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翾姊,两盘炒面外加两碗贡丸汤。”小伙叫道。
“好。”
“我这追加三盘炒面,翾姊。”小计也随后喊道。
“好。”
“啊,结帐吗?一共是七十元,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三位小姐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把桌子擦一下,请坐。请问要吃什么?三盘炒面、两碗贡丸汤吗?好的,一会儿就来。翾姊,再加三盘炒面、两碗贡丸汤。”小伙再度高声叫道。
“知道了。”
马不停蹄、手忙脚乱外加挥汗如雨,这就是翾翾面店工作人员每日的工作写照,简直就是累死人了。不过他们谁也没抱怨,毕竟在这种百业萧条却人人是老板的经济怪现象下,他们这间小小的面店能忙成这样,简直就可以说是老天庇佑,所以一定要惜福。
终于度过忙碌的午餐颠峰期,叶雨翾总算可以退坐到一旁喘口气,让小伙和小计一前—后的负责店内的营运。
她看著即使过了午餐时问,仍座无虚席的店内,微微地恍神着,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作梦一样。
在家人有意的眨抑下,她一直以为自己—无长处,只要一离开家里的庇护,不出三天就一定会饿死,没想到事实证明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也是有能力自给自足,靠自己闯出一片天的。
虽然这片天地小到连十坪都不到,但是从每位客人脸上露出的满足神情,已给了她满满的信心。
说真的,她真的好感谢翟霖为她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他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有长处的,以为自己是一只只能依附他人而活的米虫。
他就像是她的守护神、她的天使一样,如果她的人生中没有了他,她简直无法想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翾姊,是不是你的手机在响?”小伙叫道。
“咦?”叶雨翾恍如大梦初醒般,茫然的看向他,同时侧耳倾听。“好像是我的。”她起身道,没想到铃声却在这时停了下来。
既然铃声都停了,那就不用再急著去接电话了。她环视了一眼店内的情形。
“小计,你去把门口的牌子翻到午休那面,待会儿店里的客人走了之后,你们俩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们五点再开门营业。”她交代道。
“Yes,Sir。”小计合并双脚,帅气的给了她一个抬手礼。
叶雨翾笑了笑,走向她放包包的地方,将于机从包包内拿了出来。
有—通未接电话,是翟霖。她按下回拨键。
“喂,你找我?”电话一接通,她开口问道。
“恩,还在忙呀?”
“正准备要午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晚上可能没办法去接你,送你回家。”
“没关系,你要加班吗?”她自然而然的想到这原因,毕竟他前一阵子为了帮她跷了不少班,想必一定累积了不少工作要做。
“不是,我要去相亲。”
相亲两个字在叶雨翾耳边炸开,炸得她除了耳朵轰隆巨响之外,脑袋瓜也被炸得一片空白。她握著手机,整个人呆若木鸡。
“翾翾,你还在线上吗。听得到我说话吗?喂?”一片静默让翟霖不得不起疑,手机的收讯是不是出了问题。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她要求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只是莫名其妙的希望刚刚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今晚没办法去接你,因为我要去相亲。”
“喔,我知道了。”她沉默了一下,以轻快的语气应声答道。
“自己一个人回家要小心点喔。”他叮咛道。
“好。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事要跟我说吗?”
“没有。”
“那我要挂电话了?”
“等一下。”他突然出声阻止。
“怎么了?”
“你都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她稍稍的停顿了一下,感觉心里隐隐的有道围墙倒了下来,激起漫天烟尘。
“要说什么?”她犹豫中带著些许不确定的问。
“例如祝我马到成功之类的。”翟霖在电话那头愉快的说:“你知道吗?这阵子在你面店里帮忙,好像无意间治好了我的恐女症耶,现在我看到别的女人时,不再像以前一样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说不定我今晚的相亲会有结果也说不一定,你不祝福我吗?”
他要她祝福他?这好像没什么好奇怪,而且很正常,但是为什么她有种茫然且说不出话的感觉,而且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压住,像快要喘不过气来?
叶雨翾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希望他克服害怕女人的这个毛病,能像个正常男人交女朋友、结婚,好让他年纪部已一大把的父母早日完成抱孙的心愿吗?这下这些难题就快要迎刃而解了,你应该高兴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心口竟有种闷闷不乐的感觉?
“翾翾,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奇怪了,今天手机的收讯状况怎么这么差?”他在那头抱怨道。
“翟霖。”她开口唤道。
“喂?可以听得见我说话吗?”
“嗯。”她轻应一声,“翟霖。”
“嗯?”
她艰涩的说:“祝你马到成功,顺利的交到女朋友。”
“谢谢。”
“不客气,再见。”
率先切断电话,叶雨翾拿著手机,愣愣的瘫坐椅上,表情发怔,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翾姊,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变得这么苍白?”小伙发觉她的不对劲,关心的走上前问道。
她愣愣的伸手轻抚过自己的脸庞。
“我的脸色苍白?”她抬起头来望著他,茫然的问。
“嗯。”小伙点头。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去看医生?”小计也走上前,担心的盯著她苍白的脸色。
“我没事。”她摇头道。
“但是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小伙不放心的说。
“大概是因为我昨晚没睡好,又经过刚刚那—阵忙碌的折腾,所以才会这样。我只要坐着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们也去休息吧。”叶雨翾安抚的对他们说。
“真的没事?”
“我发誓。”
“那好吧,如果你真觉得不舒服,不要忍耐一定要跟我们说喔,我和小计到隔壁的漫画店看漫画,有事到隔壁找我们。”
“我知道了。”她微笑的点头,直到他们俩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中之后,脸上的笑容才逐渐隐没。
脑袋一片空白,却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不安夹杂著某种不断地想要挣月兑束缚的感受逼迫著她,令她愈来愈觉得慌张害怕。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为什么会被束缚,又为什么会让她觉得慌张害怕?她无助的想。
这世上,她最害怕的就是会被嫌弃她的家人离弃,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孤儿。这个恶梦整整缠了她二十几年,虽然它最后还是成真了,但是却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骇然恐怖。
但现在……
她究竟是怎么了?最害怕的事都已经熬过去了,现在的她根本就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事。如果硬要说,她目前唯一担心害怕的就是翟霖会突然从她生命中消失不见,因为他是她在这世上最好的朋友与支柱,少了他的存在,她担心自己的人生又将会变成一片紊乱。
不过话说回来,以他们俩现在的交情,大概只有死别可以让他们分离,所以她根本就没必要觉得害怕才对。
然而真的只有死别可以让他们分离吗?如果翟霖交了女朋友,而他女朋友又刚好是个善护之人,他难道不会为了心爱的人而渐渐与她疏离吗?这类事可是屡见不鲜的。
思路到此,她忽然轻哼出声,自嘲的一笑、
叶雨翾啊叶雨翾,你废话这么一大串究竟是想要欺骗谁呢?何不干脆承认你发现自己爱上翟霖了,而他却不再是个只有你才接近得了的男人,所以你心生恐惧,害怕自己就快要失去他了?
不,她一直都把他当成哥哥看待……
你会和哥哥占舌吗?会因为看见哥哥的唇瓣而脸红心跳吗?会因为哥哥要去相亲而觉得心痛、呼吸困难,甚至有种快要死掉的痛苦感觉吗?不会吧?
他要去相亲了,还要你祝他马到成功,这种感觉就像有人拿刀戳进你心脏一样对不对?你可以不承认自己爱上他,但是这些血淋淋的痛苦早已替你承认了一切。
你——爱——上——他——了!
手机忽然从叶雨翾手中滑落,咚一声掉落在地板上,还弹跳了一下滑到桌子底,但她丝毫没有感觉。
她面无血色的呆坐在椅子上,只觉全身虚月兑无力。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她竟然爱上翟霖了!!
这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老天!
手机响起,叶雨翾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她犹豫著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一通电话。
领悟自己爱上翟霖后,她下午之后的时间都犹如置身于三温暖之中,匆冷匆热得差一点没昏厥倒地。
想起上回赤果的与他同床而眠和他们的舌吻,她浑身就像要著火般热到不行,而一想到他此刻可能正和某个女人相谈甚欢,甚至于一见钟情、一拍即合时,她便又像跌入冰窖之中,冷得全身发抖。
十点三十五分,一场相亲餐会可以吃到晚上十点半多,可见他们两方一定都很中意对方。翟霖打这通电话给她,大概就是为了要来向她报喜的吧?
没错,这对他的确是喜讯,但是对她而言呢?她情何以堪?
手机铃声中断后不到三秒又再度响起,叶雨翾撇了撇唇,仍然不想接电话,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她若坚持不接他的电话,说不定半个小时之后,响起的便是她家的门铃声。
深吸一口气,她希望自己待会儿与他对话时,语气别露了馅——如果他真是打电话来告诉地他的好消息的话。
“喂?”她接起电话。
“你刚刚在洗澡吗?”翟霖问道。
“嗯。”她随口应道。
“难怪刚刚你没接电话。”他笑声道。
叶雨翾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因为她不想断他关于相亲的事,但是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又太奇怪了,所以她只好选择沉默。
“你怎么这么安静?”他奇怪的问。
“我平常很聒噪吗?”她四两拨千斤的说,不著痕迹的避开她不想提及的话题。
“不,我是在问,你怎么没问我去相亲后的结果?”翟霖笑著说。
一阵酸意猛然冲上鼻头,让她有种想哭的感觉。她强迫自己忍住。
“听你雀跃的声音就知道结果了,还用问?”她强迫自己以椰榆的语气开口道。
“原来是我的语气泄了底。”他恍然大悟的说,接箸以兴致勃勃的语气问她,“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相亲的对象,是怎样的一个人?”
“女人。”她勉强自己以愉快的语气与他抬杠。
“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
“那,是艳光四射的美女?端装贤淑的淑女?还是身材傲人的辣妹?”
“是长相艳光四射,行为端装贤淑,身材又傲人的大美人。”他兴奋的说。
无怪乎有人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就连他都不例外!叶雨翾握著手机,在这头无声苦笑,眼泪却也在同时间无声的滑下她脸颊。
“所以你肯定对那个大美人一见钟情了?”她听见自己平静的说。
翟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却突然开口问:“我可不可以带她到你店里去?”
她没有马上回答,因为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她面前卿卿我我,那会害她心碎。但是身为他的“好朋友”,她根本就没有理由拒绝他。
“可以呀。”她回答得很勉强。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再说—次。”
“什么再说一次?”她实在听不懂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没有听错,你的声音好沙哑,是不是感冒了?”他关心的问。
叶雨翾急忙伸手捣住嘴巴,差一点就要哭出声来。
他干么连她声音一点细微的变化都听得出来?不要这么了解她,不要时时表现出对她呵护到无微不至的样子,让她习惯他的温柔、阿护与照顾,不要,因为再过不久这一切将不再属于她。
“翾翾,你怎么不讲话?你是不是真的感冒了?有没有去看医生,有没有吃药?’他语气显得有些着急。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在一瞬间掉得更急了。
“翾翾?”
“我没事。”她勉强自己哑声答道。
“怎么会没事,你的声音好沙哑,是不是感冒了?你别骗我。”
用力的捣住手机上的收音孔,她迅速的清了下喉咙,让自己的声音稍微恢复正常。
“我没事,只是很累想睡而已。”她装出爱困的语气道。
“是吗?真的没有感冒?”他仍不放心的问。
“嗯。”
“那好吧,既然你累了就早点睡,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晚安。”
一挂断电话,强忍哭泣的叶雨翾再也遏制不住的大声哭了起来,她将自己埋入被窝中,用力的将所有的伤心与痛苦全都哭出来。
她不懂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让她永远都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即使那东西近在咫尺、伸手可及,却仍能安排她错过这一切,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感受那种噬心的痛苦。
为什么?难道她上辈子是妖是魔,做尽了许多伤天害理的恶事,伤害了许多人,所以这辈子不会得此报应,让别人—次又—次伤害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吗?
自小父亲不爱,母亲不疼,让胞姊嫌弃到大,不久前又遭未婚夫背叛,而现在就连她唯一在乎的人,都将在不久的未来与她形同末路。
叶雨翾呀叶雨翾,到底你是为何而存在的?
偿前世债吗?
你实在是太可悲了。
那小笨蛋一定在哭。
将手机丢到一旁,翟霖双手交叉于后脑勺,双脚伸直的架在床缘边,舒服的靠向椅背,微笑。
这下他终于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她爱上他了,耶!
不过用这种伤害她的方式来确定她的真心,会不会太狠心了点?毕竟她从小到大所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他实在不应该再这么伤害她才对。
可是问题就在于,他若不下此狠招,以她后知后觉的迟顿个性,天知道他会不会等到牙齿都掉光了,她才恍然大悟的明白他们俩之间拥有的不是友情,而是爱情?
想到这儿,翟霖忍不住失笑的摇了摇头,有时候他还真想像小时候被她惹毛时,揪著她耳朵朝她大声吼叫笨蛋哩!
笑容在一瞬间突然收敛了起来,他想起了今晚的相亲。
实在是作梦都想不到爸妈会这样玩他。竟然安排他与叶雨翎相亲,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他和叶雨翎又不是不认识,他们干么还特地安排了这种相亲,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不,父母的老谋深算他又不是不清楚,这绝对不是莫名其妙,而是一个充满算计又暗藏鬼胎的陷阱,只可惜聪明的他一点也不想上当。
回想起叶雨翎出现时的模样,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同样的发型,类似的穿着打扮,甚至特意模仿的言行举止,她难道以为他患有老年痴呆症,会因此就把她当成了翾翾来看待和喜爱吗?
哼,真是可笑至极!
更何况他又是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对于她种种自私门利的嚣张行径,他早就知之甚详了,他会喜欢地那才有鬼!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叶雨翎怎会如此合作,竟愿意帮爸妈下海演这场戏。她是太无聊了呢,抑或者她根本是自愿的,因为她真的迷上他了?
恶!光是想像就让他全身起鸡皮疙瘩,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被她喜欢上。
不过,如果是陪她演一场戏,他倒是可以勉为其难配合一下。因为在他心中还有许多疑问必须有赖她的帮忙,才能找到解答,所以,既然是她先主动送上门的,就麻烦她委屈点借他利用一下吧。
他倒要瞧瞧过去那几年,究竟是哪个混蛋竟敢横亘在他与翾翾之间,害得他差点被翾翾已订婚,他却还浑然不知的消息吓得短命了好几年。
混蛋家伙,你最好消绷紧一点,翟霖要来找你算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