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张绣
抢针顺形无计藏,素心默语睇情郎;纷纷乱乱,兜转难觅,烛泪对红妆。
美妙清雅的琴音在春天的午后,幽幽婉转缠绵地荡漾着。
纵然当中隔着一丈之远的街宽距离,裹着轻裘的花相思依然隐约可闻那扣人心弦的瑶琴曲音,依稀可见在对楼的雅座里,那蚤人墨客文人雅士共聚一堂的风雅盛况。
其中,最教她魂萦梦牵的清俊尔雅身形果然就在那儿,而且被奉为上宾,和号称江南有史以来最英俊有为的知府路绣衍并案而坐。
他好似在微笑,也好似若有所思……但是他就在那儿,鹤立鸡群,仿佛在人群里闪闪发亮着。
“朗风哥哥。”她心里泛起一阵甜蜜又微酸的感觉,痴痴地极目凝盼着,虽不敢大声叫唤,却多么希望他能够朝这儿方向看,能够发现她的存在。
花老爷默默地坐在女儿身畔,默默地将一盅养气滋补的人参红枣鸡汤放在女儿面前,默默地不说话。
她看见朗风哥哥和路知府低声交谈,也看见席中那名风华绝代的清丽女子在弹完一曲之后,款款起身亲手奉予了朗风哥哥一杯酒……她心头一震,小脸微微变色,双手紧紧掐抓住栏杆。
“爹!那个姑娘好不知羞,她怎么可以强迫朗风哥哥喝酒?哎呀,她竟然也端起了一杯要向他敬酒?女、女孩儿家不是不能喝酒的吗?”花相思急得满脸涨红了,像是恨不得可以胁生双翼飞过去,好阻止这一幕。
“思儿,你别这么激动,也不过就是敬敬酒罢了。”
“哪只敬酒?她分明还故意坐在朗风哥哥身边——”她都快吐血了。“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去阻止他们,我要去把朗风哥哥拉回家,绝不让他被这些个酒色财气给生生带坏了!”
“别胡闹。”花老爷皱了皱眉,随即长叹一声。“你闭上眼睛别看,不就得了。”
唉,他当初会拦着不让她来,不就是怕她承受不住吗?
她霍然回过头来,又心急又懊恼。“爹——”
“没你的事。来,喝口鸡汤,这可是碧泉居大厨的拿手好菜。”花老爷却是难得罕见地镇定,坚持将鸡汤塞进她手里,“先喝几口暖暖胃。你要是这么不听话,爹可就先带你回去了。”
花相思咬着下唇,也只得强抑下焦虑不安的心情,小手微微发抖地接过了瓷盅,胡乱地喝了一两口。
也许是参汤真有宁神静气的神效,她蚤动纷乱的心总算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是啊,她究竟在吃哪门子飞醋呢?这些交际不过是士子官场常态,而且这里是江南地区,席上召歌妓弹琴助兴也是惯常的风雅之事。
就算气恼着、嫉妒着坐在他身畔怎么会是那美丽名妓,而不是她,就算心头再有千般万般的不是滋味,可是她也不能单凭个人好恶心绪就想限制朗风哥哥的应酬啊。
她心底既是苦涩又是泛酸,眸光直直地盯注着那玉树临风的清傲身影,沉默了下来。
花老爷一脸忧心地望着女儿,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劝起。
过了良久,花相思轻轻抬起眸子,微带忐忑又羞涩盼望地望着父亲,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
“爹,我可以嫁给朗风哥哥吗?”
花老爷像是对这个问题早已胸有定见,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不可以。”
她脸上的红晕消失了,瞬间变得惨白,冲口而出:“为什么?”
“你的病——”他怏怏然地望着女儿,终究不忍心说完底下的话。
然而花相思还是听明白了。
“思儿?思儿?你怎么了?”花老爷忧心地望着突然愣住的女儿。
她腰杆挺得好僵好直,小脸苍白如纸,没有昏倒、没有哭泣,也没有嚷嚷着大声抗议。
她仿佛中了定身法般,完全不说话,也无法思考。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花老爷开始着急,正想苦口婆心劝慰她之际,她终于轻声地开口了。
“爹,我有点累,我想回家了。”
弯弯绿水畔,满树莹然的白苹花幽幽绽放着。
花相思又再度绣起了这清艳却宛若薄命红颜的白苹花。
只不过,这朵朵白苹却是绣在一袭淡桃花颜色的嫁衣上——她在绣自己的嫁衣,或是倘若这一生当真来不及出嫁时的——寿衣。
缝绣这嫁袍礼裳,她是瞒着爹,瞒着家人,更瞒着朗风哥哥的。
因为她不想他们知道,其实她心底还是偷偷藏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他最美的新娘的愿望。
她更不想他们知晓,她终于渐渐了解到自己的病情,或许比她一向愿意承认的还要严重许多。
“人间风日不货春,昨暮胭脂今日雪……”她想起昨日见过的一阙“叹苹词”,不禁停下针,低低喟叹一声。
原来薄命的花和薄命的人,都是一样的。
尽管她再不承认,再不肯面对,都改变不了她不是个健康活泼女孩儿的事实。
可是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
“芬姨,我到底该怎么办?”她仰望着蓝得令人眩目的苍穹,眼眶一热,迷惘惶然极了。“为了朗风哥哥好,我应该放弃喜欢他吗?”
他有他的远大前程,他该找一个能和他吟诗作对、夫唱妇随……一个身子健朗无病无痛又有福气的好女子……如果以一个“妹妹”的立场,她的确是该这样祝福朗风哥哥。
但是打从十四岁起,她就偷偷喜欢上朗风哥哥了,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朗风哥哥在一起,就算她的一生很短暂,就算……就算真像爹爹自庙里怞到的那支签上所说的,她命中注定“春过十七尘缘尽,寄语来年再芬芳”,可是只要还活着的一天,她就不想放弃朗风哥哥!
“芬姨,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不该明知自己身体不好,却还巴着朗风哥哥不肯放手,”她心儿一阵阵撕扯揪疼,愧意深深的低语,“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一阵微凉的风吹过,仅着春衫的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芬姨,你是在生我的气吗?你会怪我耽误朗风哥哥的幸福吗?”
“谁生你的气?”一个清朗沉静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谁又耽误了谁的幸福?”
花相思猛地一震,蓦然回首。
“朗、朗风哥哥?!”花相思不敢置信地仰视着他,一时竟呆了。
他、他……他不是忙得怞不开身吗?怎、怎么现在会在这儿?
她几疑是自己眼花了。
陆朗风微笑看着她,目光在触及她轻软略薄的衣裳时,不悦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没带上披风?”他褪上的玄色轻氅,牢牢密密裹罩住她单薄柔弱的身子。
真的是朗风哥哥?!
花相思冲动得就想奔入他怀里,但是爹爹的话,仍旧无可避免地在她心底投下了大石。
她只得拼命压抑住为他朝思暮想神魂颠倒的心绪,赶紧将嫁衣收进提篮里,不教他看见,苍白脸颊涌起淡淡酡红,试图冷静的开口。
“谢谢朗风哥哥,我其实不觉冷的。”
可她,犹是下意识攒紧了那触手丝滑的玄色锦绸,上头还残留着他温暖若朝阳的体温,还有他身上独特好闻的男人醇厚气息。
休说此刻仅止春寒料峭,纵然是正月隆冬,只要他在,她心底便觉暖和一如人间四月天。
而那些见不着他的日子,她却是连笑也不会笑了。
这一瞬间,她终于恍然领悟到了一件事——原来这世上唯一比病还要更加折磨人的,就是“相思”。
而她,早已病入膏肓。
“这还叫不冷?”陆朗风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那触肤的冰凉感,令得浓眉锁得更深了。“没见过比你更不乖的病人。”
“我的病已经不妨事了。”她一急,忙解释,“真的。”
他眸光挑剔地打量着她明显苍白无血色的小脸,“那么早起吃过药了吗?”
“吃过了。”她乖巧地点头。
陆朗风脸色总算缓和了些许,可大手依旧紧紧包覆着她冰凉的小手,以期能以自己的体温来暖热体弱虚寒的她。
“朗风哥哥,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她心里掠过一阵暖流,小小声地问。
“你独自出门,可吓坏花伯伯了。”他眉头紧皱。
由此可知,显然被吓坏的可不止是花老爷……花相思一呆。
是她爹跑去向他求助的吗?要不朗风哥哥怎么会知道自己又偷溜出来的事呢?
“对不起。”她不知该喜该愁,愧疚地喃喃,“我原来只想着出来透透气,很快就会回去的。”
爹对她一向保护过度,每每都不许她出门,可是她苦闷着满腔愁绪,再不出来喘口气发泄一下,实在受不了了。所以她才会趁爹不在,自己偷偷跑出来散心的。
“他很担心你。”他低头看着她,温言道。
“我真是个不懂事的女儿,总是让他老人家躁心。”她苦涩地笑了笑。
养到她这样的女儿,她爹也够倒楣的了。
自小得担心她不能养活,又要给她请大夫,买药吃,还得小心翼翼呵护备至,随时提心吊胆她又朝一日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香消玉殒了,现在又得忧心她的小女儿心事……爹为她忧心烦恼了十七年,着实也足够了。
她粉颈低垂,强自掩饰住眸底蓦然灼热泛泪的冲动,假意收拾膝上的绣盒和提篮。
“知道花伯伯会担心,你以后就别再擅自出门,惹得全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了。”他温柔地凝视她,陡然心念一动,忍不住再追究起方才的话。“对了,你刚刚嘴里念念有词说的是什么?”
他隐约听见她说什么生气、什么耽误、什么幸福的?
难道——已经有登徒子大胆上门向她求亲,大言不惭地宣称要带给她幸福吗?
陆朗风心底一紧,面色紧绷。
“没什么,只是在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她摇了摇头,抑不住心头一阵阵酸苦。
“相思,你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他深情严肃,语气不悦地问。
“我哪会瞒你什么?朗风哥哥未免太多心了。”再抬起头,花相思已妥帖藏好了情绪,对他展颜一笑。“还有,以后我爹若是再去找你,你安抚他一句也就是了,不用再花工夫跑出来找我了,好吗?”
“什么意思?”他皱了皱眉。
“因为我不想让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耽误了你的时间和前程。”她有七分真挚三分心酸,却还是强作大方地道:“朗风哥哥,你是做大事的人,你的时间千金难换,本来就不该虚掷浪费在微不足道的事上头。”
陆朗风闻言有些生气,但是一看到她苍白的小脸,那股不悦瞬间又烟消云散了。
“可不是吗?下回你再乱跑,我就不自个儿出来找,直接请路知府大人行一封海捕公文贴满全城,专门缉拿你便是了。”他模模她的头。
“那也太严重了,那我岂不成了江洋大盗吗?”她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那朵嫣然笑容,瞬间点亮了她白皙秀气病容憔悴的小脸。
“还算有自知之明。”陆朗风宠爱地轻点下她的俏鼻头,一手替她挽起提篮,一手牵起她,露齿一笑。“你这个小逃犯,那么现在就随我归案吧!”
“是,状元大人。”花相思轻咬住下唇,强忍住欢喜笑意,就这样被他牵着,低头跟着他伟岸的背影走。
他永远都是这么陪着她、守着她、保护着她的,就像第一次她摔进溪里,被他牵住手救起来的那时一样。
寒冷登时消失,恐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温暖而踏实的安心感。
他是她永远的朗风哥哥,永远的心上人儿……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两岸白色萍花迎风轻曳如飞雪,甜香飘荡,美好如一场春日最迷离动人的梦境……
“咳咳咳……”入夜,花相思那仿佛怎么止也止不住的喘咳又发作了,她强抑着、吞咽着、压制着,甚至将小脸深深埋入缎枕内,就是不希望任何人发现她又咳了。
否则爹下回真的会派人看牢她的房门,一步也不准她踏出屋外。
她勉强伸出手去攀取床畔花几上的那一盅参茶,因为有厚厚棉布套子罩着,啜饮的时候犹微微烫口。
自从大夫说过她不能凉食后,花老爷命人准备的任何菜肴饭点都是热的,还有,除了润肺安神养气的参茶外,旁的茶一概不能喝。
“小姐?是你在咳嗽吗?你又咳了吗?”伴随着乒乒乓乓声响起,“撞”进门来的是一个忧心忡忡的稚女敕女声。
“长命,我没事的。”花相思咽下参茶,小手不着痕迹地紧攒着胸口,拼命抑制咳嗽的冲动,清清喉咙道,“你安心睡吧。”
参茶入喉,一路暖暖至胃底,胸肺间的搔痒咳嗽感果然消减抑制了些。
“可婢子在外间明明就听见了有人咳嗽——”长命眨动着乌黑大眼睛,怀疑地道。
“也许是百岁……”她有些心虚地将之推托到另一名丫鬟身上。“肯定是百岁。”
“百岁就睡在我榻旁。小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呀,一睡着了连天雷也劈不醒的。”长命手脚利落地自墙角拎过那一铁壶用炭火煨着的滚水来,熟练地自架上拿下那一只密封景德小瓷罐,自里头倒出了几枚天山老参片,“小姐,杯子给我。”
“又泡?可我还没喝完……”有点浪费啊!
“婢子给你续杯新的,这参茶得热热喝才滋补养气呢!”长命手势灵活地将喝残的参茶泼了,置入新的参片,滚水冲下,刹那间,一股子清雅的参香袅袅盘旋而升。“来。”
“谢谢你,长命。”花相思感激地望着眼前这比自己还小了两岁的丫头。
长命和百岁是双生姊妹,本要应征入坊当绣娘的,可爹喜长命的伶俐聪颖和百岁的憨厚天真,便将她俩拨到了她屋里当贴身丫鬟,还硬是把人家小姑娘的名儿全给改了,说是图个吉利好兆。
“小姐,你尝尝看,这杯参茶和往常的有什么不同?”
花相思正欲饮,闻言迷惑地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她问:“参茶不都是一样吗?有什么不同?”
“小姐,你先喝一口就知道了。”长命笑嘻嘻的说。
花相思心下迷惘,但仍然乖乖啜了一口。
“还是参茶啊。”到底在耍什么宝?
“吼——”长命兴奋期待的脸蛋瞬间垮了下来,“小姐,你嘛帮帮忙,怎么会喝不出这是一杯充满了爱与关怀、深情与怜惜的好参茶呢?”
花相思沉默了半晌,然后小手缓缓搭上长命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夜深了,好去睡了,瞧你都累得开始语无轮次了。”
“哎呀!小姐,婢子不是累到胡言乱语啦。”长命赶紧解释,“你真喝不出这参茶是陆家少爷——不,是状元郎送来的吗?”
花相思一怔。
“这参茶里都是状元郎满满的心意,小姐,你应该喝得出才是。”长命两眼发光。
谁喝得出来啊?
花相思眼底笑意乍现,心头旋即掠过了一抹暖暖的感动。
这参,原来是朗风哥哥送的呀。
“咦,不对啊,他几时送的?”她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今儿近午时分……”她点点头,蓦然睁大了眼,“啥?今儿近午时分?那、那可是他亲自送来的吗?”
“当然啦,婢子记得可清楚了,因为那时正是小姐‘偷溜’出门,老爷担心烦恼得暴跳如雷的当儿。”长命想起今日的情况,不禁打了个冷颤,立刻苦口婆心道:“小姐,你往后真的别再自个儿偷偷跑出去了,就算真要溜,也千万要记得带婢子一起啊——”
“他亲自来?”花相思欢喜得有一丝忘形失魂了,怔怔地低喃,“他是亲自来的……那么,不是爹去知府邸向他求助,他才会到河畔去,那今天近午——他就是专程来找我的啰?”
她一颗心不争气地怦然狂跳起来。
“朗风哥哥果然不是爹说的那样!”她拼命想忍住、藏住狂喜的笑容,却怎么也无法成功。“他心底是有我的,他心底一直都是惦念着我的。”
所以才会在忙碌之余亲自送参来,甚至在得知她溜出家门的时候,急急地去寻她。
朗风哥哥果然还是她最心爱的朗风哥哥,他半点也没有改变!
“小姐,你自个儿叨叨念念的,说些什么呀?”长命好奇地凑近。
“呃,没事。”花相思笑容灿烂得几乎比阳光还亮,将空杯往长命怀里一塞,“不早了,你快去睡觉,我也要睡了。”
“耶?小姐?小姐?”
她要快快睡,养好精神,明儿亲自找她的朗风哥哥去!
翌日。
尽管还有一些喘咳,却丝毫阻挡不了花相思为爱往前冲的强大决心!
她一早便乖乖的吃了粥饼,喝了汤药,甚至包妥了一套绣得团花似锦的崭新嫁衣,借口假托是上回媒人馆柳姥姥代人订做的,她怕针角有些不妥当,所以得亲自送去柳家,以便随时更绣。
“不行,你不能去。”花老爷对着她大皱眉头。
“我当然能去。”她说得理直气壮。
“你不能去。”花老爷哪能再被骗,哼了哼,“但是爹能——我亲自帮你送去。”
她登时一急,“不行!我随时要更改针角花绣的!”
“爹又不是不能绣,莫忘了你一手‘乱针舞花刺绣法’,可是爹爹亲自传授给你的。”花老爷狡猾地道,“所以柳姥姥若有什么要更动的,爹改了给她便是。”
“还是不行!”她小脸有些涨红,心慌意乱地喊。
“为什么不行?”花老爷突然恍然大悟,苍眉蹙得紧紧的。“难道你不是去柳姥姥家,是成心又想偷溜去他处来着?”
“才不是。”她努力不露出心虚之色。“我真要偷溜,难道还会乖乖来向爹禀报,好让爹命人押轿送我吗?”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花老爷眨了眨眼,有些迟疑犹豫。
“好吧,我实话跟爹说了。”花相思忙憋下一记险些露馅的咳嗽,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闷得不得了,想趁这个机会顺道找摇金姊姊聊天说话,难道爹这也不允吗?”
一提起和女儿年纪相仿的柳家千金,花老爷总算再无疑虑了。
“那好,爹答应你去,”他提出但书,“可晌午就得回来吃饭喝药,不得多多延迟逗留,知道吗?”
她掩不住喜上眉梢,欢欢喜喜地大声应道:“知道!”
花相思就这样乖乖地穿戴了衣裳、披风,带了暖手的小手炉,一只装着治疗她各项症候的药提盒子,开心地上了轿,往柳氏媒人馆的方向前进。
只是一进柳氏媒人馆门前,花相思在柳摇金的掩护下,又悄悄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溜出去了。
将披风拢得紧紧的,她边走边窃笑不已,简直是佩服极了自己打不死的屎壳螂精神啊!
今天,她非见到朗风哥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