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妮呆呆地坐在浴缸边缘。
“……”她拿高手中的塑胶棒看一下,时间还没到。
手再放下来。她继续发呆。
自从认识辛开阳之后,生命就像在坐云霄飞车一样,徘徊在欢喜愉悦与恐惧不安之间。
她爱上他了。很爱很爱。
每一个早晨,每一个黄昏,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每个呼吸之间都在爱他,但她从来不懂辛开阳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看起来很满足于现况,这代表他也爱她吗?或是把这几个月当成他人生中某段过场?有一天一觉醒来,发现在纽约的日子变无聊了,便再移往下一个地方去?
最可悲的是,若他选择离去,她甚至不知道他的下一站是哪里。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是如此之少。
强烈的不安在她心头作祟,甜美如梦的生活被按上一丝丝陰影,于是,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每天都要找一点事来叨念他。
辛开阳大多数时候会尽量忍,等到他也失去耐性,他会将她一把抓过来,狠狠地吻住,直到她不再唠叨为止。
这个时候她又会觉得愧疚,因为他毕竟没有做错什么。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又落入了相同的回圈里,每次感情一进入稳定期,她就会希望得到承诺。一旦得不到承诺,她就会开始焦烦暴躁。
她越想越害怕。开阳会不会觉得她越来越烦?会不会越来越受不了她?他会不会已经想着要离开她了?
强烈的恐惧让她的情绪更起伏,直到他们同居进入第九个月,她终于发现自己是真的不太对劲了。
一个预感让她冲进药房,买了一个验孕剂回来。
她呆呆等着,望着对面墙上的印花磁砖。定时铃轻轻叫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将试剂举到眼前一看——
一切的烦乱不安有了合理的解释,她怀孕了。
她支着额头,闭了闭水眸。
算算时间,应该是六个星期左右吧。
他们的性生活频繁。她说她有吃药,所以他很少用,他们两人也都喜欢他不用。但是最近她的工作太忙,情绪又躁乱,前个月份的吃完之后一直忘了再拿药……
“怀孕了……”
若妮突然翻开马桶盖,吐得乱七八糟。
老天,她该怎么跟他说?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利用怀孕当手段,强迫他娶她?
他这几天又出差去了,今天晚上会回来,如果她打算让他知道的话,今天晚上就应该说了……
不行。她还没准备好。
强烈的恐慌让若妮下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她抓起护照,在第一时间飞往菲律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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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我下个星期就要回美国了,我以为我们会在纽约见面。”安德森老夫人愉悦地开门迎进孙女儿。
她的孙女第一个反应是:冲到自己的旧房间,一口气睡掉二十六个小时。
“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若妮终于醒来,淋过浴刷过牙,吃过一点东西,坐在客厅里,两腿缩在身体底下,捧着一杯柳橙汁,神情凄惨地面对老女乃女乃的审讯。
“所以,你怀孕了。”老夫人平静地重复。
她可怜兮兮的表情像只犯错的小猫咪。
“你跟开阳说了吗?”
“没有……”低呜的声音也像猫咪一样。
“亲爱的,这不是我教育你们的方式。”老夫人谴责地看她一眼。“你不能瞒着他,一个人跑到世界的另一端躲起来,这对孩子的父亲并不公平。”
“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她对手中的柳橙汁低喃。
“‘亲爱的,我怀孕了’,通常都是这样开场的。”
“女乃女乃,如果他很生气怎么办?”
“他为什么要生气?”老夫人不太懂她的逻辑。
“他说不定以为我是故意怀孕,好强迫他娶我!”
“你是吗?”老夫人认真地问。
“女乃女乃!”她低喊。
“好吧好吧,”老夫人咕哝,“我只是觉得这个方法也不错。”
“我不要他为了这个理由娶我!”
“那你要他为了什么理由娶你?”
“我……希望他爱我!”她悲惨的说:“我爱他。我也不知道这是何时发生的,总之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他了,可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爱我的话。”
“你又不是没交过男朋友,就像以前一样,时机到了就逼问他啊!”老夫人翻个白眼。
“可是我从未对任何人有过同样的感觉。以前跟柏特在一起,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得体的妻子,而我知道自己可以胜任那样的妻子;跟麦特在一起是……是……反正结果也不如我预期的那样。我一直说服自己是因为我们两个心中都有罪恶感,所以真正有机会在一起之后反而不如预期中好。”
“反正我也没喜欢过那小子。”老夫人耸了下肩。
“至于跟开阳……”若妮顿了一下,愕然瞪着她祖母,“你不喜欢麦特?”
“不喜欢。”
“为什么?”很少人不喜欢麦特。
“因为他看着你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在看着你。他只是在看一样他以为自己找到的东西,而那并不是你!”老人家说。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害我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你那时候看起来就是一副为爱冲昏头的样子,旁人说了有用吗?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清醒的。”老夫人冤枉地道。
“那我现在看起来也是一副为爱冲昏头的样子吗?”她瞪着祖母。
“是啊。”
“……”没望了。
“可是开阳宝贝看你的样子就对啦!”老夫人赶快说。“他看着你的样子就是看着‘你’——一个漂亮的女生,热情大方,勇于尝试,有点跋扈霸道,喜欢当老大又怕人家不听你的,渴望爱,自尊心很强,有时候又很没安全感。对每件事都看得太过认真,所以偶尔需要放松一下。你知道的,就是‘你’嘛!”
“……谢了,女乃女乃,我以前还不知道我有那么多‘优点’。”
“重点是,宝贝,他不是在你身上找一个补充品,所以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听听他怎么说。”
“如果他说他不爱我怎么办?”她又悲惨起来。“就算他说爱我,如果他只要一段感情而不是一个大家庭,所以谢谢抱歉再联络,那我怎么办?”天哪——这个赌注好大!
“那你就自己生啊!咱们安德森家还养不起一个小孩吗?放心,你老子如果敢多说两句,我回去踢他。”她老子的娘力挺。
“可是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养小孩!”她凄惨地掩着脸。“我要开阳当我孩子的父亲,看着他抱着宝宝的样子。”
她要他爱她,爱他们的孩子!
“好,那你就先不要提你怀孕的事,先问问他对你们两个的未来有什么看法,等听完他的想法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不就得了。”
“可是我如果不提怀孕的事情,他说不定就一点看法也没有。”
她又开始钻进牛角尖里绕圈圈了,老夫人真想尖叫!
“算了算了,要怎么告诉他你自己决定,我七老八十的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我得去午睡了,你自己就坐在这里慢慢想吧!”
老夫拄着拐杖,精神健旺地杀向二楼。临去之前,不忘丢给宝贝孙女一句让人又气又怕的话——
“别说我没警告你,你最好快点儿决定,如果等到开阳宝贝自己找上门……我想,他那种男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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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都华·安德森终于有机会认识他的主要投资人。
两个月以前,有个男人打电话给他女乃女乃,再由他女乃女乃转介给他。那个男人自称辛开阳,说他对史都华在东南亚的投资做了点研究,认为那有利可图,所以他愿意提供史都华缺少的一百五十万美金。
史都华一开始不敢就这么答应。他先向女乃女乃打听过这男人,确定对方确实是他自己宣称的那个人,同时得到女乃女乃的大力背书和保证,兼且知道这个男人正和他那个心高气傲的堂妹交往中,算盘左打右打,觉得出不了大岔子,所以他和对方通了几次电话,决定接受那笔资金。
如今,他终于见到这位神秘投资人——
的背影。
“你……”好字和已经伸出来的手停在半空中,史都华眼睁睁看着那道风刮进他家客厅。
若妮正从二楼走下来,一发现进门的客人是谁,她头皮发麻,火速转身往楼上走。
一只铁腕紧紧扣住她的手臂。
她发誓,她才一转身而已,他已经在她身后了,而门口距离楼梯中央大约有……嗯,总之很长的一段距离!
真可怕,这年头,木匠都不木匠了。
若妮硬着头皮,换上最勇敢、最高贵、最骄傲的伪装,慢慢转过身面对他。
辛开阳黑眸一眯。
“……”她的伪装迅速瓦解。
他真的生气了。
她从来没有看过他生气的样子。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他都不生气的。
那薄薄的唇毫无笑意,深黑色的眸里闪着严厉,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极端无情,而她是惹来这份无情的主因。
若妮的背心发麻。
“你在搞什么鬼?”他万分轻柔地低语。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只好装傻。
“我在说你无故逃家五个星期的事。”他和蔼地指出。
“我、我没有无故啊,而且逃家是青春期少女才做的事,我、我只是临时决定来菲律宾接女乃女乃一起回家而已。”她的眼睛飞快投向下方,客厅中的两人爱莫能助。
辛开阳从口袋怞出一支手机。
“记得这个东西吗?”他指着手机。“当初你要求我办这种东西,就是为了让你随时可以联络到我,猜猜我过去五周接到几通电话?”
“我、我没有打电话给你,你可以自己打来啊。”她心虚地辩解。
“如果你肯把你的手机带在身上,我会很乐意打的。”辛开阳突然五指一收。
喀啦!一堆碎屑从他的拳头下方掉下来。
那不是破掉的零件或被捏坏的塑胶壳什么的,真的就是一堆碎屑飘下来。
史都华立刻拉住祖母,心颤颤地道:“女乃女乃,我、我刚才想到,车库里有一辆车坏了……”
“好,好,我也正好想要那个……呃……修车。”
两个人扶老携幼,迅速逃离现场。
若妮对不讲义气的同伴怒目而视。
再想想自己怀孕十一个星期了,他还这么不体贴,虽然他还不知道,不过,她就是在苦恼要怎么跟他说啊。他没等她想清楚就找上门,也就算了,还这样凶巴巴的……
狂乱的荷尔蒙再度发作得乱七八糟,若妮猛然坐在楼梯上,埋进膝盖里哭得唏哩哗啦。
辛开阳看一眼老天爷。
“我还以为该哭的人是我。”他叹了一声,坐在她身旁,将她抱到腿上。
熟悉的体温和气息涌进鼻端,她眼睛一热,泪水更加汹涌。
“你有什么好哭的?所有状况都是我在承受,我怀孕了!”呜……
“你什么?”他愣住。
“而且我本来打算先不告诉你的,看,你害我第一句话就说出来了。”她凄凄惨惨地哭着捶他。“我最后当然还是会告诉你,可是女乃女乃说一开始先不要讲,并不是我很同意她的看法,不过她说得也很有道理,重点是,我也考虑过先讲或后讲的顺序问题,但是……”
她又开始碎碎念了。辛开阳再看一眼天花板。
“冷静一点,宝贝,”他轻轻摇晃着她。“这就是你最近如此暴躁的原因?”
“我怀孕了,而我甚至不知道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能不暴躁吗?”她边哭边碎碎念。“当然我知道孩子的父亲是你,如果你敢否认的话,我现在就先杀了你。可是我对你完全不了解,这和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又有什么差别?我甚至不知道你是靠什么为生的,你可能是个银行抢匪——”
“你以为我是抢匪?”辛开阳插嘴,如果他现在咬着烟,一定会掉下来。
“不然我还能怎么想呢?你没有稳定的工作,平时在家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可是每次一出去就神秘兮兮的,好几天无消无息,银行里却有两千多万的存款。”她紧紧揪住他的衣领。“你知道吗?每次你出门,我都拚命转电视新闻,等着看哪个地方会发生银行被抢的消息,然后出现你被逮捕的画面!”
“我不是出去抢银行。”他的声音开始出现笑意。
“或是职业杀手,这也能解释你身手这么厉害的原因!”
“我偶尔确实会扭几根脖子,不过那不是我的主业。”起码大部分不是!
“或者是个毒贩,”她太沉浸在自己的碎碎念之中了,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谁知道你有烟瘾之前是不是有毒瘾?你用掉的那一百五十万美金可能是去向大盘商批货!不,不,你自己可能就是个大盘商,还有……”
“喂喂,停停停!宝贝,冷静一点听我说好吗?”辛开阳拥紧她晃一晃。
碎碎念中止,她含着泪瞠住他。
他越想越有意思。
这女人以为他是个银行抢匪或不法之徒,但是她从头到尾哩哩啦啦讲了一堆,却没有一句是分手的话——这女人真的很爱他!妈的,辛开阳突然有一种很蠢的幸福感。
“我不是个抢匪或毒贩,我也是要赚钱吃饭的,只是不必像正常人那样上下班。我有一份正规的工作,只是那个老板比较龟毛一点而已。”
“那你的工作是什么?”她吸吸鼻子,让他擦掉自己的泪水。
“这有点难以解释。”他思索一下怎么说最简单明了,“总而言之,我的老板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家伙,做什么事都喜欢躲在幕后。他非常富有,投资标的扩及各个层面,从CNN到我们家街口那间面包店可能都有他的股份,他对于和他签约的手下——也就是我——相当慷慨,这是为什么我的银行里有一笔存款的原因,懂吗?”
不懂。“那你都替他做些什么?”
“大部分是一些侦察的工作,他也有几个敌人,定期需要有人监控这些敌人在做什么。另外也帮他跑跑腿,收几个帐,顺便教训一下不太听话的手下,或是收集一些有利于他投资赚钱的情报,总之就是这一类的杂事。”他的薪水还真的被那家伙列在“杂项”底下!
“所以你也替他杀人吗?”她哭湿的碧眸水汪汪的,娇艳极了。
辛开阳爬了一下头发,“只有我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看见她碧眼圆睁,他立刻安抚道:“不过这种机会很少很少。”
大部分都是他去威胁人家的生命。
“他为什么需要你去帮他做这些‘杂事’?他有很多敌人吗?”
“Well,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不过别人家的事跟我们没关系……好吧好吧,如果你坚持要听的话。妈的,你的指甲真尖!长话短说,他不知几千还是几百年前结过一次婚,”这不是夸饰法,不过若妮当然不知道。“后来婚姻没有成功,两个人分手了,他另外爱上了一个女人,于是他的前妻极端火大,从此以后便处处找他的麻烦。你也知道,前妻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
“对。”若妮有鉴于自身的经验,坚忍地点头。
“离婚的时候,他老婆从他身上敲到一笔很大的‘赡养费’,所以那个前妻目前也是有权有势。”所有南累积的财富,小皇后最清楚,藏匿地点当然也不例外。“目前这两大无聊幼稚人士战得如火如荼,我们底下的人就靠着替他们跑腿传话来赚钱了。”
其他略过的细节只是,这桩恩怨已经延续了几百年,那个前妻这一世甚至投胎成男儿身,就是她目前的头号客户郑买嗣。
“所以,你有一个老板,他有一个前妻,还有一个爱人,最后他选择了爱人,不肯回前妻身边?”若妮替他归纳。
“大致上来说是这样。”
“我已经开始喜欢他了。”心有戚戚焉。
“喂喂!”移情作用不是这样用的喔!
“那你的出生地呢?为什么你说你是法国籍,长得像华人,我们上次去那个山村里,有一个老妇人却说你是在那里出生的?”
“这讲穿了一点神秘感都没有。我的父亲是法籍华裔的生物学家,母亲是美籍华裔的昆虫学家,他们两个人去菲律宾做研究的时候遇到彼此,最后在那个山村结婚并生下我,我七岁才离开菲律宾,跟我父母回到法国。”
虽然他有很大程度的怀疑,如果南说的什么几世投胎是真的话,那他选择这对夫妻做开阳今世的父母,绝对有很大的程度是想找人守着他的亲亲宝藏。既然如此,辛开阳也就不客气地自己收下了。
“你父母现在在哪里?”若妮有些惊异。
他看起来好像一出生就这么大了,她想象不出辛开阳是个小宝宝的模样。
接着她想起,她的月复中正怀着他的孩子,她倒有很多机会看见他的孩子是个小宝宝的模样……想到一个小一号的辛开阳,她的芳心霎时注入一股暖融融的温水。
“父亲早逝,母亲改嫁,我少年离家之后就没有再和她联络过。所有谜团解开了,我一点都不孤不拐也不怪,现在我们可以讨论你怀孕的事了吗?”
她的肩头又僵硬起来。
“你又哭什么?”他感到自己肩膀又湿了一块。
“你!你真是糟糕透顶!跟你在一起,我变得粗鲁无礼、爱大吼大叫,甚至有暴力倾向!我还学会拿枪了,我以前从来没有拿过枪的。”她哭得唏哩哗啦。“我对自己食言,明明发过誓永远不再跟任何华裔、或拥有华裔前妻前女友的男人交往,但是你却毁了一切,你就是华裔,有一个美丽非凡的华裔‘干妹妹’,你还害我爱上你,呜……”
“……对不起。”
“对不起?这就是你唯一能说的话,对不起?”她一把推开他,一副又想动粗的表情。
他只是想先缓和一下她的情绪,连这样也不行?女人真难搞!
“我是说,我很高兴你爱上我,谢谢……噢!你干嘛打人?”
若妮气冲冲地冲回自己房间,辛开阳及时按住甩上来的门,以免鼻子被打扁。
她把自己往床上一抛,他心一颤,这对怀孕中的女人算危险动作吧?
“你从来不让我参与你的生活。”若妮吸吸鼻子,感觉他躺到自己身后,强壮有力的臂膀环上她的腰。“我都已经让你搬进来,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可是你从来没有主动介绍过你的朋友,唯一见到的‘干妹妹’还是我自己误打误撞的。”
“那是因为我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介绍的朋友!”
“同事呢?你总有一起工作的同事吧?”她翻过身盯住他。
“那群家伙……”他爬了一下头发,咕哝几声。
“怎么样?”
“你真的想见他们吗?”他做最后一次尝试。
“你这么不想让我见他们吗?”她闷闷地说。
“好吧,我明天就把他们全叫到菲律宾来。”辛开阳认命地说。
“看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算了。”她赌气地别过头去。
“不是不情愿,而是……”他又咕哝了好几下,终于不爽地说:“你等着看吧!那群家伙一定会把我活活笑死!他们包准想死了看我拿着手机,戴着婚戒,每天准时回家,而且开始开Volvo。”
“这是求婚吗?”她小声地问。
“你不是都怀孕了吗?”
她又哭了,而且看起来不像喜极而泣的那种哭。辛开阳真的觉得女人是天下最莫名其妙的生物。
“我不要你是为了我怀孕才娶我的,我希望你是因为爱我才娶我!”她气得用力捶他。
“女人,我受够了!”他终于火大。“我从马尼拉追到纽约,又从纽约追回马尼拉!这辈子连朋友都不多交,但是搬进去跟你一起住,我甚至开始拿起手机,还规定自己出了门要记得打电话报平安,你以为我做这些鬼事是为了什么?”
若妮怔怔地望着他。
“所以……所以,你是爱我的?”她轻轻地问。
“不然你以为呢?”他很生气。
“可是你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对我色迷迷的,我以为你要的只是我的身体……”
“我当然要你的身体。哪天我若见到你的都不了,我看到时候要担心的人是你!”他粗鲁地说。
若妮终于懂了,这个男人亏她的时候很行,一遇到紧要关头,反而不知道他应该说什么话。
她叹了口气,捧起他的脸说:“辛开阳,你只要说你爱我就好了。”
“……这样就行了?”他皱了下眉。
“这样就行了。”她叹息。
“好吧,若妮·安德森,我、爱、你。”
若妮甜甜笑了起来,热情地投入他的怀里。
“喂,小心一点!”他们两个差点翻下床去。他是无所谓,她现在可禁不起摔。
“我爱你,好爱你好爱你,爱到你都无法想象的程度。”她柔柔地抚着他的脸颊,无限情深。“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真的愿意结婚吗?”
“要听实话?”
“嗯。”她点点头。
“坦白说,我一点都不懂为什么结婚这件事对每个人如此重要,它不过就是在一张纸上签一个名而已,但是我知道你很在乎这件事,既然如此,我们就结吧。”
若妮坐在自己的脚跟上,开始从他的角度来考量整件事。
辛开阳本来就没有世俗的道德感和价值观,如果是他不想守的约定,管它签过十纸合约也拘束不了他。他既不会因为在一张叫“结婚证书”的纸上签了名,就特别爱某个人,也不会因为没有签就少爱一点。
但是他爱她,她想签这个名,所以他就为她这么做。
就像他愿意为她拿手机,为她学会打电话交代行踪,为她每天晚上回到同一个地方。
他爱她,这是最重要的。
她轻叹一声,软软地偎回他的胸怀。
“这样吧,如果我们结了婚,以后生的孩子跟你姓;如果没有结婚,就跟我姓,至于要不要结婚就由你决定,如何?”
老实说,小孩子跟谁姓,辛开阳也不怎么在意,传宗接代在他眼里没有太大意义,只要弄大她肚子的男人是他就好。不过他还是知道她很想结。
“那就结婚吧。”他点头说。
“好。”她甜甜一笑,亲他下巴一下。
温存的吻很快开始变质。
“你怀孕了。”
他突然停下来,慢慢地咀嚼这个想法。
若妮瞪着他。他们都讨论这么久了,他现在才让事实穿透脑子,反应会不会太慢了一点?
她怀孕了啊……
辛开阳突然瘫进枕头里,悲惨地看着天花板。
“这下子,我真的得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