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哥果然没失踪,你们竟然一直在骗我,为什么?」凌-不敢相信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找了凌昊好几天,搜寻的工作毫无进展,凌-愈想愈不对劲,第一、凌昊的身手不可能那么不济事;第二、猎影堂的效率从没如此差劲过;第三、他根本找不到一点凌昊在鹰帮的迹象。
种种的疑点加起来,凌昊不在鹰帮的可能性如滚雪球般愈滚愈大,促使他决定找父亲问个清楚。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发现呢!」对儿子的盛怒凌威视而不见,「至于为什么,让影忍告诉你吧!」他向影忍点头示意。
影忍收到凌威的命令,解释道:「这是昊少主的指示,他希望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
「所以就不顾我的感受欺瞒我,让我像无头苍蝇一样拼命找他?!太过分了!」凌-的头顶开始冒烟了。
「昊儿有他的苦衷。」凌威为凌昊辩解。
「有苦衷也不能这样对待亲兄弟,难道我知道了就会破坏他的计画吗?」这是凌-最不能谅解的,竟然这么不信任他,等他回来,自己一定要好好痛扁他一顿。
「这次计画非同小可,不能出一点差错,即使你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不知情的话还能帮你大哥演演戏,骗骗雷鹰远和幕后煽动他的那个人。」凌威分析厉害关系给凌-听,安抚他的情绪,这孩子脾气一拗起来可是没完没了,跟他母亲一个样。
「雷鹰远背后还有人?」凌-的注意力被成功的转移,「怎么知道的?」
「你大哥老早就在怀疑了,这次偷袭事件让他更加的确定。」
「我就说嘛!雷鹰远哪那么大胆子敢动赤炼盟,原来是背后有人给他撑腰,那个人是谁?」来头铁定不小,凌-在脑中过滤可能的名单。
凌威和影忍对看一眼,沉吟好半晌才说道:「汪仲明!」
「汪叔?」这个答案有如青天霹雳,凌-被炸得满脸错愕,「怎么可能?」
凌威正待解释,门口响起的声音截断了他,「这个原因就让我来说吧!」三人一致回头。
「宓娘!」
「老妈!」
一个娇小妇人施施然从厅口走进,引起众人一阵惶恐,这个女子是凌威的老婆,也是凌昊、凌-的妈,但她同时也是赤炼盟的太上皇——罗宓女士,岁月并未在她脸上刻划下痕迹,保养得宜的她即便年过半百,依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十来岁。
罗宓走近,影忍躬身,「主母!」
「免了、免了!」她挥挥手,这孩子怎么老说不听,一定要在称呼上严守界线,主母?多难听啊!转个音就成了猪母,她可不爱。
凌-首先发难,「老妈!你也知道?」全家就只有他不知道,凌-有被孤立的感觉。
「NO!NO!NO!」罗宓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儿子,你别对我吹胡子瞪眼睛的,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无辜者,刚刚才偷听到父子连手瞒骗母亲这种惨绝人寰的家庭悲剧。」她故意将语调拉高。
「宓娘,」凌威叹息,「你都听到啦!」
「还好啦!我只有从我乖儿子发飙那一段开始听起。」
那不就等于全听到了!凌威又叹了一声,这个厅堂是赤炼盟首脑专用的,任何人未经许可不得擅入,所以他非常放心,却没料到防得了外人防不了家贼。
「凌昊出国视察?」罗宓瞪老公一眼,表示这笔帐待会再算,她转头对凌-说道,「乖儿子,扁你老哥的时候别忘了叫我到场观礼。」
「没问题!」凌-比出ok手势,「老妈,你知道汪叔的事?」他没忘记母亲走进来前说的那句话。
罗宓颔首。「我可以说吗?」她问凌威,这等大事当然还是要请示一下丈夫,让他保留点一家之主的威严,得到凌威首肯后,她问道:「记得你云姨吗?」
「当然,她是汪叔的妻子,既漂亮又温柔,汪叔很疼她的,我还记得她很宠我和昊哥,她的女儿刚出生就在医院被偷抱走了,她的母爱也因此而转移到我和昊哥身上,可惜她在一次爆炸事件中意外丧生,」他还记得为了她的死他淌了不少男儿泪,「当时汪叔哀痛逾恒的模样还印在我脑海里,忘都忘不掉,那时我才五六岁而已吧!怎么?跟云姨有关吗?」不会吧?人都死了二十年了,凌-百思不得其解。
「严格说来,她是代替我死的。」凌威在一旁发出惊人之语。
「啊?」
「你知道我一直有狭心症。」罗宓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
凌-扬眉,这他当然知道,所以老爸才这么注意老妈的身子。
「二十年前的某一天,我的病突然发作,送到医院开刀急救,你老爸心焦如焚,却因帮务繁忙,抽不开身。」
「当时赤陈盟正处于开创阶段,随时有被其他大帮派并吞的危机,那天正巧三德帮上门寻衅,身为头头的我,当然不能抛下兄弟不管。」凌威补充道。
「可是他又放心不下在医院的我,转念一想,想到了我的手帕交……章皓云,也就是你云姨。」罗宓脸色微黯。
凌威接手,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是妻子一生的愧疚,「我拜托皓云先到医院看护宓娘,送她上了我的车,没想到,车子开没多远就突然起火爆炸,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皓云葬身火海,却无法做些什么事,事后调查才得知,三德帮的杂碎为了并吞赤炼盟,使出下三滥的手段,在我车上装炸药想炸死我,阴错阳差之下,却害得你云姨丧生,唉!是我害了她……」这件事他一直自责到现在,欠汪仲明的债是一辈子还不清了。
「可是这又不能怪你,谁会知道有人在车上装了炸药,汪叔怎么可以把这笔帐算在
你头上?这说不过去嘛!」冤有头债有主,报仇也该找对人啊!
「皓云的死虽不是我们直接造成的,但是我们也该负起一些责任。」罗宓非常能体会汪仲明的心情。
凌威接着说下去,「自从皓云死后,你汪叔性情大变,原本单纯豪爽、真诚无伪的他,一夕之间变得郁郁寡欢、城府深沉,三德帮就是他使计歼灭的,全帮一百多条人命无一幸存,而且死状极惨,这是他复仇的第一步,现在,轮到我了。」
「不对啊!老爸,既然汪叔也算你一份的话,为何不在当时消灭三德帮时把你顺便干掉?」凌-还是觉得汪仲明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死小子,这么想你老爸升天啊!」罗宓打了凌-一记头,她也想知道原因,这部分是她不知道的。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凌威也是想了好久才想通,「他知道依他当时的能力,根本没办法除掉我,而且,他也不想我死得那么容易,所以他就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帮我打天下,顺便培植自己的势力,他等着将我推到顶峰,再将我从顶峰打落谷底,要我尝尝失去所有的滋味,不单如此,他还要我家破人亡,感受他二十年前椎心刺骨的痛。」
「所以他才从昊哥下手?真狠的心!」凌-遍体生寒,幸好昊哥及早发现,不然赤炼盟不晓得会被汪仲明毁成什么样子。
「我不怪他,这本来就是我欠他的。」也该是还的时候了!凌威心想。
「威!」罗宓道:「仲明本性不坏,我去跟他说,说不定……」
凌威摇头,「不可能的,仲明刚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一直挨人打也不是办法,他凌-可不做缩头乌龟。
「汪仲明唆使雷鹰远,目的只是要打击赤炼盟,他也明白鹰帮还没那个能耐能搞垮我们,他最终目的是要我们一家四口的命,好接收赤炼盟,一旦赤炼盟群龙无首,副盟主坐上盟主的位子是名正言顺的事,所以现在我们首要之务是要先除掉鹰帮,削减他的势力,至于到时要如何处置他,唉……」一时之间凌威也实在是作不出决定,「到那时再说吧!」
「要怎么做呢?」罗宓母子翘首期盼。
「下个月十五,汪仲明将会与雷鹰远碰头,月兑手光复联盟的军火与毒品,猎影堂已经做好一切事前准备,现在就只等着他们上钩,我有信心雷鹰远这次会死得很惨。」回答的是影忍,所有状况都在他掌握之中。
「到时别忘了通知冷月小组去凑个热闹。」他会让雷鹰远知道惹火他的下场是如何,「那么昊哥呢?这一切应该都是他设计安排的吧?」凌-总算想起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
「对啊!对啊!」罗宓点头附和,儿子有事瞒着老妈,这成何体统?
「所有的事的确都是昊儿安排的,至于他现在在哪,你们就不必担心了,等事情结束后,他自然会回来,不过-儿,你还是要继续假装寻找他,免得让人起疑。」
要是让汪仲明知道他的下落,所有计画将告失败,凌威无视妻子不依的嘟嘴。
「这我知道。影忍,你应该知道昊哥的下落吧?可不可以告诉我?」凌-没别的意思,他只想知道凌昊如今是否平安无事。
「阿忍知道啊?」听儿子这么说,罗宓马上转移目标,不再巴着丈夫,「宓姨平常最疼你了,告诉我好不好啊?」她谄媚道。
影忍有点为难,全赤炼盟上下他最怕这个视他如己出的女人了,「昊少主交代,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落脚处,总之,他现在藏身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请主母和-少主放心。」
凌威一把拉回自己的妻子,「连我都不知道儿子在哪了,你别瞎起哄。」
「不告诉我也没关系,至少我知道他现在很平安,这样苇萍就可以安心了。」他得快去告诉苇萍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你说上次昊儿救回的那个女孩吗?」罗宓问道,她见过那女孩,一直有种奇特的熟悉感,她知道凌昊也有,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伸出援手的。
「嗯!她很担心昊哥。」凌-对母亲说道。
凌威和影忍交换了一个眼神,凌威道:「-儿,你哥哥平安无事的事暂时不要告诉苇萍。」
「为什么?」凌-认为她有权利知道。
「那女孩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你要对她防着点,至于为什么,以后你就会明白了,你不想哥哥的计画失败吧?」凌威道并暗想着,这孩子就是对女人大心软了,以后一定会吃女人的亏。
「好吧!」纵使心中满布疑云,凌-暂且按下心头的问号,做了应允。
难道苇萍也有问题?他会查出来的,凌-在心中对自己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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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灯光洒落满室昏黄,依蝶和映然倚桌而坐,一派优闲的在黎映然精心布置的和室里喝下午茶。
「还是你泡的花果茶最好喝。」依蝶轻啜一口茶,心满意足地赞叹道。
小黎有一双巧手,总是能化腐朽为神奇,随便几样不起眼的东西,经过她的手之后就会变成另外一种风貌,桌上的这壶茶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就只见小黎切了几片苹果、柳丁什么的,加上茶包就成了令人齿颊留香的极品,好喝又不伤胃,所以她有空时就会过来小黎这叨扰几杯。
「正宗大吉岭红茶,皇家等级,请多多指教。」映然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我的黎氏佳酿可是人间极品,哪一个喝过不鼓掌叫好的。」
「你这人真夸不得,才不过说了一句,瞧你嚣张成什么样子。」依蝶用生命打赌,小黎这种臭屁的德行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对于事实,当然要坦然接受,如果我明明知道这是事实,还虚情假意的说:『哪里!不会!』那不是很恶心。」世上虚伪的人已经够多了,她犯不着再去凑上一脚。
「是是是,您说得都是。」依蝶下了结论,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小黎的伶牙俐齿是她根本招架不了的,「我才不会白痴到跟你辩论这种无聊东西。」
「算你聪明!」映然轻笑一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喂!你家那口子还好吧?」
「我家那口子?谁啊?」依蝶一头雾水。
「就是你上次帮他借衣服的那个失忆男啊!如何?他恢复记忆没?那些衣服他还可以穿吧?」这两个星期她出国去参加一场服装秀,心里头老惦记着这件事,因此昨晚才踏进家门,今天就假借喝茶之名,行拷问之实。
「哦!你说阿昊啊!」依蝶搞了半天才弄清楚小黎说的是谁,「还不是老样子,问什么都一问三不知,至于衣服,应该还可以穿吧!也没听他抱怨过。」
阿昊?叫得这么亲热?映然愈来愈感兴趣了,「是吗?那他身材铁定不错,那些衣服可都是给模特儿走秀时用的。」反正是别人硬塞给她的,她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或许吧!」阿昊的身体的确是比一般男人来得好看,依蝶并不否认。
「看来你们相处得还算融洽,我还一直担心他会惨遭你的凌虐,毕竟他也只有那条狗讨你欢心而已。」依蝶的性格奇特得很,不喜欢的东西她根本不会沾,看不顺眼的人,她连看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现在这个男人竟能平安无事的与她共处一室,可见依蝶已然接受了他,不过她看得出来,依蝶自己本身还没意识到这点。
「瞧你把我说得像母夜叉似的,我有那么不堪吗?」依蝶被好友的直言无讳弄得哭笑不得。
「那可不,」映然又细细地看了依蝶一眼,然后像发现新大陆般地嚷嚷道,「依蝶,你好像变胖了哦?」难怪从好友一进门,她就觉得依蝶的样子好像有点变了,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好友的脸颊丰腴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不少。
「有吗?」依蝶模模自己的脸,她一直没去注意这些,「大概是最近吃得比较多也比较好吧?」说来惭愧,她就是抗拒不了阿昊做的菜,每次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多吃一碗饭。
「怎么?你终于觉悟,决定不再当难民了吗?」
依蝶以前吃饭就跟小鸡啄食一样,吃了几粒米都算得出来,吃的又随便,看她骨瘦如柴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台湾闹饥荒了呢!
「这……」依蝶考虑要不要吐实,想了半天决定坦诚以对,「因为阿昊的手艺还不错,而且那些菜都是钱,不吃完太可惜了。」
「俗话说,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收买他的胃,原来这招用在女人身上也管用,唉!想不到咱们柳大小姐竟是被自己的口月复之欲给出卖了,这叫那些追求未果,铩羽而归的男人们情何以堪哪!」如果她是那些男人,知道依蝶的心这么简单就被收买,肯定会切月复自杀。
「什么收买出卖的,小黎,你在说什么?」依蝶明眸中闪着亮晃晃的问号。
「哎呀!以后你就会懂了,先不谈这个,依蝶,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我。」映然一本正经地直视依蝶的眼睛。
「干么?什么问题这么严重?」她被映然看得心底一片悚然。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想问那个……咦?叫什么来着?喔!阿昊,阿昊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意思?」依蝶不解。
「就是你对他这个人的感觉啊!」对依蝶这种感情迟钝患者要多点耐心,她自我安慰,又加了注解,「比方说像帅啊、温柔啊、体贴啊之类的东西。」
依蝶偏头想了一下,吐出一个字,「笨!」这真的是她对阿昊的感觉,她不懂映然为何要问这个。
「笨?就只这样?」料想不到这样的答案,映然一时为之语塞,「应该还有别的吧?你再想想。」
她又偏头认真地想了一下,「那还有呆、蠢、-、白痴、罗唆、唠叨、鸡婆、霸道、自以为是……」她连珠炮地说。
映然头痛了,忙挥手制止道:「够了,这些够多了,怎么没一项好的?呆、蠢、-这些我能理解,那那个什么鸡婆霸道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常常唠唠叨叨,管东管西的,废话一大堆,什么不准喝刺激性饮料啊!不准太晚回家啊!不准太晚睡觉,不准在外面乱吃东西,这个不准,那个不准的,现在还变本加厉,连我去阳明山家教他都要跟,说什么都要管,简直跟个管家没两样。」依蝶说得心头无名火阵阵窜,她不是气他管太多了,而是气自己根本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常不知不觉中被他牵着鼻子走,以前认为理所当然的事,现在一一被推翻,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哇!这么惨啊!」映然嘴中说着同情,心底却在暗自盘算:听来那个失忆男满关心依蝶的嘛!
依蝶杏眼一瞪,「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幸灾乐祸?」
「-枉啊!柳大人!」映然戏剧性地高举双手,呼天抢地,「我怎么敢?我只是觉得你捡到了一个宝,该好好珍惜。」
「什么宝?你要的话给你,我免费赠送,只要留疾风给我就行了。」依蝶嗤之以鼻。
「只怕那个宝不要我哦!况且如果我要的话,我宁愿自己到路上捡一个去。」看来失忆男赖定依蝶了,她想,「对了!不知小妹是否有这个荣幸,改天到府上拜访,参观参观你家那个宝啊?」她是真的该去看看那个男人是何方神圣,依蝶一生的幸福说不定就操纵在他的手上,她知道依蝶的心已经一步步慢慢的被攻陷了。
「随你的便,来的时候顺便把他带走。」依蝶想都没想就回答映然,阿昊的离去对她来说是减轻负担,并不是什么损失。
「真绝情。」映然嗤笑。
依蝶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喝茶。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斗室又复归于沉寂。
映然静默半晌,似痛下决心的对依蝶说,「那个日子,又要到了吧?」这是依蝶的禁忌,但基于对好友的关心,她不得不问。
依蝶不语,隔了好一会儿才点了下头。
「要不要我陪你去?」映然试探性地问道。
「不要,我想一个人。」依蝶彻底的拒绝。
唉唉唉!她无话可说了,毕竟这件事勉强不来,「好吧!你自己小心点。还是老话一句,有事记得找我。」
「我知道。」应了一声,依蝶看天色已晚,准备起身离开,「我该回家了。」阿昊答应今晚要做凤梨虾球等她。
映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没开口再说什么,送依蝶离去后,她静静收拾桌面。
依蝶的确是说「回家」,自己没听错,家,对依蝶来说,是个「过去式」的名词,自从她母亲过世后,她就不再用这个字了,依蝶都叫她住的地方为窝,而今,她在无意识状态下用了这个字,可见得她心态的转变。
「那男人真不可思议!」映然脸上绽开一抹灿笑,为好友的转变感到欣喜。接下来要做的,就只剩打开依蝶的心结了,唉!未来的路还长得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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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心木门前,被怒焰团团包围住的依蝶,努力收拾起砍人的,等着屋内的人前来应门。
一旁的凌昊,非常识相地肃立在她身后,以避免被烈焰灼伤,现在的依蝶是颗一碰就会爆的定时炸弹,他可没有那个勇气去当导火线。
木门呀然而开,门缝中露出一个小小头颅,小女孩特有细女敕嗓音同时响起,驱走门外丝丝寒意,「依蝶姐姐,你来啦!」旋即扑入依蝶张开的双臂中。
依蝶轻轻拥着怀中的小小身躯,眉眼间净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都这么大了,还那么爱撒娇!」方才的熊熊怒火随寒风散去,融入冬夜中。
经过这段日子的训练,对依蝶面部表情转换之迅速,凌昊早已习以为常,而且他宁愿依蝶把情绪写在睑上,而不是藏在心里,摆着一张波澜不兴的冷脸,她习惯性的情绪压抑让他觉得不忍与不舍,幸好现在在他有计画的教之下,她已稍有长进,让他比较能掌握她的情绪波动。
凌昊静静地在一旁默不作声,不去打扰这一大一小的亲密接触,他在心中暗自庆幸警报暂时解除,对这帮他解除危机的小人儿,在心存感激外更加添了那么一点好奇心,他感觉得出来,依蝶对这小女孩除了疼爱外,还有点怜惜的成分在,不同于其他与她交好的小孩。
似乎感觉到一道探索的视线,小女孩敏感地自依蝶怀中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看到凌昊这个陌生人后,旋即染上一层惊恐的色彩,她抓紧依蝶的衣服,直往依蝶怀里钻。
凌昊在看到小女孩的脸之后,呆愣了一会,瞬间醒悟依蝶不让他跟来的原因了。小女孩原本该是清秀的脸庞上,有一大片明显的烧痕,直蔓延到她的脖颈,在朦胧光线的映照下,更是显得狰狞诡异,不忍卒睹,这样的伤痕,对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孩来说,该是多大的创痛。
他下意识地转向依蝶,依蝶脸上写满警告与戒备,仿佛等着他的嘲弄与耻笑。
凌昊的心被刺痛了,她怎能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难道自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
出乎依蝶意料之外,他弯来,抚了抚小女孩的头发,小女孩警戒的看着他,他伸出手,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柔柔说道,「小可爱,你好,我叫阿昊,是依蝶姐姐的朋友,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听到凌昊如此称呼她,小女孩的脸红了红,眼中的恐惧也去了一半,她小声耳语,「我不叫小可爱,我叫亚歆,依蝶姐姐,他真的是你的朋友吗?」她向依蝶求证,看见依蝶肯定地点头,她才卸去心头的防备,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看!我没骗你吧!你可不可以跟大哥哥做朋友?大哥哥的手举得好酸哦!」凌昊故意装得可怜兮兮的,对依蝶投来的白眼视若无睹。
亚歆看看他,再看看依蝶,点了点头,「你是依蝶姐姐的朋友,那你一定不是坏人,好!我跟你做朋友。」凌昊的诚意打动了她,她伸出手,抓着他的大手晃了晃,两人笑得好不开心,倒把依蝶给冷落了。
「亚歆,怎么还不请依蝶姐姐进来?在外面那么久,当心冻坏身子。」随着一阵轻柔话语,门内走出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看到蹲在门口的三人,脚步倏地怔住,她眨眨一双美眸,不解地望向柳依蝶,「柳小姐,这位是?」
「他是依蝶姐姐的男朋友!」亚歆把刚才凌昊跟她讲的话,自动的多加了一个字。
「是吗?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美妇人兴致盎然的看向依蝶,她记得依蝶非常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怎么会莫名其妙蹦出来这么一号人物?「好俊的男朋友!」嗯!这男人的确有那个条件。
对小女孩的回答,依蝶默然不语,凌昊知道她是懒得解释,免得愈描愈黑,不过从她皱得死紧的眉头,不悦之情显露无遗,这笔帐看来回去之后有得算了。
「他们是最近才认识的,对不对?依蝶姐姐?阿昊哥哥?」亚歆又自动自发地替他们回答,适时化解了莫名沉默所引起的尴尬。
凌昊笑而不答,只是捏了捏亚歆红扑扑的脸颊。
两人的沉默让美妇人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探人隐私,她得体地笑了笑,「原来如此,我看我们快进屋去,再站下去,就要变成冰棒了。」她转身引领众人进门,歆亩则是一手牵一个,蹦蹦跳跳地跟着进到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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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歆很少跟陌生人这么亲近的,你是继柳小姐之后的第二个。」
美轮美奂、气派十足的起居室内,凌昊接过佣仆送上的茶水,听着亚歆的妈妈朱婉柔起了话头,依蝶和亚歆刚刚上楼。
凌昊扬眉,不置一辞。
「亚歆原来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但是两年前一场意外的大火毁了她。」朱婉柔娓娓说道。
凌昊是不发一语,他没有探人隐私的习惯,但亚歆的母亲要说,他也不好加以阻止。
「命虽然是保下来了,但脸上及身上却留下了难以抹灭的伤痕,也残酷地夺走了她的笑靥,从此之后,她变得阴郁自闭,令人难以亲近,对陌生人更是带着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她不敢出门,不愿面对人群,把自己深锁在这个大院中。」那段难熬的日子是朱婉柔心中永远的伤痛。
凌昊嘴角微微抽动,他怎么听都觉得亚歆像是依蝶的翻版,怪不得依蝶对她与其他的孩子不同,只是,亚歆的伤痛有人抚慰,依蝶的呢?
「唉!说来说去都是我们做父母的错,只顾事业,疏忽了对小孩的照顾,以为有佣人在,应该一切都不成问题,却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朱婉柔轻喟,所以她才决定放下如日中天的事业,专心在家照顾孩子。「父母的错报应在孩子身上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对亚歆的病情我们也无能为力,幸好柳小姐适时出现,伸出了援手,亚歆才稍稍回复开朗的本性。」冲着这一点,依蝶是他们张家生生世世感激在心的大恩人。
「你们怎么找到依蝶的?」依照依蝶的个性,凌昊不太相信她会自动把自己送上门来。
「是我们家亚歆自己找到柳小姐的,怎么?柳小姐没跟你提过?」朱婉柔嫣然一笑,这男人跟依蝶一样少话,似乎只有提到依蝶才引得起他的兴趣。
凌昊摇头,这次依蝶会让他跟,实在是因为受不了他的死缠烂打,才铁青着一张脸勉强答应的,虽然明知引起她的不悦,可为了她的安全,他可是豁出去了,还特地调班配合她的时间,他想都没想过依蝶家教的对象,会是这么的特殊。
「其实正确的说,或许是柳小姐找到亚歆的吧?」朱婉柔亲切地为凌昊解答的疑惑。「一年前的圣诞夜,亚歆不知怎么的,趁着大人都在忙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发现她不见后,全部的人都吓坏了,那天正好又是凄风苦风的恶劣天气,在那样寒冷的黑夜里,即使出动了大批人马搜山,还是遍寻不着,当时我实在无法想像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能跑到哪去?会遇到什么事?就在大家放弃希望准备打电话报警时,亚歆回来了,她依偎在一个女孩怀中,两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但是亚歆在她怀中睡得好安稳,唇边还带着浅浅的梨涡,看着她们,每个人都吓傻了。」现在回想起来,朱婉柔觉得那简直就是一个神迹。
「依蝶?」凌昊低喃,那样的时间、那样的气候,依蝶来这山上做什么?又是一个难解的谜。
「是的,当时我的直觉反应是,亚歆的守护天使出现了!她一定有办法改变亚歆,所以我拼命恳求她,希望她能留下来陪亚歆,禁不起我再三的苦苦哀求,她才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但是开了一个条件。」
「条件?」依蝶会开什么条件?钱吗?凌昊直觉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她不收钱,拒绝了我要给她的酬劳。」
「哦?」猜是猜对了!答案却与他想的完全相反,依蝶嗜钱如命,节俭成性,不收钱实在是不符合她的作风。
「她说陪亚歆是她自愿的,她不希望和亚歆的相处是建立在金钱上,且她自己有一份翻译的工作,生活还过得去,不需要我的钱。」
「嗯?」朱婉柔的话再次印证柳依蝶果然是个奇特的女子。
「但是我还是偷偷为她存一笔留学基金,将来她一定用得上。」她听亚歆提过依蝶的志愿,这是她应得的,也是张家欠她的。
「亚歆没有说过她是怎么碰到依蝶的?」这其中必大有隐情,影忍的资料上没提到这一点,而依蝶也不可能跟他说,他只好从这里探问。
「没有,她说那是她和依蝶姐姐的小秘密,我也就不再过问。」
「是吗?」凌昊低头思索,恍然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成了动物园人人观赏的珍禽异兽,起居室门口有十几双眼盯着他,他眉峰微蹙。
察觉到凌昊的不耐,朱婉柔忙解释道,「抱歉,这些下人真是没大没小,不过我很能体会他们的心情,他们大概是想看看柳小姐的男朋友长什么模样,才会有这些举动,请你别见怪。」连她都很好奇了,何况是这些闲来无事,靠八卦饶舌维生的下人们。
「哼!」凌昊唇角出现一抹嘲弄。
「柳小姐对人一向生疏淡漠,下人们对她有情人一事早就揣测很久了。你的出现相信一定又为他们增添不少茶余饭后的话题。」她话语稍顿,试探的问:「我可以请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女人如果不三姑六婆就不叫女人了,连这种贵妇人亦不能免俗,比起来,依蝶可称得上是一朵奇葩,「这说来话长。」凌昊轻描淡写,不失礼数地带过问题。
朱婉柔自知失礼,也不便再问,轻巧的足音适时在楼梯间响起,引得两人抬头。柳依蝶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望着凌昊,「亚歆要找你,上来吧!」
凌昊眼神不觉放柔,他应声而起,经过朱婉柔身边时,她轻声说了一句:「依蝶是个好女孩,希望你好好珍惜她。」
「我知道!」凌昊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男人非池中之物!看着凌昊随着依蝶进入亚歆的房间,朱婉柔在心中评断道。浑然天成的气势与威仪,该是个天生的领袖人才,他会给依蝶幸福吧?
而在亚歆的房间里,两个玩得不亦乐乎的身影让依蝶觉得,她,是否该对阿昊重新做番评估了?
「依蝶姐姐,别发呆啊!来跟我们一起玩!」亚歆兴匆匆地跑过来,催促依蝶加入他们的游戏。
依蝶唇角不自觉逸出笑容。让阿昊跟来,或许并不如想像中那么糟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