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开口说话,而她却在看了他一眼后,突然垂下脸说道:“对我们女人而言,堕胎是一辈子也抹煞不了的伤痕。”她低声的说,“男人不会明白当女人怀孕时的心情,那种感受到一个小生命正在月复中成长茁壮的感动,那种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甚至于他的体温的感动,也许男人会觉得不是五、六个月以上的胎儿根本不算什么,女人说什么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心跳、甚至于体温全都是女人的感情在作祟,男人永远没办法理会母子连心、骨肉相连的那种感觉,因为男人不会生孕。
“女人会因失恋而堕胎,可是那不是为了报复男人,而是身不由己。因为没有一个女人不爱自己的孩子,愿意去残害那依附在自己月复中,与她一同呼吸的小生命,除非她所受的伤害早已使自己的身心麻痹了。可是男人又怎么会知道女人即使身心都麻痹了,堕胎之后所必须承受的罪恶感却依然可以折磨得女人痛不欲生,男人不会明白女人堕胎不只是毁了一个小生命,她们同时也是在毁灭自己。”
她抬头看他,脸上净是苦不堪言的痛苦神情,“我在五年前堕过一次胎,虽然说那是在医生的指示下,逼不得已才选择的路,我至今依然忘不了当时所承受的痛楚,那是心痛。总经理也有过这种经验,在三年多前。”她突然说。
即使在王秘书问及他对堕胎感想的问题时,郇风便已若有所悟,但在亲耳听到柯雁蓝堕过胎的事实,他还是免不了轻震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视线离开了王秘书,投射在餐厅内温柔灯光下的一点,却轻轻的问了这么一句。
“四年前总经理刚从大学毕业,以助理秘书的身份进入公司,除了董事长与几个上层主管之外,公司内的人包括我没有人知道她是董事长的掌上明珠。总经理亮丽的外表、清晰的头脑和虚怀若谷的处世态度立刻在公司内造成了一股柯雁蓝旋风,只要条件不差的单身汉几乎都在追她。三个月后,名花便已有了主。”
王秘书回想着说:“曾凡毅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进公司一年有余。外表出众、能力卓越,是整栋大楼内名列第一的黄金单身汉,在他主动邀请总经理共进晚餐开始,其他男人便知道自己没指望了,果真在没多久之后整栋大楼便传出他俩之间的热恋。”
她停顿了一下,“他们俩金童玉女的搭配羡煞了所有的人,可是没有人知道曾凡毅那个人接近总经理是有目的,而不是真心的。他虚情假意、竭尽所能的对总经理好全都只为了得到公司,因为他在无意间得知总经理是董事长的独生女,也是将来公司的惟一继承人,所以为了得到公司,他不惜抛弃交往多年已经论及婚嫁的女朋友,改而去追求总经理。
没有人知道这事实,直到曾凡毅的女朋友跑到总经理面前跪着哭求总经理,要总经理将她的男朋友还给她和她肚子里的小孩。后来总经理亲眼看到曾凡毅和他的女朋友藕断丝连的躺在床上……”王秘书顿了顿又说:“有一天总经理面无血色的哭倒在我家门口,差点因堕胎血流过多而死。没有人会知道曾凡毅是个无情无义、眼中只有钱的男人。”说到这儿,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永远记得总经理出现在我家门前,面无血色、双眼无神就像是掉了灵魂般的样子。”她看着眼前被自己的泪水模糊的他哑声说道,“我不知道总经理是否记得当她精神恍惚、断断续续的对我哭诉着一切痛苦。在说到她独自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感觉月复中的小生命一点一滴流逝、离开她的感觉的时候,她是以惨叫声在对我诉说,那种感觉就好像流逝的生命不是她月复中未满两个月的胚胎,而是她自己的。
董事长的脑中风来得突然,就在总经理躲在我家静养的第二天晚上。当我接到这意外的消息,我简直呆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将这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恶耗告诉镇日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犹如垂死之人的总经理,因为我知道总经理绝对不能再接受任何刺激了,更何况是那样无情的打击,可是这一切却由不得我。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这句话我由总经理身上得到了应证,因为我亲眼目睹了总经理由床上爬起来,从连走路都需要我扶持否则便会倒下,到她毅然而然的接管公司,没让群龙无首的公司垮下来,而她当时也只有二十三岁而已。
她伸手抹去滑落脸颊的泪水继续说,“事发后过了三年多,总经理绝口不提以前的旧事,她将所有心思都耗费在公司上,可是我却知道在她心底没有一刻忘记过她残杀了一条小生命的事,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每回看到大妇便便的孕妇或天真浪漫的小孩时,眼里流露出的痛楚有多么令人不忍与痛心。”
她沉静了一会儿,“郇风,我今天会告诉你这些事,并不是希望你去同情总经理,也不是想破坏总经理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而是想让你更了解你所要娶的女人是一个怎样坚强与脆弱的女人。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从头到尾皆扮着尽职聆听者的郇风沉默的点头。
“我很抱歉说了这些事坏了你的心情,但是我觉得你有必要要知道这一切,因为总经理她会不会对你提起这些旧事还是未知数,而且据我所知她极有可能不会告诉你这一切,因为她自觉她配不上你,不想连累一生,她正头痛的在想如何回绝你的求婚,绞尽脑汁在想。”她看着他说。
郇风双眼微瞠的看着她,王秘书则肯定的朝他点头。
“相信我,总经理正在想尽办法不与你结婚,藉口不爱你、配不上你等阻止你们俩的婚事,只是她现在惟一解决不了的便是如何能在不刺激到董事长的健康下取消与你的婚约。你最好相信我。”她正视着他说。
“我会阻止她的。”沉默多时的郇风突然开口说。
“嘎?”王秘书似乎被他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王秘书。”郇风看着她说,“至于我和小蓝的婚事……”
“你不会毁婚吧?”王秘书有些紧张的截断他问,担心自己会不会看错人了,他会不会在听完总经理曾经堕过胎的事后便决定不要总经理,他……不会是那种人吧?
“你放心,我从头到尾都没这个念头。”郇风为她的紧张而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那你刚刚说婚事……”
“只要我执着的话,应该不会有变局。”他对她保证的说,“我想只要小蓝仍旧担心她父亲的病情,那么我们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这么说你还是会娶我们总经理喽?”
郇风点点头。
“我希望我们总经理能从你那儿得到幸福。”
“我也希望。”郇风月兑口而出,说完之后,这才惊觉他在说这句话时的心情竟是如此的真诚,他是真的希望小蓝能在他怀中得到幸福,他想包容她、照顾她、给她幸福和爱……一抹笑不由自主的在他嘴角扩展开来,直抵他温柔的眼眸。这回他以缓慢而肯定的语调重复的对王秘书又说了一次,“我也希望。”
办公室内沉静异常,少了主人办公的超长红木办公桌上充斥了一堆又一堆的卷宗与报表,有条不紊的陈列在桌面上,似乎在等待桌子的主人来临幸似的。
柯雁蓝站在楼高十五层的窗墙前,动也不动的眺望窗外夏日艳阳下的市景,心情就像窗外明亮却又有些灰蒙的空气,看似与往常无异,实际上却大有问题。
这些天来,为了思考一个两全其美,可以解除突如其来的婚事,又不至于会影响或刺激到父亲的身体状况,最好还能保持父亲最近愉快心情的办法,她几乎要耗尽心思了,却还是找不到一个可行的办法。
不过想了那么多天,稍稍值得安慰自己的便是她知道了“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必须要从蕙姑身上下手才行,只要蕙姑不催促她的婚事肯让她慢慢来,那么父亲便可以暂时处在期待她结婚的愉悦中。而时间则会淡化这一切愉悦,等到一切淡化之后,她便可以用其他的理由来中止她与郇风这冒牌未婚夫妻的名义,还给郇风公道与自由。
嗯,她得从蕙姑身上着手才对,只是该怎么做呢?她蹙起了眉头。蕙姑欣赏郇风,可是她总不能教郇风扮演黑脸让蕙姑一整前观的将他视为恶棍,恨不得将他列为拒绝往来户,永世不得她与他来往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空欢喜一场的父亲不啻也是一种打击与刺激?
不行,这个方法行不通,而且就算行得通的话,她也不能让好心想帮她的郇风演这样一个坏角色。还有什么办法呢?
蕙姑逼着他们结婚的理由……呀!她想到了,是因为她肚子里莫须有的小孩,蕙姑以为她和郇风已有夫妻之实,担心她已经怀孕了,所以才会急着叫他们俩结婚,如果她能证实她根本没有怀孕的话,那么蕙姑不就没有理由催她结婚了吗?对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只要自己到医院做个检查,有张能证实她根本就没怀孕的证明单,再找些例如工作忙、工作出了些问题等理由来搪塞的话,那么他们的婚事便可以往后延,犯不着急于一时之间完成它。对了,她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呢?
带着豁然开朗的表情,柯雁蓝迅速的旋转过身子走到办公桌前,才伸手打算按下内线请王秘书进来,向她询问她在大医院工作的朋友的电话。柯雁蓝记得她有这样一个朋友,想打电话麻烦她朋友帮自己弄张证明,结果手还未碰触到电话按钮,电话“啵”一声便响起了王秘书的声音。
“对不起,总经理。”王秘书有条不紊的声音由电话机内传了出来。
“什么事?”
“郇风先生人现在正在外头要找你,你要他直接进入办公室或者要他到会客室?”
“你请他直接进来好了。”柯雁蓝沉吟了一会儿说,“对了,王秘书,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在医院的护理站当主任对不对?”
“嗯。”王秘书回答。
“那我可不可以透过你,麻烦她帮我做一件事?”
“可以呀。”她毫不考虑的声音从电话机里传了出来,并问:“总经理,你要我朋友帮你做什么?”
柯雁蓝迟疑了一秒,“我想请她帮我弄张医院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我没有怀孕。”
“什么?”王秘书的声音高了几度。
“帮我弄张可以证明我没有怀孕的医院证明。”柯雁蓝再说一次。
“总经理要那个干什么?”王秘书试探的问,“呃,对不起,我本来是不该这样问的,但是我怕我朋友问我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没关系。你就告诉你朋友说这是为了拒绝一门婚事用的好了。”
“拒绝一门婚事?”王秘书的声音怪怪的,像是硬挤出来似的。
“嗯。”柯雁蓝应道,“这件事要麻烦你,王秘书,当然也要麻烦你的朋友,有机会我请你们俩吃饭,特别酬谢你们俩的帮助。”说到这,门口响起两声短促的敲门声,温文儒雅的郇风推门走了进来。她先向他微笑点头,随即在交代王秘书请小妹泡两杯茶进来后才切断内线电话。
“很忙吗?会不会打扰到你?”郇风的视线随着她切断内线电话的手,望及她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挑眉问道。
“没关系。”随着他视线看到自己的桌面,柯雁蓝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随即走近他,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后,好奇的看着他问道:“找我有事?”
“嗯。”郇风看了她一眼,缓缓的点头,却又突然问她,“蕙姑刚刚有没有打电话来?”
“没有呀,怎么了?”柯雁蓝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此时,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王秘书端了两杯茶推门进入,腋下还夹了个黄色卷宗夹。她将茶盘上的两杯茶分别放置在柯雁蓝和郇风面前,当地弯腰向郇风递上那杯茶水时,她偷偷的对他使了个眼色,随后才直起身面对柯雁蓝。
“对不起,总经理,我早上送来一份会计室的急件,不知道总经理批好没?杨经理刚刚又来问了,他急着要。”
“不能请杨经理再等一会见吗?”柯雁蓝问。
“他说证管会的人待会就要来了,他必须先将那份文件整理归档,待会要让对方看。”王秘书摇头道。
“那……”她皱起了眉头。
“既然是急件你就先忙你的吧,我等一下没关系。”郇风轻拍了她一下说道。
“对不起,那你坐一下。”柯雁蓝看了他一眼,歉然的朝他一笑,随即迅速的起身走到红木桌后的大皮椅坐下,低头埋入桌面上印有“急件”两字的卷宗夹内,所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王秘书将腋下的卷宗夹摊在桌面上给郇风看。
郇风迅速的将白纸上的黑字看了一遍。它上头写着:
总级理要我帮她弄一张她没有怀孕的发生证明,就是要用来拒绝一门婚事,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我该不该帮她弄?
没有怀孕的医生证明?郇风第一个反应便是好奇的想,有这种东西吗?不过接着让他好奇的却是柯雁蓝要怎么用那个东西来拒绝他们的婚事?这跟她有没有怀孕有什么关系?喔!他知道了,一定是因为蕙姑的关系,亏她想得出这个办法!
他失笑的摇摇头,看了正忙着监视柯雁蓝的王秘书一眼,他拿起卷宗内夹放的原子笔,在纸上落下他浑厚有力的美丽字体。
别帮她弄,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写罢,他将卷宗夹阖起递给一直站在他左前方侧对着他,一边挡住柯雁蓝能目击到他的视线,一边监视柯雁蓝会不会突然有抬头看他们的举动的王秘书。
接过卷宗夹的王秘书偷瞄了一眼依然埋头苦干的总经理一眼后,迅速的打开卷宗夹看了郇风在白纸上落下的字,然后在阖上卷宗夹的同时向他点了个头,表示OK,她知道怎么做了,没问题。
好一会儿后。“好了,王秘书,这是杨经理的急件,麻烦你交给他。”柯雁蓝阖上卷宗夹起身说道。
“好的。”王秘书接过卷宗夹,并在转身要离去前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而停伫原地,“总经理……”
“还有什么事吗?”
“关于你刚刚要我帮忙的事,我可能无能为力,因为我刚刚打了通电话给我朋友,这才知道她出国研修去了,听说至少要两、三个月以后才会回来,所以很抱歉。”
柯雁蓝呆愕了一下,“没关系,那我自己再想办法。”她说是这样说,眉头却在不知不觉间皱了起来。
王秘书抱歉的朝柯雁蓝点了个头,退出办公室。当然,她在临走前不忘瞄了郇风一眼,而他正感谢也是满意的朝她微微一笑,她则回他一个扬眉动作后,静然的离去。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你找我有什么事?”走到郇风身边坐下,柯雁蓝暂时抛开王秘书带给她的坏消息,专心的面对他问道。
“蕙姑教我来带你去试婚纱,她和‘钟爱一生’已经约好了时间,两点半,我们还来得及。”他抬手看着手表说道。
“什……什么?”柯雁蓝好像被吓到了一样,瞠目结舌的叫道。
缓缓的放下右手看她,郇风呼了一口气后,以叹息的声音开口,“看来蕙姑好像太信任我了,她竟然什么都没跟你说就教我来带你去试婚纱,还有你大概也不知道我们的婚期已经定在下个月十五号吧?”
“什么?”柯雁蓝这回不只被吓到,甚至于失控的尖叫出击,“你说什么?我们的婚期下个月十五号,谁……是蕙姑告诉你的?”
郇风无奈的点头,表示了自己的清白。
“我的上帝,蕙姑她……”柯雁蓝蓦然起身,蹙紧眉头,焦躁的在他面前走过来又走过去的。她真不敢相信蕙姑竟然……竟然……哦,下个月十五号,离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蕙姑到底在想什么?她真不敢相信!
“郇风,我很抱歉拖你下水,”她霍然转身面对郇风真心诚意的向他道歉着,“我没想到蕙姑会这么急着……我很抱歉,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设法阻止这一切,不会让你下不了台的。其实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可以缓和现在这种情势,只要我到医院一趟……”
“医院?你生病了吗?”郇风关心的询问,其实在他心里早已心知肚明她所谓到医院一趟是为了什么。
“没有,我到医院是为了……”她突然的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他一眼后才又继续说,“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当初蕙姑叫你娶我的理由?因为她误会那天我和你在旅馆待了一夜的事,担心我,呃——怀孕,所以才会逼着你娶我。”
“基于这理由,我想到的办法便是到医院检查,证实我根本没有怀孕,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不必这么急着结婚,当然表面上那只是一种拖延战术,但是我会尽量想尽办法让蕙姑和我父亲遗忘我们的婚事,那样的话,你帮我这事便不会在你生命中造成太大的影响。”
“小蓝。”听她说完,郇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唤她。
她应声将目光放在他脸上。
“你真的那么不想嫁给我吗?难道我真的一点吸引你的魅力都没有吗?”他温柔的凝视着她问。
“不,不是你的问题。”她呆愕了一下,急忙摇头说,“是我,我不该拖累你,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根本非亲非故,我不该……”
“我们不是朋友吗?”郇风温柔的截断她,“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那就没有所谓拖累不拖累的问题,何况这一切都是我自愿做的,根本没人强迫我。如果说以后发生了什么让我痛苦或难过的事,例如我发现自己爱上了你,而你却找到了你的如意郎君要和我离婚时,我也只有认了,毕竟这是我自己所选择的路不是吗?”
他说得似假还真,“所以小蓝,自私点,为了你的父亲,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太顾虑到我,因为我若真觉得被你给拖累或再也受不了你的自私的话,我一定会有所反抗的好吗?”
他的声音温柔的像道和风,轻柔的包围在身体周遭,为她带来沁凉的感受。柯雁蓝只是看着他,然而不知怎么的,她却真的感觉到一阵微风轻拂过她脸庞,扬起她的发梢。她转头看向房内仅有的几扇活动窗,而它们却全部都紧闭着。她再转头回去看向郇风,而他只是深深的凝视着她温柔的微笑着。
“老实说,”他再度开口,“小蓝,我之所以会答应帮你、娶你,其实并不全是为了你,你知道吗?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之所以会点头娶你,其实是为了我自己。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知道吗?小蓝。”
走进医院向妇产科方向走去,柯雁蓝愈向前走一步,整个人便愈紧绷一分,虽然她极度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它彰显出来,但她的脸色依然苍白的吓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是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为了她自己好,她绝对不能和郇风有着太过紧密的牵扯,更休提结婚这档事。因为像郇风这样一个温柔、俊逸、绝对聪明,有自己想法、原则的男人是她和所有女人所抗拒不了的吸引力,她害怕自己愈接近他会愈无法自拔的被他吸引,却因自己本身早已没有爱人的资格而……不,她不愿接受那种说不出来的挣扎折磨,而如果和他结婚的话,她势必就要承受那种痛苦。
他说过叫她自私点,事实上她本来就是很自私,因为她不想承受那种有它在一起所会产生异样情绪的痛苦,所以她才会百般的想办法不与他有更亲密的接触,例如结婚。
她是自私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如果他知道她曾经为了一个自私的理由而杀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的话,他就不会再有这样想法了。如果他知道她是为了逃避与他在一起所要挣扎的折磨而枉费他对她的柔情与关爱的话,他就不会再这样想了,他……
瞪着前方,柯雁蓝突然间惊骇的瞠大双眼,脑中倏的变得一片空白。
“小蓝,你没事吧?”她愈来愈沉重、愈来愈缓慢的步伐让郇风起了戒心,而她突然停住的脚步更让他不得不关心的出声询问。
柯雁蓝面无血色的直瞪着前方,对于自己终于停下了脚步与他关心的言行毫无感觉。她目不转睛的瞪着前方,眼眸中充满了人类极限所能承受的痛苦。她瞪着不远的前方正与她迎面而来的年轻女孩——苍白、虚弱、绝望、孤单与失魂落魄、痛不欲生……那是三年前的她!
喉咙突然发出一阵怪声音,柯雁蓝用手捂住嘴巴,踉跄的几乎站不住脚,突然间她感觉双腿都没力气了,感觉头昏目眩好想吐,感觉那张冷冰冰的手术台在她身下,感觉那支无情的铁具正伸入她两腿间……
“不——”一个骇人的尖叫声由她捂住嘴巴的指缝间溢出,她整个人倏然蜷缩的蹲去,双手紧紧的抱着双膝将头埋在里面,就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孩。
“小蓝。”郇风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反应吓了一跳,难得出现在他脸上的慌张神色占据了他的眼眸。他急遽的随她蹲去,伸手温柔的轻触她肩膀,试着安抚她情绪,找出她失常的原因。
她对他的举动不知不觉。
“小蓝?”他再度轻柔的唤着她的名,然后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终于抬头看他。
感觉有人碰她的身体,柯雁蓝缓缓的抬起头来,眼前的男人正一脸忧心忡忡的望着她。他——是郇风,在她依然决定一意孤行按照她的计划到医院取得未怀孕证明,以解除他们下个月婚礼警报时,即使不赞同却仍自愿陪她到医院走一趟的郇风。
“怎么了?”他伸手替她抹去不知何时崩溃在她脸颊上的泪水,担心的看着她问。
“我……没事。”低下头,柯雁蓝快速的将脸上其余的泪水抹干,并在同时间强迫自己控制情绪。冷静些,不要被过去的恶魔缠住身心,尤其有旁人在的时候,她必须要镇定些才行。
“小蓝?”
“我没事,只是刚刚感觉有点头昏,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关系吧,现在蹲一蹲就没事了。”她沙哑的对他说,朝他微微一笑后勉力自己站了起来。
“你真的没事?你的脸色好苍白。”郇风扶了她一把,依然不放心的看着她。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不会逞强的。”她微笑,尝试着以平常的口吻说话,但声音却紧绷得好像随时会绷断一样。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郇风也不想再坚持什么。看了她一眼,他往旁边移了两步,让出她前进的路与她前方的视线。然而,刹那间,只见原本她脸上的微笑乍然僵住。她双眼圆瞠,惊恐的瞪着前方,而身体也渐渐的颤抖了起来。
“小蓝?”郇风毫不考虑的伸手圈住她,目光则随着她的视线投射在一个紧靠在走道墙壁边上踽踽而行的苍白少女,她虚弱的步伐像是随时就会昏倒一样,而循着她来时的步伐边竟有着滴滴红血,尾随着她移动速度愈来愈慢而愈来愈大片,从她黑色的裤脚滴落。
“小蓝,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事不宜迟,郇风当机立断的对柯雁蓝说一声,也不管她是否有听清楚,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到那墙边的小女身旁,二话不说的便将她拦腰抱起,送往急诊室。
在医生替少女做了急救,并查出她是半个小时前才做完堕胎手术,却突然由病房里失踪的病人后,郇风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回到柯雁蓝身边。
“那个女孩怎么样了,她没事吧?”一见到他,柯雁蓝立即以颤抖的声音向他追问。
“经过医生的急救已经没事了。”
“哦,哦……”柯雁蓝支撑不住的跌坐到椅子上,泪水终于忍不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小蓝——”
“为什么她要这么傻,这么想不开?杀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就能让自己的痛苦少一些吗?杀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就能抹煞过去所受的伤害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自私,这样无知,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呀,为什么要这么傻?呜……”她完全崩溃了,伸手捂住泪如雨下、面无血色的脸孔,她声音颤抖、哭泣,充满了被击倒的痛楚。
郇风双眼陰郁的看着一切,抿着嘴没说话。现在他终于证实了他的想法,她之所以为失控的原因就是目睹了刚刚那名刚要堕完胎的少女,并回想起当年的自己。
王秘书曾经说过每当柯雁蓝见到稚儿或者孕妇时都会有一些异常的神色,但是王秘书忘了告诉他,当她见到一个刚堕完胎的女人时,会有如溺水之人,不断挣扎在生与死之间。看来,堕胎对她来说,所受到的影响比王秘书所知道、比他所想像的还要来得深得多。
他走到她身旁,无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搂住她的肩膀,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
“来,我们离开这里。”他轻声的对她说道,带着情绪不稳的她走出了医院。
离开医院后,柯雁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伤悲与痛楚间,无声的淌着泪水,直到郇风带着她回到他位在二十五层楼高的顶楼住所,从橱窗内拿下瓶酒,倒了一小杯递给她,无声的命令她喝下去之后,这才稍稍安定了她的神经。
“想不想谈一谈?”郇风坐进她对面的沙发内,专注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后突然轻声问道。
柯雁蓝身体一僵,双手下意识的握紧手中冰凉的玻璃杯,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骇然的想。
“谈……谈什么?”她困难的开口,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发着抖。
“谈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这么排斥与我结婚,非要多此一举的到医院弄张可笑的证明来阻止我们的婚姻,即使我说尽任何保证,包括答应与你列张白纸黑字,得以保障双方皆不会受到任何一方的侵害的合约,你依然坚持不肯举行婚礼。”
他缓缓的说:“你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小蓝,为什么这么排斥与我结婚,或者你根本排斥与任何人结婚?但是在认识我之前你不是为了想要结婚相过许多次亲吗?你不是一直在找一个能和你结婚的人吗?只要能对你父亲的病情有助益,你不是打算在认识一个月内便步进礼堂吗?为什么现在却相反的,百般的想取消我们的婚事?”他顿了一次,深邃的眼眸笔直望进她心底深处,“小蓝,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告诉我。”
“不。”她颤抖的摇头。
“告诉我。”
“不,别问……我求你别问我。”
“说出来,不管是什么事,有我在。”他移身坐到她身旁,先将她手中的杯子拿开,再攫住她肩膀将她转面向自己,“告诉我小蓝,把压抑在你心底所有的痛苦全部告诉我,把它说出来。”
她撇开头去。
“不要害怕,告诉我。”郇风捧住她的脸,不让她有机会逃避。
“不——”
“告诉我!”他温柔的嗓音中多了那么一丝命令式的强硬,“告诉我你刚刚在医院里为什么会哭?为什么在看到那个流血的少女时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我并没有告诉你她堕了胎?为什么你会知道她刚堕了胎,告诉我小蓝,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少女刚堕过胎,你……”
“不,不要逼我,拜托,不要……”滴滴泪水再度滚落柯雁蓝好不容易风干的脸颊,她破碎的嗓音中带着深沉的痛楚与伤心。她想保持坚强,不想再次崩溃在他面前,可是泪水却抑制不住的不断掉落下来。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她想畏惧退缩,可是他温柔却牢固的双手却轻易的让她动弹不得、无处可去,所以她惟一能做的就只有闭上双眼,但是他却不允许。
“看着我小蓝,我要你睁开眼睛看着我。”他命令的叫道。
她不想听他的话,依然紧闭着双眼。拜托,求求你不要逼我,拜托……她在心底朝他呐喊着。别逼她说,她真的没办法说,因为回顾过去的自私与残忍会撕裂她现在所伪装出来的坚强,她不想毁了她三年多来的努力,而他……她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有多残忍、多么的泯灭人性,竟然杀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小生命,那还是她的孩子、她的宝贝……
“睁开眼睛看着我,小蓝。”郇风再次朝她命令。见她紧闭的双眼除了不停掉泪外,并没有睁开的打算,他毫不犹豫的倾身在她颤抖而无血色的唇上印下一吻,她倏然睁开双眼,惊恐的想逃。“别动。”他以从未有过的严厉对她叫道。吓得她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用汪汪泪眼注视着突然变了一个人的他。
“小蓝,我要你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并不是想挖你隐私、揭你伤疤,只是想试着让你抒发一下抑郁在心中的感受而已。”他凝视着她说,“说出来,告诉我,这样你也许会好过些。”他温柔的替她抹去眼眶边的泪水,“来,告诉我。”
“我……”柯雁蓝的声音才溢出口,眼眶中的泪水却已再度泛滥成灾,“我……我……”
“不要急,慢慢说,只要说出来,告诉我。”他温柔的声音中似乎蕴含了无限的力量在支持着她。
“我……”柯雁蓝双眼泛着泪水,茫然若失的望着他,然后终于颤抖的呐喊出深埋在她内心里折磨了她三年多的罪恶,“我杀了人,三年多前我……杀了自己的孩子,我……堕胎,我杀了自己的孩子!呜……”
郇风无言的将她拥进怀中,只要她肯说出来,他就安心了。
“我杀了自己的孩子,他是这么……这么的小,他紧紧的依……依附着我,我却杀了他,呜……我杀了他,他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却……却杀了他!呜……”她闭上眼睛,整个人依靠在他月复中战栗的哭诉着。
郇风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坚定又包容的拥着断断续续哭诉着三年多年前堕胎经过的她,希望自己渐渐湿透的胸膛能为她带走一些哀恸。
杀人?他实在没想到她竟然会将堕胎说成了杀人,由此可见她有多么的苛责自己,要不然她不会将自己比喻成罪无可赦的死刑犯。杀人偿命,她这几年一直背负着这残酷的折磨,等着偿命吗?她……原来在她坚强的外表下躲藏的竟是一个破碎的灵魂,而她才二十六岁,他觉得好心疼。
“我好恨……好恨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残忍,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一个……一个想活下去,想出生见这个世界,他……他是我的孩子,会叫我妈妈,会……会拥抱我,会腻在我身上,呜……是我,是我毁了他,我……杀了他,我……呜……我好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杀了他,我……呜……我杀了他!”她紧紧的抱着他,痛哭失声,断断续续有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在他胸前说着。
轻抚着她一向挽在后脑勺,现在却不知何时散落在她肩背的秀发,郇风无声的安抚着她。
说实在的,通常男人在遇到这种事,如果他不根本不爱那个女人,那么他一定会马上借题发挥的乘机抛弃那个女人;如果他真爱她的话,那么即使心中对此事有所芥蒂,他依然会小心翼翼的先安抚哭哭啼啼的爱人,然后等到以后有机会吵架互揭伤疤时,再拿出来伤人。当然天下乌鸦并非都是一般黑,至少“白子”乌鸦就是白的,所以少数的好男人当然就不会这么差劲了。
郇风无法保证自己一定是那少数中的一个,因为他自己的脾气他比谁都知道,当他失控的时候别说以话伤人,他的真空镰风刀可也不可能有机会闲放着的。但是话说回来,他有生以来失控的次数用五根手指就数得出来,而且纪录中他甚至于还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失控过。所以,以此类推,他是否有幸列为好男人中的一员呢?他不知道,他惟一知道的是自己绝对不是会是抛弃她的男人,而且他还能为此保证、发誓。
真好奇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偏偏他就是回答不出来。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种莫名其妙想要接近她,想将她占为己有的感觉一样,寻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可以解释一切,却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不会放弃她,他绝对不会抛弃她。
好久以后,郇风感觉胸前的她已经不再泣不成声,只剩下些微不规律怞噎声后,他伸手轻轻的将她推离自己的胸前,低头看着她因哭泣而红肿的双眼。
“好些了吗?”他轻声的问她。
柯雁蓝无言的点头,刚刚放松的身体却在不自觉间僵硬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郇风,她知道现在该是她付出代价的时刻了,她毫无人性的杀害自己的孩子,他一定会责斥她的泯灭人性吧?然后再因她的无情与心狠手辣而取消他们之间的合作,别说结婚、当她的冒牌男朋友的事,可能连觉得认识她,他都会觉得污秽不堪吧?她挺直背脊,坚强的等待他即将冲口而出的责难。
“流了这么多泪,你要不要喝杯水补充一下水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早已湿漉漉的衣襟,突如其来的抬起头朝她问道。
补充水分?柯雁蓝明显的呆了一下,她茫然的看着他,脑筋好半晌转不过来。流泪、补充水分,这……他在跟她开玩笑吗?她倏的睁大双眼瞪着他,表情充满了怀疑、不解与不可置信。他是在开她玩笑吗?
“不错,你现在的表情比刚刚的好,虽不至于让人满意,但也算差强人意。”郇风温柔的对她微笑道,拭去她脸上剩余的一滴泪水,“别再露出伪装的坚强表情好吗?对我,你不需要那么辛苦的。”他说。
滞然的看着他,柯雁蓝突然抖肩甩开他放在她肩上的双手,并撇开头去。“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杀害,我……我是个该死的人,随便你怎么说、怎么骂,反正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我不会怪你或说什么的。”她哑着声颤抖的说,好不容易遏止的泪水好像又要落下。
郇风看着她沉静了好一会,“我真的什么都可以说吗?”他问。
她闭上眼睛,沾着泪水的长睫毛在颊上闪烁着。
吸了一口气,郇风一反温柔的态势,坚定而严厉的将她转向自己,冷峻无情的盯着她说:“你打一辈子活在自掘的罪恶里吗?你打算以伪装的坚强一辈子吗?你的自责对早已消失的生命有任何帮助吗?还是一直期望你有美满归宿的父亲和蕙姑有帮助?对于从前所犯下的错误,你现在懊悔于事有补吗?没有,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被你给亲手扼杀死了……”
“不!”她啜泣的溢出声。
“是的,他已经死了,来不及出生便已经死了。”他抓着她肩膀,冷酷的告诉她。
“不……”
“他已经死了。”他毫不留情的在她伤痕累累的心上再刺上一刀,“而且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是一个未成人形的小胚胎。小蓝你要为他自责、伤怀多久?你要为了那一小段痛苦的记忆造成将来会让你悔不当初、痛定思痛一辈子的悔恨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你知道两天前我载蕙姑陪你父亲到医院做复健时,诊疗室的医生对我说什么吗?他说你父亲上回二度中风的伤害比他们所愿意承认的要严重很多,他说你父亲做再多复健其实也是枉然,他现有的情况将是他往后日子中最好的,因为他将会不断的退化退缩,不管是感官或智力上,更别说是行动方面了。你要他从会替你担忧,到不会、无力再替你担忧吗?难道你真忍心不替他完成他惟一仅有的一个心愿吗?小蓝。”
“爸爸……我……”柯雁蓝一脸心碎与茫然,眼泪却像雨滴似的直落个不停。
“和我结婚吧,小蓝。”他轻柔的替她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柔声的对她说,“除了这一条路外,你再也找不到第二条比这一条好的路可以走了,我们结婚吧。”
“我不想拖累你。”她看着他哑声道。
“为什么你会一直觉得和我结婚是拖累我呢?”郇风不得不问。
“婚姻是一道枷锁,如果你和我结了婚,它便会锁住你让你失去自由,虽然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妨害你的自由,但是在世俗道德轮理的眼光下,你依然会感受到无形的拘束,我不能为了自私的理由而拖累你,我不能这样做。”她摇头说。
“如果我并不觉得和你结婚会被你拖累呢?如果我告诉你,其实在我心底是很乐意和你结婚,宁愿接受婚姻的枷锁而不要自由呢?”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同情我?”她苦涩的一笑,“郇风,你是一个好人,是我所见过的男人中最好、最温柔的一个。也许我见过的男人不多、看的人不准,但是爸爸、蕙姑,甚至于一向对我有着过度保护欲,严密监视任何一个对我有意图、想接近我的男人的王秘书,他们竟都一致对我说,能嫁给你的女人将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是……我不能和你结婚。”她痛苦的摇头说。
“为什么?别再说什么拖累的话,我不接受。”他有些气愤的盯着她说。
柯雁蓝苦不堪言的看着他。心想,为什么?因为你的好、你的优秀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不能沾污你;因为你的好、你的优秀更提醒了我的污秽,提醒了我的无情、狠心、泯灭人性,我怎么能和你结婚呢?能和你做朋友我已经觉得是高攀了,我怎么还敢奢望与你的姻缘呢?而且还有一点……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结婚?”等不到她回答的郇风再次问道。
“因为我们俩之间根本没有感情。”这是她惟一说得出口的凄凉。
“你忘记我们结婚的目的了吗?”他突然挑眉笑道,“是为了你父亲,跟我们俩之间有没有真感情根本没关系,你忘记了吗?”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让她先答应嫁给他才行。
柯雁蓝倏然一僵,然后表情极为不自然的开口,“你说得没错,但是你忘记结婚的两人必须生活在一起吗?你应该知道我是万万不可能搬出去和你同住的,我们必须要住在我家,而没有真感情的我们要怎么掩饰我们的做假,提防爸爸或蕙姑不让他们产生任何怀疑?你有想过这些婚后才会发生的问题?”
“婚后的问题不是问题。”他看了她半晌,突然信心十足的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