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德仁太过文弱的性格,让席惜对他的办事能力忧虑到了极点。
她找替代新郎是不希望婚礼开天窗,让自己丢脸;可不是要随手抓个人来让自己更没面子的。
所以一把闻德仁拖上车,她迫不及待地对他介绍自己的来历背景、与柳述言的相识过程和两人上班的公司情况……总而言之,她想到的每一件事,她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叮咛。
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从头到尾就是一张温和笑脸,管她语气是急是缓,他表情都没变过。
她给他搞得头部快炸了。「我说闻先生,我说的话你倒是听进了几成?」
「都听进去啦!」他照样笑得一派云淡风轻。「席小姐,-放心好了,我知道怎么做,-不要太烦恼,对身体不好。」
他的态度才是真正伤她身的东西好吗?她开始后悔,干么要选个与柳述言相似的人来当替代新郎。
的确,凭闻德仁和柳述言七成相似的外貌和气质,只要一点点化妆打扮,短短的婚礼过程中应该不至于被认出来。
可是这种与世无争的温和个性很容易被欺负,她就怕他被几个同事一闹,自然露出马脚,那就什么也别玩了,等着被笑死吧!
闻德仁见她眉头紧皱的样子,关心地问:「席小姐,-不舒服吗?」
席惜斜眼瞥他一下,心头的感叹更沉重了。真不知道以前她怎么会觉得温和的男人好?现在却只想离闻德仁远一点。
闻德仁抓抓头发。「还是-肚子饿?开车太累?口渴了……」他一连猜了几样。
「我没事。」她转动方向盘。「下个休息站我们下去吃饭,顺便喝点东西吧!」
「噢!」他点头。行程躁控在她手上,他也没资格质疑她的决定。
他真的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席惜再一次发现,闻德仁跟柳述言真的好象,以前她跟柳述言交往的时候也都是这样,由她决定约会的时间、地点、过程;其闻,柳述言一句话也不会插嘴。
到后来,连柳述言的工作行程都由她一手安排,要不要去拜访这个客户、几时去、怎么谈……她全弄好了,再带着他去执行。
当然,真正去谈生意的人都是她,只是业绩一定挂在柳述言头上,让他在公司保持优秀的考绩。
那时很多人都很嫉妒柳述言,因为席惜对他的照顾太明显,甚至有人因此找过他麻烦,最后是他主动让出业绩,事情才算解决。
当时她很不高兴,要柳述言去把业绩讨回来。他也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直说那人也是担心工作不保,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可以帮人就帮上一把吧!
席惜简直快被他气死了,可也心疼他的善良。
不过欺负柳述言那个人也没有太好过,只做了半年,就因为业绩太差被炒鱿鱼了。
现在闻德仁的表现就跟之前的柳述言一模一样,真怀疑这样的人是怎么在这竞争激烈的社会生存下去的?
席惜是最信服实力的人,一个只有心肠好、却一点工作能力都没有的人,最后被淘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奇怪,她现在心肠变硬了,对闻德仁完全没有一丝怜悯。
车子一在休息站的停车场停好,她就推开车门跑走了;再多跟闻德仁相处一秒,她肯定会发疯。
闻德仁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的门板后,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原来是生理问题,难怪一路坐立不安。」这话幸亏没被席惜听到,否则非打电话给龙兴要求退货不可。
闻德仁慢条斯理地下了车,伸一下懒腰。
「这些休息站真是越修越漂亮,都快变成观光景点了。」他居然还看到有人在取景拍婚纱照,新郎、新娘两人一脸幸福的样子。
他想起龙兴打来的第二通电话,在联络他出任务后半小时,龙兴又拨给他,简单地说明席惜的情形,要他对她多担待一点。
他很同情席惜的遭遇,临结婚前夕新郎落跑了,不管对哪一个女人都是很严重的伤害。
他下定决心帮助她,希望她可以顺利度过这场难堪的婚礼。不过他愿意为她掏心掏肺的另一个原因却是,她一出现就帮他主持公道,正义英勇的形象就好象电视上的女超人一样,美丽又亮眼。
他慢步走向贩卖部,正准备买便当在路上吃时,突然看到一个女人坐在花坛边哭;那女人还穿著一袭白纱,显然也是个新娘子。
这里的新娘还真多,他好奇地望了那痛哭的新娘一眼。
就在此时,又有两个女孩跑过来,对着那新娘低声说话,然后,她又哭得更厉害了,两个女孩也跟着一起哭。
闻德仁这人最见不得人哭,尤其还是三个泪流满面的无助女孩。
他从背包里翻出面纸,走过去递给三个女孩。
三个女孩好奇地抬头看他。
闻德仁红着脸,搔搔头。「那个……我不知道-们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们可以跟我说,或许我能帮上忙也不一定。」
闻言,新娘哭得更大声了。「谁也帮不了我的,哇--」
闻德仁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
其它两个女孩看他这么狼狈,同情心起,凑到他身边将她们的窘境简略说明了一下。
原来这三人是姊妹,新娘子是大姊,今天正是她出嫁的日子。
上午十一点,世居台南的新郎南下高雄迎娶新娘,途中却因为一通紧急电话而离开,想不到一走就是一个小时,众人在休息站等不到新郎,眼看着吉时就要过了,让人不免怀疑他是不是逃婚了?
现在伴郎们和媒人正忙着打电话四处找新郎,而被突然-下的新娘和她的姊妹们已经难过得放声痛哭了。
闻德仁听得直皱眉头。不会这么巧吧?怎么这世上的新郎都选在这几天落跑?
这时,正跟闻德仁解释的其中一个女孩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立刻接听,说不到两句话,脸色已经白得像纸。
不多时,女孩挂了电话,冲着新娘子说:「大姊,他们说终于找到姊夫了,但他事情还没处理完,不能过来。」
「他……他一定是不要我了……」新娘子放声大哭。
「大姊。」两个女孩赶忙回到新娘身边安慰她。「不会啦!姊夫一向对-百依百顺,肯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才会赶不回来。」
「有什么事能比我们结婚更重要?他分明是不爱我了,哇……搞成这样,我怎么见人……」新娘哭得更大声了。
「大姊……」结婚是每个女孩的梦想,却出了这样的事,谁能不难过?三姊妹抱头哭成一团。
震天响的哭声让闻德仁听得头都大了,他最怕人哭了。
但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对方才好,想跑,又于心不忍,一时间只能僵在原地猛搔头。
好半晌,新娘子哭够了,愤怒地摘下头纱丢在地上,狠踩几脚。「我林碧珠难道除了沐日凯就嫁不出去吗?我要解除婚约!」
「这怎么可以?」一个妇人边擦着满头汗,跑了过来。「阿凯说了,事情一处理完就会回来。他不会故意毁婚,今天的婚礼无论如何都得进行下去,临时取消婚礼,我们沐家的脸要往哪摆?」她是沐日凯的姑姑,也是今天的媒人。
「请问要等多久?如果沐日凯没有及时赶回来,这婚礼要怎么进行?」伤心过后,怒火将新娘整个人淹没了。「难道要我自己跟自己结婚?」
媒人忙着先安抚林碧珠。「总会有办法的。我们现在先赶到台南,我再跟大哥、大嫂商量一下,也许他们可以联络到阿凯。万一不行,就先让阿凯的弟弟顶一下,无论如何要把今天的场子应付过去。」
「你们沐家保住颜面了,那我呢?我如果跟沐日凯的弟弟举行婚礼,我算是嫁给沐日凯还是他弟弟?万一他永远不回来,难道我还要等那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一辈子?」林碧珠可不干,拉着两个妹妹转身就要走。
「-不能走。」媒人拦住她们。「我们沐家在台南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一走,叫我们沐家以后怎么在台南立足?」
「这个问题-应该去问沐日凯,逃婚的人不是我,是他!他如果有一点点良心,就不会把我丢在这里。」想起那个冤家,林碧珠火又更旺了。
媒人也不得不怨起沐日凯,不想结婚早说嘛!为何要在这紧要关头出状况呢?分明是故意让两家人丢脸。
可哀怨归哀怨,沐家确实丢不得这个脸,尤其大哥今年还想参选公职,特地选在大儿子结婚的日子大宴宾客,席开上百桌,一来庆祝儿子娶妻,二来也是联络地方大老,让大家帮忙支持。
今天这场宴席既是喜宴,也是政治餐会,决计砸不得。
「碧珠,-沐伯伯今年要参选-也是知道的,这节骨眼万万不能出错。只要-肯出席婚礼,有什么要求,我们无条件帮-实现,怎么样?」媒人与她打商量。
听媒人说得可怜,林碧珠想起和沐日凯交往多年来沐家人对她的好,也于心不忍让沐伯伯平白丢大脸,只是要她在缺少新郎的情况下继续举行婚礼,这实在是太离碰谱了……
左思右想之后,她终于开口。「不必实现什么要求了,看在沐伯伯、沐伯母以前待我这么好的分上,我可以帮忙,可是对象不能是沐日凯的弟弟,甚至任何认识我们两家的人都不行,我不要日后留下话柄供人八卦,最好是找陌生人,婚礼一结束就离开。」
这个要求一提出来,所有人都呆了,新娘的顾忌有道理,这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多让几个熟人知道,就多一分丢脸机会,还是选陌生人比较好。
但媒人临时去哪儿找个陌生男人来跟林碧珠举行婚礼?再说,今天喜宴上亲朋好友可多了,万一替代者被认出是假的,反而更难堪。
媒人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林碧珠在初期的震惊过后,逐渐冷静下来。「我知道沐伯伯预备参选,所以特地扩大举办今天的喜宴,以方便更多政商两界的朋友参加。既然场面浩大,那么就别一桌一桌敬酒了,否则不管由谁来当替代新郎,都瞒不过去。对了,现场应该有搭高台,请人歌舞助兴吧?」有高台最好,必要时新郎、新娘还能往高台角落一躲,除非有人拿望远镜看,否则谁还能认出上头的新人是不是正牌货。
媒人一脸为难。「高台是有搭,还请了明星来现场演唱。不过……大哥本来是决定一桌一桌敬酒的,这要募款,不是主角远远站在台上喊,人家就肯捐钱的,现在不流行这一套了,选举也要搏感情的……」
可惜这一连串的用心安排都因为沐日凯的离开而白费了。想到心爱的人竟丢下家族和老婆,缺席这样重大的场合,林碧珠心里更难过了。
但现在还有要紧的事等着地处理,她只得强行收起伤恸。「现在也没办法了,不如一开头就由我和替代者上高台,让表演的人在我们前面唱歌跳舞,只要让大家知道新郎、新娘有出现就够了,我们不再露面。至于之后的送客、敬茶,能想到借口避就避,躲不掉就多找几个人来挡,一定要让场面混乱到宾客们没时间跟我们说话,也没机会注意到假新郎,这样可以吧?」
媒人一边听她说,一边点头,半晌,低叹一声。「碧珠,以前没发觉-其实挺能干的,阿凯如果能娶到-,对他未来的事业发展会很有帮助。」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林碧珠又气又恼,眼看着泪水又滑了下来,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送上面纸,原来是闻德仁。林碧珠感激地对他点点头,这陌生人心地真好,相较起来沐日凯简直是个混帐,她恨死他了,就算他回来,她也不嫁了,可恶!
「不过这替代新郎的人选可不能随便,我们沐家担不起一桩丑闻,一定要谨慎。」媒人提醒着。
有关这点林碧珠也很头痛,她一边拿面纸擦眼泪,一边想着要去哪找陌生人来充当替代新郎……突然,她看到手中的面纸,想起面纸的主人,这个善良又仁慈的好人。她忍不住看向闻德仁,长相端正、气质斯文,不正是最佳人选吗?
闻德仁被她的目光吓一大跳,悄悄地后退一大步。「呃……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发觉大事不妙,他正想走人,但一只纤纤玉手却捉住了他的手,正是林碧珠。
当席惜再回到停车场,闻德仁已经心软地答应林碧珠要帮她应付今天这场婚礼了。
而且,他还把席惜的车借了出去,因为沐日凯开走一辆礼车,让迎亲车队少了一环;正巧席惜开的也是奔驰,就被他借出去了。
席惜差点气疯,捏着他的耳朵拖到旁边。「你搞什么鬼?我们自己都在赶时间,哪有空理别人闲事。」
「可是……」闻德仁一脸的同情。「那位林小姐很可怜啊!就这么被人丢在休息站……她原本可以自己走的,却放不下未婚夫家人过去对她的好……这么好的一个人,我们怎么能忍心不帮她?」
「别提我们,那是你一个人的事。」席惜咬牙。「而且她还有亲人在身边,可以找亲朋好友帮忙,你一个陌生人去凑什么热闹?」
「就是陌生人才好啊!日后不会留下话柄嘛!」闻德仁的心肠实在太软了。「那个……-难道不能瞧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分上,帮她一下吗?」
「你说什么!」席惜凤眼一瞪。
闻德仁吓得倒退一步。「我没有别的意思,-别误会。」
席惜冷哼一声。「你爱管闲事自己去管,我不作陪,再见。」说着,她转身要走。
「呃……-走了,那我们的工作怎么办?」他可还没忘记要当她的替代新郎。
「我会让龙兴另外帮我挑人。」她已经受够这种滥好人了。
「可是……林小姐他们还少一辆奔驰车啊!-走了……大伙儿临时去哪儿再找辆车过来?」
「闻、德、仁--」席惜气炸了。
闻德仁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我不是……唉,我不是只看中-的车,我是……我们还少一个司机……不是……我的意思是……」看席惜脸色越来越黑,他的舌头就打结得愈严重,胀红着脸,满头大汗,支支吾吾的声音在嘴边打转。
席惜走得更快了,什么滥好人,根本是疯子,再跟他厮混下去,难保不会被气短几年命,她宁可明天当众取消婚礼,就算因此丢掉工作、失了面子,也比被气死好。
「席小姐,-别走啊!」他苦苦追着。「-发一次好心吧!那林小姐也是无辜的,-帮帮她嘛!」
「她无辜,我不是更无辜,本来是找个帮手,谁知道却找上一个王八蛋!」
「咦?王八蛋是说我吗?」
「不说你说谁?」
「啊?我……得罪-了吗?」他以为他们相处很愉快,她一见面就帮他,一路上又不停跟他聊天,他觉得他们一见如故啊!
哈!怎么有人能笨成这德行?席惜也算开了眼界。
她猛地停步,想转回去骂他一顿。
闻德仁却煞不住脚步,整个人撞到她身上。
「哇!」席惜给撞得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得五体投地。
「小心。」幸亏闻德仁及时将她搂回怀里。「-还好吧?」
她瞪眼,看着他眼里毫无保留的关心,这家伙真是……无法跟他生气。
「放手。」她拍开他圈在她腰上的手。
闻德仁被拍疼了,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只刚被主人惩罚过的小狗。
席惜推开他,不想再看他委屈的脸。明明是他的错,但他那表情好象错在她身上似的。而离奇的是,被他那么哀怨地看着,连她罄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心太狠了?
该死,她自身都难保了,还怎么去保别人?舍己救人这么伟大的事她做不来,就让那些自以为是圣人的家伙去干吧!
她又转身,气呼呼地走着,背后,拖长的脚步声却也没断过。
眼看着她就要走到车边开车走人了,他还是亦步亦趋跟着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愤怒地回身吼。
「呃……我当然是跟-走啦!」他——地说。
「你跟我走,请问那位可怜的林小姐该怎么办?」
「可是……我先答应帮-的啊!既然-不喜欢行程被耽搁,我当然是先帮-,只好跟林小姐说对不起了。」他语气不免遗憾。
「你可以留下来,我自己走。」
「我怎么能让-自己离开,这是失信背义的行为,再说我走了,明天婚礼-怎么办?」
「我自然会再找人帮忙。」
「可能会赶不上喔!」
她狠狠瞪他一眼。「赶不上也不关你的事。」说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也挺怨他的,明明先答应她了,却临时要去凑别的热闹,万一她明天丢大脸,所有错都要归在他身上。
「不行。」真想不到他也有这样坚定的时候。「我已经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我们还是走吧!不过……」可惜他强悍没几分钟,立刻又原形毕露,一脸哀怨看着她。「-可不可以等我一下,我去跟林小姐道个歉,我们再走。」
席惜拚命瞪着他……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闻德仁不停地跟她鞠躬弯腰,为了一个陌生人的事他也能这么卖力,这傻子……
大概是看席惜表现太坚定,闻德仁最后也挫败得像条落水狗,可怜兮兮地低垂着脑袋。「如果-不希望我去道歉,那就算了,我们走吧!」
「你真的可以放得下?」席惜冷着声音说。
他摇头,老实说:「放不下。」
席惜气极反笑。「就算你今天帮了她,那明天呢?出嫁隔天要归宁,你只有一个人,请问你怎么同时在明天出席我的婚礼,又去参加林小姐的归宁宴?」
「这事我早跟她说清楚啦--我只帮她一天,之后的问题她自己想办法,她也答应了。」他笑得善良。「怎么说-也比较重要嘛!一定要先顾全-再谈别的。」
「是吗?」她哼一声,心底却有一点点高兴,真是疯了。
但看在他还算有良心、也分辨得出事情轻重缓急的分上,席惜的怒火不自觉地就消了。
看她脸色好了一些,闻德仁赶紧开口要求。「但既然-不喜欢我在任务途中插手别人的闲事,我保证不再多事,立刻跟-回台北,-别生气了,所以……可不可以让我去跟林小姐道个歉啊?」
席惜觉得自己被打败了。这家伙的个性啊……真是让人恨也不是、笑也不是。
尤其她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站在同为女人的立场,加上一样是被背弃婚约的那一方,她确实很难真正对林碧珠的窘境视若无睹。
沉思半晌,她终于为难地点头。「算了,既然只有一天,就帮帮林小姐吧!」
「咦?」闻德仁张大眼。「那个……-同意了?」
「免得你怪我,故意在我的婚礼上出错。」
她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却当真了。「不会的,只要是我答应的工作,我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何况-又是那么好的人,我只会对-更好,怎么可能故意使坏让-出丑?」
「你又知道我是好人了?」席惜轻哼一声。恐怕在他心里,这世上没有一个坏人吧?
但闻德仁显然对她很有信心。「-当然是好人。我们素不相识,-却在车站为我仗义执言,可见心地善良。」
「那是因为那个母亲骂得太难听了,我受不了,否则我才不爱多管闲事。」
闻德仁嘻嘻一笑。「-还很谦虚。」
席惜朝天翻个白眼。「算了,随便你说吧!」
「-不用害羞,大方接受赞美,享受其中的乐趣,会让-的人生更有趣味。」
「够了。」席惜用力柔柔太阳袕。「你到底要不要去跟林小姐说我们的决定?」
「当然要啦!」他开心地点头,然后拉起她的手。
她愣了一下,他们的关系有好到牵手的地步吗?明明才认识不久,怎么他的态度却好象……好象他们已是很好的朋友?
他的手又温暖又大,紧紧包覆着她的,竟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失控,忍不住斜眼偷看他斯文的俊脸。
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待在他身边的人必定很幸福,遇到麻烦时总有人可以拉一把,不像她……唉,家人移民加拿大多年,就她一个人留在台湾,刚开始几年觉得自由,但最近……尤其在柳述言逃婚后,她随即阻止家人返台参加婚礼,让他们在加拿大等她的解释。
家人都很信任她,也没问太多就直接答应了她的要求,她很感激他们,心底却有股莫名的寂寞,快乐时身边没有人分享、痛苦时找不到人分担,这样的逍遥真的牺牲很大。
闻德仁拉着席惜来到林碧珠面前,不仅答应了当林碧珠的替代新郎,还把席惜的车和人一并借了去。
没错,席惜要暂充迎亲礼车的司机。
席惜是觉得很荒谬,她自己明天都要当新娘了,今天居然还在这里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不过她就是对闻德仁发不出脾气,也只能无奈地频频叹气。
本来席惜是单独下屏东,以为北上顶多再加一人,结果被闻德仁一闹,回程的同行人数暴增了五倍不止;虽然其它人的目的地只到台南,还是好笑。
她握着方向盘,看着后座换上西装打扮的闻德仁表情愉悦,好象能帮到人他就此生无憾似的。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天真的人?说不定被人卖了,还会兴高采烈地帮人数钱呢!
闻德仁没发现席惜百转千回的心思,不过林碧珠看出来了,对于这对伸出援手的男女,她既感激也好奇。
「还没有请问两位贵姓大名?我叫林碧珠,很感谢你们的帮助,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我是闻德仁,她是席惜。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林小姐不必放在心里。」闻德仁就是这么好心,而且不图回报。
席惜能说什么?她不是个热情的人,也就不开口,安静地开车。
闻德仁心思单纯,但林碧珠心思可灵敏了,尤其,她那个无缘的未婚夫沐日凯跟闻德仁还有几分相似,都一样是温柔又文弱的人,总是禁不起别人的恳求,他们因此吵过好几次,每次都是沐日凯发誓说会改,战局才平定下来。
只是谁想得到沐日凯会逃婚呢?还做得这么绝,在迎娶途中落跑。
她看看闻德仁,忍不住感慨。「闻先生,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帮忙,也正因为真心谢谢你,有一句话我想劝你,做好事当然可以,但如果一心只帮着外人,而忽略了身边的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闻德仁不是很了解她的话,茫然地点头。「这是一定的啊!我又不是神,凡人的力量有限,自然要从身边最重要的人照顾起。这是最基本的,不是吗?」
倒是席惜听出了林碧珠的言外之意,但她怀疑林碧珠的劝解有效,闻德仁太善良了,不懂百分之百的博爱虽然甜人、但也会伤人。
爱情的路上没有无私,只有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