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寒窗苦读,除了图书馆和K书中心之外,没有到过第三个地方“约会”的衣筑暄,在看到榜单上自己与他并列同一所高中时,终于忍不住像疯了似的抱着他又叫又跳,然后就哭了起来。
“呜……”她考上了,终于考上了!
深知她泪水含量之丰,恐怕无人能敌。马政逵先是轻拍了她背脊一下,像安慰般的,随即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校园内较为偏僻的一角,伸手将她拥进怀中,让她尽情的发泄。
这一年来还真是苦了她哩!
虽身为她的男朋友,在过去一年里为帮她赶上课业,他比学校老师还严格。在她犯错时凶她,在她不用功时惩罚性的不理她,有次甚至更过分的,丝毫没注意到她的身体不适,还强迫她没做完他所出的习题就不准回家,结果导致她后来足足在床上躺了两天才可以下床。
过去一年来对他们俩来说都是辛苦的,除了联考的压力外,他们俩交往的事情竟在那时间雪上加霜的爆发了出来。
他还记得就是因为她那场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后,再见到她苍白而羸弱的样子时,他一时情不自禁的将她拥进怀中,然后吻她,那是他们的初吻,却好死不死的被她姐姐撞见,因而第三次世界大战就此展开。
还记得他被双方父母轮流斥责时心中的愤怒与难堪,他们并没有做任何坏事,也没有耽误到学业,甚至相反的,交往还有助于两人在沉重的课业压力下保持愉快的心,她更因他的关系更加有心在功课上,为什么双方父母要斥责他们?只因为他们年纪还小,还是个国中生吗?
爱情没有年龄之分,爱上就是爱上了。
如果大人们以为他们是在办家家酒,他便会以事实来证明他的认真与决心。
没让她知道,他私底下与双方父母有了一个不公平的协议,那就是他的成绩将永远第一,而她的呢,没有进步至少也不能退步,必须保持在班上中上的成绩,并且能考上一所省立高中,否则两人就必须分手。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不公平的条约,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尤其在经过联招汇集所有精英之后,要他在精英之中永保第一根本是强人所难,但是他不愿低头,一低头便代表输了,所以二话不说便点头答应。
至于她的成绩问题,他自会照料着。
不过如果他们以为他年纪尚轻,历练不足只有乖乖挨打的份,那就错了!
在点头答应他们的不公平条约之前他也有一个但书,而且还是个让双方家长瞠目结舌,后来还慎重的考虑了三天的要求,那就是如果他们俩都做到了他们的要求,那么三年后,当他们都顺利的考上国立大学之后,他们必须答应让他们先订婚。
双方家长在慎重的考虑再三之后同意,但要求他们俩必须同时考上台湾大学,而且在名份未定之前不准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然后三方当场白纸黑字的立下一式三份的契约书,保证人还是他特地请来的国中导师。
现在,高中联考榜单已经公开了,他们俩终于向可期的未来迈进了一大步。不过现在就额手称庆还太快,因为在未来的三年还有更大的挑战等着他们。
第一学府国立台湾大学,这个学校可不是亡羊补牢、临时抱佛脚就可以考得上的,所以他得从她一年级时就给予警告,或者他该说的是预告奖赏——与她订婚,相信她一定不会让自己错过这个可以订下他的机会。
想到她对他的执着,马政逵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同时间,窝在他胸前已经停止哭泣的她轻轻地推了他一下,然后在他怀中抬起头。
“感动完了?”他揶揄的笑问她,同时伸手替她抹去残留在脸上的泪水,又替她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刘海。
“我真的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考得上。”衣筑暄哑声对他说,同时吸着鼻子。
“我也没想过。”他糗道。
“啊!”她瞬间瞠大泪眼,瞪着他,“那你从考完那一天便一直不断的告诉我,我一定考得上的话,都只是在安慰我喽?”
“对呀。”他咧嘴笑。
“啊,你骗我!”她倏然抡起拳头打他,而他却先知先觉的早一步跳离她拳头的范围。“可恶,你别跑!”
于是,两个人就绕着庭园的景致追闹着,直到衣筑暄开始感到气喘吁吁,马做逵霍然转身自投罗网的让她的花拳绣腿有机会施展在他身上,这才结束了这场追逐战。
“说真的,从头到尾我都相信你一定考得上的。”两人坐在台阶上喘气时,马政逵突然认真地盯着她说。
“哼,你认为我现在还会相信你吗?”衣筑暄甩头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
“现在再来挽救已经来不及了。”
“你有没有想过,不相信你不就等于不相信我自己?毕竟你几乎可以说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想我可能会不相信自己吗?”他话中带话的说,立刻就引来她的抗议。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嘛!”她作势要槌他,双手却在扬起来的瞬间被他紧紧地握住。
“我从未怀疑过你会让我失望,小筑。”他深深地凝望着她,以她从未听过的深情嗓音轻声的对她说。
微微一笑,衣筑暄霍然伸手搂住他的颈项,整个人依偎着他。“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考不上这样的好学校,谢谢。”
“要谢等三年后你跟我一起考上台大再说吧。”他轻轻地柔弄着她的头发。
“台大?”衣筑暄几乎要以为自已听错了,她轻轻地推开他,瞠目结舌的瞪着他。
“你该不会以为考上高中之后就天下太平了吧?”马政逵被她脸上夸张的表情逗笑了。
“可是我们才刚考上高中,连入学典礼都还没举行,现在就想考大学的事,这未免也太早了吧?”更何况他刚刚说的还是台大,拜托,她没听错吧?
“如果想上台大,现在开始准备一点也不算太早。”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台大?师大、政大、央大难道都不行吗?它们一样都是国立的,而且……”
“不行,一定要台大。”
“可是我怎么可能考得上?”
“你当初要考高中,填志愿时你不也说了同样一句话,现在不是考上了?”
“那不一样,高中还有分区域,但是大学可是全省联招耶!”
“所以我才要你现在开始准备。”
“可是……”
“难道你不想再和我读同一所学校?”见她一脸为难,毫无信心的样子,马政逵忍不住开始利诱她。“你知道University这个字为什么会被大学生翻释成‘由你玩四年’吗?自由的大学生活,没有考不完的试,背不完的死书和制式的死板制服,选修自己有兴趣的科目,参加自己喜欢的课外活动,最令你向往的还能公开与我手牵手的在校园里漫步,这一切的美好只有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才能实现,难道你想和我分隔两地,各自度过这自由的四年大学生活?”
“不!”
“那么从现在开始……”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台大?我们也可以一起去读其他所大学呀。”台大这个目标对她来说实在太远大了。
看着她一脸不解的神情,马政逵轻叹了一口气。多一年时间的成长,果真还是能让人有所改变,至少比起一年前的她,现在的她实在难骗多了。
“小筑,还记得去年被你爸妈发现我们在交往后,他们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难道考台大是你爸妈的要求?”衣筑暄立刻瞠大双眼,举一反三的问。
“恭喜你,答对了。”马政逵苦中作乐的笑道。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是呀,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但是追根究底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要求不全都是为了他们好吗?
至少,在他答应了他们所开出来的条件后,他们就从未做出任何拆散他们的事,这让他深深地相信,三年后如果他们真的一起考上台大的话,他们便会如承诺般的给他们一个真正的订婚仪式。
想一想还真是不可思议,他今年才十六岁而已,竟就决定了一生的大事,但他的确是认真的,而且绝不后悔。
“好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非台大不读了,只有委屈你夫唱妇随的跟我以台大为目标了。”他轻抚她气嘟嘟的脸颊,安抚的说道。
“可是我根本就考不上呀!”
“不试试又怎会知道呢?”
“可是如果我真的没考上的话,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真要分开四年吗?”
“也只有如此了。”
“可是大学里有好多漂亮的女生……”
“对呀,诱惑真多,也许我会遇到一个比你可爱、比你漂亮,又比你聪明的女生,到时候……”看着泪水在瞬间溢满她眼眶,马政逵忍不住心疼的住口,但一想到他们俩的未来,他还是不得不硬下心肠,毕竟以她不战而败的毛病来说,除了下猛药之外再无其他方法。“到时候如果我真的移情别恋了,你千万要原谅我。”
泪水抑制不了的滑下衣筑暄的脸颊,透露出她的震惊与伤心。
在他们俩经历过这么艰苦的一年之后,他怎么可以对她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好像她在他心中根本不算什么,随时随地都有人可以取代她一样,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
“小筑,你会原谅我吗?”他轻声的问,讨厌自己竟然如此伤害她、逼迫她!
衣筑暄转开身体,嘴唇微微地发着抖。
他为什么要这样逼她,他难道看不出来她有多在乎他、多爱他吗?要她原谅他的移情别恋,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可是早在与他交往之前,她不早就知道平凡的自己是不可能一辈子拥有优秀的他吗?那么她就应该想过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闭上眼睛,泪水涌了出来。再度张开之后,她转向他并给了他一个足以杀死他的凄美微笑,成全的说道:“好的,我会原谅你。”
不知道该是愤怒的掐死她,还是怜惜的将她拥进怀中,马政逵动也不动的看着她。
“你是个笨蛋。”他终于说。
“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我今年可能必须要重考。”她喉咙发紧,自嘲的假笑。
“我指的不是这件事。”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他。
他伸手轻触她湿润的脸,然后滑向她耳后,并猝然将她的脸按压在他怀里。
“你是个笨蛋,竟如此轻易就松开我,你知道我有多优秀,有多少女生曾经向我告白过,以后又还会增加多少吗?而你竟然如此轻易就松手,更是个笨蛋。”他哑声道,低沉的嗓音中有着几许心疼的温柔,“别这么容易就原谅我,小筑。如果我做了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大可恨我一辈子,知道吗?别哭了。”衣筑暄不能自己的又哭了好一会儿。他这样说到底是想继续和她拍拖,还是想分手?抑或者是等三年后,看她是否能与他一同考上台大再来做定夺?她真的不懂。
“如果三年后你能和我一起考上台大的话,我们就先订婚。”他突如其来的说。
“嘎?!”她猛然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你刚刚说了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轻点了她通红的鼻头一下,他拿乔的说。
“,你刚刚说了什么嘛,再说一遍啦!”事关重大,衣筑暄撒娇的拉着他道,完全忘了先前她还为了可能要与他分手而哭得死去活来。
马政逵一张嘴依然阖的死紧,他牵起她的手往校门口方向走去,心想着,不知道爸妈和她父母在知道他们俩同时考上第一志愿后,会有什么反应?真是值得期待。
至于缠了他半天却还是听不到她想听的那句话的衣筑暄心里却想着,不管是不是她听错了,或者他只是开玩笑随口说说而已,就算要她拼死,三年后她也要考上台湾第一学府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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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起,衣母应声前去开门,不一会儿即迎进早已被她视为女婿的马政逵,纵使他还只是个高三生。
“吃饭没?”
“吃饱了。伯父。”先回应衣母的关怀再向坐在客厅看电视的衣父打声招呼,马政逵直接将眼光投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小筑还在楼上看书?”
“你自己上去叫她吧,也只有你能把她拖离书桌了。”衣母说,接着又喃声的抱怨道,“唉,整天窝在房间里看书,我真担心她的身体受得住。”
真不知道他们当初的坚持是对还是错,本来只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没想到初生之犊不怕虎。后来见他们同时以优异的成绩顺利考上第一志愿后,他们也就不再坚决反对,反而乐见其成。
只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因为他们故意的刁难,活泼开朗的女儿会矫枉过正的变成一个书呆子,整天除了读书还是读书。
唉!
“我上去叫她。”看了无言的衣父与唉声叹气的衣母一眼,马政逵迅速地说道,心中同时有了一个坚硬的决定。
上二楼有三间房间,一间是衣筑暄她父母的房间,一间她姐姐的,而另外一间便是她的。马政逵老马识途的直接走到她房门前,敲了敲门。
“小筑,你在里面吗?”
一如往常他每一次敲门后,房内是一片的静默。
“小筑,我要进去喽。”他扬声道,然后扭开门把推开房门跨了进去。
一个削瘦的肩膀背对着他,专注在身前的书桌上,丝毫没有感觉到房内多出一个人。
马政逵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走上前去,然后伸手压在她眼前的书本上,这是转移她对书本的注意力最快速的方法。
“啊!”衣筑暄先是懊恼的轻叫一声,然后抬起头看向他,在看清楚打断她看书的人是他之后,立刻朝他漾起一抹微笑,“你来了。”
就是这抹微笑让他确信自己没认错人,眼前的她真是他交往了五年多的女朋友衣筑暄,只是她鼻梁上挂着眼镜,脸蛋苍白而削瘦,还有那夸张的黑眼圈,以及失去明亮神采的的双颊,和以往的她判若两人。
“起来。”握住她手臂,他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等一下,有一题数学……啊!你拿我眼镜干什么?”
“眼镜我先没收,待会儿回来再还给你。”马政逵将她的眼镜折好,放在自己上衣的口袋内。
“待会儿回来?”衣筑暄眨眼看他,“我们要去哪儿,我的书还没看完,还有,眼镜可不可以先还我,没有眼镜我看不到。”
“你近视还不到两百度,可以矫正,没事就少戴眼镜,多看远处和一些绿色的东西。”他牵起她的手,边走边道。
“等一下。”她抗议的将他拉住,“我还有几题数学,先让我做完,还有……”
“今天到这里为止。”他打断她说,继续牵着她往楼下走去,“记得我们今天要约会吗?”
“可是等我把那几题数学做完也不迟呀,,有几题我算了半天就是算不出正确的答案,你教我好不好?”
“好,改天。”
“改天?可是我……”
“伯父、伯母,我带小筑出去走走。”来到客厅站在衣父、衣母面前,马政逵开口说。
“去吧。”衣父点点头。
“别太早回来。”衣母急忙补充道,免得她回来之后又一头栽进书中,不知今夕是何夕。
“好。”马政逵轻点了下头,又道声再见后,即霸道的拉着依然舍不得楼上数学试题的衣筑暄出门。
虽然有些惋惜会浪费许多可以读书的时间,但是既然都已经被他拉出门了,她也只有强迫自己暂时放下脑中的数学问题,将注意力放在男朋友身上。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
马政逵没有回答她。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她又再问了一次。
“我还没决定,先随便走走吧。”他终于答道。
“啊,那你刚刚不说,在你想到要到哪儿之前,说不定我还可以多做几题数学,你知道……”
“小筑。”
“离大学联考的日子愈来愈近,如果我再不把握时间念书的话,根本就考不上台大,甚至于连它的车尾都看不到。你……”
“小筑。”
“不是很希望我能考上跟你同校吗?况且我从一年级就努力到现在,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
“够了。”
“我更应该努力,不能让过去的努力功亏一篑,你……”
“我说够了!”马政逵突然大吼一声,吓得衣筑暄霍然噤口,瞠目结舌的紧盯着他。
“除了大学联考,我很怀疑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松开她的手,他背对着她缓缓地开口道。
衣筑暄愕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这样日以继夜、焚膏继晷的猛K书,为的不就是他吗?她心里又怎么会没有他?
“……”
“我觉得你变了,变得不再像我以前所认识和喜欢的小筑。”他霍然转身面对着她说。
衣筑暄忍不住眨了眨眼,她不懂,她还是她呀,既没变胖,也没变瘦……呃,是有瘦那么一点啦,可是现在正在流行瘦啊。至于她对他的爱更是始终如一,她不知道自己哪变了。
看着她茫然的双眼,马政逵将她的眼镜从自己上衣口袋中拿了出来,替她戴上。
衣筑暄一下子觉得眼前视线清明了许多,她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紧盯着他问:“你说我哪里变了?”
马政逵认真的望着她,首先便将注意力放在她鼻梁上的眼镜,他真的不喜欢它,即使这副眼镜是他当初陪她去配,并且由他选定的。他伸手轻触镜框。
“以前的你并没有戴眼镜。”他说。
衣筑暄立刻想到他刚刚在房里对她说的话。“如果你不喜欢我戴眼镜,我以后就不戴了,还会努力让自已的视力恢复正常。”她摘下眼镜。
“这是你说的。”他若有所思的挑眉看她。
“嗯。”她认真的点头。“我还有哪里变了?”
“你太瘦了。”
“啊!可是现在流行瘦……”
“我比较喜欢你以前的样子。”他霸道的截断她说。
“好吧,从今天开始我会多吃点。”看了他一会儿,衣筑暄妥协的点头。
“那好,想必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看到一个脸颊红润、有光泽,而不是一个怎么看都像个病西施的女朋友。”马政逵满意的露出笑脸。
“那,还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我变了?”她问。
“其他的以后再说,先让我看到这两项成果之后,咱们再谈。”马政逵好心情的牵起她的手,照着原订计划带她到野外踏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