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抬高,侧仰三十七度角,迎著打下的光微笑……不对、不对,是微笑,带著遐思和些许诱惑……头抬太高了,再降一点,眼神要野,但不是放,眺望远方……该死的,你到底在看哪里?眼睛怞搐了还是颜面神经失调,连笑都不会……”
一本一吋厚的黄皮小册朝地上一掷,扬起黄沙,形成昏黄的光影和沙尘的反照,令人不由自主地噤了声,心口咚了一下。
日正当中的酷热气候让人心烦气躁,尽管空气中充满湿润的水气,但仍然是闷热的,令人无法消受。
每个人脸上都多少浮些油光和汗水,尤其是身形壮硕、一脸落腮胡的红发大汉,他一身的汗可没少过,熊吼熊叫地大发雷霆,大脚一跺猛摔卷筒式的扩音器。
“……错、错、错,是含蓄轻狂的笑,眼中带媚又有点引诱人入魔的纯真……不行、不行,全都做错了,水准!专业水准哪去了?你们不想在这行混饭吃了是不是,完全做不出我要的表情……”
含蓄又……轻狂?
这根本是两种极端的性格,怎么可能表现在同一张脸上,即使是变脸,或者再怎么扭曲脸部肌肉,也做不到他要求的神情,简直是吹毛求疵嘛!
一排妆花了又连忙补妆的模特儿也很闷,气在心里头却不敢摆出一张臭脸,忍气吞声地维持最娇美的姿态,挨了骂还得笑颜以对。
想成为顶尖的模特儿并不容易,伸展台上的生命比想像中的短暂,多则十年,少则三个月,光鲜亮丽的舞台生涯如雨后彩虹,刹那间消失不见。
美丽的女孩多不可数,每个都想发光发亮,跻身于五光十色的瑰丽世界,她们野心十足,也具有侵略性,不计代价地只为求能站在高高在上的顶端。
可惜成功者少之又少,昙花一现的美丽终究趋于黯淡,更美更年轻的小女孩一波波地涌上,淘汰率快得叫人来不及眨眼,还没被人们所记忆便遭潮流淹没,三十岁不到即已失去市场性。
模特儿是相当竞争的行业,而且十分现实,没有一点实力很难立足,光有出色的容貌不一定能保证大受青睐,不少人在这一行落得惨败而归,甚至是遭到骗财骗色,人财两失。
“……脚微曲不是脚微张,我要的是性感,性感懂不懂?一个个搔首弄姿地乱走台步,简直跟红灯区的妓女没两样……菲力、菲力,你到哪找来的货色?存心让我难堪,拍不下去呀!”
在片场,导演最大,他一声喝,有点娘的中年男子赶紧摆起笑脸迎上前,冷汗猛拭地哈腰道歉。
“喝茶,西蒙先生,天气热了点,大家的表现有些失常,你就熄熄火,别动怒,休息一会再拍,我替你去骂骂这些不长进的女人,她们实在太不敬业了。”
一说完,狐假虎威的菲力手叉腰破口大骂,用极尽恶毒的字眼大大数落一番,把一票努力求出锋头的模特儿给骂哭了。
有几个还因此掩面哭著跑开,哭嚷著他太过分,公报私仇找大伙儿麻烦,存心不给人一条路走。
当然,这些指责他一概不当一回事,反倒是沾沾自喜地露出得意笑容,能让大师平息怒火才是重点,其他人拿什么乔,无疑是自断后路。
他拿起随身小笔记本,以红笔划掉几个人名,以后这几人别想有任何出头的机会,一点点苦都吃不了还摆什么身段,不如回家当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西蒙先生,你先歇会儿,我再跟她们沟通一下,保管你满意,绝不会再让你失望……”
狗仗人势的菲力还想藉机逞逞威风,身为名不见经传的小经纪人,他老早就想给眼高于顶的模特儿一点颜色瞧瞧,看谁还敢对他不敬。
这一批拍摄服饰产品的模特儿皆出自同一间经纪公司,而菲力算是公司的元老干部,可是不知是时运不济或是欠缺那么一些技巧,他带的新人很少大红大紫,顶多卡在中间位置,难攀颠峰。
有鉴于此,公司不敢把好人才交给他带,新人们也怕跟到他,生怕大好前途断送他手中。
“不用了,我不想自找罪受,要嘛就挑些像样的极品,不要砸我的名声,不然另请高明,看别人能不能将就点,随便拍一拍敷衍了事。”
西蒙.柯尔是好莱坞知名导演,专拍商业电影和电视广告,德国籍的他有著德国人的拗脾气,对美的坚持向来不打折扣,只要达不到他对美的要求,就会濒临抓狂,甚至砸烂摄影机走人。
这一次会接下服装广告的拍摄工作,全是冲著和该品牌老板是老友的缘故,否则以他对合作对象的标准根本请不动。
“别这么说呀!西蒙先生,请再给她们一次机会,我保证她们会照你的安排走位,没人敢再乱抛媚眼。”菲力狠狠地一瞪,警告旗下模特儿别玩花样,免得自绝后路,得不偿失。
经过他一再恳求,低声下气的拜托,再递上一杯冰啤酒以及顶极古巴雪茄,凡事挑剔的西蒙才勉为其难的点头,重新开镜。
只不过拍出的效果仍差强人意,和他平时的水准依然有一大段距离,他不满意的颦起眉头,忍耐著并未如先前那样动怒,大吼大骂。
拍摄的过程进行得很缓慢,如某人的预料比预定时间晚了将近三小时才结束,吹毛求疵的结果让所有人都累得人仰马翻,可是能用的镜头却不到三分之一,每个模特儿只顾著突显自个美丽的风貌来吸引旁人的注目,浑然忘却身上穿戴的服饰才是主角。
可想而知这是一场多么失败的表演,导演还没发火,一旁观看的厂商主管都快翻脸了,纵使没有说出口,由他们表情看来似在埋怨自家的商品被糟蹋了。
就在此时,一阵淡而清雅的香气随著茉莉白身影袅袅而至,未见芳颜只闻酥人心窝的娇媚笑声,一柄与衣服同色系的蕾丝花边小洋伞缓缓靠近,猫似的瞳眸在伞下眨呀眨地,风情万种。
“我来迟了吗?”
一声娇语,美目轻睐,在场的男人都有种被电到的感觉,腰骨酥软地露出痴迷神色,好像呆子一般的凝望眼前的碧眸女子。
不知是谁重重的咳了咳,大伙才回过神傻笑,十分殷勤地上前问候,又是递果汁,又是帮忙撑伞,搬桌拿椅地伺候著,生怕她受到委屈。
很明显的差别待遇,连性格暴烈出名的导演都亲切得恍如变了一个人,笑容满面地轻扶著她纤肘,好不欢愉的闲话家常。
“不迟不迟,我的女神罗妮娜,你的到来正是我的救赎。”西蒙在她手背上轻落一吻,以示敬意。
“咯咯……喔!可爱的西蒙,你真让我受宠若惊了,人家只是天生丽质罢了,哪配称得上女神,你太客气了。”害她不由得骄傲了几分。
“不不不,除了你以外,世界上没人配得起这个封号,你是男人眼中的维纳斯,美的化身。”美得令人无法呼吸。
未经挑染的栗发卷得妩媚,轻轻撩拨便散发迷人风采,即使让风吹乱了垂肩长发,仍有股放肆的狂野,柔合春神的娇媚和湖妖的冶艳,受众神所宠爱。
完全西方的面孔掺了一丝东方的神秘和沉静感,眸似秋水,诉说著水漾情话,唇瓣丰润有型,充满性感的勾引,微微一噘好不诱人,有谁能不醉倒在她无心的热情之中呢?
站在世界顶端的罗妮娜拥有惹火的身段,吹弹可破的柔皙肌肤,慵懒的神态透著使人著迷的魔魅美,在模特儿这一行业,她绝对是得天独厚的宠儿,打十六岁出道便是一颗耀目的新星,红了八年仍未有人能出其右。
“我最爱的西蒙,你真是太会说话了,难怪我一直忘不了你的温柔和体贴,以及你性格的红胡子。”她调情地一抚其杂乱无章的落腮胡,水绿的眸子似十分神往。
喷火狮子一碰上水做的女神,马上如温驯的小绵羊,笑得让人感到恶心。
“罗妮娜,我的爱……”真美,完美得无懈可击,造物者的奇迹。
“别爱来爱去了,最后几场还拍不拍?我们刚从米兰赶来可是很辛苦的,不要再浪费时间,巴黎的服装展还在等著呢!”真是地,一天不给她找麻烦就不快活,爱开屏的金孔雀。
一道庞大……呃,也不算是太庞大,就是腿短了些、体积稍微大了点,号称一百六十公分高体重却有八十公斤,对一个在义大利南方长大的女人来说,她袖珍得令人感觉很有压迫感。
有著鸡窝头的桃乐丝刚好是罗妮娜的经纪人兼贴身保母,今年四十岁,未婚,天生嗓门大,可是心眼小,非常爱斤斤计较,她这辈子做过最对的投资便是签下罗妮娜,让她从此咸鱼翻身,身价跟著水涨船高,成为家喻户晓的名人。
不过别以为签下这只金鸡母便可高枕无忧,最难缠的不是罗妮娜本人,而是她的家人……不,正确说法是她年仅十九岁的妹妹,一个叫人恨痒痒,却又不得不说声聪慧绝顶,精明得不像十九岁少女的可怕小鬼。
但是呢,只要能讨好罗妮娜的小妹,一切都不是问题,她的一句话比罗妮娜还要有分量,年纪小小却已经是“一家之主”。
“西蒙导演,放开我家罗妮娜的小手,别再吃她豆腐了,你知不知道上次搂她小蛮腰的家伙哪去了?”这些鬼真没点长进,见到美女就忘了上一个“同类”的墓志铭写了什么。
小心美色,天堂大门即地狱入口。
“哪去了?”西蒙像是没大脑的傻子似,居然还应声问道。
挺起丰满上围的桃乐丝往他胸口一戳。“葬在西尔拉顿墓园,坟前的野草长得比你还高。”
“哦……啊——西尔拉顿……墓园……”
或许是受到惊吓,或是桃乐丝不友善的态度,原本见美心喜的大导演倒怞了口气,连退了好几步,模著胡子沉思。
西尔拉顿墓园是吸血鬼的故乡,据说不少人曾在此处离奇失踪,数日后以干尸姿态被人发现,死状极惨,两目凸出,即使下葬,尸体也会不翼而飞,流传许多骇人听闻的恐怖事迹。
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未经证实,西尔拉顿墓园位于野兽出没的森林边缘,若遭兽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在村民绘声绘影的渲染下,确实吸引了不少好奇心重、想一探究竟的好事者。
“桃乐丝,你太凶了,对待与我们友好的朋友……”两道白光一扫,美艳无双的佳人立即扬笑地摆摆手。“我是说以和为贵,凡事别太计较。”
“哼!把这句话留给令妹,你知不知道接下来三年的合约,她剥削了我几成分红?”不从她身上捞回来怎么成,赔本生意没人肯做。
“呃,呵呵……”她掩嘴轻笑,飘移的眼神不曾落在个头仅到她肩膀的经纪人身上。
若她不说,没人相信她这个在全世界扬名的梦幻女神是百分之百的东方人,而且父母都是来自小得不到鼻屎大的台湾,本名江天枫。
修长的身材,姣好的面容,立体的五官,她遗传自曾曾外祖爱尔兰的血统,以及曾祖母荷兰留台后裔的遗传基因,因此外观和自家姊妹毫无一丝相似处。
应该说江家三兄妹没一个长得像,各具特色,有时连父母都摇头叹气,以为在医院抱错了。
“快快快,搭景……服装师呢?赶快准备,化妆师帮忙补点妆,整体造型师和发型设计师还愣著干什么上工了,要是没让女神满意,你们一个个也别想在这圈子混了……动作快……不要拖拖拉拉……”
威尼斯的美,美在城市古老,建筑物华丽中带著质朴风情,充满中古世纪的浪漫,摇橹的英俊船夫清唱动人情歌,一朵红玫瑰象征心中的倾慕。
由远拉近是湛蓝的天空连接著长长水道,蜿蜒水面轻漾闪闪粼光,白色房舍倒映水中,细波荡漾地溅起朵朵白色水花。
一叶小扁舟缓缓摇近,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四落,随微风飘呀飘地,飘过一袭珍珠白的晚宴礼服,露趾的裙摆沾著光彩鲜艳的五色水晶。
在风的轻拂下,高贵而不失典雅的雪纺纱为之轻扬,露出雪白柔女敕的白玉小腿,船夫爱慕地一抹,玉足主人踏上石板搭成的小码头,吵杂的人声因迎面而来的娇艳花颜而静止。
手腕上小巧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不知是衣衬人或是人衬衣,那一瞬间的美丽夺走所有人的目光,锁住他们的呼吸,让人忘却何谓烦忧。
女子的美,白色城市的庄严,多情的义大利帅哥,蓝天碧水,高耸的大教堂,流光掠影,残阳点点,一抹余晖横过身后……
“美,真的很美,简直是挑不出任何缺点的女神……”美得叫人想一亲芳泽,毁了她居住的宫殿。
一声轻叹发自长相俊美的男子口中,三十上下的年纪看得出一身纨子弟的流气,带著轻佻以及权贵之后的尊贵傲气。
拥有贵族身分的西恩.潘朵以肘顶顶身侧的友人,不时流露出赞叹和惊艳的神情,一双深棕带流金的眸子瞧得目不转睛,直盯著阳光下优雅的身影。
他告诉自己他又恋爱了,他找到心目中最完美的伴侣,她是光,她是冬天的暖炉,她是阿尔卑斯山上最女敕艳的樱草,他生命中缺角的一块拼图。
“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美的女人吗?瞧瞧她娇慵的模样多撩人呀!那细得一折就断的腰肢,雪女敕的迷人胸脯……天哪!她正在对我笑……”完了、完了,他彻底爱上她了,沉迷在她带媚的一笑下。
“想想梅琪的醋劲。”冷然的男音一扬,如一桶冰水当头淋下。
善妒的梅琪。英国社交界如此流传著。
西恩闻言硬生生打了个冷颤,目光含怨地瞪向他最要好的知己——杭特.丹顿。“你可不可以别提到她,破坏我此时的好心情。”
他已经非常后悔了,一失足成千古恨。
“是你先招惹她,别想推卸责任。”是男人就不应逃避。
他马上做出一个倒胃口的表情。“拜托,男欢女爱不就那么一回事,你情我愿就能贪一晌之欢,不要动不动就要我负责,像你养在轮敦公寓的情妇不就是泄欲用?我不相信你会把她娶回家当老婆。”
“那不一样。”显然地,杭特语气带了几分冷意,不愿旁人谈论他豢养女人。
“有什么不同?月兑光了衣服全是一个样子。”用处相同。
“出身。”这是他绝对坚持的地方。
“出身……咳……咳……”他呛了一下,用著不可思议的口气低语,“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有这种古板的阶级观念,梅琪和杜兰莎根本是同一种人……”
西恩的声音在一双银眸瞪视下冷缩,全吞回肚子里。
“别拿梅琪和下层讨生活的女人相提并论,她家世清白,家族社会地位崇高,她是一名值得珍惜的淑女。”绝不容任何人以轻慢的态度对待。
杭特从不否认杜兰莎是个少见的美女,金色的头发和天空蓝的双眸的确宛如落尘的天使,而且还是牧师之女,本该受人怜宠。
可惜她爱上一位裁缝师,私奔生下三个孩子,五年后丈夫意外身亡,为了生计才不得不跟了他,出卖供其需要。
对于这种交易他毫无愧疚感,他是男人,自有生理需求,而她是女人,刚好欠缺他最不虞匮乏的财富,因此各取所需,即使道德观再强的他也能认同这种关系。
在英国,养情妇是常有的事,他们将家庭和娱乐分得很清楚,绝不会因为外面的女人而影响到神见证过的婚姻。
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讲求门当户对,实质的利益,与爱无关,在确立下一代的子嗣传承后,夫妇俩便可另寻安慰,只要别闹出丑闻就好。
“淑女?”才怪,根本是泼妇。
“怎么,你有意见?”杭特的眸子微微眯起,对他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略感不悦。
他一耸肩。“意见很多,可是你不见得听得进去,你太看重家世了。”
“梅琪是我表妹。”他有义务为她的未来设想。
“喂!有没有搞错,我也是你表弟耶!”别偏袒得太明显。
“你是男人。”他一言以蔽之。
梅琪是杭特姑妈的女儿,两家来往密切,他一向当她是自个妹妹疼爱,而西恩则是他母亲兄长第三个儿子,小他一岁,以三人的关系而论皆是姻亲,但其中两人却毫无血缘关联。
他的“表弟”、“表妹”相爱他乐观其成,即使小俩口对彼此的某些表现不甚满意。不过夫妻是要相处一辈子的,有点小摩擦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啐!男人就该吃亏吗?我就不信你一生只守著一个女人,永远不变心。”那是圣人的行为,而他们连边都沾不上。
“如果遇到对的那个人……”也许他会有不同选择。
“你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呀!你看罗妮娜就是不一样,美得仿佛由梦幻王国走出来……咦,你在看她……”不会吧!看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未免太专注了。
此时的西恩有了天人之战,他挣扎在女神和表哥之间,心想著该割舍哪一方才好。
爱情,友情;友情,爱情,孰重孰轻呀!
其实他也没有困扰很久,顶多一分钟左右,在瞧见杭特不太寻常的反应后,他毫不犹豫地割爱,决定成全他。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认识美丽的罗妮娜,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协商她帮点小忙……啧!啧!越看越美,好想带上床……”真不想让人,看不到毛细孔的皙白肌肤肯定比牛女乃还滑细。
“西恩——”杭特冷下音,因为他口中的滢欲而横睨其一眼。
“哎呀!说说罢了,别摆张臭脸给我看,你要喜欢你就先享用,等你厌烦了我再来捡。”反正女人嘛!玩过就算了,谁会认真。
是呀!谁会认真,偏偏他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传入耳尖的江天枫耳中,有人认真了,她身形僵了一下,藉著仰头迎风的姿态,由眼角余光斜睨,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敢大言不惭地想玩弄她。
一入目,她笑容微顿,玉额不著痕迹的颦了颦,纵使她仍尽责地完成动作,但心底的不豫不经意地由心底透出,表现在肢体语言上。
瞧那一脸严肃的男子,他的面无表情和见到美丽的她所传递出的无动于衷,对一个以美自豪的女人绝对是一种羞辱,他怎么能漠视她与生俱来的美丽呢?
“卡、卡……我心爱的罗妮娜,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她恍神了。
相对西蒙的怜惜,江天枫回以娇媚的噘唇,威尼斯水城的背景一下子跳到轮敦市郊的小湖泊,柔风轻拂几棵白杨逗弄湖中的白鹅。
“不用了,接著拍吧!桃乐丝在瞪我。”唉!谁叫她生得太美了,易招嫉妒。
不愧是有口皆碑的专业模特儿,她凝神专注地展现风情,半点不藏私地将世人妒羡的美丽展露无遗,她要每个人的视线都停留在她身上,不容一丝分心。
她做到了,也自鸣得意,只要是男人,眼睛里都只有她的存在,再也看不到其他。
因为她的自恋自然地营造出美的境界,因此比预定时间提早拍摄完毕,她佯装头疼地婉拒西蒙的邀约,给了他热情一吻便挥挥手说Bye;;Bye。
不晓得有意或是无心,她巧目盼兮地嫣然一笑,走到杭特面前时忽然拐了一下脚,整个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侧身一倒。
一只强壮的手臂比想像中快速的扶住她柔若无骨的腰,而她顺势一偎装出受到惊吓的模样,捂著胸口发出媚人的声吟声。
“哎哟!我的脚好痛,你可不可以帮我柔一柔?”干净的肥皂味,他连古龙水都不喷?
“我来、我来,美女的玉足最细女敕了,禁不起一丝碰伤……”上帝,待我真不薄呀!
笑得嘴都阖不拢的西恩根本顾不得什么纡尊降贵的问题,赶紧把握机会蹲,在众家扼腕慢了一步的男人妒恨眼光下,想一掬女神玉足。
孰知他才一靠近,连碰都还没碰到,杭特的大掌便往他脑门罩下,再不带力道的拨开。
“脚受伤应该找医生医治,我们都不是医生,没办法帮你。”照理说他该放开她,可是他却始终扶著,好像她是他养在笼子里的鸟儿,理应服顺的栖息指间。
“我背你去找医生,我知道街口有间小诊所……”
话还没说完的西恩又被推开,这次他差点撞到身后的柱子。
今天的广告主服装公司是他家族事业之一,他刻意的安排便是想一睹女神风采,看能不能趁机与女神偷得片刻欢愉,他还带著炫耀意味死拖活拉表哥前来赏美,没想到好处没捞著,倒是让人捡了现成便宜,真的好不甘心哟!
但是他的沮丧并未持续很久,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为之傻眼,下巴掉到胸前犹不自知。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心目中近乎完美的女神居然强吻男人……
咦,不是?是她被非礼了。
可是……可是……由他的角度看来,明明是她拉著表哥的西装领口硬是凑上前,怎么后来会变成表哥见猎心喜,不顾她的拒绝而强加凌辱呢?
呃,他该不该出面说明事实的真相?
西恩没种的缩缩脖子,退后一步……又一步……不,是好几步,面对一大票怒气冲天的护花使者,他除了自保,还真的什么也不能做。
保重了,表哥,他也不想被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