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扬和方静湖交往了。
这个消息如火如荼的传开,跌破不少人的眼镜,也柔碎一地男老师的心,痛心疾首的直呼乌鸦凤凰配,月老瞎了眼。
一个是整天和砂土、砖石为伍的-脏工头,一个是清雅如临水仙子的气质美女,两人怎么搭也兜不在一块,为什么他们会交往呢?
这点魏天扬也猜不透。
糊里胡涂的多出一个女朋友,他的心里有如吊了半瓶醋,酸酸地,却不难受,嘴角往上扬的时候与日俱增,近乎傻笑。
他问她为何要和他交往,她的回答让他如坠五里雾中,因为他有双令人感动的手。
什么样的手令人感动?
左看右看仍是一堆粗茧,横瞟纵眺粗糙得很,仔细瞧来不过是一双劳动的手,值得她柔情似水的一再轻抚,感动不已的红了眼眶吗?
一直有作梦的感觉,他还是不敢相信她会走向他,并提出交往的决定,恍如踩在软绵绵的云上倍感惊惶。
如果这是上苍怜悯他的一场梦,那么他希望永远不会醒。
田中毅手一拍,“喂!你可以停止傻笑了吧?我的图呢?”真叫人愤慨,他几时成了隐形人,能让人视若无睹。
一回神,痴迷的神情骤然冷沉。“不要拍我的背。”
“啧!你好象搞不太清楚谁是工地老大,敢对顶头上司狼咆你是第一人。”哼!给他个死人脸干么,他又不收尸。
差别真大,枉费他的用心良苦,独排众议力保他为工地监工,不因他身上曾背负的污点而受人歧视,他真是太不知感恩了。
养条狗会看家,教只鹦鹉会说人话,但是他连禽兽都不如,回以冷漠当是报答,多看一眼都嫌挡光。
到底是谁做人失败,用心为朋友两肋插刀,到头来薄情寡意将恩情闲置一旁,以后谁敢施恩乱担保,惹来一身臭。
“滚开,别挡路。”魏天扬工程帽一按,推了一车的砖便要往他身上压。
连忙跳开的田中毅直拍胸口压惊。“你呀你忘恩负义,不过要你帮我画张图而已,你小气个什么劲。”
又不是他要占为己有,明年的春季大展快到了,他是好意要为他占个名额好翻身,别老当个没没无闻的脏工头。
文凭不代表一个人在建筑上的成就,十年前天扬可是哈佛建筑系的高材生,曾获名建筑师贝聿铭的赏识,极力邀约他合作建筑全世界第一座日光塔呢!
可惜发生了那件憾事毁了他的光明前程,一扇铁窗阻隔展翅巨鹏凌空,以至于建筑界的天空少了一颗耀如日光的璨星。
不只是他,很多建筑界的前辈都希望看见天扬再度扬翅,重新将荣耀披挂上身,为低沉的建筑界带来新的活力。
但还是那句可惜,可惜他不思振作甘于马后,凉凉的闲差不干非要日晒雨淋,当年校园中那位骑着白马的二世祖都成为一块木炭了,真不知天扬要折磨自己到几时。
要他田中毅扛捆钢条爬上爬下走单板,他肯定得先去吊两瓶点滴再说,绝不拿生命开玩笑。
“话说完了没,哪边凉快哪边蹲。”他没工夫和他闲嗑牙,这批工程有进度要赶。
白眼一翻,田中毅寸步不离的跟着,“打个商量好不好,你先画个草图给我,等你有空再润润笔。”
“二一OO年再来。”到时他的时间都给他。
到地府讨。
“呵呵呵!真幽默呀!你要我坐着轮椅来还是抬棺?”抹着汗,他苦哈哈的哀求。
有谁听过建筑师还得看工头脸色,有史以来他是第一人。
“闪开。”妨碍工程进度。
“我闪,我闪,本来我想向你透露一二的,可是你不领情就算了,反正你的方老师人人爱,总有人搬着板凳来求我说……”
恶!想勒死他呀!
前脚刚一转身,话还没说完的田中毅被迫中断,颈上一紧多了一条麻绳,硬是把他往后扣回到原点,害他差点舌头一吐当枉死鬼。
什么义气,什么朋友之谊,同窗六载还不如对面的音乐老师重要,才起个头就要他的命。
人家的姻缘关他屁事,要不是有利可图他何必来趟这淌浑水,红颜祸国的殷鉴比比皆是,有了诱因还怕蛇不出洞。
魏天扬眼一沉,“别把静湖扯进来。”没有人可以拿她当筹码威胁他,他不允许。
喝!认真的男人真帅,他若是女人肯定爱上他。“最近很幸福哦!每天都过得香艳刺激。”
“田中毅——”他一把拎高他,作势要修理他发臭的嘴。
“不要打我的脸,不然我不告诉你从某人那里得来的第一手资料。”一手挡在脸前,他紧急地推出护身符。
他可是付出相当的代价,荷包严重大失血。
“说。”魏天扬不带一丝感情的甩开他。
真没人性,有了清荷就嫌弃老朋友。“你要我说我就说未免太没个性了,我好歹是个知名人物。”
“嗯——”冷沉的音一落,他只用眼神就让人屈服。
“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听说你的方老师不喜欢吃辣,讨厌宴会,不爱话多的男人,贪静,唯一的嗜好是弹琴,有座白色大钢琴……”
田中毅洋洋洒洒一口气数了十多项
“秘密”,大如房子的坪数,少至家中有几根针全无遗漏,几乎记得住的全一古脑掏出,听得魏天扬的眉头直打结。
他上哪收集到这些小琐事,有些他已知情,有些他听都没听过,一个活生生的梦中佳人就这么毫无遮掩的赤果在眼前。
“……不要怀疑我以下的话,根据可靠人士爆料,方老师因为心灵曾受过重创,所以她的世界只剩下红、蓝、绿三种颜色,其它诸如黄、白、黑、橙、紫之类的色彩完全消失在她的眼眸。”
感谢他吧!心痛的付出是值得的,不过一个月的薪水罢了,他咬咬牙喝白开水也能度日,谁叫他识人不清遇上吸血鬼,被个麻花辫女孩给算计了。
现在的小孩真可怕,玩起大人来毫不留情,先扮可怜的模样博取信任,再笑容甜美的狮子大开口,好象不按她定下的规定付钱就是欺负她,害他被美若天仙的警察当现行犯,差点要去吃牢饭。
不过他还是有点怀疑,那么美的脸蛋和身段怎么会是男人呢!
老天在开什么玩笑。
“谁伤了她?!”魏天扬表情冷厉,寒森的双眸透出冰雪之色。
田中毅心一凛。赫!吓人呀!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变了个人。
“这个嘛!我的线人说她也不清楚,有待你去化开方老师的心结重见天日……”
啊——
他……他真的一拳揍下,“重见天日”可不是他自个加上去的,不过是代为转达也惹得他不快?
好人难为呀!什么鹊桥、鸟桥的他通通不管,帮人帮到挨揍还得自备伤药,怎么算都划不来,自求多福以保安康。
人家说什么闲事都能管,唯独感情事不要插手,以免两面不是人落个臭骂。
“你的线人是谁?”敢出卖他的一湖静水,胆子不小。
嘿!嘿!报仇的机会来咯!
“这个不好透露,总不能过河拆桥嘛!把她可爱的笑脸、大大的水珠眼和两根麻花辫的特征告诉你,这样我会很没信用的。”
故作苦恼的田中毅心肠特黑,来个狗咬狗一嘴毛的反间计,不论是谁吃了瘪都大快人心,总有一人受到惩罚。
或者是两败俱伤。
反正算不到他头上来。
一个人名立即浮现。“姓宋?”
“哎呀!我什么都没说,是神明托梦告诉你,你们冤是冤、债是债的自个算明白,别拖累第三者。”他。
“她有什么好处?”
“这……”田中毅的眼神闪烁不定,心虚得很。
“兄弟,日子过得快活吧!想留住你的梦中情人得多费劲,你难得发春。”
“再多说一句,小心少颗牙吃饭。”脸微沉,魏天扬转过身继续未完的工作。
铲土,挑砖,吊钢筋,搅混凝土。
他干笑的扶着下巴退后三步,一脸怕事的模样。“你对方老师也这么凶?”
不会吧!肯定是深情款款的花前月下,情意缠绵舍不得重话一句,哪会像对待老朋友一般恶脸相向,三句话不到就要他滚。
“你很闲?”指挥着砂石车后退,魏天扬一个冷眼要他少碍事。
“闲是不闲,不过有件事应该让你知道。”田中毅的神情显得复杂了些。
谑而不诙,嘻笑中带着严肃,态度慎重又有些轻浮样,叫人纳闷他口中的事究竟重不重要,心存迟疑。
“什么事?”她快下课了,他得尽快赶完今天的工作,免得她老在尘嚣中等他下工。
“最近有个人在打探你的下落,不辞辛劳找我问过好几回,我想迟早会透过我找到你。”他很矛盾要不要告诉那个人。
要是早一个月寻来他绝不隐瞒,有些事是该面对面解决,不要因过往的错误断了未了的情缘,有心与无心在于一线之间。
不过世事难预料,该过去的终会过去,新人取代了旧人,一条红线若断了很难再接合,即使缝得再密还是难掩痕迹。
都过了这么多年,恩恩怨怨也该云淡风轻,毕竟法律的判决还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打发不相干的人,我不接受打扰。”魏天扬说得冷漠,仿佛无七情六欲。
是不相干的人吗?他倒是轻松地推得一乾二净。田中毅提醒他,“曹经是你最亲密的人,你要我当坏人?”
扛水泥包的肩忽地一僵,他没回过头的冷冷扬声。“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魏天扬,不管是谁都告诉他,我死了。”
“包括白云亚的妹妹白雪亚?”他说不出如此狠心的话,捏造自己朋友的死讯会有报应。
咚地!一包重物赫然落地,散落的灰质物随风扬起,形成沙雾状蒙了灰色的天空。
心,也跟着灰涩不明。
梦魇般的往昔如张狂山魈一页页翻弄,血染红的大地浸湿双脚,仿佛幽远地底翻动着恶鬼的咆哮,一声声刺痛记忆最深处的伤口。
银冷寒光泛着鲜血,粘稠的由刀锋滴落……
惊愕的表情,痛苦的眼神,不信的怒吼,一幕幕卷着懊悔,风吹动少女的白衣,两颊断了线的珍珠是心碎的泪印。
无法挽回,也无法重来,只能任时间不断地推进,囚禁了身体,囚禁了心,连灵魂也不自由。
一时的轻狂造成两个家庭的悲伤,呜鸣的风怕是感伤,咻咻不止地发出低泣。
“她以为你该在上个月出狱,可是没想到你提早三年假释,因此扑了空接不到你。”心牢仍未释放他。
最是痴情儿女,全是傻呀!
“别说了,我不想让静湖知道我坐过牢。”让梦多延长些时间吧!
不曾拥有过不畏惧失去,时时不安地等候审判日来临,人的心会变贪婪,在他拥有更多的她以后,那份眷恋已深入他骨髓中,镌刻成她的模样。
爱情总是在最不适当的时刻出现。
他不知道何时爱上那抹随时漾着清香的身影,沉静祥和的眼眸总散发着柔光,让人在绝望深谷找到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原本放弃自我的他因为她而活着,追随的目光由暗淡转为炽热,他的世界因此有了光亮。
不管是不是梦他都不失去生命中唯一的光线,任何危及他爱恋盘石的隐流都必须阻隔,他无法忍受那恬静水眸染上失望和寒心。
害怕她的放手,恐惧她的嫌弃,满身罪恶的他不期待救赎,但是他需要她的体温来安抚他冰冷的心。
嘎然乍停的机器声中传来令他心弦一动的声音,满脸陰鸷的魏天扬顿时心一揪紧,如被宣判了死刑般缓缓转身,面对那张日夜牵挂的温柔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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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坐过牢?”
湖绿色略带民族风的披风式上衣,同一色系的及膝长裙,足踏系带式凉鞋微露香趾,飘然而至的藏雪佳人面带笑容,袅袅身影迎风而立。
轻眨的眼有着不解,圣洁如水中的荷洗涤尘嚣,化开了满天黄砂,清净人心。
隆隆的机器声在瞬间停摆,一群说着荤腥笑话的工人闭上嘴巴羞腼的一笑,对老师的尊敬可是百分百诚恳,绝不敢有半分不敬。
现今社会的乱象,学历越高的家长越不懂尊师重道,甚至蔑视教育制度的不周全,稍有不合意之处动辄谩骂老师,要求过高而不愿负责教导,一味的怪罪学校没教好学生。
反之,低下阶层的劳工大都教育程度不高,普遍对老师一职仍抱持着某种敬畏,不论是教理化、数学或体育,只要是老师身份一律恭恭敬敬,鲜少有冲撞老师之举。
所以一向爱闹爱开玩笑的工人马上收拾起不正经的态度,略显拘谨的捻熄手上的烟、吐掉槟榔,脸上微憨的打着招呼。
美女外加老师身份总是备受礼遇,大家私底下都为工头交了个漂亮女朋友而高兴,没去考虑适不适合的道理。
在他们单纯的心里只是一对男女互相吸引而已,没什么所谓门当户对的问题,两情相悦是人家的事何必管太多,他们有美女看就好。
单纯的工人,单纯的快乐,努力求一家温饱最重要,别无所求。
烦恼皆因自生来,万般愁肠终是空。
“怎么了,你们的表情怪怪地,是我打扰了你们吗?”看来是她来的时间不太恰当。
头一点致意,方静湖考虑是否先回学校改作业。
她退了一步打算先离开,稳健的臂膀已牢牢地扣住她的腰,让她满窝心的。
“课上完了?”他记得还有一节课才放学,不该是她——的时间。
“英文老师来借一堂课,学生快考试了。”借课的情形十分普遍,主科以外的科目通常是优先被牺牲掉。
没听过假日还补音乐课,学生比老师忙碌十倍有余,课余时间完全不属于自己,全被补习班占据。
“找我有事?”
看了看一旁挤眉弄眼的笑脸男子,她有礼而不亲近的回以一笑,惹得她的男人相当不快,一把推开碍眼的家伙。
“我有个学生叫徐天娜,二年忠班,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她?”方静湖语气轻柔的询问。
“天娜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我狱……朋友的小孩。”魏天扬及时收口,未说出是狱友的女儿。
她明显松了一口气,雅致的面容更显瑞和。“有老师投诉她从事援交……”
“援交?!”那个见到陌生人就躲起来的小丫头?
“你先舒口气别大声张扬,我绝对相信自己的学生不会乱来,所以我事先问过她是谁常给她‘零用钱’。”凡事讲求证据,片面之词不足以采信。
如果连自己的学生都不能维护妄下罪名,她也枉为师表。
许多的错误都来自先入为主的偏见,除非确有其事,否则学生的人格不容抹灭,他们也有他们的权利不受流言所伤。
“是家用,我朋友人在外地不方便照顾妻小,因此拜托我代他照料。”魏天扬慎重其事的说道。
数目并不多,断断续续三、五千予以补助,有时帮小孩子补习一下功课,天娜的母亲从事大厦清洁工作,薪水虽不高但还能应付生活,因此需要他的地方不常有。
“我了解了,我会向其它老师解释清楚,以免造成学生的心灵受创。”
一开始她并不打算接受班导的职责,当个代课老师意味她随时能离开,她一向不是个恋家的女人,随处都可为家。
住进了联合女子出租大厦才有了安定的感觉,怕人烦的她在校长百般恳求下才勉强点头,接下还不算难管的二年忠班。
她爱静,不喜欢人潮,享受着一个人自在的生活,不愿与太多人往来。
交友贵在知心,多而无益。
以前的她忙碌于各大城市中,很少有机会静下来反省自己错过什么,她的世界除了音乐还是音乐,根本接触不到音乐以外的有趣人生。
她只是受钢琴感动于琴音回报的热情,从没想到要利用音乐大放异彩,或是成名。
钢琴是她的生命,曾经。
但是当她发现自己的音乐被当成敛财工具时,跳跃的音符已在指尖死去,只剩下奄奄一息的低鸣声,弹琴不再是最快乐的事。
现在的她进入音乐休眠期,简单的弹奏些需要注入情感的小品,或是帮三楼的常弄欢及梅花居的沈恋梅谱些流行乐,名家的作品已由她的钢琴上剔除。
不是她不想弹,而是一想到那丑陋的一面,她的手指就会不由自主的僵直,按下的琴键发不出流畅的音乐声。
“是谁在造谣生事,未经求证任意散播不堪的流言?”简直是黄蜂口,毒不可言。
方静湖轻按他的手要他别激动。“公道自在人心,何必动怒。”
“我知道生气于事无补,可是这样伤害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未免过份,她还有大半个人生要过。”不该由她承受大人的过失。
她笑意可人的轻碰他的唇。“这就是人生,不是吗?她总要学着长大。”
人的一生不一定顺顺畅畅,有风有雨才生动,不然未免太过于枯燥。
如她二十岁以前的日子。
“你喔!为什么那么容易原谅别人的过错。”他宠溺又莫可奈何的一抚她柔细发丝。
“这世界上没有圣人,原谅别人也等于原谅自己,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犯错呢?”她错在对音乐太执着,忘了不是绕着她运行。
原谅别人也等于原谅自己?
愕然怔住的魏天扬仔细咀嚼着这句话,反刍的体会背后的含意,他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困太久了,遗忘原谅是多么简单的事。
但做错事的人是他,别人肯毫无芥蒂的原谅他,并展开释放的胸怀予以欢迎?
他不知道该不该放开心中的罪恶感,她的一席话敲开他灰色心房的大门,微露的光亮注入一股生命,滋生的希望如雨后春草迅速蔓延。
“就是说嘛!犯了错也可以改,某些人偏偏耿耿于怀记在心里,自以为是大圣人要万人朝拜。”哈!瞪吧!他早就量好安全距离以防
“暴徒”偷袭。
“你的朋友?”若有所思的方静湖表现出疏离的意味,她不喜欢油腔滑调的陌生人。
摧之,折之,焚烧之。
“别理他,你先回学校等我,待会我下了工再去接你。”魏天扬对她是语气低柔。
可是眼中的戾气却是射向三尺以外的“朋友”。
他太多话了。
田中毅连忙道:“哎!你千万别走得太急,我请你喝杯咖啡。”别丢下他呀!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背脊发麻,聪明如他不会留下来找死,光看那两道冻死人的剑光,他不死也剩半条命。
朋友难为,朋友难为,他就是改不了鸡婆的毛病,总要插上一手才显得秉性纯良,不肯让住在牛角尖的老童党继续窝着孵石头。
能孵出个东西才有鬼。
“她不喝咖啡。”你最好别给我打歪主意。魏天扬用严厉的眼神警告田中毅。
他不能自保吗?真为朋友两肋插刀而死就太不值得了。“那喝喝下午茶吧!有间港式饮茶的点心挺不错的。”
先套套交情好预留后路,难保他日后不会做出出卖朋友的事。
人无一万,只怕万一。
凡事多做准备没错,广结善缘能保万年身,谁能预料未来的事呢?多一分防备多一份保障,核子弹爆炸才不致受波及。
冷然一笑的魏天扬将头上的工程帽摘下一扔。“下午茶我去喝,你来监工。”
“嗄!怎么是我?”他是建筑师-!
“反正你不务正业很久了,由基础打起算是你讨了便宜,好好做。”他重重的拍了他肩头一下。
左肩下垂,欲哭无泪的田中毅怀抱着黄色工程帽暗叫声痛,龇牙咧嘴地不敢搬出身份压人。“你,好,走。”
“谢谢。”
魏天扬当真搂着令人称羡的女朋友走出工地,无视身上的脏污和她洁净的衣裳是何等突兀,手一摇当是道过再见,不在乎留下的工作由谁承接。
谁的舌头最长就让他物有所用,指挥工地的进度不需要气力,只要一张嘴。
“田建筑师,这钢条要裁几公分?”
“田建筑师,你看砂石的份量够吗?”
“田建筑师,水泥好象不够了,要不要再叫人送?”
“田建筑师,混凝车要加收工钱,最近石油涨价了。”
“田建筑师……”
“停——”
天呀!他要不要回学校重修,他哪知道钢条几公分才符合标准,快把工地建图拿来,等他瞧上一瞧再说。
“啊!那个建筑输,你踩到狗屎了。”
脸色瞬间发青,三条黑线在台湾狗语下飞快的升上田中毅额首,他不敢相信的低下头,嘴角严重的扭曲成不规则状,外带怞搐。
这……
这是他助人的报酬吗?
“天杀的魏天扬,谁叫你放狗进来——”
他的怒吼声传到白云之上,一只贪睡的小白兔吓得差点掉下来。
眼睛一柔俯视乌烟瘴气的台北市,发红的双眼只看见一群仰天大笑的工人正搭着肩,安慰一个穿西装、直跺脚的男人。
唉!日子太平静了,真有点无聊。
还是来睡个兔子觉,补补眠,晚上得帮嫦娥娘娘捣药呢!
风过也。
正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