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某一日,中午时分,尚未到放学时刻,一群学生便争先恐后从R高大门蜂涌出来,他们不是逃课--没有人逃课这么嚣张的,是第一次段考终于结束了,大家都急着要去好好慰劳自己一下。
「去吃冰吧!」张若瑶提议。
「好。」嫣然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不过不要去风亭,那家好多蟑螂。」
「那我们去……」
话说一半,两人一起回头,因为有人在叫嫣然,是周人杰,后面还跟着高小宛和苏俊明,更后面是急追上来的林如雪。
「饶了我吧!」嫣然声吟,加快脚步想要逃跑。
「他还真不死心耶!」张若瑶嘀咕着跟她跑。
后面一直叫,她们更是埋头拚命往前狂奔,看到正要离开的公车就跳上去,也不管是到哪里去的,先逃过这一劫再说。
「龚嫣然,这好象是要到板桥去的耶!」
「下一站就下。」
于是两人在很奇怪的地方下了车,又转了两条路才找到回家的公车站牌。
虽然一年级时张若瑶和高小蓉都跟嫣然很要好,但严格说起来还是张若瑶跟嫣然最要好,因为两人是搭同一路公车回家。
「还要不要去吃冰?」
「去啊,为什么不去?」
嫣然懒洋洋地倚在站牌旁,张若瑶靠在另一边。
「我说-为什么不干脆跟周人杰说清楚,老是这样躲不是办法吧?」
「-以为我没有吗?说我不想在这时候交男朋友,说我有喜欢的男生了,说我真的不喜欢他,统统都说了,但他就是不肯死心,我有什么办法!」
张若瑶啧了一声。「这种死心眼的男生真受不了!」
嫣然沉默片刻。
「其实死心眼也不是不好,这表示他很专情不是吗?只不过……」她无声轻叹。「他找错对象死心眼了!」就像她一样,她也找错对象死心眼了,明明知道该把心收回来了,但,就是收不回来呀!
探索的目光在她脸上搜视半响,「老实告诉我,龚嫣然,」张若瑶慢吞吞地说。「-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男生?」
「骗-干嘛?」
张若瑶点点头。「那-是和他吵架-?」
嫣然微微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半个多月来-都超没有精神的,不笑也不爱说话,随时都懒懒散散的,不像以前那么开朗快活,好象有很多烦恼,我猜-是和喜欢的男生吵架了?」
笑?
没哭就不错了,还笑!
她绝不是个爱哭的女孩子,事实上,她认为哭泣是很懦弱、很丢脸的行为,除非是像爸爸去世那种真正值得悲伤的事故,否则她根本不屑于做出那种示弱的举动,也很看不起那些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人。
可是偏偏她最近随时都有放声大哭的冲动,光是要压抑这种冲动就很辛苦了,哪里还笑得出来!
「不,我没有和他吵架,」那不能算是吵架吧?「我只是有些问题想不通。」
「要不要我帮-?」
「不用了,」嫣然摇摇头。「有些事一定要靠自己想通,别人帮不上忙的。」
「说得也是。」张若瑶耸耸肩。「那就不说这个了,说……说……啊,对了,听说宋老师上周末去住了两天医院,本来应该多住几天的,可是段考到了,他不放心,硬是出院回学校来上课。」
呼吸瞬间停电了好几秒钟,彷佛有一只手猛然掐住嫣然的心,使她无法呼吸,脸色都变了。
「-……-怎么知道?」
张若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因为她的视线在另一边,那儿有两个挺高挺帅的高中男生也在等公车。
「前天我到保健室去睡觉--因为我家大姨妈来了,在那里听到保健室老师和教务主任在谈论这件事,说宋老师责任心太重了,等段考结束后,一定要逼他回去住院,不然拖到又要动手术就不好了。」
「怎么会这样?」嫣然惶惑的低喃。
「保健室老师说宋老师自从半个多月前发病之后,情况不但没有好转,而且愈来愈严重,有时候上课上一半就胃痛,但是他都强行忍受下来,难怪看他愈来愈憔悴,精神差得好象随时都可能昏倒……」
嫣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都没有注意到,事实上,她是很用力刻意不去注意他,想尽办法避开他,连上课时都只用耳朵听课,眼睛绝不会往他那边看,一心只想收回这份错误的感情,却没料到……没料到……
为什么?
难道他的精神压力并不是由她而来,而是另有其它因素?
「……梁美文老师和那些女实习老师都抢着要照顾他,想要乘机表现一下她们的温柔体贴,嗯,真是有够难看,我说宋老师的病会加重,八成是因为她们!」张若瑶断然道。
最后这几句话嫣然并没有听进去,她仍然在攒眉苦思自己的疑惑。
老师不是因为她而烦恼的吗?
那是为什么?
或者为谁?
是为学生的课业?
或是他也有某个暗中在意的人?
该死,老师究竟是为什么而烦恼?
段考后翌日是周五,嫣然原本想仔细看看宋语白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不料宋语白请了病假,她想宋语白可能住院去了,于是心神不宁的捱到了放学,回家公车上张若瑶说了多少话她都没听见,只听进最后一句。
「再见。」
「嗄?啊,再见。」终于,她回过神来了,不得不,否则她会坐过站。
回到家里已经比平常稍微晚了一点,屋里没有半个人,只有一张纸条。
要来就来,不来晚餐自己解决。
周末里,夜市多半会提早热闹,因此,龚妈妈也会提早去做准备,巧然大概也跟着去了。
她呢?要去吗?
算了,反正摊位后只挤得进两个人,她去干嘛?
想想去了也是当闲人,不如在家里当闲人,于是,她就直接上二楼去洗澡了。
这是一栋独门独院的老武洋房,三十五、六坪上地,两层楼屋子加起来近五十坪,二楼都是房间,一楼也有一间客房和浴室,但她们都住在二楼,所以洗澡也习惯到二楼去洗。
不过洗完后要看电视还是得到一楼的客厅,漫不经心的,嫣然一手擦头发,一手打开电视,一边考虑接下来要做什么?
十五分钟后,她不耐烦的从电视机前跳起来,打算出去买满汉大餐来吃,而且要买那种超级辣的,最好辣得人眼泪鼻涕一起狂喷,这样就不会有人说她掉眼泪是在哭了。
虽然妈妈不准她们吃泡面,但是,管他呢,妈妈又不在,吃完后记得把包装袋毁尸灭迹就行了。
然而,大门一打开她就呆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在即将消逝的夕阳下,竟然有个男人倚在巷子对面墙上,像个孤独的、疲乏的幽灵,深沉而诡异的目光透过镜片直勾勾的盯在她脸上。
「老师,你……你怎会……怎会在这里?」她吃惊的话都结巴起来了。
他不是住院去了吗?
而且,天哪,他看上去真的很糟糕,那样苍白,那样憔悴,他原本就瘦,现在连双颊都凹进去了。
她急忙跑过去站在他面前,仰起脸儿担忧的打量他。
「老师,你不是应该住院去了吗?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耶!」
宋语白没有回答她,只是俯眸定定的望住她。
「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不然怎会站在她家门口?「如果是的话,赶快说,说完赶快回去休息……不,你应该去住院,你看起来就像是需要住院好长一段时间的样子!」
宋语白依然默不吭声。
嫣然更是疑惑,不明白宋语白为何会突然跑到她家来,又表现得如此怪异。
如果她经验丰富一点,应该可以看出来,即使是此时此刻,即使人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他依然在挣扎,而且挣扎得有多么痛苦,但是她根本没有任何经验,所以看不出来,只看得出他彷佛很痛苦,以为他是胃痛发作。
「老师,是不是胃又痛了?」她急问。「真是,你也拜托一不好不好?身体有病是不能忍的,你是不是想再动一次手术啊?」
宋语白还是没有开口,但是,他终于放弃挣扎了。
低低叹了口气,他徐徐倾身俯下苍白的唇,深深烙印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嫣然顿时惊愕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脑袋里除了面糊还是面糊--牛肉面被泡烂的那种。
然后,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直起身来,依旧什么也没说,蓦然转身离开。
嫣然不禁呆了一呆--哪有人这样,吻了就跑,他以为她是哈-;;Kitty;;吗?
莫名其妙被吃去豆腐的人正想追上去抗议,顺便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忽又见他停下来一手扶住墙壁,一手按住胃部低低声吟。
「老师!」惊呼着,她慌忙跑过去扶住他。「胃又痛了吗?我送你去医院!」
「不,」宋语白终于出声了,「我有药。」他咬着牙说,脑门子上冷汗涔涔。
「你有药?那……那……」嫣然回头看一下。「到我家去吃药,我妈和巧然都到夜市去了,今天是周末,不过午夜一点她们是不会回来的。」
宋语白迟疑一下,点头。
嫣然立刻扶着他回家,又直接扶进她房里让他躺下,再去倒水让他吃药,待他吃过药后又软声要求他睡一下。
「老师,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拜托你睡一下好吗?」
宋语白凝视她片刻,静静阖上眼,彷佛已无力反抗。
嫣然悄悄松了一口气,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动作为他盖上被子,然后把书桌前的椅子拉到床边,坐下,思考。
好了,她该来好好想想,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一睁开眼,宋语白就看到书桌前的嫣然--模模糊糊的,因为他是侧睡的,然后,他注意到她异常专注的盯住计算机屏幕,专注得连他坐起来戴上眼镜都不曾察觉,直至他出声……
「-在看什么?」
骇然吓了一大跳,「天哪,吓死人了!」嫣然猛然转过身来直拍胸脯。「老师,别这样吓人嘛!」
「抱歉。」宋语白歉然道,瞥一下手表,「十点?这么晚了,」他掀开被子要下床。「我该回去了。」
又想落跑?
「不行!」嫣然马上挡在床前,气势汹汹的。「老师,先把话讲清楚再说!」
把话……讲清楚?
宋语白怔怔的注视她片刻,缓缓落下眼帘,叹气。「要我讲什么?」
「为什么要吻我?」非常直接又简单的问题。
「因为我想吻。」他也回答得很坦率、很简洁。
于是,一切都清楚了,嫣然不是笨蛋,一句回答已足够让她了解他究竟为何会变得如此憔悴。
原因毕竟还是在她,却是全然相反的理由。
嫣然不由啼笑皆非。「老师,我现在才知道你有多么迂腐!」
宋语白瞟她一眼,不语,再叹息。
嫣然-起了眼。「老师后悔了?」
宋语白摇摇头。「一旦吻了-,我就不会后悔。」
好,有志气!
「那你干嘛叹气?」
「-妈妈。」
嗯,那的确是个相当讨人厌的问题,虽然自那一回恳亲会之后,妈妈就不再跑到学校去「胡闹」,但在平日的言谈里,依然不断表现出她对宋语白毫无道理的深痛恶绝,想通过她那一关的确不容易。
嫣然认真思索片刻。
「等我考上大学之后再告诉她吧!」
宋语白颔首,「也只有如此了。」双腿放下地,再次打算下床,但嫣然依然挡在床边,他抬眸询问地看着她。
「之前是老师吻我,现在也该轮到我吻老师才公平吧?」嫣然脸上没有一丝儿表情,语气也很平板,但眼露狡黠之色,眉尾还跳呀跳的,有点滑稽。「一旦吻了你,我就不会后悔!」
她说得大剌剌,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反倒是宋语白赧然地红了脸,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于是,嫣然毫不客气的拿走他的眼镜,坐上他的大腿,大大方方的圈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拉下来迎上她温暖的、甜蜜的红唇。而她,可不像宋语白那样含蓄内敛,蜻蜓点水就打混过去,她硬是狠狠的,热辣辣的用法式深吻亲了个够。
唇舌交缠,口-相濡,直到两人都差点窒息在对方嘴里,她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这个吻。
「酷!」她低声让叹,很得意的为自己的表现打上三百分。
宋语白赧然的咳了好几下,并自她手里拿回眼镜戴上。
「呃,我真的该回去了。」
但嫣然仍旧不肯让开,她-着眼上下左右端详他好一会儿。
「好,我跟老师一起回去。」
「咦?」宋语白吃惊的瞠大了眼。「为什么?」
「为什么?」她重复,似乎很惊讶他会这么问,然后慢吞吞的起身,双臂环胸斜睨着他。「老师会去住院?」
宋语白眉宇轻颦,推了推眼镜。「不需要。」
嫣然用那种「我就知道」的眼神瞪他一眼,「所以我要跟老师回去,」她以毫无转圜余地的口气宣布。「这两天周宋老师必须好好休息,不然又要……」顿住。「啊,对了,我一直想问老师,老师到底动过什么手术?」
宋语白苦笑了一下。「一次是胃穿孔,另一次是因为大量出血不得不进行胃部分切除手术,所以我只当了三十五天的补充兵。」
「乙等替代役体位?」嫣然惊讶地啧了一下。「好逊!」
宋语白也很讶异。「-怎么知道?」
大拇指往后一比,「我家后面有位仁兄正在为如何达成替代役体位而努力奋斗,好辛苦,真是佩服他!」嫣然嘲讽地说,
「我还想当两年兵呢!」宋语白低喃。
「为什么?」嫣然好奇的问。
宋语白静默了会儿,再度泛起苦笑。
「我是被丢弃在公园里的弃婴,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后来我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我想当两年兵也许会让我健康一点。」
嫣然点点头表示了解,话题再转回去,继续坚持,「总之,如果老师坚持不肯住院,那就必须确确实实休养几天,所以我要跟老师一起回去,我可以帮老师打扫整理、洗衣服,也会做饭给老师吃,帮老师改段考的考卷、登记分数……」
「不可以!」宋语白眉宇揽得更深。「我是老师,-是学生……」
「你是我的男明友,我是你的女朋友!」嫣然大声纠正他的「语误」,再挑衅似的问:「有疑问吗?」
宋语白张着嘴呆了一会儿,叹然阖上。
「没有。」
「女朋友不可以到男朋友他家去吗?」趁胜追击。
「……可以。」
「男朋友生病了,女朋友不能去照顾他吗?」咄咄逼人。
「……能。」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跟老师一起回去?」直捣黄龙。
宋语白一时哑然,见状,嫣然不由莞尔。
「你放心,我明白老师的顾虑,绝不会让老师为难的,我只是想让老师好好休息两天,不然老师就乖乖听教务主任的话,去住院。」
宋语白垂眸考虑片刻。
「好吧,不过-妈妈……」
「这个简单!」不待他说完,嫣然满不在乎地拿便条纸来写上两行字。「这样;;OK了!」
宋语白好奇地看了一下,惊讶地瞪大眼。「就这样?」
好无聊,我到同学家去玩,如果玩得太累,晚上我就不回来睡了,如果有人要请我看电影,明天晚上我也不回来睡了!
「又不是头一次。」嫣然悠然道,拿着纸条走出房间,用图钉把纸条钉在妈妈房门上,回头笑看尾随在她身后的宋语白。「妈妈说她也是过来人,青春期少女情绪不稳的经验她丰富得很,所以当我和巧然觉得有需要的话,譬如心情不爽,没来由的生气之类的,可以自行想办法发泄,但必须保证发泄完了之后要尽快回到正常生活上来。」
「-妈妈真开明!」宋语白赞叹道。
就是对他不太开明。
嫣然暗忖。「老师开车来的吗?」
「嗯。」
「好,那待会儿我们先到顶好去买些菜。」
嫣然转身回房,手脚俐落的整理几件换洗衣物,宋语白倚在门框上看着她。
「-会煮菜?」
特大号的卫生眼球咚咚丢过去两颗。「少瞧不起人了好不好?我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又是单亲家庭,自己不动手要谁动手?记得老爸去世之后,我们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照顾自己,因为妈妈必须工作,没有时间照顾我们。」
「-爸爸是如何去世的?」
「老爸是建筑工程师,有一回去巡视工地进度,下车被倒塌下来的鹰架压伤,昏迷四个多月后还是去世了。」她拉上背包拉炼,拎在手上,走向他。「那年我才八岁。」
宋语白眼神深沉的凝住她,她的表情平静,语气淡然,彷佛那只是一件久远得不值一提的陈年往事,但他明白,有些事是刻在心头上永远的伤,时间可以减轻那份痛,却无法完全治愈。
于是,悄悄地,他主动牵住她的柔荑。「走吧。」
嫣然灿然一笑,反握紧他的手。「好。」
两人手牵手出门,走向巷子口他停车的地方。
「老师,听说你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你也都是走路上下课,干嘛要买车?」
「那车子是人家送我的。」
「耶?人家送你的?有这么好康的事?快,老师,快介绍我认识那个人,看看他会不会也送我一辆车子!」
「他是要出国留学,不打算回来了,所以才把车子送给我。」
「这样啊……好吧,那你介绍我认识另一个打算出国留学的人好了!」
「……」
「各位同学,现在发段考考卷,然后大家一起来检讨。」
星期一第二堂数学课,宋语白进教室第一句话便直接宣布这项惨绝人寰的「秋后算帐」行动,顿时引起班上同学一阵濒死哀嚎。
「太过分了,老师,干嘛改这么快嘛!」
「起码让人家乡休息两天嘛!」
抗议声此起彼落,唯有嫣然老神在在,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分数了。
「我还以为老师会去住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改好考卷了。」坐在嫣然前面的张若瑶也回过身来抱怨不已。「更奇怪的是,如果老师这么辛苦把考卷都改好了,为什么精神还这么好?上星期他监考的时候还要死不活的,好象只剩下一口气的说,可是-看他现在……」
她困惑的打量讲台上神采奕奕的男人。
「虽然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但精神饱满,容光焕发,好象随时都可以到躁场上跑十圈,还笑吟吟的……啊,好笑,对,老师在好笑,一定是这次段考题目有很多陷阱,我们大家都中了陷阱,说不定我们全班都不及格……」
听她愈说愈悲惨,嫣然差点失声大笑,眼神飞快地和讲台上的宋语白对了一下旋即错开,忍俊不住低头窃笑不已。
前两天周末,除了吃饭洗澡以外,其它时间宋语白都在呼呼大睡,起码睡了四十四个小时以上,精神不好才怪。而且有嫣然在他屋里绕来绕去,不知怎地他反而睡得特别沉醉、特别香甜,不像之前半个多月晚晚都失眠,常常睁着两眼瞪到天亮,就算睡着了也辗转不安稳,翻来覆去就是睡不沉。
至于段考考卷,不必问,是嫣然在一天之内解决掉的,轻而易举,简单得很,反正只是对答案而已。
所以,周末一过,宋语白就可以进行秋后总算帐了。
「龚嫣然,八十七分,如果不是粗心大意,-应该可以考得更好……」
耶?她?
等等,等等,她是他的女朋友耶,怎么可以算帐算到女朋友头上来?
「……特别是第九题,这不只是粗心大意,简直是胡涂……」
胡涂?她胡涂?
去,早知道不帮他改考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