心中冷笑……
阿克斯,你送我一个,我便回你六个!你怎么也想不到,其实你已经失去七个了!还有一个是你亲手杀的大礼!
阿克斯踢开那六颗人头,拽起朋朋又是一脚,正想着要不要干脆一刀杀了他,身后有个颤抖的声音禀报着:「……大人……有急报……」
「说!」
「临于……临于将军败了!」
「你说什么?!」
「属下说的都是真的!临于将军战败,天国军越过大江的防线,直逼武定而来!」
阿克斯一听,将朋朋丢给部下,直奔议事厅。
朋朋笑出一口血,心满意足地昏厥。
阿克斯,什么叫请君入瓮,便让我来教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