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龄神情颓然地走进了家门,正好看见唐易坐在高高的围墙上,静静地眺望着远处隐约不清的海岸线。
他又再沉思,又再想家了,又再……回想过去的时光,和过去那个心爱的人儿。
玉龄心一痛,却是为自己感到悲伤。
“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她轻轻问道。
他一怔,微笑地望着她,“妳回来了。”
“嗯,你刚刚在想员峤的一切吗?”
“是的。”他苦涩一笑。
“也想起了雪绣?”
他有一丝讶异与佩服,“妳怎么会知道?我刚才在想,如果雪绣没有死的话该有多好,如果她能够生活在这样平静安宁的太平盛世里,那该有多好?”
他话里的想念和依恋让玉龄一颗心像是打翻了的调味罐,酸的甜的苦的辣的一齐涌了上来。
唐易自上往下看,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要不要上来?这上头景致不错。”
“好,可是围墙这么高,我还得进去换件裤子才能爬得上去。”她闭了闭眼,勉强掩饰着内心的凄然。
唐易长笑一声,瞬间飞抱住她,再飞跃上来。
“当心,坐稳了。”他体贴地揽紧她。
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玉龄心头却是一阵紧张与发凉。
因为她决定了,要摊开所有的牌,问出所有以前不敢问的问题。
“唐易,听说你今天和芳婕碰过面了。”
“妳怎么知道?”他随即一笑,“噢,妳有遇见她了吧。”
“你真的好敏锐,也很聪颖。”她低声说道。
“怎么了?妳有心事?”
“没有,只是想跟你问个问题。”她暗暗深吸一口气,试探地问道:“村子里的习拳会好像很不错,规模越来越大了。”
“嗯,我发现村民们都很勤奋好学,其中不乏资质优秀的人材,像是蔡福气和陈子贤他们这些年轻人都很不错,是块料。”
“他们都很喜欢你。”
“我很喜欢这个村子里的人,他们真的很好。”唐易由衷地道。
她心底开始燃起了希望,“那么你是很喜欢这种生活喽?”
“为什么不喜欢?”他奇怪地看着她。
玉龄心底积压的担心和歉疚慢慢地消失,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其实今天芳婕有去找过我。”
“妳们都聊了些什么?”一阵凉风吹来,他本能地伸手紧拥着她。
她蜷缩在他的怀中,“你知道她是个记者嘛。”
“妳跟我解释过了,她在写一种叫作新闻的东西,那种东西可以传递消息给全县的人民。”
“没错。她今天跟我说,她想把你写上去。”她紧张地瞅着他的反应。
唐易浓眉一皱,“写我做什么?”
他似乎不喜欢。
玉龄大大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她希望把你创办的习拳会推广到全县各地,让所有的人都跟着来学拳。她还说,你自己甚至可以创办一间武术道馆,收更多的弟子习武。”
唐易眉头一扬,深邃的眼眸透出惊异的喜悦光芒,“真的?能够让更多的人习武强身?”
玉龄心猛一沉,“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排斥?”
“为什么要排斥?这可以帮助更多的人,不是吗?”
“可是……可是你的身分就有可能被看穿。”
“怎么会呢?我教了这么久的拳,村子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看穿我。”他眉飞色舞地说。
一想到可以将武学侠道的精神大大推广出去,他不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玉龄看着他眼底又燃起那股“我为人人”的神采,心都凉了一半。
她不是不希望他快乐,也不是要限制他,只是……她必须顾虑太多的东西了。
可是,看来没有她的限制,他会活得更快乐一些。
她手脚发软,一颗心被揪得紧紧的,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最关键性的问题。
“如果你可以回到员峤岛,那么你会不会很高兴?”
唐易的眼睛一亮,声音陡然颤抖起来,“我真的可以回去?”
玉龄颤巍巍地深吸了一口气,试着不让自己晕倒。“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至少已经有点眉目了。”
“什么?”他喜悦地捏紧她的手,激动不已。
他就没有一丝丝的舍不得和眷恋她吗?
玉龄不知道自己的一颗心跑哪去了,因为此刻她觉得胸膛里空荡荡的,只知道该来的终究跑不掉。
“我找到那本书了。”她试图挤出一点快乐的感觉,却只听到自己空空洞洞的声音。
唐易太过激动与惊喜,一时之间没有察觉到她声音里的苦涩凄凉。
“在哪里?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玉龄柔声道:“你可以抱我下去吗?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朗声大笑,爱怜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妳怕高。”
玉龄勉强笑了笑。
她不是怕高,她是心痛得四肢百骸都无力了。
唐易结实的双臂紧揽住她,动作迅速地旋飞下地。
“在哪里?书在哪里?”
玉龄一离开他的臂弯,两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幸好唐易及时将她抱住。
“当心。”
玉龄轻轻挣开了他的扶持,坚定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倚靠别人的日子也过得太久了,从今以后,她还是要独自一人过。
“怎么会呢?为什么会毫无动静?”唐易痛苦地低吟。他这些日子以来心都寄望在这本书上,天知道他挂念的就是回到过去。
唐易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紧捧着书,久久不能言语。
玉龄心疼地望着他,瞬间的欢喜又被泼冷了。
她轻轻坐在他身畔,搭着他的肩膀,拚命想找出安慰他的话来。
“别担心,我们慢慢想办法,总可以找到方法回去的。”
“有什么办法呢?”他苦恼地低叹。
“我一直觉得玄机就出在这本书里,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而已。”她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对了,会不会跟那个什么紫月亮有关?”
他缓缓地抬起头,眼底冒起一股生意,“妳倒是提醒我了。”
“你想到了什么?”玉龄把自己悲伤的情绪放在一旁,先替他想法子出主意。
“我们出事之前村长就警告过我们,员峤岛有一个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禁忌,说是不能在晚间出海,尤其是月圆大涨潮之夜,否则就会一去不回。”
玉龄打了个寒颤,“好可怕的传说。”
“恐怕不只是个传说而已。看看我现在的情况,就可以证明那是真有其事。”他自我解嘲地道。
“你想试着在满月的时候出海吗?”
“或许可以。为什么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他摇摇头,低咒道:“看来我在这个时代是越变越笨了。”
玉龄温柔又苦涩地凝视着他,“所以我们得赶紧想个法子帮你回去。”
他没有多思索造句话背后的意义,只是点了点头,“是的。”
“今天是农历十一,距离满月还有四天,我们就静待满月那天再说吧!”她看着那本书,“你要怎么处置这本书呢?还是让我拿回去还?”
“不,这书里一定还有什么玄机,这几天我要努力钻研出其中的奥秘。”他拍拍那本书的封皮,若有所思地道。
“好,你慢慢研究吧!我先去做饭了。”她起身,淡然地道。
“玉龄。”他突然叫住了她。
“什么事?”她回首。
“妳确定妳没事吗?”他担忧地问。
“我会有什么事呢?”她淡淡一笑,“别胡思乱想了。”
她已经得到了所有的答案,从今以后,她将做个无私的女人,全力帮助他回去。
至于她所有的感情和伤痛……有一辈子的时问可以好好疗伤,她还怕什么呢?
玉龄眼眸透着凄凉与觉悟,脚步沉重地走向厨房。
§ § §
今天的澎湖实报上刊载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从台湾聘请的绘图专家终于来到澎湖,并且照着邻居们的描述,绘出了杀害洪氏夫妇嫌犯的容貌。
警方在各大报和各个公共场所张贴此嫌犯肖像画,务请民众全力协助追缉凶手。
第二件事则是报导澎湖第一个强身健体的小区组织——习拳会。
文中对于晓鱼小区的习拳会做了诸多详尽地采访和赞赏,并且访问了教练唐易,与学习拳法的里民们。
由里民的口中得知,学习拳法带给他们很大的生活乐趣与身体保健,不但如此,更使得村里的年轻人有了正当的娱乐与仁义观念。
而当这篇报导刊出后,也引起县民们的一阵热烈讨论。
看来,大家对于这个习拳会是既好奇又感兴趣。
但芳婕看到时差点没昏倒,她尖叫了起来,“谁?谁写这篇报导的?”
报社里所有的人都吃惊地瞪着她。
“是妳呀!”
“是我,”她仔细瞧了瞧,这才发觉这文章好熟悉,“天哪,真的是我!”
“看在妳写了这么好的一篇报导份上,我就不追究妳昨天下午没回来上班的事。”老总拍拍她的肩,宽宏大量地道。“不过妳还得感谢小刘才是,是他帮妳校正并拿去编排印刷的,否则妳这篇稿子就得拖到今天才能上了。”
“对不起,那是因为我机车坏在半路上……啥?”芳婕快晕了,“我得感谢他?”
她恨不得掐死他!
这个臭小刘害死她了,她已经跟玉龄保证过,等到她答应了才刊出这则报导的。
惨了,惨了,她铁定会被玉龄扒皮。
“我要走了!”她抓起包包,头痛地跑出去。
“喂,妳不是刚刚才采访回来的吗?芳婕!”老总叫道。“唉,这小妮子怎么老是这么鲁莽?”
§ § §
藤本看着报纸上的画像,恨恨低咒着,“该死!为什么画得这么像我,早知道就把他们全村庄的人都杀了,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了。”
他愤恨地就要柔烂报纸,电光火石间,他瞥见了一张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脸。
“狂刀将军唐易?!”他紧紧握着报纸的边缘,眼睛几乎凸出来。
喝,这个该死的混蛋,总算让他找到了吧!
真是天助他也!藤本仔仔细细地看着报上的报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狂刀将军居然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教什么打拳……哈哈,太可笑了。”他倏地捏皱了报纸,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
“哪里有铁匠铺?”一上车他就问着司机。
“铁匠铺?先生你是说打铁店吗?”司机回道。
“对对,就是打铁店。”藤本丢了一张千元大钞给他,“快走。”
嘿嘿,哪里来的凯子,居然出手这么阔绰?
司机差点高兴到内伤,他赶紧把那张钞票收起来,握紧方向盘。“好,马上就到了。”
藤本墨镜后的眼眸闪过一丝冷厉与残忍的笑意,他心底暗暗发誓:等到老子我得到一柄好刀之后,一定要和你一决死战,让你死无全尸!
§ § §
唐易这几天无时无刻都在思索着“明清海纪辑要”里的个中奥妙。
他日夜思考着,一下子观看封皮内是否有藏匿异物,一下子注意书页是否夹有双层之类的。
他没有注意到玉龄日渐憔悴,而且笑容一日比一日减少,望向他的眼光常带着不舍和痛苦。
玉龄心中的折磨没有人知道。她几乎已经不理会外界发生什么事了,就连电视、报纸包不看,只全心全意地陪伴,照料着唐易。
或许在他心目中,她既比不上家园,也比不上雪绣,但是他至少喜欢过她,怜惜着她。
冲着这一点,她就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了。
更何况,她是那样深挚地爱着他。
上次芳婕曾来找她,满怀歉意地跟她道歉,因为她的同事不小心把唐易的报导登了出来。
“没关系,我不介意。”她微微一笑。
“真的,”芳婕不敢相信自己的好狗运,她瞪着玉龄道:“可是……妳不是很不希望唐易上报吗?”
“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玉龄轻轻回道。不知怎的,她心底有一种预兆和直觉。
十五日月圆夜那天,唐易就会离开这个地方了。
每每一思及,她的心都会深深揪痛,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芳婕害怕地瞅着玉龄,她看不见往日快乐的玉龄了,现在她所看到的只是一个了无生趣的躯壳罢了。
这不禁让她瞻战心惊。
“玉龄,妳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像个活死人一样?”芳婕试探地模了模她的手,好像害怕模到的是如同冰块一般冷的物品。“妳不要吓我呀!我担心死了。”
“活死人?”玉龄蓦地觉得好笑起来,“妳和唐易看太多金庸小说了。”
“这跟金庸小说有什么关系?”芳婕皱眉。
“据我所知,活死人这个词出自于神雕侠侣中,终南山的活死人墓,而唐易最近的模样像极了寻找二十四章经宝藏的韦小宝,成日就是钻研着书中的奥秘。”
“玉龄,妳怪怪的,妳真的没事吗?”芳婕几乎可以确定,玉龄是被她气“疯”了。
玉龄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妳这句话问过好多次,我电回答好多次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可是妳这个样子不像没事啊!”
“那是因为我最近的日子比较复杂曲折,所以我才会变得怪怪的。”玉龄敛眉沉思,忽然有所领悟,“嗯,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变得都不像我了。”
“妳这句话说得很对,只是妳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在烦心呢?”芳婕忍不住鸡婆的个性,直想旁敲侧击出来,“我真的想帮妳,妳就告诉我嘛!”
“过几天我就会告诉妳了。”玉龄沉吟道。
“真的?”
“等到月圆之夜,很多事情可以在那时候做一番解决。”玉龄展开笑靥,“放心,妳的疑虑可以得到解答,我保证。”
“好吧。”最后芳婕又忍不住问了句,“妳真的没事?”
玉龄K了她一记,“再问我就让妳有事喔!”
芳婕这才拍拍胸膛,开心道:“好,总算恢复正常了,阿弥陀佛。”
尽管玉龄心事重重,却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 § §
农历十五日黄昏
月亮还没有高挂天空,玉龄就开始在准备了。
她在帮唐易打包衣服,打算让他带回去。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傻气,很呆,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她不想坐在那里发呆,等待他独自去海边接受月光召唤的时间到来。
她受不了这样。
找些一事做做,至少可以让她顺便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毕竟,往后她将靠这些回忆度过一生。
“玉龄,我知道了!”唐易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却充满狂喜之情。
“什么?”她看着他自房间奔出客厅,现在她要好好地记着他高大伟岸的身子和英毅不羁的脸孔,把他看个够,烙印在心上。
此刻穿着纯白色上衣和牛仔裤的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英气勃勃,潇洒出色,柔合着性感海盗和儒雅侠客的气质。
她会想念他脸颊上那道疤的……
“我终于知道了这本书里与我有关联的地方了。”他欣喜地翻阅给她看,“妳看。”
唐易指着的那部分是这么写的。
……相传明清有一海外孤岛员峤,村民皆为勤垦耕作之良民,偶尔在西洋船
队渡其海峡时,出海搜掠财物。因其族人良善,皆只夺其财而不伤人命,可谓海
上盗侠也。
……又有一传说:十五月圆之夜切不可贸然出海,否则必逢诡奇遭遇。届时
海上明月陡生紫霞,形成一方神秘之地……
“这表示、表示……”没想到真有这回事,玉龄不知该喜还是该哭。
“所以我决定了,明月一升,就到海岸去一探究竟。”他兴奋地道。
不知久违的员峤,久违的任卿与弟兄们可好?
他们是否也遭遇了这场诡奇之变?
唐易又急切又高兴又担心。
而玉龄则是心一痛,最后一刻终于快到了。
“狂刀将军!”
陡然一声叫唤,让唐易和玉龄不约而同地相觑一眼,玉龄面带迷惘,唐易脸上却蒙了一层仇恨。
“藤本,你果然没死。”他咬着牙道。
“藤本?老天!”玉龄捂着嘴巴,呆掉了。
唐易迅如闪电地自卧房中取出大刀,飙出屋外。
果不其然,藤本嚣张至极地手握一把新颖的武士刀,一脸怒色兼鄙夷地看着他。
“哼,许久不见,瞧你活得挺不错的。”藤本细瞇起眼睛,瞬间大吼道:“你这个可恶的男人!居然把老子搞成这副德行,你知道你应该怎么死吗?”
唐易眼眸喷着仇恨的怒火,脸上却很冷静。“也该有个了断了。”
“我要让你知道我‘鬼戾之船’藤本游步的厉害,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他邪恶一笑,“不,是让你尝尝死亡的可怖滋味。”
唐易只是冷冷地凝视他,紧紧握住刀柄。
“不过我倒想知道,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跟我藤本游步过不去?你为什么拚了命地要狙杀我?”
“你还记得你率船队掠劫,血洗了漳州九璋山的村庄吗?”唐易目光冰冷地盯住他,微微怞搐的嘴角隐约透露了他的恨意和激动。
“九璋山?记不得了。老子生平掳掠过无数地方,哪还会记得,怎么,我是挖了你的祖坟吗?”藤本呸了一声。
“差不多,你还奸杀了我的未婚妻。”唐易恨恨地说着,眼睛一片血红。
“嘿,我哪记得那些?你就为了这鸟事要杀我?哈哈哈……太可笑了。”藤本笑声倏地停止,他陰森地道:“受死吧!”
“慢着。”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在这里动手太过招摇,会惊动到其它的人。”唐易往西侧的海岸一指,一如果你不怕的话,我们就到那里决生死。”
“好,老子怎么可能怕了你?”藤本率先运起轻身功夫,奔向海岸。
这时明月初升,破云而出。
“唐易,你不要去啊!”玉龄奔了出来,紧紧抱住他的腰哭道。
方才她怕出来会分了唐易的心,让藤本有机可趁,所以她一直忍到现在才敢跑出来。
唐易紧紧地环住她,坚定地道“我不会有事的。妳放心,我还要为雪绣报仇,还要活下来陪着妳,我当然不会死。”
“你、你发誓吗?”她已经乱了方寸。
“我发誓,他打不过我的。”他飞快地俯下头,轻轻地吻了她,随即放开她,闪身往西岸而去。
远远地,他抛下一句话——
“稍待一会儿就来找我!”
玉龄心乱如麻之际也不及思索话里的涵意,她站在庭院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半天,她才想到自己应该要马上跟随他去才是。
如果唐易死了,她绝对不会苟活在这世上!
玉龄想着想着,拔腿跑向海岸。
“唐易,我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你要健健康康地回到自己的时代,就算我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看到你也无妨。”
她边跑边掉泪,意志却是坚定无比。
§ § §
芳婕一下班,就骑着机车驶向玉龄的住所,为的就是要问问她——今天应该可以说了吧?
她已经憋好久了,今天她一定要听到答案。
突然间,在车灯隐约的照射下,她好像远远地看到玉龄的背影往西边的海岸跑去。
芳婕摇摇头,不可能的,大概是她眼花了。
停好机车,她走进屋内叫人,“喂!有人在家吗?”
屋子静寂无声。
“咦?难道我刚刚看到的真是玉龄?”她到海边干嘛?
天哪!该不会是想不开吧?
想起玉龄最近怪异的举动,芳婕心中一阵发凉,当下不耽搁丝毫,冲出门外跑去。
“玉龄,千万不要想不开呀!我求求妳。”她喃喃祈求着。
§ § §
藤本和唐易的比斗激烈地展开,他们两个人各自使出最拿手的武艺和独门的绝招,一下子就缠斗了近百招。
然而藤本却是越打越心惊,他发觉唐易的武功高出他一筹,况且唐易那副拚命三郎的样子,让他的狠劲勃发,更显得自己的怯弱和手软。
他这才知道,自己上回削了他一刀实在是侥幸。
但是,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了。
唐易动作奇快如影子,刀势迅捷如电,刀刀快,刀刀险,很快就逼得藤本左支右绌。
玉龄来到海岸边时,正好看见唐易长啸一声,刀锋幻化出一股股霸气,砍进藤本的身体。
胜负立决!
藤本捂着身上的刀伤,睁圆眼睛死命瞪着他,“怎、怎么可能?”
“多行不义必自毙。”唐易冷冷地道:“老天帮我不帮你。”
“你……老天怎么会是帮……”藤本吐出最后一口气,颓然倒地。
“他……他死了吗?”玉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她真的觉得大快人心。
“他死了,不会再危害人间了。”唐易对着她安慰一笑,眼眶不自觉地凝聚着泪雾。
玉龄明白他是太过欣慰了。
终于为雪绣和其它无辜的村民报了仇,他心中的激动、感慨和喜悦可想而知。
“你看,月亮!”玉龄的视线陡然被紫色的月光吸引住,她颤抖着声音道:“月亮……变成紫色的了。”
倏地,她看到一个更奇异的景象,月光正柔柔地洒落在唐易的身上,形成一圈紫色的光晕。
她整个人瞬间像被掏空了一样,只能无助地看着在紫色月光下的他。
突然唐易微笑着对她伸出了手。
她震惊不已,脑筋顿时一片空白,不敢置信地低呼:“你……”
“请跟我一起走。”他深情真挚地道,眸里充满鼓励和浓浓的爱意。
“可是、可是……”她突然结结巴巴起来,“可是我以为你……”
“妳以为我舍得让妳离开我身边吗?”他笑了,声音听来柔的彷佛像月光。“在我好不容易觅得了今生唯一的爱人之后。”
“唐易……”她欣喜若狂,泪水夺眶而出。
“玉龄,答应他。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他的身分,也不知他会到哪里去,但是请妳为了妳自己,答应他吧!”芳婕流着泪,激动地站在不远处喊道。
玉龄听见好友的祝福,感动和喜悦交错着流窜过心田,她感到一阵温暖与强烈的不舍。“芳婕,从今以后,妳要保重妳自己啊!”
“我知道。妳快点去啦,当心人家不等妳。”芳婕笑着打趣,眼泪却止不住地掉落。
玉龄点点头,她握住他的手,踏进了光晕之中。
唐易搂着玉龄,挥手向芳婕道别,“谢谢妳来送行。”
玉龄更是拚了命的挥着手。
“再见,保重啊!”芳婕哭得好不凄惨。
她知道在她有生之年,再也看不到这个最好的朋友了。
紫色的月光就像来时那般倏然消失了,恢复成皎洁的白色。
而当光晕一消失,唐易和玉龄也随之不见了。
芳婕坐倒在地,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别离的痛苦,又大哭了起来。
但是,当她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物体的时候,她被吓得哭声立止。
“咦,这个躺在这里的人怎么有点面熟?”她小心翼翼地望了望,猛地惊叫一声,“天!这人不就是警方公布的嫌犯吗?”
只见他手里执把刀,气绝死去,芳婕又是害怕又是雀跃。
这……这可是一条大新闻哪!她挖到独家新闻了。
§ § §
当唐易和玉龄再度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一片青山绿水,和一大群浩浩荡荡涌向他们的村民。
“天哪!”玉龄目瞪口呆,只得紧紧地抱着唐易。
唐易看着为首的任卿惊喜地大喊,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对着玉龄小声说道:“从今以后,换我照顾妳了,我的娘子。”
玉龄瞪着他,最后情不自禁地爆笑出来。
“唉,天哪!”
可以确定的是,她这声惊叹是充满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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