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车今天总算极给面子的上路了,虽然她在停进员工停车场时觉得有点丢脸,但桑桑还是努力不在众多大车前感到自卑。
九点五十分,一定比老板早到吧!
她得意洋洋地走进电梯,快乐地到达二十七楼。
二十七楼以下是莫氏投资顾问公司的员工办公室;那里头满是商界菁英、投资高手,随时为整个西岸的企业公司提供精辟独到的建议,也经常挽救许多岌岌可危的公司。
一想到自己是龙头老大的私人助理,她小小的虚荣心忍不住作祟了一下。
她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出电梯,对着沙太太和助理秘书打招呼。
“早。”当秘书的都有提早到的习惯吗?
沙太太面无表情地说:“你的办公室在莫先生办公室里头,那个小小的房间就是了。”
“谢谢你。”;;;;;;
她不费丝毫力气就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虽然沙太太说小,但是桑桑却满意极了。
这间窗明几净的办公室甚至比她的卧室还大!
她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一脸兴奋地抚模着核桃木桌面,她以前服务的公司从来没有这么漂亮又实用的桌子。不过这也难怪,大公司自有大气派。
她望向摆在桌上的一大迭文件和档案夹,正伸手要取过时,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连忙拿起话筒。
“喂?”
“莫先生到楼下去视察了,他交代你把桌上的文件输入计算机里。还有,你的职务是替莫先生接洽私人的约会,以及处理莫先生的繁琐事务。”沙太太的语气显示出一股不容辩驳的专业权威,“我会把他公事上所排定的时间行程表影印一份给你。”
“谢谢你。”
原来私人助理就是指听总经理命令行事,也许还包括帮他泡泡咖啡、冲冲茶什么的。
桑桑挂上电话后,开始发挥她多年来精干利落的文书处理能力来,迅速将桌上的文件做分类处理及建档。
她几乎是一埋进公事内就浑然忘我了,当内线电话再度响起时,她正好将一家西岸餐馆的会计帐输入计算机内。
“葛小姐,进来我办公室一下。”话筒里传来威严的声音,是霍斯。
“是的,我马上到。”
桑桑立刻将数据存盘,然后才穿过门扉正式面对她的老板。
“总经理,你找我?”她语气公事化地恭谨道。
“我姓莫。”他抬眼提醒她。
“呃,莫先生。”
奇怪,她以前待遇的公司老板,都希望人家称呼他们的头街,但是显然莫霍斯并没有这种嗜好。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吗?”
“是的。”她忍不住再添了一句,“我正在做。”
他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然后决定原谅她的坏习惯。“有一些大案子是我亲自处理的,因此这些客户的数据都要由你这个私人助理保管、汇总与分录,我交代的东西都要完整的准备好,知道吗?”
“是的。”
霍斯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桌上拿了一份厚厚的报表给她,“这是‘戴克饭店’的数据,我要你从里面挑出重要的问题来,还有这间饭店的特色等,然后列成一张表给我。”
桑桑闻言,迟疑了一秒钟,但还是接了过来,“我尽量。”这是她从来没有做过的工作。
他目光锐利地瞅了她一眼,语气了然地问:“你以前没有做过这样的工作?”
“就实际情况来说,是的。”她诚实地回答。
“荚氏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古板保守的员工,你应当知道身为我们的员工,必须要有决策力和判断力的。”
“像鹰一样的眼力和狼一般的嗅觉。”她不自觉地说出杂志上对这位西岸投资大亨的评语。
他的绿眸熠熠,“我想你明白。”
“是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造就是她未来的新生活与挑战,她会全力以赴的。
“很好。”他将注意力再转回办公桌上的文件,“你回去吧。”
“是的。”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桑桑,不禁轻蹙起眉头看着手上的资料。
她仔细地研究着这厚厚的报告,开始找出其中的症结点及该注意的地方。
在中午之前她就将自己的分析报告交给他;在将文件递给他时,她无可避免地战战兢兢着。
霍斯对于她能够这么快就将报告呈交上来,不禁露出微讶的神情,但是他什么也没说,迳自低头看着那份报告。
他的神色漠然,没有任何一丝情绪的表露。桑桑站在他面前,觉得汗水都渐渐地渗出手心。
她紧张得要命。
好半天他才将文件摆在一旁,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再度埋首在计算机前。
这表示什么?
桑桑决定冒险一问,“可以了吗?”
“还好。”他的目光专注地盯着计算机屏幕,心不再焉地回答。此刻他的脑子正在迅速地做分析,针对某件案子做危机处理和挽救。
她不知自己该松口气还是失望地叹气,毕竟她觉得自己做得不错,奢望能得到一两个赞美的字眼应该不会很过分吧?
不过她还是模模鼻子回办公室好了,毕竟无过就是有功,莫霍斯没有狠狠地刮她一顿,把她踹出去就算万幸的了。
就在她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时,霍斯却突然开口了。
“我中午有一个商业饭局,你和我一道去。”
“呀?”她讶异地转过身来。
他头也不抬地道:“带着手提电脑去,有一些讨论需要做记录。”
“是。”看来她今天没有私人的用餐时间了。
一想到她必须陪着这个性格特殊又异常深沉的老板吃午饭,她的胃不禁有些痉挛起来。
她暗暗地叹了口气,提醒自己尽量往好处想--既然是老板请客,那么她倒是可以省下饭钱。
老板总不会吃得很寒酸吧?这个念头让她的沉重心情又激昂了起来。
“莫先生,那要出去的时候请你务必通知我一声。”她愉快地说,随即开开心心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里。
霍斯挑高眉望着她的背影,还没有人敢用叮咛的语气对他说话的,她是第一个。
这个新助理似乎还学不会“谨言”这两个宇怎么写。
他迟早得再纠正她的态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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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桑桑所预期的那么忙碌,不过她觉得自己过得十分充实,而且她也见识到许多商业上的精深见解和分析条理方法。
春天的旧金山甫自冬眠中苏醒过来,但是整个气候却迫不及待的暖和起来。
这样的时节最适合散步了,但是桑桑并没有时间可以好好地漫步享受春天怡人的气息,因为她必须赶在九点五十分前到达公司,而中国城内的都板街热闹依旧,她好不容易才驶出了牌楼往左转,便火速地朝金融区的方向前进。
她最近已经习惯了穿梭在俗称“西岸华尔街”的高楼街道上,莫氏公司正位在这美国首要商业中心之一的中心点。
这里的地价贵得可以吓死人,优雅又极富现代感的莫氏大楼能建在这里,显然是莫霍斯成功的投资眼光所致。
车子缓缓驶过赫曼广场,跟在一列一路叮当响的电车旁边,桑桑脑中不禁想起莫霍斯这个人。
大家都说他火爆又深沉,有着精明的投资眼光和了不得的危机处理能力。但这几天下来,桑桑见识到的都是他高明的危机处理手腕,对于他其它的优点,她倒是还没有亲眼见到。
电车倏地停在某个站牌旁,桑桑的思绪瞬间被惊醒,她下意识地望着手腕上的表,却陡地睁大双眼。
老天!已经九点四十八分了。
而莫氏公司是从九点五十分就开始人声鼎沸的。
她猛地踩下油门,也不管老爷车发出尖锐的抗议声,迅速朝公司前进。
“真准时。”霍斯正好从一楼巡视上来,一走出电梯就见到从隔壁电梯走出来的桑桑;他似笑非笑的戏谑道。
尽管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面对他的挑衅,她还是忍不住回嘴道:“我的上班时间是十点整没错吧?”
现在才不过九点五十五分而已,他喳呼个什么劲儿?
霍斯好整以暇地跟着她快速的脚步往前走,“理论上是没错。”
桑桑闻言,不禁转过头说:“我很抱歉我‘迟到’了,下次我会记得凌晨六点到公司的。”
“这么早?来做贼呀?”他懒洋洋地问道。
看到桑桑的脸马上变得恼红起来,霍斯不禁感到一阵快意。
咦?他不是该教训纠正她的态度吗?怎么他突然觉得和她斗嘴很有趣。
“是,我来做贼,专门偷你掉在椅子上的头发,回家做草人下符咒你。”真是气死她了。
霍斯突然爆出的大笑让桑桑看呆了,而沙太太和那位助理秘书更不用说了,她们活像看到旧金山大地震再次出现一样。
莫先生从来不大笑的。
“莫先生,你还好吧?”桑桑开始觉得她对他刺激过度了。
看见她小心谨慎的模样,让霍斯笑得更大声,他边笑边轻咳道:“怎么,不下符咒我了?”
“你有病。”她忍不住送给他一记大白眼。
“这是个有趣的早晨。”他自顾自的笑着往办公室走去,抛下三名满脑子问号的女人。
“莫先生怎么了?”助理秘书首先怯怯的发言。
沙太太神情不悦地瞪着桑桑,“葛小姐,我要求你给我一个解释。,”
桑桑既无辜又觉得冤枉,她摊开手道:“就你所见,我什么都没做。”
沙太太觉得她的权威受到挑战了,面色更加陰沉地瞪着她。
“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去工作了。”桑桑好心的添了一句,“助你们工作愉快。”
沙太太望着她的背影,怒气犹存地咕哝:“我就知道不该请个异国助理的,中国人太古怪了。”
桑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先扫开桌上成迭的文件,替自己倒了杯咖啡,然后掏出陈妈妈塞给她的中国汉堡--刈包,大口地嚼了起来。
就在她塞下最后一口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受惊地瞪着它,然后拚命地捶着胸口让刈包顺利咽下去。
“喂,莫先生办公室。”
“莫霍斯先生在吗?”一个冷静、有条不紊的低沉男声响起。
不知怎的,这声音让桑桑联想到自制、专业,就像她的老板一样。
“先生,请问贵姓?”
“我姓高,莫先生知道我。”
“高先生,请你稍等一下。”桑桑按下内线电话,“莫先生,有位高先生找你。”“接过来。”霍斯的声音沉着。
“是的。”
桑桑完成转接后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试图将梗在喉咙的不适感冲掉。
过了好一会儿,当她又开始埋首于工作中时,霍斯的电话又进来了。
“以后凡是高先生的电话,直接转进来给我。”
“是的。”桑桑又忍不住好奇地多问了一句,“无论你开会中或忙线中吗?”
“你的假设可真多。”他哼道。
“你不是说,你不要一个古板保守的员工?我很有创造力跟想像力的。”
“这里不是好莱坞。”他的声音越发低沉,桑桑听得出来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用你提供新奇点子。”
“是,您说得是。请问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她假意恭谨地问。
“就这样。”说完,他随即挂上电话。
莫霍斯个性一会儿深沉一会儿火爆,有时候还诙谐得让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的性子可真是多变化哪!
不过这轮不到她来评论,而且也与她无关。
桑桑一投人工作后就忘了时间,直到中午用餐的时间过了一半,她还坐在计算机前兀自和一堆数字奋斗。
门突然被打开,霍斯走了进来。
“你想把自己饿死吗?”他不悦地问。
“哇!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她拍着胸脯瞪他,这个人走路跟猫没啥两样,都是无声无息的。
他眉心打结的看着她,“回答我的问题。”
她眨眨眼,“已经中午了吗?我没有注意到时间。”
“去吃饭。”他言简意赅地说。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有带午餐。”
她从皮包掏出另一个刈包来,站起身走到咖啡壶前倒了杯浓咖啡。
“你就吃这个?”霍斯的眼光打量着她手上那个胖胖的白色物体,怀疑里头有多少营养。
“这很好吃?!”桑桑见他紧盯着她手上的刈包,以为他想要吃吃看,于是掰了一半递给他,“你要试试看吗?”
霍斯瞪着那夹着卤肉片的白面包,“你吃得比鸟还少。”
“你不要啊?那两半都我自己吃好了。”她收了回来,咬了一口。
他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用不容反驳的声音道:“去吃饭!马上,桑桑被他这么一扯,白色衬衫皱成一团,精心盘起的发髻也被弄散了,长长的黑发像一匹亮闪闪的缎子般披散下来。;;;;;;;;.
霍斯看呆了几秒钟,桑桑挣月兑他的手,七手八脚地整理着头发,“干嘛啦?莫先生。
他这才回过神,想起原来的目的,“去吃饭。”
他不容辩驳的语气让桑桑又好气又好笑。
“公司有规定员工一定得出去外面用餐吗?”
“你吃得不够营养,精神就会很差,为了你的工作情况着想,我坚持你一定要去吃顿像样的午餐。”
桑桑真想干脆坦承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半毛钱了,她所有的存款在付掉大堆的账单后所剩无几,吃饭对她来讲是件奢侈的事;至少就目前而言。不过当下个月领薪水时,她就可以过过比较像样的日子了。
“我不饿。”她违背良心和肚皮地说。
“少来。”他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她瑟缩了一下,“我……我的个子这么小,基本上就不需要太多的热量,而且……我在减肥。”
桑桑话声方落,霍斯陡地爆笑出声。
“你在减肥?!”他边笑边打量着她纤细的身材,却讶异地发现其实还满凹凸有致的。
该瘦的地方太瘦了,但是该胖的地方还是挺有看头的。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光啊?”她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
霍斯止住笑,轻咳一声,摇摇头道:“总之这是命令,你该不会要我亲自押你去吃饭吧?”
“当然不要。”她连忙叫了出来。
“那么就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他警告道。
桑桑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过皮包往外走,边走边用中文咕哝道:“暴君!真不知道这年头连不想吃饭都犯了法,真是的。”
“你说什么?”他眯起眼睛紧盯着她。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语言,但是他也猜得出没好话。
“没有,我没说什么。”桑桑连忙摇头否认。
看样子她只好在外面晃个一圈再回来了。
这个暴君老板,害她连刈包都来不及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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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九点,整间公司只有少数一些人还投入加班的行列中。
而位于顶楼的二十七楼内,除了霍斯之外,也是空荡无一人。
他燃起了一根香烟,在烟雾袅袅中等待着一份秘密的数据传输过来。
这是他在另一个领域的工作,绝对机密,但是他却觉得平淡无奇,尽管他在各方面都是顶尖的人物。
“哔”的一声,传真机突然发出声响。
霍斯绿色的眸子变得更深了,他专心地审视着那张纸--
密码:FBIM/五五五/O六二八
行动代号:猎火
目标:德利克化工;;;;亚历桑纳伯顿镇一二二九号
霍斯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它,伸手利落地撕了下来。
亚历桑纳?
看来他得再做一趟公务飞行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研究研究德利克值得“投资”的地方。
也许明天教那个有趣、特别的助理葛桑桑做一番整理评估吧。
一想到桑桑,霍斯不自觉地笑了。
他不得不承认,葛桑桑的确勾起了他特别的感觉和兴趣,不过他的眸光又突然黯淡了下来。
他没有资格去破坏他单身漠的生活型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