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无波的水面无声地泛开一道涟漪,模糊扭曲了水波问的两条人影。
「看来,他似乎遇到了麻烦。」
低沉的男声正将小石子投入水面。
「是啊!」
响应他的女声,幽幽地萦回在晚风中,温润柔滑如淙淙冷泉。
就着微弱月光,女人雪白的衣袂飘扬,似寄身于一抹白云中,在月光拂照下,如玉丽颜闪闪发亮,柳眉间却突兀地深锁着轻愁。
「去看看吧!」彷佛在心底争战了千百回,男人不甘不愿地绷着声音道。
女人原本微闭的水眸惊讶地睁开。眼底尽是不敢置信。
男人却笑开,将她难得的讶异拥入怀中。「我说,『我们』去看看吧!」他刻意加重那两个字,明显地昭告他不曾让她只身涉足虎穴。
女人在他怀中轻绽笑意,轻声道:「或许,这次可以做个了结了。」
男人一愣,急切地梭巡女人的瞳眸,他需要确定,「-是说……」
女人昂首,对他嫣然一笑,「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她的眼神瞟向天边那一弯月眉,「那个女孩应该会给我们答案的。」
是啊。是该结束了对不对?
峄哥哥……
*******
呜……呜……
微弱的啜泣声幽幽忽忽地飘来。
顺着哭声,岑峄寻到了那个在微亮光点中颤抖的小小身影。
前行步伐陡地停顿,心中的犹豫攫住他的脚步,他迟疑着该不该继续前进。
哀伤的啜泣一声声地撞进他的心里,痛楚也因此在心中散布开来。
别哭了……他-声道。
别哭了,泠泠!
这不是-的错,是我的网张得太快太急,绊住了。
我知道,-不是我的,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别再哭了!
我把网撤了让-飞,让-飞……-
只管往前飞,别回头用那双满怀愧疚的眼眸看我……
别回头,就不会看到我的心痛……
泠泠!
*******
「铿锒!」
铿地一声轰天巨响,把岑峄从睡梦中震醒,脑袋在瞬间恢复清明,他从床上弹起,直奔下楼。
发生什么事了?
他冲向声响的源头--厨房,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碧正挣扎着,要从一堆层层叠的锅碗瓢盆中爬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冷着声音掷出问句,心中却有种想笑的泡泡在发酵着。
听到这声质问,碧整个人在瞬间冻结,以一种很怪异的姿态与那叠锅盆共存着,然后彷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她才一寸一寸慢慢抬起头,看向岑峄这边。
岑峄环臂当胸,静静地等着。
在接触到岑峄目光的那一-那,碧脸上的赧红陡然引爆,迅速蔓延扩散至身体其它部分。
一个全身红通通的幽体!岑峄觉得自己好象在观赏一出闹剧,甚或是,他现在还在睡梦中,根本投清醒过,眼前所见不过是一场恶梦罢了!
「对……对不起。」恶梦的主角开口说话了。她狼狈地直起身来,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再看向岑峄。
又给他惹麻烦了!她在心中申吟道。
自己怎么会那么的笨手笨脚呢?碧忍不住自怜起来,眼角一扫,却看到岑峄早已蹲在捡拾散落一地的厨具,压根儿没听她在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来收就好了!」是啊!有时间在这儿自怜,倒不如快点儿把这一团混乱收拾好,手笨就算了,可不能让脑袋瓜也打结了。
碧阻止岑峄动手,一个人手忙脚乱地舞动着厨具,要将它们归位。
岑峄也不多说什么,他在旁无声地看着碧卖力地东升西降,将锅子碗盘放回原位,心中有点儿讶异。
这么快就掌握这要领了吗?他看着碧几乎可说是熟练地指挥着厨具,是她天赋异禀,还是……
「啊!对了!」碧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停下动作,她飘向岑峄,对他温柔一笑,「我差点忘了,我帮你做了早餐了!」
她暗笑自己的漫不经心,怎么连这种事都忘了。
「早餐?」岑峄有点愕然。一个灵魂会做早餐给他吃,他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碧却坚定地点点头,领着他到餐桌旁边。
碧没说错,餐桌上的确有早餐,而且是非常丰盛的早餐。满满地摆了一桌。
有松软的玉米炒蛋,闪着金黄色泽的煎蛋卷,不同沾酱的生菜沙拉,各种口味的松饼,浓稠滑润的浓汤,满满一大壶的柳橙汁与热腾腾还在炉子上烧的咖啡,甚至还有精致小巧的糕点与小面包。
「冰箱里除了蔬菜水果就只有蛋了,现有的材料只能做西式早点,不晓得你吃不吃得惯。」她未经许叫擅用冰箱里的东西,不晓得他会不会生气,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他肯吃她做的东西吗,碧悄悄地偷觑岑峄一眼。
岑峄的脸色虽然称不上好看,但地也没说什么,拉开椅子就在餐桌前坐下。
「我不认为我可以吃完这么多的早餐。」他看着满桌的食物道。
「是……是吗?太多了啊?」岑峄一说,碧才发现似乎是真的人多了点,她没想到她兴致一来不知不觉就做了这么多,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可是我会尽量。」岑峄撑着下巴盯视她在瞬间垮下的忧郁脸庞,淡淡地说了一句。
短短一句就将碧从愁苦的地狱中解救出来。
他这么说是表示他肯吃喽!碧的双眼霎时发亮,她开心地像有几千个天使在她身边飞舞,她帮岑峄把餐具摆好,把盛好的食物一小碟一小碟地端到他面前。
「嗯……我不确定好不好吃喔!因为我尝不出味道,如果不好吃的话,你一定要照实告诉我喔,我不会怎么样的。你千万不要勉强你自己喔!」就算岑峄肯吃,她还是紧张万分,因为万一要是不好吃的话……地想着那个画面,却怎么地想不出岑峄会如何料理她,把她扫地出门吗?她愈想愈恐怖,最后赶紧擦掉脑中的无聊思想,紧张兮兮地看着岑峄舀起第一口汤。
叨叨絮絮的一段话。只换来岑峄的木然一瞥,她神经紧绷地盯着岑峄喝下汤,张大眼睛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可是没有,什么表情都没有,除了在入口的那一刻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以外,其它什么表情都没有,既无皱眉也没有微笑,她实在是看不出个端倪来。
「可以吃吗?」她——地问了一句。
「嗯。」岑峄虚应一声,继续他喝汤的动作。
「喔!」有点希望了!碧的心情微微放松,看着他换吃炒蛋,她又间:「好吃吗?」
「嗯。」岑峄-了一口蜂蜜松饼放入嘴中。
虽没有得到确实的回答,但一股狂喜情绪正在碧心中慢慢酝酿,「真的吗?」
岑峄这吹没回答了,他拿一种「-很烦!」的眼神丢向碧。嘴中没停过地继续吃他的早餐。
不善的眼砷传来,碧反而笑了,她终于确定岑峄很满意他的早餐了,她脸上的笑容好比春来时百花齐放,满是笑意。
「厨房呢?」看她像白痴一样在那儿傻笑。岑峄难得好心地提醒她。
「啊!」碧终于从自我陶醉中惊醒。她匆匆忙忙地奔向厨房。
岑峄一把抓住她。
感受到那股箝制的力量,碧诧异地停下脚步,看向他。
「为什么不休息?」岑峄一手抓着碧,一手吃着煎蛋卷,眼光未曾稍离他的食物,彷佛他的说话对象是煎蛋卷而不是碧。
不懂岑峄的问话从何而来,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热度,碧有点恍惚。
他不是叫我去整理厨房吗?跟休息有何关系?
「我是说……昨晚。」看出她的疑虑,岑峄加了批注,他把眼光移向她。
她身上的碧绿已不像昨天那般光彩斑斓,更正确的说,是黯然了许多,眉宇之间也有着淡淡的倦容。
灵魂也是需要睡眠的,借着睡眠,他们可以吸取外界的灵能而转而成为自己的能源,若是没有足够的能量。灵魂就会产生所谓幽闭的现象,渐惭失去灵力及活动力,而至形神俱灭,能量分子不复聚合,后果是很严重的,这个乌龙幽体该不会不知道吧?
「哦?」碧恍然大悟,她微微羞赧地对岑峄一笑,解释道:「昨夜因为练习太久,不知不觉就天亮了,加上准备早餐又花了点时间,所以……」
岑峄当然知道她的练习是什么,不然她不可能进步如此神速,能如此自在地操纵物体,「下次别再这样了!」一时不察,话就这样月兑口而出,他狼狈地放开对她的箝制,回头继续吃起他的早餐来。
「是。」愣了半晌,碧才发现岑峄是在表达对她的关心,为免他不自在。她温婉一笑,躬身告退,「我去收拾厨房。」
岑峄不发一语,看着她的背影飘入厨房。
不该如此放任自己愚蠢的同情心,却总是在瞥见她眸中极欲隐藏的惊惶无助后,让心中那股已然丧失许久的柔情再度泛滥成灾,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充塞在他胸臆中满满的皆是矛盾。
这样下去可以吗?姑且不论她留在这是否为明智之举,一但「那个」时间到了,她也不得不走,问题是,在期限到达前,他该采取什么行动吗?
岑峄不自觉地陷入沉思,却猛然感受到一股危险气息侵入他的思虑中,他眉心拢聚,脸色由轻松转为严峻,望向气息窜来的门口。
「他」来做什么?
似乎察觉到空气中扬起不寻常的波动,碧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自厨房探出头,正好看到岑峄打开门。
有客人吗?星期天早上朋友来访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如果受访人是岑峄,那可就有那么点儿古怪了。岑峄不像是会有朋友的人。
是谁呢?
禁不起心中的好奇心驱使,碧飘出来想一探究竟,反正能看到她的只有岑峄,她稍微偷瞄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她出来的同时,来访者也在此时踏进门。
火?恍若看到一团火球延烧入门,碧当场傻眼。
来访的男子的确是带着火焰进门。他一现身,整个房子立刻沦陷于一片火海当中,霎时火光泛天。连屋外的骄阳也不敌其威力,自动退让。
那是个犹如恶魔转世般的奇特男子。俊逸无双的脸孔是来自地界的绝美诱惑,暗红长发用皮绳扎于脑后,前额则垂下两绺血红发丝,与他狭长利眸中的戏谑火焰相互辉映,冷冷的邪笑秀上他的嘴角,挑衅地-向岑峄。
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氛顿时充斥放空气中。
岑峄却依旧无动于衷,仍是绷着他那张招牌扑克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炽,别闹了!」
一句话恍似天降甘霖,房子里的火气霎时消退于无形,整个空间恢复如昔,连一丝小火苗都看不到,剩下的只有柔柔的清凉水气。
「我只是跟他打个小小的招呼而已!」男人不以为然地道,敛化一身戾气为柔情,眸光移转,停伫在他右肩上。
碧这时才发现,在男人的肩头上坐了一个小女孩,一个约莫七八岁如水般的小女孩。
是照片上的那个小女孩!碧震驽得无法自己,她……怎么会出现在这裹?
「峄哥哥,好久不见了!」小女孩伸出手,朱唇露出如照片上的甜笑。
岑峄起先有点迟疑,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臂膀,将小女孩纳入怀中,他轻唤一声,「泠泠!」素来云淡风清的乌眸中竟掀起微微的风浪。
琳琳?碧依稀记得,岑峄曾拿这个名字唤过她,原来,这是那个小女孩的名。
望着眼前相拥的两人,火焰男子一双带着敌意的雷达眼紧盯着岑峄,脖额上青筋暴凸,明显地昭告了若岑峄有个什么逾矩,他正等着将岑峄碎尸万段。
碧冷眼旁观,汹涌在两个男人间的云谲波诡,全是因岑峄怀中的那个小女孩而起,他对待小女孩的方式一如情人般的呵疼,可问题是,他的年纪似乎都可以当小女孩的父亲了不是吗?难道他有恋童癖不成?
她狐疑地抬眼,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却猛然看到红发男子的眸子不知何时已转移目标,落在她所在的方位。
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那抹独特的邪笑又回到他脸上。
不会吧!难道他也看得见我吗?碧一颗心好象要从胸膛裹夺门而出一样,紧张地卜通卜通直跳。
「为什么来?」岑峄放开小女孩,抚着她的脸颊问道,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和缓。
「来看老朋友啊!」回答的是那位男子,「而且,听说你遇到了些麻烦。」话一出口,三个人的眼光同时落定在碧身上。
碧忽然有股冲动想把自己藏起来。怎么回事?怎么不过一天的光景,所有人都变得看得见她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男子笔直地朝她走过来,根本不让她有藏匿的机会,他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不知在打量些什么。
「你……」碧直觉该说些什么以示友善,刚开了口,就被男子打断。
一抹了悟突然出现在他唇边,「好象……怪不得他会收留。」
什么意思?像什么啊?碧不解地望向岑峄,向他求救。
岑峄的眼光却只落定在小女孩身上,恍如忘了碧的存在。
碧心中无来由得起了一阵慌乱,地想到岑峄身边,心想说不定到了岑峄身边,她就不会这么害怕了,害怕那男子怪异的眼光。
「炽,你就别吓她了。」小女孩又开口了,像要安定碧的心神,她对碧柔柔一笑。
似受到牵引,碧也不由自主地回她一笑,一眨眼,小女孩的身形却乍然由岑峄身边移动到她眼前。
「-就是峄哥哥收留的那个幽体吗?」她脸上始终挂着甜甜的笑容,看着碧点头,「那么,我似乎该好好他跟你打声招呼喽!」
语音方落,小女孩的手掌窜出一道水柱,如水蛇缠绕般化为漩涡。将小女孩包裹于其中,蓦然一阵银白闪光,漩涡中小女孩的身影已然消除不见,取而代,的是一个看似与她相同年纪的白衣少女。
直长的乌黑秀发披了满肩,垂落于地,檀发遮掩的巴掌脸上,甜甜笑容消逝无踪,澄澈水眸散发着的是比岑峄更为森冷的淡漠,她将水柱收于掌中。
「-怎么会……」纵使已习惯了这许多无法理解的事情,碧还是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何必那么惊讶?」男子冷哼一声,「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双手自动地环上少女的腰。
看着眼前一火一水,却契合得再自然不过的男女,碧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水本来就无任何固定的形态可言,她就是这样子,外在的容貌转换看心情而定,形体一变,性情也会变!」岑峄不知何时已来到碧身边。
碧偎到岑峄身旁,轻轻拉住他的衣角,感觉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男子看在眼裹,嘴角微微扯动,「滟!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可不想被当个怪物看待!」
他转向碧,「我,-炽。」见碧的眼中发出疑问讯号,他手一弹,好心地为碧解答疑惑。
一团火焰轰地出现在碧面前,火苗中映照出男子的名。
白衣少女也开口了,「泠滟。」素手一挥,手中的水激射而出,奇妙地排列成她的名字。
原来是「泠」,而不是「琳」啊!碧在心中暗想,她就是岑峄挂念的那个「泠泠」。「我是碧!」碧微弯身回礼。
「碧?」望着她身上的碧绿光亮,她的名字已了然于胸。
「是啊!」她粲笑着点点头,「是岑医生帮我取的。」
「岑峄?」-炽咳笑,锐眸中尽是嘲弄,「这扑克脸还会帮幽体取名字啊?」
「这不关你的事!」岑峄绷着声音回道。
「怎么?口气这么冲,想打架吗?」-炽口气不善地应道。
看出岑峄脸上的不自在,碧赶忙打圆场道:「嗯……要不要先吃个早餐,坐下来再谈,别一直站着呀!」-
炽哼了一声。在泠滟的注视下收回眸中的杀意,拥着泠滟率先移动,岑峄跟在后头,脸色不觉沉了下来。
碧看着他难得的脸色凝重,虽觉奇怪也不好多说什么,她细心地为大家布好餐具,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啊!你们也是灵者对不对?」
「灵者?」-炽扬眉,「别把我和那些下等人相提并论!」
「可是……」她带着问号望向岑峄,岑峄却没多说什么,她只好按捺下来也不再问-
炽先尝了一口汤,眉头一皱,「喂!扑克脸,你的手艺退步喽!这汤为什么是甜的?你是不是把盐放成糖了?」
碧大吃一惊,「真……真的吗?」不会吧?要不然为什么岑峄连提都没提呢?
「当然!」-炽拿「-在说什么废话」的眼神睇她,「还有这饼,该是甜的吧?为什么我满嘴都是盐巴,还有还有,这沙拉竟然是酸的,你做菜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用大脑?」心中怒气终于寻到管道发泄,一连串的指控可谓连绵不绝。
「对不起!对……对不起!」碧扭紧双手,眼泪扑簌簌地滴落地面。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东西给岑峄吃啊?-
炽却不解碧的眼泪,「我骂的是他,-哭个什么劲啊?」
「别说了!」岑峄眉心微拢,制止道。
「炽!」泠滟也说话了-
炽终于知道症结所在了,「难不成,这早餐是-做的?」他手指向碧。
「对不起!」碧大喊一声,手忙脚乱地将东西收回厨房湮灭证据。
早餐没了,三人只好移驾到客厅沙发上喝咖啡,泠滟已恢复成小女孩的姿态,坐在-炽膝上。
「我不认为我该为自己刚才的言行负责任!」-炽宣告,心中不爽透了,谁想得到竟然会有幽体帮个「灵使」做早餐,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炽!」泠滟睨他一眼-
炽挑眉,皮皮地在她耳垂亲了一记,然后挑衅地看向岑峄。
「说吧!你们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泠滟羞赧的小女儿娇态落人岑峄眼底,他视若无睹,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握紧成拳。
「峄哥哥!你要怎么处置她呢?」询问者是泠滟,她的眸中有着真诚的关怀及愧疚。
「我不知道。」偏转的脸庞闪避着泠滟的眼光,他据实以告,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他。
「不知道?」-炽冷哼,「那你就等到大限来临,看着她魂飞魄散吧!」
「她的存在与我无关。」岑峄无关紧要地道。
「真是这样就好了!」-炽嗤声说道。饶是粗率如他,亦能察觉到岑峄和那幽体之间暗涌的情愫,他就不信当事人毫无所觉。
泠滟按住-炽的手掌,对他摇摇头,暗示他别再多说。
「峄哥哥,你知道她的来历吗?」她问道。
岑峄摇头。
「那让我们帮忙好不好?」
两双惊异的眼神同时看向她,泠滟的脸上却依然漾着纯真无邪-
炽首先发难,「滟!这跟我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她只是说要来看看而已。并没有跟他说她要插手。
「没有必要!」岑峄也拒绝,他不想让他们介入太深,这是他自己的事,与他们无关。
「如果我说有必要呢?」泠滟的莹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而岑峄和-炽都知道,当这道光芒出现时,如果不想死得太惨的话,最好照着泠滟的话去做,不然这小妮子不晓得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随便你们吧!」他投降了,决定不再做无谓的劝阻。
问题是,知道碧的来历又如何?
就算大限到来,她的去留又与他何干呢?
岑峄疑惑了。
*******
看似永无尽头的泪水,一滴滴地滚落在流理台上。
一只大手伸过来,接住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碧愕然抬头,看到的就是岑峄阴郁的黑眸。
「对不起!」斗大的泪滴又夺眶而出,开始滑落,「我又搞砸了!」她以为岑峄还在生气。
他的脸色那么难看,一定是来叫她离开吧?这次她一定会爽快的接受,绝不拖拖拉拉的,她实在是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
「我并不觉得甜的汤会很难喝。」
对啊!甜的汤本来就不会……碧探进他的眸子,她以为她听错了,甜的汤怎么可能不难喝,又不是饭后甜点,可是岑峄的眼神告诉她,他并不是在敷衍她或是安慰她。
呜……他真的是一个大好人!碧的眼泪再度泛滥决堤,他若是责备她,还会让她的心情好过一点,谁教她那么笨呢?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她都快承受不起了。「我以为你会很生气的……」毕竟她让他和他的朋友吃那种难以下咽的东西不是吗?说到他的朋友,「那两个人呢?」
「走了。」
「走了?」碧顿了一顿,「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岑峄投生气,并不代表他的朋友不会生气,尤其是浑身带着火焰的那个男人,该不曾她已经害他们的友情破裂,所以他们才会匆匆走人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她看得出来,叫泠滟的那个女孩,似乎对岑峄很重要。
「没有。」岑峄瞅看她的丽颜,一道突兀跃入他的眼中。
「没有?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他们应该会气冲冲地要找她算帐啊?
「他们该说什么吗?」岑峄反问,。
碧被问倒了。「没……没什么。」她垂下头。
「头抬高!」
「嗯?」碧反射性地依言仰起下巴。
岑峄的手指上带着澄亮,轻轻画过她的脸颊,「这样就好了!」
感觉一道热源流过,碧惊讶地抚着脸。
他知道!原来他知道昨天在她脸上突然出现的那道血痕。
「谢谢!」她嘴角盈着笑道,心中溢满了感动,「对不起,我真的是太笨手笨脚的了!」再多的对不起地无法述说她心中的歉意,「可是我保证。」她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地再抬起头,「下次绝不会这样了!」
是啊,下一次她一定会尽力做好的。
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