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真是太顺理成章的事了。;;
「他,原来并不是个好人!」说着这话时,阮端芳浑身打战。;;
我不期然地抱住她。;;
一副荏弱的血肉之躯,能承担多少风雨。;;
「别怕,别怕!」;;
「三姨,我真的害怕。我以为在茫茫人海中,有一盏小明灯,肯照亮我的心,原来;;,不是的。他扶了我一把,就要我付出代价。三姨,三姨,怎好算了?」;;
我呆住。;;
「我实在没有那个钱。娘家里头,人人但求自保也来不及,这些年,阮家也不过是;;名大于实,何况我是外嫁女,母亲的仇家也还不少,让人家知道了,只添了残害我们的;;事实。贺家呢……。我拍拍端芳的肩膊,不劳她说,我完全明白。「三姨,我一点私蓄;;也没有。」阮端芳苦笑,看她勉强扯动着面上的肌肉,尤其不忍。「是不是好笑了?阮;;云龙的十二小姐,贺敬生的长媳,人家以为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错,自嫁进贺家来,穿金戴银,不愁衣食,可是贺聪多一个余钱也不过我手,他;;曾说;『女人是不能喂饱的』……」;;
我惊骇。;;
有点觉得天旋地转。;;
实在是太呕心了。;;
如此无情无义,完全冷血的说话可以出诸于一些男人之口。;;
「三姨,我连那一套套的首饰都放到与贺聪联名的保险箱内,我怎么敢拿去变卖?;;」;;
「那人,他要多少了?」我问。;;
「一千万。」;;
「真的会开价。」我悲愤。;;
「我拿不出一干万来,他就要等明天贺聪回港来,把我和他的丑闻告诉贺聪去。」;;
这个人一定曾经对牢阮端芳指天誓日,说爱得她要生要死。咳!;;
男人,可以如此的恐怖。;;
外头骄阳灿烂,天下的人谁敢说半句阮端芳不是至幸福的女人?;;
我的心怞痛。;;
因此我感激贺敬生。;;
他完全可以像贺聪对待妻子般待我。;;
我甚而感激潘浩元。;;
不得不暗暗承认,他也绝对有能力偷窃我寂寞的心。;;
无须学这个无赖般劫财劫色,他只需要把弄着一颗原以为得到归宿的心,得意地冷;;笑数声,我就能死一万次。;;
怎么能怪阮端芳?;;
「他叫什么名字,如何联络?」我问。;;
只有一天时间。;;
「区展雄。」她把电话写了给我。;;
「三姨?」阮端芳看我的眼神,忧怨惊惶,像正待法庭宣判结果的死囚人。;;
「放心,你给我在这儿好好休息一天,日落之前,我把好消息带回来给你。」;;
「可是……他并非善男信女。」;;
谁又是了?;;
赶狗入穷巷,定必反噬。;;
我安慰阮端芳:「你昨晚晓得摇电话来,三姨自然有办法,当今之世,谁有本事动;;贺家人的歪主意了?」;;
我穿戴停当,出门去之前,慎重嘱咐群姐,要她给聪少女乃女乃热点清爽的稀饭,又说;;:「除了三小姐外,别让任何人进屋里来。若大小两位潘先生来电话找,说我自会跟他;;们联络。」;;
我自己开车到浅水湾酒店餐厅去见区展雄。;;
看上去,真是一表人材。;;
好眉好貌生沙虱。;;
有什么话好说了?;;
开门见山,无所谓扭横折曲,白客气。;;
「你要的那个价,贺家付得起。」我看牢他,并不畏缩。;;
「那就好极了。闻名不如见面,贺敬生如夫人果然冷艳动人,且举止明快。」;;
「也头脑清醒,并不轻易受骗。」;;
甜言密语三千箩,我有得出卖。;;
眼前人脸上-那飞红,他遇到对手了。;;
竟以为鸿运当头、鸿鹄将至,我们贺家买一送一,他简直异想天开,荒谬绝轮。;;
我气定神闲地,望住区展雄说:「拿得出来与值得支付,完全是两回事,想你明白;;。」;;
对方吸一口气,大敌当前,他也打醒十二分精神应付,说:「贺家声望何只此数!;;」;;
「说得对。你知不知道贺敬生的资产究竟有多少?单是敬生企业名下的股权时值,;;就是几十倍于你现今要的那个数,你开价是不是太低了,全副身家过户到你名下去好不;;好?」;;
区展雄呆住了。;;
「江湖道上,盗亦有道,是不是?因而你只要一个自己满意的数目!」;;
「贺太太深知我心!」;;
「交易是双方面的,过得了人过得了自己,天公地道。三百万,这是我还的价。」;;
区展雄笑:「出手太低了,贺家人怎么好象在女人街买内衣裤似,讨价还价?」;;
简直狗口长不出象牙。;;
「你开天杀价,我落地还钱,天经地义。」;;
「差太远了,八折还可以,否则,免问。」;;
「那么请便。」;;
贺敬生是本埠金融界玩沙蟹玩得最棒的一个。;;
自大同酒家时代开始,我就看他耍这游戏耍得出神入化。;;
名师门下出高徒,要吓我还真不易。;;
这一铺,我跟他赌定了。;;
区展雄果然没有去意,只道:「贺太太,是贺家的钱,用在贺家的事上,你何苦如;;此紧张。抖出去,真不是闹着玩的。」;;
「说得对,你尽管告诉贺聪去,秘密一拆穿,就不值钱,包你一个子儿也到不了手;;。阮端芳遭遇如何,根本就跟你毫不相干,你为了害她而损失三百万,算是一条什么数;;?」;;
「贺太太,除我之后,我的一班手足也要餐安乐茶饭!」;;
我拍案而起,厉声骂道:「姓区的,只一个数目,你要还是不要?」;;
我用手按着餐桌,把脸略俯向他。;;
双目炯炯有神,一脸不怒而威,再陰声低气地跟他说:「你有兄弟,真捧!江湖行;;走的人,谁没有了!别告诉我,你对我的出身毫不知情,欢场中人的手腕高下,你心中;;有数。贺敬生和我从小吓到大,当年,他为我被围欧得差点没命,一个翻身,对方落得;;个什么收场,怎不叫你那班兄弟查查去!」;;
「贺太太,贺太太,且少安无躁。」;;
我慢慢的坐下来,打开手袋,取出支票簿,写好支票。;;
在区展雄接转前,我说:「拿了这笔钱,立即消失,永远不要被我见到你。本城所;;有传媒,若有直接间接影射此事,一样唯你是问。请记住,你还有七百万在我手上,如;;有食言,贪得无厌,本城有甚多人愿意领你和你那班兄弟的这笔遗产。」;;
区展雄接过了支票,脸还青红不定,还不敢忘了向我打恭作揖,始行引退。;;
我叫住了他:「还有,以后站在人前,别一只狗似的,起码嘴里放干净一点。;;
贺氏金马玉堂的家势,家人是不上女人街买内衣裤的,我们走进通中环的任何一间;;珠宝店去,全部都三折还价,水到渠成。」;;
回到家里来,我差不多是有梯扶梯,有墙扶墙的才到睡房去,实实在在累得一塌糊;;涂。;;
推门进去,只见贺智紧紧抱住阮端芳,其实一房子内三个女人脸青唇白。;;
「摆平了。」;;
说完这话,我差点要昏倒在床上。;;
刚才荷枪实弹似地跟那姓区的大拼,实在惊险百出。;;
不是不怕他把整件事公诸于世,更不是不怕一个一千万元后还有无数个一千万,当;;然更不怕他的那班手足。;;
然,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看到那姓区临走的表情,他露了底了,我赢定这一场仗,;;才敢回来交差。;;
「三姨……」阮端芳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三姨,我们感谢你!」贺智代她说了。;;
「都是一家人,是不是?」;;
两人忙着点头。;;
「也许贺聪回来,我应该向他提出离婚。」阮端芳说,微垂着头,明显的惭愧。;;
「这不是第一步。」贺智说。「你没有对大哥不起,只不过,拼过平手而已。」;;
阮端芳抬起头,望住了贺智,又转而望向我。;;
我点头,拍着端芳的手背。;;
「大嫂,人贵自立,要月兑苦海,你要改变生活方式。重新计划未来。」贺智说。;;
「对了,不要倚赖贺聪,甚至无须仰仗贺家,靠你自己。」;;
我鼓励阮端芳。;;
她以胡疑的眼光望着我和贺智,却渐渐闪出希望的光芒。;;
「我能吗?」;;
「大嫂,到顺昌隆来,跟在我身边学习,你在各方面都需耍历行储蓄了。」贺智连;;忙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上。;;
「对,我实在大贫乏了。」;;
世界上贫乏的人也真多,阮端芳知道自己有所欠缺,就已非最贫乏之一种人了。;;
像贺敬瑜,甚至是聂淑君,她们将整个生命集中在某一两个人身上与某一个范围的;;事情之内,从其中找寻归宿与寄托,才真真寒酸而狭隘。;;
我当然是她们所针对的那极少数人其中之一大热门。有时,对我言行起居的关注之;;甚,真使我大吃一惊。;;
这天正正是每月初一,我们贺家女眷都回到大宅去吃晚饭,贺聪与贺勇例行缺席。;;
阮端芳跟聂淑君说:「贺聪兄弟不回来吃晚饭了,在外面有应酬。不用等。」;;
于是一桌子都坐满女人。;;
「这年头要稳定生意大局还真艰难,大嫂,你还真算好福份,生哥过世之后,两个;;儿子撑得住。」贺敬瑜说。;;
「有人比我好福份,我的两个儿子打定江山,让别人坐享其成。」;;
一言一语的唱双簧,又习以为常的扯开序幕。;;
我看得到贺智想发作,一脸的不以为然。赶快拿眼示意,叫她别当作一口事。;;
贺智不理,一转头,望住她母亲说:「妈,难得一家人聚齐了吃一顿饭,少讲这种;;影射弹劾别人的废话成不成?」;;
聂淑君还未回答,贺敏就开声说:「贺智,你要妈开门见山的实话实说是不是?;;
只怕会听得你脸红耳赤,义愤填胸也未可料。你是否受得起刺激?」;;
「那你直说好了,天大的是非,我都听过,不见得会吓破胆。」;;
「贺氏最近的生意难做,你可是知道的!有人在爸爸还未做第一次生意之前,就忙;;不迭地另起炉灶,连得力伙记兼大客户都一并罗致自己门下。哟,我倒忘了,连你贺三;;小姐的投资户口都转移了阵地,你说,是不是生意艰难!」;;
我得住,只低头吃饭。;;
贺智放下碗筷:「事情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难堪,怎么你不去比较一下贺氏生意下跌;;的百分比是不是就是富华生意的全部,才好指责别人呢?怪人需有理。」;;
「贺智,你是行走江湖的人吧!形象这回事可大可小,你不是不知道的!」贺敏说;;:「外间人看我们贺家,好象就快要把一半身家搬到潘家去似,有很多人无谓两面得失;;,于是另觅出路,何必夹在中间,万一沙尘滚滚,杀错良民!」;;
贺智一听到涉及潘家,下意识有点尴尬,没有再灵牙利齿的接下去。;;
迟疑了好一阵,她才说:「二姐闭门家里坐,得的商场消息还不少呢,只怕鱼目混;;珍珠,不辨真假!」;;
「三妹妹,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贺敏刻薄鄙夷地笑:「近诸者赤,近墨者;;黑,你别说我这做姊姊的不提醒你,这儿多人在坐都听住了,我算尽过我的责任了。」;;
贺敬瑜看贺智被贺敏这一说,弄得腼腆地粉脸飞红,一时间静默下来,她怎会错过;;大好时机,立即打蛇随棍上说:「贺敏你也太小瞧了你妹子了,说到底是世家出的身,;;再不学好,也不致于明目张胆,半夜三更的把个情人带到家里来。」;;
这可是太严重的指责了,我一时也忘形,问:「姑女乃女乃这是讲谁?」;;
聂淑君立即答:「小三,你别又说什么人在指桑骂槐,我可是实话实说的人,正要;;问你,为什么顷夕之间,把一屋子的佣仆都辞退了。你睡房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人与事了;;?那位姓潘的车子停在你家外头大半夜,人才鬼鬼崇崇地在天亮之前离去,竟又为了什;;么事了?日间跟姘头合伙明目张胆抢贺氏生意,晚上干脆在敬生故居闹个天翻地覆,花;;月总留痕,你以为能瞒天过海,也太异想天开了!」;;
阮端芳吓得张着嘴,脸上肌肉不住颤动。;;
贺智拍案而起,怒容满面,大喊一声:「妈!你住嘴!」;;
我也慌忙站起来,止住了贺智的话:「三小姐,不必为我讲话。」;;
贺智望住我,也回望阮端芳,只见她脸色早已发白,惊得一眶眼泪凝住,分明满溢;;,仍不敢掉下来。样子实在太可怜、太可怜了。;;
我缓缓而坚定地说:「大宅和我那边,从前只为敬生的原故而有牵连,如今,显然;;的是各家自扫门前雪较为清楚稳当。我有什么行差踏错的话,我自会承担后果。;;
如果大少女乃女乃认为将你所见所闻所揣测的,肆意传扬出去,对贺家的家声没有影响;;,而又能遂你心头的快意,无人能阻止你。这以后,大宅的门槛森严,你若认为我无须;;到此的话,就请怒我疏于问候了。」;;
我对贺智和阮端芳-下了一个眼色,让她们心领神会就好。;;
我拉开了椅子,头也不回,理直气壮,心朗神清地走离大宅。;;
出了大门,回头一看这巍峨白屋,只轻轻地叹一口气,心里说:「敬生,请恕我再;;无能为力了。」;;
俄顷,我直觉满身疲累,十多年来的积怨,宛如山洪暴发,汹涌泛滥,把整个人都;;淹没。;;
我的的确确已经受够,如还不奋身月兑离险境,即遭没顶。;;
再从新挣扎为人,必须改头换面,以新的心情、态度、宗旨、怀抱,面对世界。;;
没有敬生在旁对我搀扶,我只能靠自己。;;
敬生的存与殁,决定了我的身份,绝不是我要离敬生而去。而只是我不再依附敬生;;站在人前,改为把他放于我心深处。;;
也不是我如何慷慨伟大,予阮端芳成全。;;
那关系贺家荣辱的一件事,又何必半途而废。;;
聂淑君跟她同心连气的贺家人,根本是日以继夜、无时或缺地寻找机会,誓要将我;;拥出贺家门外。;;
看她们如此的尽心竭志、不遗余力、辛苦经营,就算今次达不到目的,以后漫长岁;;月,还愁缺少机会?;;
我何不趁早给他们一个迁就算了。;;
知我者谅我。;;
敬生在天之灵,一定知我。;;
回家的路上,是独行。;;
然,我不怕。;;
我重复又重复地鼓励自己,从前是敬生拖住我的手,如今是敬生抚慰我的心。;;
漫漫长夜之后,必有黎明。;;
晨光灿烂,又是早起,精神奕奕地工作之时了。;;
富华经纪行的生意真的日益兴盛。;;
无可否认,有相当多的是贺氏的旧客,并不为什么,就为宋欣荣楂盘,他们有信心;;。;;
我笑说:「荣叔,你何只是宝刀未老,再战江湖,简直是凛凛雄风,叫行家闻风丧;;胆,你何时大手出货入货,都成触目目标!」;;
小型经纪每天对牢大利是画面,总要搜索市场内一些大经纪的买卖动向,以定自己;;的方针行止。;;
炒卖股票,很多时像捉迷藏游戏,总要乘人不备,或买或炒,若等到一旦成风,就;;已短了盈利。;;
故而每间经纪行的楂盘经纪,等于是成盘生意的灵魂。;;
他何只权躁客户投资之生与死,就是经纪行本身的买卖,也在他手上。;;
敬生之所以名重江湖,就是他多年来掌握的股票交易,有如龙飞凤舞,得心应手,;;且他仁厚忠实。;;
宋欣荣听到我对他的推许,竟然感慨:「说什么,我的功夫还及不上生哥一成。;;
他是这一行的绝无仅有的天才。我敢说,我学得到他的,只是那份忠直而已。」;;
宋欣荣压低声浪,说:「贺聪何只功夫差得远,就是他那副德性令人吃惊,不择手;;段的引诱各式客户买卖股票,一有风吹草动,根本就不顾人家生死,先行照顾自己荷包;;。人客越是全权信任他,他越是黄皮树了哥。拿着客户的股票去做买卖,先蚀人家的,;;却先赚自已的。一旦有任何风浪,面不改容的斩人家的仓,完全想都不想,当初是怎样;;甜言密语引人家以子展开户的!」;;
宋欣荣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并不言过其辞。奸猾股票经纪,只要凡人盘出货,都给客户报高讲低一个价位,就;;已经是将自己的利益建筑在别人的吃亏之上了。;;
贺敬生从来一言九鼎,自己对自己讲好,这一手是替谁入的货,赢蚀就由那个户口;;全盘负责,绝对均真。;;
他要交代的不只是客户,而是良心。;;
别以为江湖上有永恒得逞的瞒天过海功夫。人们的眼睛终究会因为吃了亏而变得更;;雪亮。;;
对贺敬生尊重,自然会不值贺聪这种经营所为。;;
故而贺敬生死后,贺氏生意大不如前,这是主因。;;
「我之所以不甘寂寞,重躁故业,仍不肯回贺氏去,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宋欣荣说:「我们股票经纪为什么老被人家看成捞家似,无他,就是因为有害群之;;马。且贺聪对老臣子都不予厚待,既是摆明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何必替他卖命。」;;
我拍着宋欣荣的手,一时间无辞以对。;;
并不喜欢在别人批评贺家人时,忙不迭地加一把劲,推波助澜,落井下石。;;
宋欣荣继续说:「细嫂,倒是你心肠品性跟生哥一样,难怪你们合得来。就是这几;;个月来,看你的功夫也真吓一大跳,小瞧不得呢,简直是武林异数。你若不怪我大言不;;惭,我就敢拍心口,你再多跟在我身边学艺,过一段日子,就是贺敬生再生了。」;;
我开心地拿手指指自己的胸堂,半开玩笑地说:「我本身资质其实不好,也许敬生;;真在心上帮你一齐指点我。」;;
跟着我再认真地重复一句;「也是真的,敬生长存我心,未曾离开过。」;;
宋欣荣听我这么一说,蓦地把我拉到一边去,把声音再调低说:「细嫂,我完全信;;得过你对生哥的情义,我这才敢直言了,外头已经谣言四起,把你和潘浩元的关系讲得;;天花乱坠。」;;
「荣叔。」我当然觉得委屈,在自己人跟前,也就禁不住露了怨怼:「我不知如何;;向你解释才好。」;;
「细嫂,我向你提起了,并非要问你取什么解释,人之相知,贵相知心。要诸多解;;释的心就随他去好了。老实说,就算生哥在天之灵怪我,我也是凭良心说话,你年纪轻;;轻的,要再觅归宿,当真天经地义的事。潘浩元人品事业,都配得上你。;;
故而,你们若走在一起呢,关爱你们的人,应该替你们高兴。若只是高义隆情的老;;朋友,我们也绝对支持你。只是,细嫂……」;;
宋欣荣有一点欲言又止,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才再继续讲下去:「这年头,奸;;人当道,很多小白脸与拆白党行走江湖,专事引诱深闺寂寞的豪门怨妇,你千万要小心;;。别的江湖传闻,我完全置若罔闻,但听说,你跟一些来往不得的年青人在公众场所起;;过冲突,是有这种事没有?细嫂,你万万不能掉心轻心。」;;
我真是听呆了。;;
很欲哭无泪。;;
大太阳底下,真是何来秘密?;;
我在浅水湾酒店餐厅内跟那姓区的开谈判,竟然成了江湖新闻。;;
怎么想得到呢?;;
就连面对的这位老实人,我也不能作出交代和解释。;;
「荣叔,你千万安心,我不是个作贱自己的女人,人呢,不敢说有三分灵慧,但总;;是十分小心的。」;;
「有你这几句话,我就安心了。人家怎么说,你也别被蚤扰才好。一旦涉足江湖,;;就必有这种无聊是非,讲的人其实不上心,拿来消遣、平衡一下日中商场内的紧张情绪;;而已。这城有个好处,人们既善忘,市场的新闻又源源不绝,谁都不会专注到谁的身上;;去。还有,只要当事人站得硬,谣言会得往回走。」;;
宋欣荣真是个老好人。;;
他还笑嘻嘻地说:「且怒我说句孟浪的不正经话了。细嫂,你如今真要成为近日金;;融市场内的新鲜女强人了。女强人嘛,除却本事能干之外,还得有些神秘兮兮的罗曼史;;,才叫人神往。这些日子来,外头很多客户,转来光顾我们,都暗地里跟我说,富华是;;贺敬生如夫人有股份的是不是?很有点慕名而至的味道。」;;
宋欣荣摇摇头,叹息一声:「那个行头不讲点名气,真是笑话了!」;;
也可以说,那个行头的女人不需要作某一程度上的牺牲色相了?;;
难怪从前的父母,老是不大情愿女儿往外做事,做什么也属于-头露脸。好看的女;;人,站在花生档做多一个半个钱生意,都只为那些男人们色迷迷地瞧多几眼,为着眼睛;;吃冰淇淋而自愿多光顾。;;
女人从来都是养在深闺,才能讲专利。;;
现时代,潮流是个个女人赶紧站到人前去,实情虽是才学本事有价,有时些微无可;;避免的色相仍然能起着相当作用,也真叫没法子的事。;;
就在这最近,我已经以富华经纪的合伙人身份跟各种客户见面应酬了。;;
事实上,我们也很挑,总是做大户的生意多。;;
这天跟一位做制衣厂做得风生水起的大老板冯坤吃午饭,就不免有点啼笑毕非。;;
「叫你贺太太是好象太见外了,市场上有人称呼你三姑娘,我就从众了,好不好?;;」;;
我微笑点头。;;
口头上把贺敬生撇开,也并不等于我的身份有了转移。;;
「这年头是真女人本事过男人了,我看各行各业都有这个趋势。」;;
也未尝不对,连的士司机与码头苦力,都有女人充任,是逞强?未必,我看是迫不;;得已居多。;;
跟暂面相识的人当然不方便谈感慨,故而我人答:「承你们男士相让罢了。」;;
「不,不,不,也是有真功夫使出来,有目共睹。就以三姑娘在市场内气势如虹,;;不是不令人叹为观止的。否则我也不会把投资户口开到富华上去。」;;
「我们自当尽力而为。」;;
「依我看,三姑娘的实力和本事还不只于在金融投资上头,干别的行业,一样会挥;;洒自如,得心应手的,可有兴趣在地产上头发展?我手上有幅沙田地皮,很愿意跟你合;;作。」;;
「我们顺昌隆也是专注在地产上头的,或者我请他们跟冯先生联络。」;;
「你们贺氏不也一直在做金融生意,三姑娘仍另起炉灶,跟老潘合作得如鱼得水,;;怎么不可以考虑也跟我携手同行呢?」;;
我极力控制着不发脾气。;;
市面上一旦有了贺容璧怡会移情别恋的谣言,某些男人的头一个反应,就以为自己;;可以分一杯羹。;;
莫说我仍心如止水,就算万一有日愿意接受第二春,还不会有这姓冯的份儿。;;
并不见得有多少人有资格有本事取贺敬生之位而代之。;;
类似冯坤这种人,我已并非第一次见和第一次应付了。;;
我于是说:「贺氏由贺聪与贺勇兄弟执掌,我见少识浅,只想寻个小地盆慢慢学习;;,故而在富华行走。冯先生的地产事业是大生意,当然要以顺昌隆的经验才仅仅攀得上;;。」;;
「既如是,我们仍约一个时间晚饭,好好的商议大计。三姑娘也在顺昌隆作得了主;;。」;;
「冯先生太抬举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只不过是顺昌隆的股东,股东跟董事的;;身份到底有别,是不是?冯先生请跟贺智联络,这些天来,连贺聪的太太阮端芳都到顺;;昌隆工作,或者我请她给你摇个电话,上你办公室去拜候拜候。」;;
跟客户吃一顿业务式午膳还可以,免得过就不必作晚饭应酬,说到底,气氛并不一;;样的。;;
我已领教过江湖传闻的威力,真可以无事化小,小事变大。何必在有选择的情况之;;下予人口实。;;
当然,我决非对谣言退避三舍,问题在于麻烦惹上身是值还是不值?;;
为这个叫冯坤的人,当然的不值。;;
为潘浩元呢,我还真有理直气壮的胸襟予以支持。不必为人言而妄自牺牲一个好朋;;友的约会。;;
星期天早上,我答应跟潘浩元去粉岭打高尔夫球。;;
我并不认识运动,从前,贺敬生不崇尚这些玩意儿。故此我无缘接触。;;
近日,潘浩元跟我说:「一天到晚搁在冷气办公室内会使人的红血球不活跃,皮黄;;骨瘦的,对中年人的健康尤其有坏影响,你应该尝试运动。」;;
我信任潘浩元。;;
每次看到他那亮得发光似的古铜色皮肤,我心就微微牵动。;;
跟贺敬生那白净温文的模样相比,无可否认,潘浩元有他另一种神采。;;
事实上,星期天也是最难过的日子,连电视节目都好象不怎么丰富,群姐又放假,;;只我一个孤伶伶的在家,更添寂寞,更易胡思乱想。;;
跑到外头来晒晒太阳,吸一口新鲜空气,最怡人、最畅快。;;
当然,高尔夫球会是本埠豪富集散地,我跟潘浩元这一出现,可能引起的传言更加;;不径而走。;;
然,以为躲起来,好事之徒就会得放过自己,就未免天真了。;;
就算今日贺容璧怡要为亡夫卢墓三年,也会有人认定我是挑块偏僻之地好会情夫去;;。;;
人要不信任人,正如天要下雨一样,都是没法子之事。;;
还不是那老话,只看麻烦惹来是否值得。惹下了麻烦之后又如何处理,那才更重要;;。;;
我并不介意为潘浩元而添些少烦恼,事实上,回避友情,也太过得不偿失。;;
一直跟着潘浩元,踏在如茵的青草地上,晨光曦微,暖和而不酷热,那么的恰到好;;处,实在舒服。;;
潘浩元边走边向我解释高尔夫球的种种,我对任何新鲜事物,开头的吸收力总是薄;;弱的,自信心又不强,教我什么也是似懂非懂,然后,突然有那么一天,就开了窍似的;;,完全挥晒自如。;;
想着,也不禁笑了起来,跟浩元说:「从前敬生教我跳舞,他说像推一个大雪柜,;;教得他心灰意冷,宣布要放弃之时,我就像着了魔似,轻盈得一如小鸟,满场飞。敬生;;只张着嘴巴,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好笑不好笑?」;;
「你大概是把资料先贮存在脑里,积聚到一定份量,才发挥作用。像你对金融业的;;领悟与发挥,看似是奇迹,实际上是其来有自。」;;
潘浩元顿一顿,再说:「你是个慢热的人。」;;
说这话时,他传注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什么。;;
放眼前望,只见满目青葱,一派祥和。;;
这高尔夫球会是本城富贵的其中一个表徽。入会的资格,一就是六百万元真金白银;;入会费,一就是富有与高贵的身份地位。;;
名望与财富,讲的都是积累。;;
感情,其实都是一样。;;
我和敬生的关系与深情,乃穷半生时间,点滴累积而成。;;
要凌驾其上,取而代之,谈何容易。;;
潘浩元看我不造声,说:「我其实不应该乱说话,你很难得肯答应出来走走。」;;
我不要他疑心,因此说:「没有,你没有。出来走走也正是求之不得。只怕走在你;;身边,添了负累。」;;
我是真心诚意的。;;
外头的谣言,若能惹出苦恼来,也不只我一人承担。;;
并不能凡事都只看到自己的困难,而认定对方应份相陪。;;
潘浩元自明我之所指,竟爽朗的哈哈大笑:「绝对不算负累,对我而言,那是一个;;最美丽最美丽的误会,但愿成真。」;;
他是一时间禁耐不住兴奋,把如此一句露骨说话讲出来了。;;
我只能装作听不见。;;
潘浩元豪迈的笑声,像他打出的球,气势如虹地跨山越岭而去。;;
究竟他要对准目标,打多少棍才能人洞,那真要看他的本事了。;;
回到家里,只见贺智来了,卷伏在小偏厅的梳化上,呆呆的想心事。;;
一见了我,就喊一声:「三姨!」;;
竟然眼有泪光。;;
我坐近她,握住她的手。;;
女儿虽一般的较儿子更让父母烦心的事,然,有个有事会得跑回来跟你商量,或甚;;至哭诉的女儿,感觉上总是亲切的。;;
贺杰就是一个例子,这孩子可以整个月不摇个电话回家来给我的。;;
自贺智跟我走近之后,还真是让我的母性得以好好宣泄。;;
「跟潘光中闹别扭?」我问,还会有别的什么烦恼事没有?;;
「我跟他一刀两断了好不好?」贺智问。;;
要真有心断绝关系,怎会跑到人前去问意见呢?;;
还不是仍有剪不断,理还乱的阶段。;;
「你要真舍得,也无所谓。」我故意整她。;;
「三姨,」贺智嚷道:「你都不为我着想。」;;
「我怎么不为你着想呢?是站到你这一边去,才希望你狠得下心离他而去。」;;
「你是说光中人不好?」;;
「人好有什么用?不见得这埠头全是坏人,问题在于其人对你有何建设性,你是聪;;明女,还要我指点不成?」;;
「可是,三姨,你是过来人嘛,我听你的。」;;
「时代不同,环境不同,不能再以我的行为作准。你若要拿我的说话,稍平一平心中的不忿,又有何难?为你自己的心上人,作多少牺牲,吞多少委屈,有那个女人不愿意?可是,这又是否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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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我就是这么想,我爱光中原来比他爱我多。」;;
「世界难有半斤八两的感情关系,只要不差太远,也就要算了。」;;
「三姨,你这是叫我屈就下去。」;;
「唉,真为难,我都不知如何教你!」;;
事实的确如此。摆明车马,关系要如此拖泥带水下去,贺智就得吃一辈子的亏。;;
然,劝她离开潘光中呢,以后漫漫人生路上,是否有缘再遇上一人!谁能料?;;
枕冷襟寒,精神无寄,也是太凄凉了,叫她怎生好过?;;
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吧!给光中认真地说一说,他也应该拿定主意,声音两边走,对谁都不公平;;。」;;
「我跟他说了,每次拉下脸来讨论这事,他就说我爱他不够,说我不明白他的苦衷;;与处境,又说我猴急,不肯等一等,让他想办法去。怎么想呢?要有心解决问题,总有;;办法的,困难得过香港主权争夺战?中央大国都是好好坐下来就得出了个结论了。一味;;的要人家等,等到几时?九七还有个期,我就没有,气人不气人!我这就翻了脸,躲到;;你这儿来!」;;
不能说贺智不对。;;
「究竟问题在那儿了?」;;
「舍不得孩子,此其一。那一边要的瞻养费可能数目很大,光中身边根本没有现钱;;,财政大权仍在他父亲手上,此其二。」;;
第一个难题,是人之常情。;;
至于第二个呢,潘浩元犹在盛年,他要不帮儿子一帮,实在没法可想。;;
群姐在这个时候走进来,说:「三小姐,小潘先生来找你。」;;
「快去见他,寻上门来了!」我说。;;
「群姐,请你跟他说,我已经死掉了!」;;
「三小姐,快快别说这种话!」;;
「真的,心死跟人死有什么分别?」;;
「那就去见他一见,把话说清楚,既已寻到我这儿来,他是有悔意的。」;;
「话已经讲尽了,他占的便宜还少呢!他这等人材打着灯笼没处找,难道我的就不;;是了?」贺智不服说。;;
「三小姐这话说得也是!」群姐慌忙附和。「就恕我多言,是他那太太搅的鬼是不;;是?小潘先生倒是个真心诚意的样子呢。」;;
「群姐,你亲眼见的,我老爹也是真心诚意了十多年二十年!」;;
「三小姐,我给你去求支签去。」;;
「对,顺道给我打打小人,那潘光中是十月初四生的。」;;
贺智越说越生气,别过脸去,决意不出去见潘光中。;;
我看也只好由我上阵,趁机认真的跟他商量一下。;;
客厅上的潘光中一脸尴尬,汕讪地叫了我一声:「贺伯母!」;;
「贺智不肯见你。」我开门见山。;;
「是有点小误会。」;;
「光中,不能怪贺智,她为你添的烦恼可真不少。」;;
「我为她,也一样!」;;
这倒不能不同意。;;
「那么,寻个法子解决掉。」我说。;;
「暂时问题胶着。我妻不肯谈条件。」;;
「是你无心,还是她当真无意?」;;
潘光中略呆了一呆。;;
「光中,时代不同,要在今日,你贺伯伯在世,我也未必再肯屈居次席,对三方面;;都不好。贺智忍到今时今日,已经是对你极好的表示。你若再犹疑不决,到她立下心意;;远去时,就挽回不了,你回去想清楚。」;;
「是,贺伯母。」;;
「且,光中,也应付予你妻应得的自由机会,扭在一起蹂躏青春,培养自己往死胡;;同里钻,日子有功,积习难返,更悔之已晚。」;;
聂淑君就是一例,在她身上,其实有极多的不能自己,甚是可怜。;;
贺智这些天来,就干脆搬到我家来小住。;;
上班去时,嘱咐秘书不接潘光中的电话,下班之后,由群姐挡驾。;;
我想,由着他们冷静一阵子也是好的。;;
贺敬生当年是被宠坏了,自始至终,我顶多嘴里埋怨,并未采取过实际的威胁行动;;。;;
男人的耳朵都装上开关,对女人的说话尤其不时应用。;;
这天,我便落得如此收场。我正在富华忙个不亦乐乎,台湾帮正对港股虎视眈眈。;;
在宝岛上一轮风起云涌,大有斩获的人,都开始谋算转移阵地,炒到这东方之珠来;;。;;
市场上多了支生力军,表面上无疑是好。然,举凡这种过江龙,也要小心应付。;;
一来,他们的进军,使股市不能再以常理揣度,很伤脑筋。二来,外头的赌客意图;;赚本地人的钱,究竟逐鹿中原,鹿死谁手?风险是绝对肯定的。;;
秘书小姐忽而走进交易大堂来,给我说。;;
「有位贺勇先生到来拜侯你,他说还有十五分钟才收市,就请你别急,收了市才接;;见他不迟,他会等。」;;
贺勇来找我,总有点奇怪。;;
然,他既是如此说了,我也无谓分心,处理完公事,再去见他。;;
「三姨!」贺勇礼貌地站起来,给我打招呼。;;
自那次大是非之后,我已没有再到大宅那边去,故而见贺勇的机会更少。;;
他像他父亲,光洁白净、玉树临风。;;
把身家放进条件之内,难怪他有资格玩个翻天覆地。;;
「你好!有一阵子没见你了!」;;
我向来都跟贺勇没有冲突,他是个晓做人的人。;;
「三姨,实话实说,我有事来跟你商量。商场中人谈公事,如无必要,总不尚扭横;;折曲,费时失事。「请说。」;;
「富华跟贺氏可不可以合作?」;;
「如何合作?」;;
「现今你们的客户可真不少,财务上头应该大有可为,可是,据我所知,你们仍相;;当保守。我想,或者由我这方面负责向他们贷款,这阵子台湾帮炒风极炽,正好利用时;;机,鼓励多做买卖。」;;
「这事是不是你跟贺聪的主意?」;;
「不,大哥不知道我来找你。我也有能力调动资金,这你是知道的。」;;
「也许,你要怪我处事老土了,实际上,富华对客户也有信贷眼务,只是我们不主;;张子展额太大,并非本身资金有问题,而是赞成投资应该有预算,量入为出。」;;
「江湖上正传出三姨是不可轻视的女中丈夫,怎么仍有妇人之仁?愿赌应该服输!;;」;;
「也不能如此说,紧闭门窗以防盗贼,家家有责。从前你父亲也抱这个宗旨。」;;
「他老人家是太保守,否则,贺氏更雄霸天下。」;;
我不便跟贺勇办驳下去,市场上的豪门富户,不是每户都是积善之家,表面看来,;;都是叱咤风云,风生水起,其实有多少家的第二代,若不是嫖赌饮吹,各适其式,就是;;兄弟姊妹反目成仇。;;
如今,贺家虽有缺憾,总体仍算是好的,怕也是祖上积德所致。;;
贺勇就是这番性格,利字当头,他眼中没有谁不可以跟他合作商议,他绝对不如他;;大姐贺敏,坚持站到母亲一边去,现今偶然在中环天桥上碰上了,她也横行直过,没拿;;正眼看我。;;
「三姨,大生意谈不拢,那么小生意呢?希望你考虑。我有时不方便在贺氏明买明;;卖,就请你代劳,是否可以了?」;;
要连这种交易上头的掩眼法都不跟他做,也就是太过份了。;;
大经纪行出货,很多时要分给各中小型经纪进行,也是常有的事。;;
我答应了。;;
「三姨,你会成功的。」贺勇翘起在大拇指赞:「难得的做事有宗旨,做人有分寸;;。唯一可惜的是在某些原则上过份执着。」;;
也许,贺勇对我的批评极是。;;
固执原则要付出代价,必然。;;
我只笑而不语。;;
贺勇说:「看情况,要你答应出让敬生企业的股权,无疑缘本求鱼,大哥一定枉费;;心机!」;;
「什么?」我吓一大跳。「你大哥有这么个预算吗?」;;
「本来价高者得,我绝无异议。只是,三姨,你少安无躁,任何有关贺氏与顺昌隆;;的股权变动,不获你的同意,也不能转让。」;;
「为什么会打起敬生企业的主意上头?」;;
「人望高处,外头世界实在好赚。三姨,本城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同等资金与;;心力,为什么不往别的安全之城发展去?你当然会留心到现今温哥华、多轮多、西雅图;;、三藩市以致于悉尼,有多少香港豪富之家在部署发展,只我们姓贺的缚手缚脚,万一;;有大风大浪,我们是缚在一起死的一家人,这遂了祖宗的心愿了?」;;
「请别这样说。」;;
「三姨,这是事实。我并不隐瞒你,别说大哥在作打算,我也要放声气,谁愿意出;;我一个合理的价钱,我立即出让敬生企业的权益。我有权不看好香港,是不是?」;;
是。;;
我无词以对,心上的沉重,亦难以言宣。;;
人人都打算打退堂鼓的话,本城分明有希望,也会变得前途暗淡。;;
这完全是鸡与鸡蛋的问题。;;
也好比股市,一个大户出货。股价还站得稳,个个大户都看淡,陆逐的挑战市场承;;接力,股价越下挫,越人心惶惶,就是这样,险干掉整个市场。;;
不是不心惊动魄的。;;
我把疑虑放在心上,也悄悄嘱咐宋欣荣:「请留意贺家兄弟近日的动向。」;;
敬生遗言,我仍谨记心上。;;
断不能让敬生企业有什么变动。;;
这天回家稍晚,只为交收一直缺人。市道稍旺,就间间经纪行都忙得七手八脚,香;;港已经是金融中心,独独缺了个股票中央交收系统,也实是大笑话的事了。行内人心知;;肚明,若不是把持者私心过重,拿这么一件正经大事当成政治游戏,官商拉锯,老想英;;资权躁生死,把毕资经纪撵出局外去,集体交收老早就已成立。;;
当然,这其中只让当政府走狗的人检便宜。复杂的情况且不去说他了,唯其越在筹;;划阶段。掌权人高薪厚禄加作威作福,名与利都在拖延政策内得以持续。至于负担直接;;支出以及承受间接遗害的,只不过是股票经纪罢了,可怜!;;
看那些报纸报导,以及时间市场人士嗟怨,集体交收自一九八八年至八九年度耗资;;八千万元,工作成绩差强人意。这还不算是股票经纪最欲哭无泪之事?;;
场竟有传闻,将来一旦统一中央交收,只让英资及大经纪成为会员,垄断制专度利;;,其它华资中小型经纪则要仰承鼻息。才能有生意可做。;;
这算不算是个大笑话了?;;
利用我们的钱去打定日后的江山,让洋鬼子在主权移交之后,霸住个金融地盘做站;;脚处,使人人应该有份的交收制度成为一撮人的专利,企图仍赚个盘满钵满。;;
事实真相不必深究。只最近站出来做事的一班华资经纪,也晓也团结一致,先行堵;;塞了这个传言的可能性。早一阵子,报章报导了交易所要肯定将来集团交收的会员,亦;;即是全部开业经纪,无分彼此,这才算有了生意营运下去的保障。;;
香江不想要奇迹不再,香港人不可能不团结地为自己的行业尽一分力量;人人都只;;顾检财,然后高飞远逸,并不需要候至九七,香江都已可能一蹶不振。;;
我坐到汽车上去时,头往后一枕,人累得不成话。;;
工作一整天,就像把全身体力虚耗掉似,非好好睡一觉,不能复原过来。;;
也就有这个好处,晚上只会渴睡,不再胡思乱想去。;;
还没有回家,汽车电话便响起来。;;
是群姐,相当急躁。;;
「三姑娘,你快回来,我应付不了!」;;
「什么事?」;;
「二小姐在闹事。」;;
贺敏?;;
真奇怪,我还有什么事不予以迁就的?;;
怎么事必要不让我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才踏进家门,就听到贺敏在客厅的哭叫声。;;
我跑进去一看,一地的乱糟糟,差不多能抓起来摔到地上去的,都让贺敏破坏掉了;;。;;
人像个疯妇,头披发散,两眼布红丝,完全一副落难相。;;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问你,问你作的好事!」贺敏拔直喉咙喊。;;
「二小姐,我不明所指。」;;
「装蒜!你现今开心了,把我丢脸的事传扬得街知巷闻,对我报复过来了。」;;
我实在莫名其妙。;;
「二小姐,我跟你并无仇怨,你的指责真有商权必要!」;;
「不是吗?不是吗?不是你在市场散布怀文有了外遇的消息?让家传户晓,只我一;;个人蒙在鼓里,直至今天今时。」贺敏眼泪泪泪而下。;;
实情是她不提起这件事来,我根本都已把在候机楼碰到二姑爷的情况忘得一千二净;;。;;
「为什么是我?」我问。;;
对方愕然,然后答:「不是你,还有别个?我向怀文的母亲投诉,她只冷冷地对我;;说:『你们贺家人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吗?』我问过妈,她并不知情!」;;
「因而你就想起我来了?认定了我老早就知道这回事,甚至穿针引线,鼓励上官怀;;文了也享齐人之福,这一阵子东窗事发,又是我要负的责任了?」;;
「不是你,还有谁?」;;
「如果你要跟你母亲有样学样,事必要把一总不如意事的发生,寻我作罪魁祸首的;;话,今天已经闹得够了,你就请回吧!」我非常的冷静。;;
事实上,我整个人都疲倦。;;
「你敢赶我走?」贺敏的语调分明因我的态度而变得畏缩。;;
这世界真有欺善怕恶的一回事。;;
如果在以前,我怕是慌忙的向贺敏不住解释,她就越发会得把所有怨毒之气,喷到;;我身上来,不把这幢房子铲为平地才怪。;;
「她是这儿的屋主,自有当然的权利。二姐,你也闹得太不象话了?」;;
不知什么时候,贺智跟阮端芳走进来。;;
「你们联合一致对付我,现今,竟没有一个帮我同情我,都觉得我罪有应得了,是;;不是?贺智,连你都在内,只为你也跟有妇之夫走在一起,走着容小三的旧路上去,看;;我这种大妇的角色不顺眼。」;;
「二姐,你不可理喻!」贺智气得暴跳如雷。;;
贺敏干脆跌坐在梳化上,放声狂哭。;;
阮端芳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抚拍着:「贺敏,这儿的几个人当中,算我;;最有资格讲句公道话了,是不是?」;;
阮端芳叹了一口气:「人人都自私,都恨不得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为自己的际遇;;寻发泄。人生根本谅薄如此,并不能深怪,反倒是稍稍;;
肯让步,容忍,自重,自爱的人额外值得人尊敬。这些年来,贺家人当中,有谁认;;真地肯为家族的前途声望甚而是个别的幸福想多一想,除出了三姨,我找不出别个人来;;!;;
「如果你认为贺智是心里头有鬼,才物以类聚的话,那么我呢?「男人做了对不起;;女人的事,女人还要去寻同性折磨发泄,以此平衡不幸,事实上,是不公平之上更加不;;公平!」;;
贺智说:「二姐,在这大半年之前,我和三姨就亲眼碰见过姐夫和他的女朋友,我;;们半句都未曾说过,如果要报复你的尖刻,会如此的守口如瓶?并不需要站到人前去出;;面宣扬,只要跟群姐站在厨房或走廊之间,轻轻讲几句,我担保三天之内,整个贺氏与;;顺昌隆由上至下都与闻此事。谁个布下天罗地网,一网打尽所有是非,你心知肚明,会;;等到今朝今时?」;;
贺敏只管哭,越哭越不能自己。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她已有了孩子……她有孩子;;……我没有……」;;
真是太可怜,太可怜的一回事了。;;
贺智终于搀扶着她姐姐到里头去洗把脸,让她先息一息再算。;;
我跟阮端芳到小偏厅去坐,由着佣人收拾。;;
阮端芳说:「原以为买些咸味回来你这儿,大伙儿吃顿晚饭,一天工作完毕,最紧;;要是饱肚,其次是睡觉。如今给贺敏这么一搅,谁都没有胃口了!」;;
说得也太对了。;;
「三姨,你这儿成了妇女避难所,贺家的女人都由大宅转移到这边来了。将来说不;;定,初一十五的家宴要开到这屋子里来。」;;
我都不敢去想了。;;
将来的事,多么遥远。;;
我心里叹息。;;
只能顾目前。;;
「怎么二姑爷的事会闹出来了?都已是好几年的事,总能瞒得住!」;;
不是吗?看样子,上官怀文已跟那一位走上三四年,他手抱的小女孩起码两岁。;;
「二姑爷向贺敏直接提出离婚,是她自己受不了刺激,既回娘家哭诉,又在她的所;;谓朋友跟前埋怨,才弄得街知巷闻。还是顺昌隆的同事把经过给我说的。」;;
「好好的平安过日子,为什么一下要异军突起?」;;
「另一头不肯再这样子鬼鬼崇崇过日子,她有了选择,一就是移民他往,另寻新生;;活去,一就是上官怀文离婚娶她,图个名正言顺。」;;
「这女人是出来社会做事的人?」;;
「嗯,也是政府里头的高级公务员。」;;
「真的有志气。是要有了坏的不去,好的不来的勇敢,才会有新生。」我感慨。;;
「不是人人都有如此胆识,都是安于现状的多。」;;
我慌忙省起阮端芳的情景来,说:「你也已有绝大的进步了。」;;
「未臻至善,依然惭愧!」;;
「不能一步登天,连我比你们大几年的人,还是在学着做人阶段。」;;
贺智走进来,大大的呼一口气:「哭得昏迷似,我让她在我房里睡去,三姨,你不;;反对?」;;
「怎么会反对?」我笑。;;
这一夜,贺智说要睡到我房间来,我说了好,淋浴之后,一直坐在床上,等她开口;;跟我商量。;;
「三姨,你不累?」;;
「当然累的。」;;
「那还不睡去?」;;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你怎么知道?」;;
「我这儿多的是睡房,不见得贺敏睡了一间,你就要到我这里来歇息!」我笑。;;
「我不知该怎么样开口,怕你责怪!」;;
「你说好了。」;;
「三姨,我跟贺勇,如果都出卖敬生企业的股权予外头人,你会不会难过?」;;
「会。绝对。」我看住贺智,不无惊骇:「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不愿意守下去?;;」;;
贺智终于说:「我要一笔现金周转。光中跟他的妻交代过了,对方开出个惊人数字;;。」;;
贺智苦笑:「潘光中的妻竟说:『这潘家不肯支付这单赡养费,贺家有的是钱,她;;若要人,总得有个法。』三姨,我无奈其何!」;;
真凄凉,现今要嫁女,竟要出这么一大笔奇形怪状的嫁妆!;;
然,我还是觉得:「她肯开价,总算终于有转圜的余地了!」;;
贺智兴奋地说:「三姨,你也赞成?」;;
「总不成全部由女家出这个钱!」;;
「光中不敢跟他父亲要,事实上,他手里的现金不多,潘家在泰国与香港的产业和;;生意,全部都是拨归离岸公司与基金管辖。」;;
富贵中人,不愁穿金戴银,一旦要挪动到大笔现金,还有相当程度上的困难。;;
财阀如贺敬生,甚至潘浩元,都把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放到稳如泰山的现代理财架购;;上头去,无非是为了要自保江山世代不移,满足他们皇朝不绝的自私心。;;
男人口袋里的钱,用在女人以及儿女身上的比例,其实远远比用于自己身上少,少;;得多。;;
贺智也未兔太委屈了。虽说她就算卖掉了敬生企业的权益,也还有父亲的离岸基金;;照顾一生一世,然,声望上就未免太过折损了。;;
「市场上有人愿意买你的那份权益吗?」;;
「凡物必有买家,只看价钱若干而已。」;;
这话也说得对。;;
贺智要嫁,未必无人要娶。问题旨在是不是配得起她。;;
我问贺智敬生企业的股权,能卖多少?;;
她说的那个价钱,吓我那么一跳。我说:「若以市场盈利率看,只等于三,这是贱;;卖!」;;
贺智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道:「贱卖敬生企业的股份,尤胜贱卖自己!」;;
真是太可怜了。;;
这叫双重的没法子之事。;;
其中一重苦衷,正正是女人情到浓时,无计可施。;;
另一重呢,在商言商,收购敬生企业的部份股权,只能看成一盘生意营运的投资,;;主权不在自己之手,亦永无机会可以将全盘贺氏企业与顺昌隆转售以谋暴利的机会。贺;;家人把生意做得好,利润便高一点,做得不如理想呢,收益自然下降。除非投资额少,;;使每年的利益在对比下变得极为可观,否则谁会买这种股权?;;
贺敬生当初的用意,也正正是以此控制家族事业不落于外姓人之手。;;
就算持A股的贺聪、贺敏、贺智与贺勇齐齐出让权益,只要我不点头,情况依然故;;我。;;
真的,只有贱价出让,才可以有买主。;;
我只能安慰贺智:「股权是你的,某程度上你爸爸已付予你自由,你作主好了,谁;;也不能怪你!」;;
心中,我已有数。;;
翌日,贺敏仍未起床,我跟贺智就已分头上班去。;;
才踏进办公室,上官怀文已在。;;
「对不起,大清早就来蚤扰你!」他说。;;
「没关系,我正打算摇个电话给你,免你挂心,贺敏昨晚在我家住,她妹妹陪着。;;」;;
「蚤扰了你,不知何以重谢。事实上,早就应该前来道谢了,那次在曼谷机场碰面;;后,一直未能鼓起勇气来致意。」;;
原来上官怀文根本看见我们。;;
江湖上,大家都习惯知之为不知,免去甚多的尴尬。;;
正如上官怀文所说:「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无非都是放在心上去。」;;
我问:「真是非要离婚不可?」;;
「我已经占了两家的便宜多年,更不愿意女儿流离失所,得不著名与份。」;;
「是必要舍弃贺敏吗?」;;
我只轻轻的说着,上官怀文就异常惊骇的望着我。;;
「我有说错什么吗?」我问。;;
「没有,没有,只是……」;;
「你奇怪我站到贺敏一边去,是吧?为什么不呢?她是我的亲人,而我又并不认识;;你的那位朋友!这年头,并没有什么大义灭亲之事。」;;
「贺敏一直对你并不怎么样!」;;
「我和她其实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都往自己的亲人旁边站。我跟她母亲比;;较,当然应该是她母亲更值得她支持。」;;
「你竟不怪她?」;;
「不正已怎能正人。」;;
「可是,女儿的母亲,不愿意再跟我持续这种关系下去。」;;
上官怀文这么说,无疑是问我,以我一直作妾的身份,难道就不同情他的女朋友了;;。;;
我说:「你的那位朋友实在也做得对。你只能二者择一。二姑爷,你肯听我一句话;;,我就直说了。」;;
「请说吧。」;;
「如果你尊重所爱,身边的确只应有一个女人,心上是否跟你行动上的选择一致,;;反而可当别论。二者择一呢,贺敏比你那位朋友更需要你。「请别误会,以为我赞成劫;;富济贫。为了女人刚强,把持得住,就义无反顾地把苦难往她身上放,是很没有道理的;;一回事。「我的意思只在于两个女人当中,谁离开了你,更有前途,那就请你成全她而;;已。「换言之,若这个安排,顺理成章的同时使留在你身边的人更幸福,那就更是两全;;其美了。」;;
我只以常理推测,上官怀文的女朋友是职业女性,既是她提出要多年的伴侣作出最;;后抉择,怕已经决定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准备。她的前景,必比贺敏更光明。;;
贺敏呢,除去怀文,她还有什么?;;
当然,我也偏私。;;
人往往晓得为自己的亲人寻求漂亮的借口。;;
倒转来,我若是为贺智说项,情况就不一样。;;
这天晚上,我特意约了潘浩元去皇朝会所的西餐厅吃晚饭。;;
皇朝会所的确金碧辉煌、美仑美矣,极具皇朝风范。;;
西餐厅一般比较清静,不及唐餐厅那么其门如市,客似云来。;;
我特意的约了潘浩光在那儿吃晚饭,只为有事跟他商议。;;
吃咖啡的时候,他问:「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我笑:「你并不以为我会请你吃一顿好的?」;;
「你还真未到有此突破的阶段!」;;
话里有刺。;;
我装作听不见。;;
「我们两亲家也该碰碰头,坐下来讲一讲儿女的事!」;;
「你可知,你自己成了贺家的英雄。」;;
「还差得远。」;;
「虽不中不远已,只差着未替聂淑君和自己都寻个归宿而已。」;;
我脸上-地发烫。;;
如此明目张胆,叫人避无可避,真的难以为情。;;
「浩元,我打算谈些正经事。」;;
「洗耳恭听。」;;
「你媳妇开天杀价。」我直截地说。;;
「贺智也落地还钱。」;;
这成什么世界了?有几分条件的男人竟成抢手货,比有姿色的女人还炙手可热。;;
无他,一般而言,男人已没有非卿不娶这回事。他们完全可以心里头一个,手里头;;另外一个或几个。;;
越是好条件的女人呢,越是坚持宁缺毋滥。奈何!;;
「你这做父亲的袖手旁观。」;;
「本来就应该如此,」潘浩元定睛看我:「自己的事都顾不了,还要理会后生的瓜;;葛吗?」;;
「长辈有长辈的义务。」;;
「我们越来越少权利,这你是知道的。」;;
我真的没他这么好气。;;
潘浩元说:「我不行使家长的威权,从中阻挠,已是他们的万幸。」;;
「你想过反对?」我惊问。;;
「曾作此想。」;;
「为什么?你不喜欢贺智?」;;
「喜欢她的人是我儿子。我只疼爱孙儿。谁个叫我们骨肉分离,我都不高兴。」;;
啊,原来如此!;;
男人再不同,也无非是他们的外观与面貌而已,心里头对财产,以致亲情的处理都;;一式一样。;;
潘浩元看上去是开朗、豪迈、爽快、甚至新潮,然,一讲到儿孙和产业,跟敬生完;;全没两样。;;
「孩子永远姓潘,走不掉。」我安慰地。;;
「他还小,跟母亲,或者他日有了后父,又有异父兄弟妹妹,影响不知是好是坏,;;且跟我们也生疏了。」;;
「故而,你并不喜欢贺智与光中成其好事。」;;
「也反对不来,只是要我贴钱买难受,做不到。」;;
「完全的不大方。」;;
潘浩元看我不高兴,也没有再讲下去,倒是建议:「到这儿上一层的花园去走一走;;?」;;
也轮不到我出意见,他已站起来,我只得跟在他后儿走。;;
这皇朝会所最顶一层是泳池与网球场,以及一大片花园。;;
可能是装修还未完竣,并没有人游泳打球。;;
泳池的水淡蓝,池底的亮光透上来,更见澄明清澈,可不像我的心,乱成一片似。;;
「你要我怎么样?」;;
潘浩元突然止了步,望住我问。;;
那眼神分明的已灼热,有一种你只要说,我这就做去的无奈与从容。;;
一时间,我低下头,并不晓得答。;;
「贺智是真心爱光中的,她甚至已打算贱卖敬生企业,套现以把现款交给你媳,换;;光中的自由。」;;
「为什么光中比我幸运得多?」;;
「因而,你不要去帮他?」我不期望地接口,有一点点的不忿。;;
「也许你说得对。面对着有人从心所愿,就算亲如父子,我都妒忌。他既有如此本;;事,就不用我手相帮。」;;
「做事总得公道一点,全部由女家头负担,不成话吧!」;;
「这年头呀,不得了!」潘浩无怪叫:「两个做家长的,在讨论如何安排儿女的赡;;养费。」;;
「我也不是打算叫你全部承担,只是决不容贺智的股权落在外姓人的手,我想,由;;你出面,把她手上拥有的敬生企业权益收卖过来,让她拿现金敷衍你媳妇。」;;
「实则呢?」;;
「你要是不肯帮忙,当然由我负责此数。如此一来,则贺智与光中觉得他们二人都;;作出同等努力,对将来的关系会更有利。」;;
潘浩元突然的扳住了我双肩,热切的眼神再不留余地的烧到我脸上来。;;
「我实在不能由着一个已去世的人霸占着你!」;;
毫无准备的,慌乱之中,潘浩元地吻住了我。;;
他强壮而健硕的身躯似把我包围着,一种备受爱宠与荫庇的感觉立即弥漫我的全身;;。;;
那种舒畅与兴奋,如此新鲜,又复似曾相识。;;
无可否认,我不是单纯为了不知所措而至不作反抗。;;
我那么的恋恋不舍于这份作为一个女人的好感受。;;
这些日子以来,自敬生亡故,我就独力支撑局面,辛劳疲累得不再像个女人了。;;
敬生?;;
想起了他,突然有如五雷轰顶,心胆俱裂。;;
我使劲地推开了潘浩元。;;
完全没法回忆起是怎样的抱头鼠窜回家来。;;
伏在床上,我仍连连喘息。;;
脑里重复又重复着刚才浩元吻我的画面。;;
一种不安、不甘、不忿、不快,像一条小虫,咀嚼着我每一根神经,令我浑身的不;;痛快。;;
我哭出来,透透切切的哭出来。;;
我为人人,人人可为我。;;
今夜的折磨,谁会来看我一看?扶我一把?;;
没有,没有。;;
从来都没有。;;
所有的考验与磨难,都由我一人顶着过。;;
有人叩门,由轻轻一下两下而至急促。;;
我怕得拥着那床锦被,不住打战。;;
是潘浩元追着寻上门来了。;;
啊!敬生救我,敬生救我!;;
「三姑娘,什么事?什么事?三姑娘,你开开门,我是阿群!」;;
门声依然响亮。;;
我把头藏在被褥之内,一边打颤,一边流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似是睡去了。;;
竟见着敬生,在前头走着。;;
我追上去,浑身热血沸腾。;;
「敬生,敬生。等我一等。」;;
对方突然止住了脚步,回转身来,面目模糊,抓住了我双臂,说:「我们生生世世;;为夫妻,我不放过你,小三,我决不放过你!」;;
我高叫:「贺杰,贺杰,快来看看你妈!」;;
「三姑娘,三姑娘,你醒着,你醒着呀!」;;
我悠然张开眼睛,竟见满屋的人,阿群、贺智、贺敏,还有阮端芳。;;
我梦呓般说:「怎么都到齐了?我不怕,连聂淑君来,我都不怕,我没有做对敬生;;不起的事,我没有,真的,我没有。」;;
我哭着哭着,又似沉沉昏睡过去。;;
醒来时,只见贺智坐在床边,贺敏坐在离床较远的梳化上。;;
我的头还有点重。;;
贺智说:「三姨,你醒过来了!吓死人,突然的发高烧,好容易医生给你打了针,;;退去热度,人又累极了昏睡两日!」;;
贺敏也走过来,汕讪地说:「三姨,你要喝杯水吗?」;;
我点点头。;;
接过了贺敏手上的水,咕噜咕噜的一连喝了几口。;;
人清醒了一些。;;
「饿吗?」贺敏问:「我去叫群姐给你弄点粥,好吗?」;;
我又点点头。;;
我望了望贺智,这才想起什么来似的:「你潘叔叔跟你说了没有?」;;
贺智点头:「谢谢你,三姨。」;;
「叫光中打铁趁热,就办妥手续去。还有,」我试图坐起身子来:「赶快生个孩子;;,你潘叔叔想孩子想得什么似,也别让他为了你的事,膝下虚浮浮的没有个小孩子吵闹;;。」;;
「三姨,如你是我的亲妈妈,那会多好!」;;
「傻孩子,不都一样吗?」;;
「连二姐都这么说。」;;
「你二姐……」;;
「上官怀文的女朋友决定移民了,讲好了孩子跟父亲。」;;
「那么,你二姐……」;;
「只因你病了,她跟我商量着,决定抱女儿回家去,二姐一于视为已出。」;;
我呼了一口气。;;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行千年。;;
若我再多睡两三天,只怕贺杰已经娶妻生子。;;
「三姨,」贺敏走进来,坐到我床头去:「好象一下子我们都大团圆结果了,谁来;;好好的照顾你!」;;
就为这话说得再敬诚没有,且又出自多年结怨,一朝和好的贺敏口中,更令我感慨;;。;;
心中的秘密,没敢给谁说去。;;
我是病了整整一个星期,才撑着仍是虚弱的身体回到富华去。;;
宋欣荣说:「你身体不好,就别这么快跑出来,我一个人还撑得住。」;;
我知道光中已回泰国办离婚手续,可是潘浩元呢?我问:「只得你一人吗?」;;
「光中老早说要回曼谷一转,我以为元哥会留下来谁知事有凑巧,你这一头才病倒;;了,他就有急事要回泰国去。」;;
我没有造声。;;
「我呀,只有学着元哥那惯手势,一拍胸膛,承担下来!」;;
宋欣荣哈哈大笑,大力的拍了一下胸口说:「果然,一直风调雨顺,你要休息的话;;,尽量放开怀抱休息去!」;;
「我还好,反正独自躲在家里头,也会闯出病来。」;;
「对,元哥临走有件要事交带下来,叫我告诉你,贺智手上的敬生企业股权,他以;;你定下来的以市价盈利率百份之十认购,元哥说就看成是给贺智的见面礼。却声明要由;;你保管直至贺智为他生下第一个男孙为止。」;;
我呆住了,真是不辨悲喜,啼笑皆非。;;
微微低下头,自然领会一切。;;
这算是对新媳妇最彻底的承认,其中当然有为了我的原故。;;
「元哥还叫我告诉你,贺勇已决定把敬生企业股权出售与上市的联帮集团,除非有;;比联帮出得更高价钱的人向他收购。细嫂,那边的人,都没把生哥的心血放在心上。贺;;智呢,还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这贺勇就是见利忘义,一心想着套了现,就不用缚手缚脚;;,可以随心所欲,大展鸿图,听说他要投资电视台,唉,每年亏蚀的钱,足够他包起后;;宫三干佳丽而有余!」;;
宋欣荣原来有如此幽默感。;;
「还有,贺聪看样子是早晚要出事的。」;;
「为什么?」;;
「他押在台湾股市上头的筹码太重,跟他联成一线的地下线的地下钱庄已有不稳现;;象,万一支持不住,他就得身败名裂。他能有多少钱在手支持,你知我知,生哥的离岸;;基金不能挪动本金!」;;
豪富的下一代,在去世的父亲设计下来的五指山下,即使本事有如齐天大圣。;;
也无计可施。;;
我重重的叹一口气对,对宋欣荣说;「荣叔,你出面先跟联帮集团讲,请他们承让;;半步,贺勇手上的敬生企业我要定了,我无论如何不会让贺氏的股权分散在外人手里。;;如果我们来个拉锯战,把价钱抢高了,也无非是贺勇得益。他拿了钱只管往亏本生意上;;头押下去,不也是冤枉。「荣叔,你跟联帮集团的顶爷有交情,就代我说项去。算是赏;;贺敬生一个薄面,商场上有来有往,这个情我贺容璧怡一定谨记,且会有日酬还。」;;
「细嫂,你算是以市价盈利率三来计算,贺勇的那一份,仍是个可观数字,你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贺勇这种浪荡子,要他回头觉岸,是必要欲擒先纵,他把名下的股权;;套了现了,三两年间花个精光,穷途末路之时,才最易醒觉前非。娱乐圈子内最见人情;;,起跌至大,就由着他去。损失了这笔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免得他一直说以为自己;;郁郁不得志,一有机会大展拳脚,就必胜无疑。」;;
「细嫂,那是真金白银,你的私蓄。」;;
「不,是敬生的,就用在他的儿子身上好了。」;;
我心里最疼爱的虽然是贺杰,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贺敬生有五名儿女。;;
每念至此,我苦笑,是真生成了妾侍命不是?;;
才想起贺杰,就见一位英俊的、面熟的年青人推开我办公室的门走进来。彼此都定;;晴看看对方好一会,才晓得惊喜交集,互相拥抱着,「杰,你怎么会一声不响地回到香;;港来?」;;
我叫嚷,看看儿子,比上一年要高出整整一个头,分明的将我比了下去,人越发出;;落得健硕。;;
很好看的一位年青人。;;
教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谁说女大十八变?儿子也是呢。;;
「二家姐、二姐夫打电话来说你病,要我回来看你。你不是好好的。而且妈妈,你;;要吓死我了,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年轻,像三十不到的模样,只像我姐姐,都不似我;;妈妈了!」;;
「你别胡乱说话,逗老妈开心!」;;
「真的。我最恨你穿旗袍,梳发髻,无端端老掉十年不只。」;;
「你爸爸说我那打扮最好看。」;;
「当然,因为爸爸绝顶聪明。」「这话怎解?」;;
「他恨不得用把金锁将你锁在笼内,只供他一人享用。既不能如此,就骗你打扮得;;土头土脑,古老保守,减低你的魅力!他才安全。」;;
「别这样冤枉你爸爸!」;;
「我冤枉他?好妈妈,我是男人,且我是贺敬生的儿子呢!」;;
「真是!」;;
「好妈妈!」贺杰拉住我的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看个仔细:「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人追求你了?」;;
我脸上发烫,紧张得不得了。;;
「杰,你是听到过什么谣言?」;;
「谣言?关于你的?没有哇!妈,你怎么紧张成这副样子?谣言止于智者,你儿子;;是有智能的。」;;
「曾参杀人。」;;
「妈,没有粉红色谣言的不是漂亮女人!你介意些什么?」;;
「我是贺家人。」;;
「贺家能给予你多少荣誉?还不如今天自创的名誉来得响亮?」;;
「可是,我爱你爸爸。」;;
「他也爱你。若他死而有知,他定知道你为他,为贺家各人所做的事。谣言尚且止;;于智者,何况是鬼神?你要交代的人极其量也不过是已去世的父亲而已。」;;
我完全没想到儿子会对我说这一番话。;;
「来,妈妈。我请你到置地去饮下午茶,你能不能为我而偷懒半天?」;;
当然可以了。;;
我挽住贺杰,畅游中环,无比的荣耀与痛快。;;
晚上,群姐忙得七手八脚,她最宝贝的杰倌回家来,就活像要把天下间最美味的菜;;肴都弄个齐全,放到他跟前去才安乐。;;
我是很久没有到大宅去了,想了想,仍要贺杰过去给聂淑君打声招呼,说到底是贺;;杰的长辈。;;
贺杰倒无所谓,欢天喜地的跟他三家姐过去小坐。;;
这孩子是长大了,从前小时候,他顶怕上大宅,见了聂淑君的亲戚,像老鼠见猫,;;怕得老躲到我身后去。;;
就是早一年的光景,他站在贺家大家庭之内,还是难得从容,沉默拘谨得可以。;;
现今,竟完全不同了。;;
我但觉得他一举手、一投足,一言一语,全部磊落光明,大方得体。;;
是在我成长的时候,贺杰长成了。;;
群姐跟我一直在厨房里忙。;;
自从把一班旧女佣辞退后,换上了两名菲佣,另一位是群姐的表侄女,全在群姐带;;领之下,操作得头头是道。;;
阿群根本不懂英语,倒跟菲佣沟通得顶好。;;
常常听她操那种半桶水的广东英语,就惹得我大笑。;;
她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时代不同了,轮不到你不用菲佣!」;;
阿群还说:「三姑娘,你看,杰倌长得多英俊,就快便成家立室了。你这阵子,还;;有什么担挂呢?是要为自己的幸福想一想了。」;;
「阿群,别乱说话!」;;
「怕什么?雇用菲佣就是这一度无懈可击,鸡同鸭讲,她们根本听不明白,那来搬;;是弄非!」;;
我没有答她。;;
「三姑娘,我说的是真心话,这年头,谁不为自己设想了?你且开心见诚问问杰倌;;的意思,我看他跟我的意思还差不多!」群姐又说:「这阵子,那大潘先生怎么不见来;;看你了?」;;
「啊呀!」不知怎的,手上的小刀竟然砌到指头上去,血流如注。;;
群姐吓得什么似的,拉了我倒小偏厅去,忙着拿出急救药来,替我止了血,包扎妥;;当。;;
「好了,好了,你给我在这儿息一息,别进厨房来。」;;
我也就信步走至园子去,坐在那张从前敬生最爱坐的椅子上。;;
曾几何时,我跟敬生二人在此共渡多少辰昏。;;
怎么就这样说去就去,只剩下我一人了?;;
这一年,勤劳工作,就只为怕孤清,怕相思难耐。;;
敬生说过生生世世为夫妇,这话有什么不好?只要他别这样把我-下了不管就成。;;
人性有多软弱。;;
当年,我不是一样承担风雨,疲累难当之时,就不顾一切的往敬生怀里躲。;;
万一有那么一天,我在撑不住江湖风险,会不会也对潘浩元投降了。想起他,心上;;总是连连牵动,是为了怕?还是为了其它什么原因?我都不敢再深究下去。;;
远眺落日,已在西边慢慢隐没,无尽的黑夜即将来临,会不会又是无眠的一夜?;;
要多少个长夜过尽了,才是骄阳重现之时?;;
有细细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来。;;
「杰吗?」;;
「妈妈,你怎么知道是我?」贺杰蹲在我跟前去。;;
「因为我在想你,只有你才是母亲心中的骄阳。」;;
「不,妈,这思想并不正确。你知道,我不能永远陪伴你左右。」;;
「对。」我点头,怅然。「年轻人有你们的世界。」;;
「妈,你也是年轻人,真的,振作起来!」;;
「我还不够振作吗?自厨房走出厅堂,再走出街上,竟上股票市场上去了!」;;
我苦笑。;;
「可是你仍把灵魂锁在贺家。」;;
「我是贺家人。」;;
「你也是你自己。」;;
我不想跟贺杰再在这问题上纠缠下去,他令我远离他父亲,加重了我的纷乱,更难;;受。;;
「你见了你的大妈了?」我问。;;
「对。」;;
「她还好吗?」;;
「你仍关心她?其实,你和她真算老姊妹了,大家的生活仍有对方的影子,只以不;;同的感情与方式表达。」;;
「她又说我坏话了?真的积习难返。」我叹口气。;;
「你道大妈说什么呢?」;;
「她说什么?」;;
「她说:『杰,就在今天下午,你家看到你母亲非常亲热的扭着个年纪比她小大约;;十年有多的男人,在中环穿街过巷,还公然在置地广场的露天茶座吃下午茶,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
「你怎么答她呢?」;;
「我说:『大妈,你说得太对了,像我这么一个年纪青青的大男孩,倒喜欢年纪大;;一点的成熟女人,我跟吾母的品味是刚刚相反的!』」;;
母子俩笑作一团。;;
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好。;;
我当然的想念敬生。;;
可惜,除他以外,浩元仍间竭性的出现,滋扰着我。;;
从来,他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脑海,从前是迷糊的,到敬生去世后,他便开始慢慢清;;晰。;;
真怕有一日,敬生的影像引退,他就越发变得显眼鲜明。;;
这种乘人之危的恶棍,坏了我的清静、让人恨得咬啐银牙了。;;
醒来,头还有点痛。;;
想起贺杰在家,立即梳洗,冲下楼去。;;
只见杰儿已在餐厅内,哈哈大笑。反而是群姐铁青着脸的走开了。;;
「什么事?你又作弄群姐!」;;
杰杰从小就恶作剧,恃着阿群对他如珠如宝,总爱开她玩笑。;;
「群姐问我什么时候娶媳妇了,我就沉下脸来,说如今这年头,都不流行娶媳妇了;;。群姐答:『都同居?』我说:『对,同性而居。』她就急得眼泪都标出来,走开了!;;」;;
「杰杰,你这是何必呢,她老人家并不懂幽默,回头害她一天到晚跑完车公庙、又;;上黄大仙,为你又打小人又祝福的,忙个半死!」;;
「妈,你不怕!」;;
「我怕什么?」;;
「怕娶不到媳妇,生不了孙儿!」;;
「怕有什么用?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要认为什么样的生活写意,我能拿你怎么办?;;你不好好为自己打算,也没有人管得着你,是不是?」;;
「妈妈,你记着,这是你自己说的话。你若不好好为自己打算,我也无奈其何!」;;
这贺杰!;;
我原本要陪贺杰上街去逛逛的,只是宋欣荣急召我国办公室去,想是有要事磋商了;;。;;
我一坐定下来,宋欣荣就说:「细嫂,话还刚刚说了,就出事了。」;;
「什么事?」我心上牵挂着的竟是潘浩元:「不是浩元在泰国……」;;
「不,不是元哥,是贺聪。」;;
「他怎么了?」;;
「台湾股市下泻,押在台湾地下钱庄的资本全部付诸东流,那钱庄已被政府明令冻;;结资产,当事人原想挟带私逃,又被抓回来。」;;
「贺聪有关连?」;;
「他赌这一铺是太重了,通行皆知,怕要跟尾清还的债项还真不少,他有没有利用;;在贺氏的职权,而令公司蒙受什么损失,就不得而知了!」;;
我沉默。;;
「细嫂,我看你得跟贺智她商量一下。」;;
我点头。;;
就在此时,贺智的电话打来了。;;
「三姨吗?」;;
贺智说顺昌隆在她管治下还是稳阵的,只怕她大哥把仓内的股票押送银行。;;
我问:「这怎么可以?」;;
「为了调动头寸,他只要有本事串通银行的信贷部,还是可以有转弯余地的,只是;;如此一来,非常危险。若果银行追仓,钱还不出来,整间贺氏名誉扫地,大哥还可能犯;;法的。」;;
我吓得连连冷颤。;;
「大嫂说,大哥昨天一整晚未曾回过家来。这不是他的习惯,电话接到贺氏去,秘;;书说主席嘱咐,任何电话都不接听。」;;
「找贺勇?」;;
「他说他毫不知情,更无能为力。这贺勇完全的不成器,把敬生企业的权益不知卖;;了给谁,拿着一小撮钱,要跟人去投资电视台,气死人!」;;
现今再不是分辩的时候,我嘱贺智一有贺聪的消息就通知我。;;
这天,贺氏集团的股价节节受挫,计算机大利是画面上,一有贺氏挂入盘,就立即供;;应不绝。价位疲弱至极。;;
市场根本就是绝对消息灵通与敏感的市场,如何会不乘机造市?;;
且传出贺氏集团的领导人投资错误,牵连可大可小,投资者当然不愿意冒险。;;
我看着贺氏的股价疲弱无力,直跌至最新低点,有沮丧得像一堆烂泥似。;;
想着敬生在世,最艰难的市道,他名下控制的贺氏与顺昌隆都维持在合理的水平,;;从没有成为跌幅最劲的股票,他要维持股东的利益与信心。;;
敬生说:「人家是对我贺敬生有信心了,才买我的股票。」;;
故而大市惹然回落,敬生自己也会得尽力托市。;;
托市救亡。;;
我立时间坐直腰肢,抓起直接交易所出市代表的电话;说:「贺氏集团,任何价位;;,给我扫货。」;;
虽已进人计算机买卖时代,然,市场上若有大手买卖,则经纪仍然可以通知交易所大;;堂经理,得到他许可之后,在交易大堂之中央扩音器内传出无限量购入某只股票的消息;;,场中的经纪就会飞身扑出,把手上持有而又要出售的该股票卖给买家。;;
我的一声令下,交易所的大堂在几分钟之后立即起了哄。;;
贺氏股位渐渐回升,只不过比上日跌了两位价位。;;
我吁出长长的一口气。;;
「细嫂!」连宋欣荣都满额是汗:「刚才你在忙,我不敢骚扰,是贺智来的电话,;;请你回大宅一转,贺家人都到齐了,要召开紧急会议。」;;
「好。」我点点头。「贺杰呢?」;;
「贺智说,他在家,已经把他也叫过大宅去了!」;;
巍峨白屋,仍屹立我的跟前。;;
走进去之前,我默默祷告:「敬生,保佑我,能以爱还爱,酬还你的恩与义。」;;
大客厅内,雅雀无声。;;
贺家的人,竟没有一个缺席。;;
聂淑君之外,有贺敬瑜、贺聪、贺敏、贺智、贺勇、贺杰、阮端芳,甚而上官怀文;;。;;
我坐了下来,正正对着聂淑君。;;
谁也不打算开口讲话似。;;
终于还是聂淑君开口说话:「小三,我们想跟你商量,将贺氏集团与顺昌隆两间公;;司的控股权出售?」;;
我没有答,等她向我解释下去。;;
「换言之,依敬生的遗嘱,要取得敬生企业持AB股的绝大多数股东同意,才能出售;;股权。我们这一边是已经在你来之前开过家庭会议,全部都同意了。只差贺勇的那一份;;,他的股权刚转移,中间人并未透露买家,无法跟他联络,至于贺智的权益既在潘家手;;上,也算自己人,可以讲说话。说到头来,贺聪与贺敏两人加起来,已算半数了,只差;;你那边的首肯。」;;
不知有多久未曾看见过聂淑君如此语音平和,态度温婉了。;;
唉,世界是山水有相逢的世界,何必迫有太甚?;;
如果聂淑君能如此想,就可稍减她今日的尴尬了。;;
我答:「敬生的遗嘱之所以要如此订立,其实有一层深意,在座各人理应心知肚明;;,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基业转至他人之手,更不欲贺家连根拔起,转移阵地。」;;
这当然是实话。;;
贺聪有面色煞白。;;
贺敏、贺智与阮端芳难过得眼有泪光,或低下了头,或巴巴的望住我,期待我的心;;意转移。;;
贺勇呢,木无表情,不置可否。唉,这孩子,总得要摔上一交,他才知痛,才知改;;。;;
「三姨,三姨,」贺聪出言维艰,连连地喊了两声,仍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你不同意,贺敏和我只得出让在敬生企业的权益,一定给人压价,以贺勇的;;情况为例,也只不过是一亿左右的数,实在的不足够解我目前的困难。所以,请你帮这;;个忙。」;;
我问贺敏:「你已同意支持贺聪?」;;
她点头。;;
「就算只出售你名下的敬生企业权益,分明的吃亏,亦在所不计?」;;
贺敏眼泪直流,说:「我总不忍心看着大哥闹出官司来,又令贺氏蒙难。」;;
此话一出,连聂淑君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三,算是我一家人求求你!我的私已都拿出来给聪儿,只是并不足够,杰,你;;代大妈向你妈妈讨个人情。」;;
贺杰望住我,以他的眼神说话,都站到他们的一边去。;;
坐在贺杰身旁的上官怀文,拿眼看着我,竟也有甚多的期盼。;;
「三姨,」贺智走到我跟前来:「此事可大可小,我知道我们没有资格求你,可是;;……」;;
连贺智都垂下头去,流一脸的眼泪。;;
「对不起,三姨,他们再错,也还是我的家人。」;;
阮端芳一直泣不成声:「三姨,你既救了我一次,就多救我这一次吧。」;;
全都算有情有义,大难临头,都肯顾全大局,敬生在天之灵,应安慰了。;;
我转头望向贺勇,问:「你呢,你的意见如何?」;;
贺勇说:「九七将至,趁机套现,做生意有更多的转圜余地,可能更好。」;;
我说:「不,我不同意。」;;
这么一句简单的说话像是宣判了贺聪的死刑似,全家属都陪着他,脸如土色。;;
「敬生的遗志务必继承,贺氏的离岸基金,足以使他的世代子孙,不论于何地居停;;,都可以过安乐日了,其余的生意必须要以香江为基地,这是敬生的心意,他说过以前;;插上米字旗,贺家尚且发扬光大,将来是在自己的国土上头,怎可以临阵退缩,如果真;;有不测的时局,就算是我们贺家为对国族的信心与支持,而作出的捐献,为我们身为中;;国人的尊严作出的一点表示好了,我并不赞同要出让敬生的心血。」;;
客厅里的气氛完全死寂。;;
金融风暴如此利害,久不久就席卷过来,毫不留情地残害一些家族。;;
如果我不帮这个忙,贺家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想起七六年股市大崩围,敬生问我:「小三,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我答说:「商量些什么呢,我跟你时,根本就身无长物,都是你给了我的,不就由;;你拿主意好了。」;;
就是这样,我授权敬生把我名下的私已通通变卖,支持他翻了身。;;
为了这个缘故,贺敬生坚持要我名正言顺地进贺家的门。;;
我斟茶叩头给大妇时,聂淑君说:「不敢当,我应该带着一班儿女给你敬茶才是,;;没有你的帮忙,我们还要两餐不继了。我这人就是没办法,早知道太平盛世,耍手段从;;丈夫口袋里捏多一些金银财帛了,好等急时有得献殷勤就好。」;;
还是敬生忍无可忍,发起脾气来掉头就走,聂淑君才喝了我那杯茶的。;;
十多二十年了。;;
我把私已再拿出来救贺家一次,在于贺敬生不在世之时。;;
正如敬生说过的:「小三,给了你的就是你全权作的主了。」;;
会不会又是那番话?又是良心作狗肺?;;
敬生当年受惠,感激至殁。可是,聂淑君他们会吗?;;
真要人感激才去做好事,也就免了,徒添失望而已。;;
从前为的是敬生,如今为的也是敬生。;;
我站起来。;;
望住了贺聪,叹一口气,问:「你欠多少债?」;;
贺聪腼腆而麻木地答:「六亿。」;;
「那么,就算把你母亲的私已加上你跟贺敏名下的权益出让,仍不敷此数。」;;
「除非有人愿意以市价盈利率三十来承让吧!」贺聪苦涩的笑,隐隐然也有泪光。;;我闲闲地答:「你爸爸的基业,在我心目中价值连城,又岂只此数。」;;
贺智、贺聪、贺勇、甚至而阮端芳等与上官怀文都抬起头来,以惊疑的目光看我。;;
「贺聪,你请有关银行派个代表明天上我办公室来,我给他交代清楚。」;;
「贺勇,买卖货品,出价多少因人而定,你套现的那笔钱若放到电视台去投资,已;;经太多,我并没有偏袒你大哥。」;;
我没有理会众人的错愕表情,他们需要时间冷静,才能消化我之所言,我仍要继续;;嘱咐下去:「贺智,照会公关部一声,明天召开记者招待会,你们也请出席。;;
我看,市场有谣传贺氏集团不稳,对贺家家族声望不利,今天顺昌隆的股价之所以;;坚挺,还是你的功夫压得住。我会请有关银行代表列席,证明贺氏财政绝对健全,敬生;;企业的股权转移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自敬生亡故,这一夜,我睡得甚为安稳。;;
翌晨早起,实在还有甚多事要办。;;
我先跟债权银行的代表接触了,给他们提出担保,我说:「瑞士银行的存款拨回填;;数,绝无问题。我以六亿之数买进敬生企业A股的其余股权,还真是物有所值呢。」;;
对方一看我拿出了证明,立即说:「有贺太太一句话,就好办事。」;;
「那么劳驾你也出席我们的记者招待会了!」;;
「理所当然。」对方答应着。;;
记者招待会上,看得出来,贺氏各人都有一点点的强颜欢笑,到底是在滔天巨浪之;;后,犹有余悸。;;
贺聪尤其脸色阴睛不定,羞愧而又难为情。;;
也但望如此,无知耻之心,永不会好转过来。;;
至于贺勇,他到昨天才知道股权卖了给我,自己的一副急功近利猴急相,露了形了;;,自然有极为的不自在。;;
这二世祖吃的苦头还未够,且看他怎样把钱冤枉地花个精光,一穷二白之时,才回;;头党岸。;;
当然,没有人不担心贺氏集团的重组。;;
敬生企业的股权,AB两股,百份之一百已在我手上,对于贺氏集团与顺昌隆的行政;;调度,我有理所当然的控制权了。;;
要留谁任事,要撵谁出局?权操在我。;;
而高高在上者,表面上,只有我一人。;;
他们未心会想我,我心上仍有贺敬生在。;;
他始终是贺家的主宰。;;
其余什么人的闲话,不必去理他。;;
我只记住曾对敬生说的话:「我本来就身无长物的是不是?有你爱我,还不够吗?;;」;;
记者招待会上,人山人海。;;
我坐了在主席位置上,让贺聪、贺敏、贺智、贺勇、阮端芳以及银行代表,分坐两;;旁。贺杰则坐到记者席上去,让他看看场面,增加经验。;;
我坐了下来,很温文而又缓慢地说:「谢谢各位今天抽空到贺氏来,要宣布的事,;;其实极为简单。贺氏集团与顺昌隆都是极其财政健全与运作正常的两家上市公司。贺氏;;家族的控股公司敬生企业的股权,不错在近期有些少变动,也无非是配合贺敬生先生的;;遗产分配而已。事实上,绝对不影响贺氏集团与顺昌隆两间机构的行政,人事上无一变;;动,经营的宗旨,仍秉承贺敬生先生的遗愿,以香港为永久基地,发展金融地产企业,;;言而有信,忠诚服务,与本港共存共荣。」;;
记者招待会持续了半小时始完。;;
贺家人都随我走进主席室来。;;
我默默的望住挂在墙上的敬生的遗像,心上一下子激动,满眼尽泪。;;
「三姨!」贺敏与贺智都走近我身边来。;;
我拍着她们的肩膊,再转过身来,望住贺聪与贺勇。;;
兄弟二人,面上的表情甚是复杂,都垂手而立。;;
贺聪终于走到我跟前,含糊地说了一声:「多谢!」;;
我答:「多谢你父亲,这是他给你的第一个机会,也将是最后的一个。」;;
贺家各人均黯然。;;
且不必管他们心里想些什么。;;
我倒抽一口气,再郑重地说:「江山是你们祖父以及父亲打下来的,你们兄弟俩从;;此给我打醒十二个精神好好干下去,过去的错也就算了,再有任何差池的话,取代你们;;的仍是贺家人,别小瞧了贺智,甚至端芳与贺敏,将来更有贺杰。」;;
走出贺氏集团,阳光晒下来,我有一阵的晕眩。;;
贺杰一直追出来,说:「妈妈,我有要紧话跟你说!」;;
「什么!」我急不及待的吸一口新鲜空气。;;
慢慢的跟儿子在天桥上踱着步。;;
「妈妈,你刚才那番话,说得实在太好了,我为你的胸襟而鼓掌。」;;
我把手圈在儿子的臂弯内,整个人的重心都倚仗着他。;;
「可是,妈妈。这次我回来,正想告诉你,我已决定投考医学院了。」;;
「什么?」;;
「妈妈,我对财经并没有兴趣。」;;
站在通街大道上,我紧张的眼儿子说话,不管旁人注目:「你不是答应过我,一定;;如你父亲所愿,回到香港来?」;;
「对,我一定会,妈妈,回到香港来悬壶济世,不也是言而有信?爸爸也没说我非;;继承贺氏的生意不可。」;;
我茫然。;;
儿子扶着我,喜孜孜地说:「且,好妈妈,你帮我看管着这副身家岂不是好,我看;;你简直天才横溢,假以时日,声望尤在父亲之上。」;;
「杰!」我又停住了脚步:「你令我失望!」;;
「妈妈,对不起!」;;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以作补偿?」;;
「你说,你说。」;;
「你总不成样样都忤逆母亲,是不是?」;;
「是。」;;
「那么,将来你娶个你真心喜爱的好女孩,且不要三心两意。妈妈保险箱里头有一;;颗全美巨钻,只能送给一位媳妇!」;;
「妈妈,言而有信,是我们金融世家的家训是不是?」;;
「是。」;;
「那么,凡事呢,只能量力而为而已。我答应你,我将来绝对会娶个自己喜爱的好;;女孩,至于说,会不会变心,嘻嘻!」;;
贺杰滑头地笑。「世事变幻无常,何能逆料,我只能量力而为,是不是,好妈妈?;;」;;
「你真是贺敬生的儿子!」;;
「谁说不是了?妈妈,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照顾你自己,为你自己打算,你为贺家、为下一代、为逝去的父亲,已经打算太;;多,应该轮到你自己。」;;
我没有答。;;
不经不觉已走到富华经纪行的大厦来。;;
电梯门一开,里头冲出来的人,刚跟我打个照面。;;
彼此都一愕。;;
是潘浩元。;;
他回港来了。;;
还是他先开口。;;
「在曼谷时听到了有关贺氏的种种谣言,赶回来,荣叔说,你已经漂亮的处理妥当;;了。」;;
我答:「有惊无险。」;;
贺杰亲热地跟潘浩元打招呼,问我:「现今还是称潘叔叔,是不是?」;;
我睑一红,有点不高兴,连忙说:「当然,不然,还称呼什么呢?」;;
贺杰抓抓头,说:「不是说三家姐就要嫁至潘家去吗?那我是要改称潘叔叔做姻伯;;伯的!」;;
潘浩元拍着贺杰的肩膊,说:「杰杰真有礼数。还要留在香港几天吧,让姻伯伯带;;你去打高尔夫球。」;;
「好极了!」贺杰直情欢喜。;;
「今儿个晚上,我请你和妈妈,三家姐吃饭,回头在富华见。」;;
儿子快乐地陪我走进电梯。;;
门一关上,他就立即问:「我刚才的要求如何?」;;
我笑:「言而有信是我们金融世家的家训,凡事呢,量力而为而已,世事变幻无常;;,何能逆料,我只能答应尽力,是不是?」;;
贺杰一把将我抱住,大力地吻在我脸颊上,切切实实地让我甜到心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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