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绝歪歪斜斜的走在人行道上,身上浓郁的酒味呛得连距离他十公尺远的人都闻得到。
又是一个酒鬼!
路人纷纷投以厌恶的白眼,少数思春女人则皱眉怨叹着——瞧他长得人模人样,体格甚至直逼专业Model,可惜竟是个大酒鬼。
不过,这会不会只是偶尔为之的一次意外?
瞧他身上的穿着,虽然沾满许多颜色不一的污渍,衣服钮扣上下乱扣,裤子又湿又皱又脏,活像从垃圾堆里挖出来似的,但是他的头发并没有过长,也不脏乱;白皙俊逸的脸庞除了醉态,找不出一丝酒鬼该有的潦倒味;尤其他脸上那双因醉意而迷蒙、深邃的双眼,真是让女人为之心跳加快。
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酒鬼;或许,酒醒后的他是个难得一见的人中之龙;更或许只要她勇敢的踏出这一步,未来便从此改观,变得一片光明。
这个希望不约而同的在众女人心中升起,只见行动力较强的已跨步朝宇文绝走去,但——
“呕……”
一声令人反胃、全身鸡皮疙瘩跟着“皮皮十X丫”的呕吐声顿时传进众人耳朵,接连而来的是一幕更令人想吐的画面,一大片混浊的黄水从宇文绝口中一泄而下。
我的天!还好她动作不够快,否则那一大片心的东西不全吐到她身上了?光想到那情景就——恶!
瞬间收回跨出的步伐,众女改弦易辙的打消心中不切实际的希望,加快脚步远离路边令人作呕的醉鬼,生怕迟了一秒便会让秽气沾身。
“呕……”
再一次将胃里仅存的一点胃液都吐了出来,宇文绝连退三步撞到路边的行道树后,终于全身无力的滑坐地上。
他由起一腿,弓起一只手放在膝上,然后再将晕得不能再晕,恨不得能将它摘掉的头靠在上头,并痛不欲生的发出一声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声吟。
妈的,他痛苦死了!
该死、可恶、混蛋加十八级的酷,他妈的竟然这样陷害他。
“噢!”怞痛的太阳袕让他再度发出一声痛苦的声吟。
真是他妈该死的赫连酷,明知道自己新娘的家人有多难应忖,竟然还陷害他来替他挡酒。
妈的,他的头痛死!他今到底喝了几瓶XO?
五瓶、六瓶还是六瓶?即使他有个外号叫千杯不醉,但在短短两个小时内要他灌下六、七瓶XO,是鬼也受不了!
“噢!”他再次发出痛苦不已的低吟,恨不得现在有人能拿恨棒子,一棒将他打昏算了。
“喂,你没事吧?”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请求,才会安排个人出现在他面前,以执行敲昏他的任务。
“把我敲昏吧。”宇文绝埋头痛苦的低吟。
“你说什么?”冉香漓不得不倾近身,皱眉问道。
真是的,喝醉醺醺酶的,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因为公司裁员,找不到工作,还是因为受了经济不景气影响,经商失败而自暴自弃。
这一年来像这种失意买醉,甚至自寻短见的人屡见不鲜,着实替警方增加了不少工作量与麻烦。
所以,近来因局长老爸的关系,她在耳濡目染之下早已了解到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想办法让事情不再恶化下去的重要性。
“拿根棒子把我敲昏。”宇文绝再次声吟的开口。
这回清楚听见他在说什么的冉香漓顿时皱起眉头,她瞪着眼前断断续续发出低吟声的黑色头颅,直肠子的脾气在压抑数秒后,突然一发不可收拾的爆发了起来。
“你给我站起来!”她怒斥出声,一边伸手使劲的将他从地上拖拉起来,一边生气的吼着,“如果你真是个男人的话,就不要给我在这边自暴自弃的装死!被公司裁员又如何?有手有脚的你还担心自己会饿死吗?那么世上的残障同胞不早就集体自杀了!
“找不到工作吗?今天找不到,你明天不会继续找呀?这样坐在路边,你以为工作会自动从天下掉下来给你?即使真掉下来了,也是想活活的将你给砸死!你这个没用的男人!”
原本就已经够晕眩与疼痛的头,在经过突然用力的拉扯与一连串疲劳轰炸后,宇文绝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简直就像要爆开一样,他扶着头,痛苦的声吟声在一瞬间变得更响亮。
“拜托你……帮帮忙……”别这么大声,他的脑袋快爆了。
“废话少说,把身份证拿出来。”她决定还是早一些替他叫辆计程车把他送回家得好。
“好难过……”她难道不能小声些吗?
“你活该,自作自受,难过了最好,看你下回还敢不敢。”明知他的痛苦,冉香漓还恶意的贴近他,在他耳边大吼。
宇文绝再度发出一声痛苦的声吟,后退了一大步,随即怒不可遏的上前,伸手一把攫住眼前不知死活的家伙。
他被赫连酷整也就算了,毕竟他们不管是在身手或是的狡猾的程度都旗鼓相当,但是被一个寻常百姓,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整,他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他妈……”话声突然隐去,宇文绝愕然的瞪着眼前这张脸,怀疑自己是醉糊涂了,要不然怎会看见这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冉香漓?”
听见他一字不差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冉香漓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情。
“你认识我?”她皱眉问。
“真的是你?”不太相信自己的好运,他伸手轻碰她的脸。
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他伸出去的手瞬间已被她折向身后,只听见她娇声斥道:“你想干么?”
“好痛呀,香漓!”宇文绝哀痛出声。
冉香漓迟疑了一下才松手,退后一步:“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可怜兮兮的转身面对她,醉意让他在原地晃呀晃的,好不容易才站定了脚步。
“我是宛妍老公的好朋友,那天的伴郎之一宇文绝,你不记得了吗?”他咧嘴微笑道,想摆出最迷人的姿态,却因醉态而适得其反。
她皱紧眉头盯着他看。
在宛妍的婚礼上,因为她一开始的“惊为天人”,宛妍特地在百忙之中怞空替他们这些伴郎、伴娘互做介绍,而在她的记忆中,的确是有个叫做字文绝,但是眼前这个酒鬼……
这么仔细看起来,他似乎真的跟她记忆中那几个高壮的模糊身影之一有着五分像。
“你怎么会喝成这样?”她不禁问。
“你记起来了。”他微笑道。
“你住哪儿?这么晚,我替你拦辆计程车送你回家。”
“我自己有车。”他伸手进口袋掏出车钥匙,一个拿不稳还让钥匙掉到地上。他摇摇晃晃的弯下腰,就在快要碰到车钥匙的那一瞬间。车钥匙被突然插进来的一只玉手给夺了去。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这句话你没听过吗?”冉香漓握着他的车钥匙朝他训道。
“听过,所以你要送我回家?”他用力的点头,咧嘴笑开,满口醉话。
“计程车司机会送你回家。”她再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向马路旁,准备替他招辆计程车。
“这边、这边,我的车停在这边。”宇文绝霍然将她缠住,并拉
着她往反方向走去。
“喂……”冉香漓完全没想到喝得烂醉如泥,连站都站不稳的男人,力气竟然还这么大。
“我的车子停在这边。”他退自拉着她说。
“我说过你现在不能开车,我叫辆计程车送你回去。”她尝试着想将话输进他烂醉的脑袋中。
“我的车在这边。”
“喂!宇文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呀?我说会帮你叫计程车送你回去,你喝醉了下能开车。”
“到了,就是这。”他倏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停车场的招牌,指着上头的字摇摇晃晃的念着,“天……成停车场。”
“是天戎停车场。”冉香漓忍不住翻翻白眼。
“我的停车单呢?”
他在她纠正他的同时,伸手进口袋里乱掏一番,一不小心还将口袋的皮夹掏掉到地上,露出一大叠蓝紫色钞票,引来同来取车的几名流里流气的人垂涎注目。
“可恶!”冉香漓哺哺的咒骂一声,这下想不亲自送他回家都不行了!她弯下腰迅速地拾起他的皮夹,转而投入自己的背包中。
从一个醉鬼身上抢皮夹,要比从一个醒而且身怀武术的女人身上抢要简单得多,所以他的皮夹就暂时由她来保管吧。
“你的车停在哪儿?”她问。
“那里。”宇文绝呆愣了一下,伸手遥指前方。
☆☆☆
五分钟后——
“你的车是什么颜色的?”
“白的……黄的……蓝的……黑……”
“够了!我自己来找。”冉香漓柔着疼痛不已的太阳袕打断他道,然后拿着他车子的钥匙,绕着偌大的停车场一遍一遍的按下电子锁的解锁键。
两分钟后.她终于在停车场南边找到那辆回应她手中电子锁的银色奥迪A6。
“是不是这一辆?”她回头问,怎知竟看见宇文绝整个人乎躺在车道上。
她迅速的冲到他身边,想也不想便伸手拉他。
“喂,你不能睡在这里,快起来呀!”
“我好想睡。”字文绝像全身没骨头似的任她拉扯着。
“想睡也要等回家以后再睡,起来!”她使劲的拉他,对于他的不合作差一点摆出晚娘面孔,“快点起来呀!”
“你好凶。”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委屈的看了她一眼。
哇咧……
瞪着他,冉香漓差点儿让三字经冲出口,她这是招谁惹谁呀?好心想帮他,没想到结果换来“你好凶”三个字!
也许,她根本用不着看在他是宛妍老公好朋友的份上帮他,反正她跟他一点也不熟,就让他醉死在这边,等着明早醒来身上所有财物被洗劫一空最好。
可惜,这并不是她为人处事的Style,真是气人。
“还不起来!你是想等车来撞,断条胳臂、少条腿时再起来吗?如果是,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她瞪眼怒斥。
真是有够狠!字文绝垂下眼在心中叹道,原来她的活泼、可爱只在朋友面前才会展露,面对像他这样的醉汉时,则是绝对的残忍,连口德都不愿留一点。
唉,都怪酷那混蛋家伙啦!要不是被他陷害,他又怎么会以这样落魄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妈的,狠酷冷绝四人中向来以他在女人堆中最无往不利耶,如今怎会其他三人都已经使君有妇了,而他却凄惨无比的坐在路上,还让自己心仪的女人指着鼻子诅咒他断条胳臂、少条腿的?
他宇文绝到底怎会变得如此惨不忍睹?
唉,可怜、可悲、可泣。
但,他可是绝耶!世间绝无仅有、空前绝后、绝世超轮的奇男子,他怎可能会如此不济的等着让命运摆弄自己,而不自己去创造命运?
开什么玩笑!
“喂,你到底起不起来,难道真要我去开车撞你,你才肯起来?”冉香漓威胁道。
“帮我,我爬不起来。”他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朝她伸出双手。
她翻了个大白眼,握住他伸出来的双手,使劲的将他由地上拉站起来,但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他又立刻直挺挺的倒向她。
“喂喂喂,你站好一点可不可以?”她简直要疯了。
“我头晕,头好痛。”他靠着她,一脸可怜样。
“你活该!谁叫你要喝那么多酒。”她毫无同情心的说。“站好啦!你很重耶!”
“呜……你欺负我。”他突然呜咽出声的指控。
冉香漓倏然瞠大双眼,有些生气的伸手推他,无奈他简直比大象还重,怎么推都推不动。
“我哪欺负你了?”她瞪着他,不满的叫道。
“我的头好晕、好痛,喉咙也好痛,”这是刚刚呕吐的后果,“但是你不同情我,还说我活该,呜……你欺负……”
看他一脸欲哭的委屈表情,她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天啊,他是个男人耶,比她高、比她壮,年纪也不可能会比她小,却硬是要窝在她怀里,恍似小媳妇一般。
这情景也未免太爆笑了吧?
“我欺负你?你要不要回家你爸妈讲?”她勉强压抑住爆笑的冲动,板着脸对他道。
呜咽声突然中断,他垂下头默然不语。
“喂!”
“我没有爸妈,我是孤儿。”他低声说。
同情心霎时像爆发的洪水,泛滥成灾。
“天!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冉香漓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说错话道歉或是安慰他,只有伸出双手将他紧紧的拥抱住。
哇!
突然她搂在胸前,感觉她波澜壮阔、柔软诱人的胸脯,宇文绝差一点当场喷出两管鼻血。
哇塞,真是看不出来耶!瞧她骨瘦如柴,活像随便一阵大风都能吹跑的样子,没想到她衣服底下竟然是如此的有料。
看来他后半生的“性”福是绝对没问题了。
想着想着,他又向她偎近了些,乘机吃足豆腐,以慰接下来追妻的苦行僧生活。
明显地感觉他的偎近,冉香漓却当他是在寻找慰借,丝毫未将他的动作与吃豆腐这事连在一起。
她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有不少好朋友不是吗?像宛妍的老公,以及那天跟你站在一起的那几个,其实好朋友就跟家人一样,你……”
“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吗?”他忽然抬头,眼巴巴的凝视着她问道。
“呃……”
“不是吗?”他失望的垂下头,低声:“小时候大家都不跟我玩,说我没有父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看着他,冉香漓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孤零零,被同伴排拒在外的小身影,同情心再度泛滥成灾。
“是,我们当然是朋友。”她对他说。
“好朋友吗?”他抬头望着她,眼眸中隐约闪着亮光。
是泪光吧?
“好朋友。”冉香漓用力的点头。
“家人吗?”
“家人。”
再也抑制不住脸上怞动的神经,宇文绝霍然扑向她,将她紧紧的抱住,同时藏起早已溢满笑容的脸。
“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他紧拥着她,欢心的说。
原来心软就是她的弱点呀,呵呵呵,看来他步上红毯那一端的大喜之日是指日可待,他可以事先准备订做西装和挑选婚纱店了。
“呃,现在我们可以上车了吗?”她浑身僵直的将双手举在半空中道,她实在不习惯被一个大男人拥抱。
当然,刚刚是她抱他根本不算,况且刚刚的她全凭自然反应,没有掺杂任何邪念在里头……
等一等,这么说来她现在有邪念喽?
去!她会有什么邪念?
像他这么一个喝得醉醺,身上偶尔还会传来一阵酸味的醉鬼,虽说长得不是普通的帅,体格超棒,身世背景刚好又会让她的爱心泛滥成灾,恨不得带回家照顾一辈子的男……
天啊,她在想什么?
虽然她常捡一些小猫、小狗回家,但是捡一个大男人回家?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不行,现在不是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还是赶紧将他送回家才是重点,否则再拖下去,天知道爸妈会不会又借题发挥,要她搬回家住了。
“好了,你刚刚不是说想睡吗?快上车,我送你回家之后就能睡了。”深吸一口气,她伸手轻轻地推开他。
宇文绝点头,但仗着醉意,他的身体依然偎着她不肯轻易离开。
冉香漓终于轻叹的妥协,她扶持着他走向车子,拉开车门将他安置在驾驶座旁的位子,并替他系上安全带后,自己才转身坐上驶座,发动引擎,驶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