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眉一早上班,就见到自己的桌上摆了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谁把花摆错地方了?
第二个念头是:咦,莫非向磊开始“履行”他身为男朋友的义务了?
但她实在怀疑那个务实严谨的男人会送花给她。
“阿月姊,怎么会有花?”她放下包包,好奇地问,
柯月有点嫉妒却又真心地为她高兴,“妳的仰慕者送的呀!”
“仰慕者?”
“就是陈子霖。”
云眉惊得差点倒退三步,她愕然地瞅着那束玫瑰,“他干嘛要送我玫瑰?我跟他又不熟。”
“妳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要追妳啦!”
“我才不要。”她现在可是个名花有主;再说,今天就算她没有男朋友,她也绝对不可能接受那个自恋男的追求。
“云眉,妳真的一点都不动心?”柯月瞪大眼睛。
“我真的不喜欢他。”她郑重声明。
柯月悄悄地松口气,“真的?”
“当然。”她把那束花推到边疆地带去,坐下来打算开始工作了。
“方云眉。”
“有!”她跳了起来,“课长有什么事?”
“明天早上有一批报表必须赶出来,妳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加班吗?”她严肃地问。
“只有我一个人吗?”她会怕吔。
女课长昂起下巴,“当然。我这是要给妳一个磨练的机会,妳要好好把握。”
“是。”
女课长将一整迭报表交给她,“明天一早就要,妳动作最好快点。”
“了解。”云眉瞄着上头密密麻麻的文字,突然觉得有点头晕眼花。
看来她得花上十几个小时才有办法完成这一迭繁琐的报表呢!
“换妳了。”柯月偷偷地说。
“怎么?”云眉取过一支原子笔,莫名其妙地问。
“我们这个课长是想给妳一个下马威。”柯月告诉她,“她每次都这样,只要一有新进员工,她就会来上这一套。”
“可是我已经进来一个多月了;而且和我同时进来的还有别人哪!”
“她是要确定妳已经有能力可以承办业务了,所以才敢把那些报表交给妳做;要不然她一个弄得不巧,反而让妳搞砸了工作,那她不被上头的人骂到臭头才怪。”柯月沉吟着,“至于为什么不叫别人单叫妳,我想是因为上次妳害她被总裁骂,她心存报复吧!”
“她怎么可以这样!”云眉一听,当下火冒三丈,“我是辛氏的员工又不是她的私人长工,她怎么可以公器私用、公报私仇呢?”
“妳不要语无轮次好不好?问题是,没人能挑她的错处呀!”
云眉激动地道:“这是不公平、不平等的待遇,我一定要争取办公室人权!”
“妳争取个什么劲儿呀?”柯月安抚地拍拍她,“小声一点,如果被课长听到,我们两个就惨了。”
云眉努力压低声音,“妳刚才说她没有错处,指的是什么?”
“上司本来就有将工作交给下属完成的权利,所以她这样可以说是合法的整妳。”柯月耸耸肩,“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是恰好这个月比较闲,要不然真正忙起来的话,加班的机会可是多的不得了呢!”
“噢。”那她就没话讲了。
云眉想了想,又自我安慰着,“反正是工作嘛,早做晚做都是做;而且我晚上回家也没什么事,多赚些加班费也不错。”
“妳还真想得开。”
反正向磊晚上也都在忙公事,所以她并没有亲昵时间被剥夺掉的感觉。
云眉摇摇头,专注在成堆的报表当中。
突然间,她桌上的电话响起,云眉心一跳,急急接过。
“总务部,我是云眉。”她的声音温柔似水。
“我是子霖。”陈子霖在电话那头有些受宠若惊。
云眉的脸拉了下来,她无精打采地道:“有什么事吗?”
“收到我的花了吗?”他语调深情。
“有,谢谢你。不过你太破费了。”云眉把话筒夹在耳际,一边处理公事,“下次请你不要这么做了。”
“谢谢妳的体贴。但是香花配美人,我觉得玫瑰花很符合妳的气质。”他顿了顿,“还有、妳看了卡片吗?”
“对不起,我很忙。”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云眉看着一堆报表,心底开始盘算着或许没时间吃晚餐,得先把它赶出来再说。
“云眉,妳听得到我说话吗?”电话那头已经传来焦虑的声音。
她这才惊醒过来,“啊?什么?”
“妳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妳吃晚饭。”
“没有。”她实在很想挂掉电话,可是又考虑到毕竟是同事,她不好做得太绝。
子霖一愣,“呃,妳可以考虑一下,不必这么直接就回绝我。”
“我真的很忙,对不起。业务部应该有很多事要做吧!我就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
她不由分说地挂上电话,这才觉得耳根清静许多。
“唉,这样专心多了。”
可是她还赶不到一张的报表,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外面吃午饭。”又是他。
云眉差点没疯掉,“陈先生,我真的好忙好忙,可不可以请你明天再打电话过来?”
“意思是妳愿意接受我的邀约了?”子霖欣喜地道。
“再说啦!”她砰地挂上电话,都快哭出来了。
这一大迭繁琐艰涩的报表,她要做到什么时候?
算了,还是赶快赶工吧!
***
晚间九点。
当整个总务部唯独剩下她一人时,云眉突然觉得有种寂寥的孤独感。
她的手好酸、肚子好饿,但是她面前的报表还有五大张。
“剩下一点点,我只要动作快一点就可以完成了。”她努力催眠着自己,试图让鼓噪的胃乖乖听话。
电话铃声倏然响起,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分外刺耳。
“喂,总务部。”她神经紧绷地抓起电话,一手还是忙着处理倒数第五张报表,“我是云眉。”
“妳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还没回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咆哮。
她心情一松,紧紧地握住听筒,“向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打电话到妳家里去,伯母说妳还没有回家。”向磊的声音透着焦急和忧心恼怒,“妳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回家?”
“加班。”她深吸一口气,露出苦笑,“我也想早一点回家呀,可是我的工作还没做完。”
“什么工作?”他闷声问。
“要给企画部的一些报表。”她有点无辜地道,“我再怎么说也是在为你卖命,你吼什么吼?”
“没有其它人和妳一起加班吗?”
“没有。”
“为什么只有妳一个人加班?”他又开始发火了。
“好问题。”她甩了甩酸疼的手,低低轻叹,“不过这问题挺难回答的。反正就是很复杂就是了。”
她不愿意仗着向磊的势力去欺负他人,或者是滥用特权,因此对于女课长把工作丢给她一事,她是死都不会泄漏口风的。
他在电话那头皱眉,“云眉,记得我是谁吗?我是妳的老板,我有权利了解员工的困难。”
“我没困难,只是在加班罢了。”她轻吁了一口气,“再说你目己还不是一样经常加班?所以这不是什么多严重的问题。”
“那不一样。”他无奈地道。
“有什么不一样?”
“妳是女孩子,加班到这么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他越想越不对劲,专制地命令道:“妳在公司等我,我马上去接妳回家。”
“可是我工作还没做完。”她大惊失色。
“明天再做。”
她直觉摇头,已经可以预见明天女课长凶狠愤怒的表情了。
“不行,这份报表必须在明天早上交出来;除非我清晨五点就过来加班,要不然绝对赶不及的。”
“我会叫他们缓一缓,等妳做完以后再说。”
“不行,我不要有特权!”
“云眉——”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做好了。”
向磊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哈啰,你还在不在?”她忍不住开口。
“我还是坚持妳要早一点休息。”他正在和自己心底那波复杂的怜惜与心疼感挣扎交战着,“我……很担心妳。”
“我壮得跟头牛一样,不会怎样的啦!”她打趣地道,“倒是你如果再一直拚命工作的话,身体绝对会吃不消的。”
“我明白。”他语气艰涩,“但我真的不希望妳如此疲累。”
“只要赶完了这份报表,我会马上回去的。”她承诺道:“我保证。”
他再度沉默了片刻。
“那……好吧!妳快点赶工,可是不要勉强。”
云眉心头温暖了起来,“嗯,我会的。”
“再见。”他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挂上电话。
云眉盯着已然断讯的听筒,半是温馨半是怅然……不过相思无用,她还是赶紧把这份报表赶出来,然后早早回家休息才是真的。
她收起了傻笑,振作起精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云眉努力完成最后一张报表时,她不禁长长吁出一口气。
“万岁!我总算写完了!”她举起酸疼不已的手,快乐地挥舞着,“吔!”
“开心了吧?”
身后突然冒出的低沉男声,吓得云眉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她猛地回头,“天,你要吓死我呀?”
向磊拎着一盒东西,歉疚至极地走近她,“抱歉,我并非存心的。”
“你怎么来了?”她的惊惧褪去,脸庞陡然发亮起来,“我以为你在家里。”
“妳独自在公司加班,我怎么能安稳地坐在家里休息呢?”他举起手上的盒子和汤碗,缓缓绽出一抹笑,“吃消夜吧!这是伯母亲手煮的。”
云眉讶然地望着他,“我妈煮的?”
他替她将桌上的报表拿开,细心地打开食物,一股引人垂涎的香味立刻飘送出来,勾得云眉肚子一阵咕噜叫。
“我想妳加班到现在一定又饿又累,所以我找伯母帮忙做了这些消夜,希望妳会喜欢。”他小心翼翼地将牛肉汤饺倒入碗中,“小心烫。”
“真是谢谢你。”她感动至极地瞅着他,手心汤碗传来的热度远远比不上他的体贴和细心真是没话说,而且他的意外造访更是让她今晚的疲倦一扫而空。
“伯母说妳爱吃她做的牛肉汤饺,”他献宝般一一打开餐盒,露出一道道小菜。“而且最喜欢在吃饺子的时候配着小黄瓜吃。”
她吸吸鼻子,又想哭又想笑,“谢谢。”
他微讶,“为什么要谢我?”
“你的举动真窝心。”她夹起一颗汤饺,轻轻咬了一口。
今天的汤饺味道特别好……
向磊怞了张面纸擦拭手上的油腻,浅浅一笑。“不算什么,我喜欢照顾妳。”
他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在淡淡的语句间却已经不自觉地流露出真情。
云眉凝视着他,害怕破坏了这一刻的魔幻时光……
向磊虽然是个坚强刚毅的男人,但是他对于感情却是生涩与畏缩的;她有直觉,假如她点破了这一点,那么向磊很有可能会逃开这些情感!
因为他眼底的温柔是如此明显,但是眉宇间却依旧紧锁着重重的顾忌。
浓眉纠结成一团深愁,好像一层永远挥不去的烟云——
云眉再也忍不住,伸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我不喜欢看到你皱眉的样子。”
向磊一凛,倏地握住了她的手,本能地防备起来。“我没事,皱眉是一种习惯罢了。”
四周寂静无声,云眉只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狂跳着。
因为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问话一定会引起波涛。
“我觉得你肩上好似背负着好多东西;”她柔柔地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找个人倾诉一下?”
他浑身不由得一震,眼光避开了她的,“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你不快乐,我希望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想帮你卸下那些过于沉重的压力,让你快乐起来。”她真诚地低语。
向磊倏地站了起来,缓缓走到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形散发出冷漠的气息。
他又把自己关进了保护的塔中.
“妳想证明什么?”他冷冷一笑。
她放下碗,来到他身畔,“不想证明什么,我只想你快乐。”
“我很快乐,妳凭什么认定我不快乐?”他凝眸远望窗外。
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隐隐约约地燃亮了深沉的夜幕。
何谓快乐?
是完成一桩巨额交易,或是将财富累积到数十亿后的感觉?
他唯一能够感觉得到的快乐是:在与她相处的时候,那种由衷的欢愉与畅然,还有不需设防的信任。
和她在一起时,他不再是辛向磊,而是一个纯粹的男人。
在她的眼中,他并不是辛氏总裁;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他也一直沉浸在这样纯然的喜悦与单纯的心灵相通中,但是他能给的也只有这些——
更深入的感情是他不能给予她的。
其实他隐约感觉得出她想碰触他的内心,但是他却不愿意冒这个险;他不想被揭开面具,不想让人看见隐藏在底下的深沉脆弱。
而且他更怕她想要的东西他没办法给……
譬如爱情。
云眉闭了闭眼,不忍将他逼到这步境地,但是却无法抑制自己的渴求。
她渴望治愈他的伤口,让他能够再度信任人和感情。
“是你的一举一动告诉我你不快乐。”她幽幽地道。
他倏然转过身来,深邃的黑眸隐隐发光,“妳看错了。”
“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应该得到美丽的人生和快乐的生命。”她低语,“你值得的。”
“我不想再重复这个问题,也不想和妳讨论我自己的事。”他生硬地道,直觉将她的柔情关怀排拒在外。
“你想逃一辈子?”她明知不该说,但还是忍不住冲口而出,“你应该面对自己的问题;将伤口摊开在阳光底下,才有痊愈的可能!
“我完全不明白妳在说些什么。”他迅速地闪过她,大步走向她的座位,捞起她的外套与皮包,“我们该走了。”
这美好静谧的一夜已经被毁了。
云眉紧咬着唇,忧心地凝视着他,“向磊,我很关心你。”
“我不需要任何关怀。”他的眸子在黑夜里彷佛猛兽,熠熠地绽放着危险的光芒,“我也从来不需要任何人;以前是,现在和未来更是。”他的话像是某种宣誓。
云眉心一酸,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搞砸了今晚,更搞砸了一切。
“感觉起来,我好像真的太多事了。”她垂下眼帘,遮住一抹心痛的色彩。
他会怎么想她呢?说她不自量力,或是厌恶她的自以为是?
看着她失意地低下头,向磊心脏猛然重重怞动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和酸楚,伴随着复杂苦涩的怜惜感渐渐蔓延开来。
但是他只能硬着心肠,不去理会那波狠狠攻击他的内疚。
他不能投降,否则下场凄惨难言。
“我送妳回家。”他冷着声道。
云眉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点头,收拾着桌上才吃了几口的食物,再度拎回手中。
“麻烦你了。”
向磊深深吸口气,率先走向门口。
不能心软,绝不能心软!
***
对于云眉来说,这真是一个痛苦难眠的夜晚。
她辗转翻腾了一夜,纷杂的思绪和感受反反复覆地翻搅着她的心房,把她折腾得几乎要疯了。
单纯的友谊似乎才是她应该拥有的,如果他们两个的关系还一直像初认识那般简单,那么她现在就不会这么在乎和痛苦了。
云眉又翻了个身,眼睛张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其实她真不应该多嘴,才认识他不到两个月,就妄想治疗人家的伤口,她算是哪根葱呀?
“唉——”她情不自禁地低叹一口气。
窗外依旧深沉黑暗,究竟什么时候才天亮?
***
向磊也没有睡;他执着酒杯沉坐沙发中,望着一室孤独。
他脑中盘桓的尽是今晚云眉所问的每一句话,而每一句话都深深地戳进他心底。
他的哑口无言导致他的愤怒,他的恐惧导致他更缩回自己安全的世界里。
“别怪我……”他饮下一杯苦涩的酒,低哑地呢喃,“我不想伤害妳。”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要敞开心扉去接纳,但是他失败了;那种可怕与痛楚的感觉一直延续到今日。
向磊紧紧地盯着幽暗的屋子,彷佛在黑暗中又见到了当年的情景——
十二岁那年,他怯怯地向继母献上了一份圣诞礼物。
继母揽着幼小的向扬,倚靠在父亲的身畔,显得多么美丽慈祥。
他还记得,那天她穿着一套鲜红色的礼服,眉眼间尽是灿烂的笑意。
“向磊,这个是要送给我的?噢,我好开心。”她优雅地眨眨眼帘,低呼一声,“谢谢你,我一定会很喜欢这份礼物的。”
父亲愉快地笑看着继母慈爱大方的模样,拍了拍他的头,“阿磊,你看阿姨多疼你,她也买了一份礼物要给你呢!”
年纪尚小的他以为自己被继母接受了,眼眸不由得漾起喜悦与激动的泪雾,但是性格中的严谨却不允许他像个小小孩,做出任何温情的动作来。
他是辛氏未来的总裁,所以不能像一般的小孩子撒娇耍赖;这是他的父亲告诉他的。
所以他眼中闪着孺慕和感激,礼貌地接过礼物,“谢谢阿姨。”
她浅浅一笑,娇媚地推推父亲,“我们不是要出去参加宴会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父亲点点头,笑拥着美丽的继母和尚幼的向扬离去。
“你是辛家未来的继承人,你要乖乖在家看书做功课。”父亲看他的眼光充满期许。
他只能点点头;尽管他想融入他们,却完全没有办法。
当下,他有种好凄凉的感觉……他们是一家人,而他不是。
不过尽管如此,他依旧对新妈妈充满信心。
然而他的梦想却在午夜时分破碎,当他口渴了起床想喝水,却发现包装眼熟的礼物原封不动地被丢在厨房的垃圾桶里。
继母连开都没开,就把他的心扔进了废墟。
他为此大受打击,却还是不死心,他一直希望这只是搞错了,是一个不小心的失误罢了。
直到第二天起床,当他下楼时,却听到继母在客厅对小小的向扬道——
“你不要老是跟哥哥玩,他又不是你的亲兄弟。我告诉你,哥哥是个侵占爸爸财产的坏人,你千万不能跟他在一起玩。”
她句句恶毒的字眼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痛彻心扉的悲哀和痛楚,接着听到了自己的心被冰雪封住的声音。
所谓的母爱及感情剎那间离他远去,终不复见……
“我不需要任何人。”向磊捏紧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绝对绝对不需要任何人、任何感情,感情不过是一种幻影,通常在欺骗了人之后就消失不见。
无论他和云眉之间的是什么,他绝不可能让它再深入了。
他坚定地告诉自己,丝毫不理会心底隐隐的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