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清晨飘着雨,盥洗完毕的纪砚披了件外套下楼,觉得今天早上真是冷,他走到门边,那里坐了一个比他更早起的人。
“早。”
雅恭没有回话,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膝盖上那架玩具钢琴,少了左手的帮衬,右手的旋律除了单薄,更有种怅然若失的孤独。
“你看起来好寂寞的样子。”
叮叮咚咚的钢琴声持续着,自从雅恭到这里以来,这首曲子一直不停地在纪砚耳边回荡,像是在对自己倾诉什么。
啪答啪答的拖鞋声往厨房还是洗手间跑去,盛装食物的动作让碗筷碰撞铿锵作响,桌椅与地板之间的磨擦有点刺耳的疼痛,不晓得是谁又转开了收音机,TIMETOSAYGOODBY……男高音歌声悠扬,彷佛在云端。
“回去之后,我会搬出去。”纪砚的声音很轻,他的耳垂隐隐作痛。
“你不怕了?”手指碰到琴键上的缺口,雅恭知道,这首曲子再也不完整了。
“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死,我也要倒在舞台上。”雅恭紧闭的双唇令纪砚恍惚,让他忆起昨夜自己是多么激情的被男人吮吸啃咬。
“我去结帐。”雅恭起身,他带纪砚来,自然也要带他离开。
“我在这里等你。”纪砚坐在门边,轻轻敲着玩具钢琴上仍有馀温的白色琴键,他一直想问雅恭,这首曲子的名字。
纪砚即将复出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演艺界,当初对纪砚穷追猛打的媒体又全部聚集在演艺厅,才看到纪砚一行人乘坐的厢型车驶进广场,一夥人立刻围了上去。
“对不起,请让一让!”
“不好意思,请让我们进去。”
雅恭大手一挥,将记者挡除在外,他搭着纪砚的肩膀尾随芳英一步步往里走,这是自己可以为纪砚做的最后一件事,保护他,直到一切结束。
“没想到你还有脸回来!”站在大门口迎接他们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正是吴天聪本人。
“犯了这种杀人的滔天大罪竟然还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宣布网眼馋相中转帐子粒难得一见的天才演员,只要使出看家本领摆出一副爹疼娘爱的少爷模样马上就混过去,然后再重新骗几个纯悄少女来玩玩。”吴天聪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不容易昨天才跟道演提换角,没想到媒体今天就爆出这小子要复出一事,这么一来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不就付之流水了?绝对不行,他要在所有媒体前彻底击垮纪砚!
“咱们就摊开来说吧,这件消息是你卖给杂志社的对不对?”芳英用一种会让人全身战栗的细柔语调说。
“是又如何?”吴天聪料定芳英不敢动他。
“本来嘛,同行相忌是常有的事,只看作法是高妙还是下流罢了……”芳英从公事包抽出一个文件夹,从纪砚住处被骚扰的那一天,她就开始调查,包括那些无声电话。“这些人您还认得吧?”芳英摊开一本小册子,上头有好几张大头照。
这是……乍见这些照片,吴天聪方才的气势于顷刻间立即消失无踪,连原本插在腰上的双手也微颤颤的放下。不知该置于何处。
“这些些人已向警方坦承犯案,不管是纪砚住处骚扰事件,还是那些无声电话,他们一致指称幕后主使人就是你。”经过一段时间的明查暗访,芳英终于发现一些常在纪砚住处徘徊的可疑人士,机灵的她马上报警,成功的将其逮捕归案。
“谁会相信那些小混混的话?”吴天聪犹试图做困兽之斗,不用怕,没关系,这个女人抓不到把桶的。
“其他人相不相信我不知道,但是这些新闻媒体会怎么报导我就不晓得罗。”芳英面带微笑的走到众多媒体前,只见记者们一个个像只等待喂食的鲨鱼仰颈期待,吴天聪顿时吓得冷汗直流。
“因为不满角色分配而心生嫉妒,甚至教唆人员捣毁并骚扰名演员住处,啧啧啧,这是多么劲爆八卦的新闻啊,我这里有警方侦讯过程的记录,人证,物证俱在,还有电话录音,本来我也是想学吴先生您将这些资料卖给杂志社赚它个一笔,但是有八卦大家报,有疮疤大家挖嘛,所以我决定……”芳英手一松,一大叠的纸张瞬间四处飞散,刹时记者忙成一团,大家都在抢这个独家。
完了……吴天聪只觉眼前一阵晕眩。
“吴先生,请问您……”
“您真的教唆他人进行骚扰事件吗?”
“为什么您不满意角色分配?是对导演有任何不满吗?”
芳英意外爆出这项内幕,记者们无不把焦点集中在吴天聪身上,管他什么名舞台剧演员要复出,这种同行间互相猜忌勾心斗角的消息才是观众爱看的。
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拿香蕉还你这颗烂芭乐!芳英只差没在一旁敲锣打鼓。
“疼吗?”雅恭模模纪砚的脸,那个早该受报应的烂杂碎!
“不会。”纪砚把头靠在雅恭肩上,他终于回来了。
***
终于结束这场逃亡,他回来了。
为了弥补纪砚离去这段空白以及重振声势,经纪公司向各大媒体发表了一封措词严正的公开信,声明纪砚的精神状况绝无问题,公演及其它活动一切照常,以这种计画性的低调处理方式保护纪砚。
那个人……躺卧于床上的纪砚的双眼时睁时闭,像是凝视什么最后又放弃,白色床单宛若静止之海,如水草般的金发于水面摇摆,他在其中载沉载浮。
如果可以真的沉下去……纪砚觉得喉头有些麻痒,他的手指抚了上去,只是麻痒像是会传染,觉得指尖似有针刺,纪砚吐出一口气,所有感觉瞬间化为痛楚,蔓延全身。
隆起的喉结,柔软的耳垂,好痛,纪砚缩起身体,胸膛与月复部,更痛,男人的气息有着心焦难耐的占有与折磨,那气味不会留在鼻腔,只能在心底发酵。
但他就是说不出……被深吻的纪忆全数释放,纪砚的眼眸流动灿然波光,我是鱼,你的胸怀是水,抱我,拥抱我,只有在你的怀里,我才能活命……
“卡!”看准时机,陈导演手一挥,片场灯光立刻大亮。
“小纪,你刚刚的表情真是太棒了!”非常满意纪砚方才的表现,陈导演大力拍打着纪砚的肩膀,还深陷内心情绪的纪砚被这么一打,瞬间回过神。
“看得我嘴里的烟都掉了,尤其是最后那个脖子仰起来的动作,老天!男人的裤裆会没反应才怪。”陈导演高兴的过了头,讲出来的话完全不经过考虑。
“是吗?”纪砚不好意思的模模头。
“你的表现太棒,真所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跟前阵子那只呆头鹅完全不同……唉呀,难不成你这小子谈恋爱了?”陈导演突然像个爱探听八卦的高中女生。
“我怎么可能有时间谈恋爱?”纪砚赶紧否认。
“别装了,谈恋爱有什么好丢人的?你以为我没年轻过?”陈导演一脸不信。
“没有就是没有。”纪砚拼命否认,只是游移不定的模样全进了芳英眼里。果然,方英摇摇头。“导演说你表现不错啊,颇有恋爱中的感觉。”
“没什么是我这个天才演不来的。”纪砚故作骄傲地回答。
包括睁眼说瞎话吗?芳英叹了一口气,纪砚全身上下都是陷落的危险气味,她闻的出来。
***
铅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写完最后一个音符,雅恭将桌上散落的几十张乐谱全部收成一叠,从第一张开始再检查一遍,顺便填上早巳构思好的词作。
小许他们怎么还没来?抽起系在腰间的手机,雅恭按进电话簿,小许的电话号码是……一巡视液晶画面,当反自到某一行英文字时,雅恭的眼睛突然定住,PRINCE,自己给纪砚取的代号——王子。
只要按下拨号键,只要纪砚没有关机,只要手机在他的身旁,自己就可以跟他交谈,听到他的声音,想像着自己拨出的号码变成电波藉由基地台发送至纪砚的手机,嘟嘟嘟的声音响起,雅恭赶紧关上电话,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
王子今天就要离开了啊,桌上摆的即溶咖啡已经开始发酸,雅恭的心里翻腾着一股痛楚,HAMLET公演在即,为了专心排戏和避免媒体追逐,纪砚决定于今天深夜搬离雅恭住处,至一隐密之所全力投入排演。
现在不打电话给他,晚上又不知道多晚才能回到家,搞不好在到家之前,纪砚早就走了,唉,王子……雅恭趴在桌上痛骂自己的无能为力。
“雅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要的DEMO带?有家最近要推出新广告的公司看中那首歌,准备拿来当作主题曲喔。”小许冲进录音室,后面还跟着阿吉太保等人。
“喔。”雅恭应了一声表示了解。
“你的反应怎么那么冷淡?这可是广告主题曲耶,一个小时三次,一天会播几次你知道吗?宣传作用可大的很,连上电视打歌都免了。”
“又如何?”雅恭就是提不起劲。
“你啊,休个假回来怎么跟条牛一样?快打起精神。”
“谁像牛?十首新歌不是都交给你了?”
“好啦好啦,雅恭说他没问题就没问题,不用担心啦。”太保站出来打圆场。
只不过作出了几首歌,跑什么跛?冷眼旁观雅恭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帮雅恭说话的太保也是个笨蛋,MARS轻哼一声。
“已经中午了,我们先去吃个饭怎么样?”阿吉提议。
“我没意见。”雅恭了心想着纪砚就要离开了。
“MARS你呢?”小许问。
“我中午跟人有约,你们去吃吧。”MARS推掉了这场饭局。
“那么下午一点半我们在录音室碰面,新专辑的进度要加把劲了。”
拖着没什么工作情绪的雅恭,小许和太保阿吉四人走出录音室,等他们都走远了,MARS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刚刚手机就开始震动了,但是自己不方便接。
WINNER一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MARS转身快步离开。
以赞赏的眼光看着女服务生被短裙紧里的臀部,WINNER唱片公司的副理李文龙好不容易才把视线放回MARS身上。
“MARS,这样叫你可以吗?”李文龙的口气非常友善。
“您方便就好。”
MARS恭敬地说一对方可是WINNER唱片的大老,怠慢不得。
“哈哈哈,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敬老尊贤的小伙子。”至少比你们那个姓丁的主唱好搞多了,李文龙翘起二郎腿。“我听过你的作品,很有大将之风。”
“哪里。”总算有人懂得欣赏我的音乐,MARS很得意。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愿意进入WINNER唱片吗?”你的东西是不错,但是还没好到那种程度,不过总是要先给你点甜头尝尝,李文龙深谙引君.人瓮之道。
“您的意思是……”MARS可不笨,他当然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跳槽到WINNER?”
跳槽?而且还是跳到像WINNER那种大公司?MARS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快提出要求。“请问是单指我一个人?还是BLACKWING全体?”
“这还用问吗?我只约你一个人见面,当然只签你一个。”要不是你们那个主唱骨头太硬,我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压抑住内心的不耐烦,李文龙依旧笑容可掬。
“这个……”单独跳槽可不是随便说说,NAnS觉得还是不要仓促决定的好。
“这件事可以等到BLACKWING发片宣传期过后再说吗?我要跟经纪人谈过再做决定。”
“如果我可以等就不会现在约你出来了,我看我们也不用再避讳什么,好歹我也带过几组乐团,别看那些人表面上桓ODYBODY,私底下却争斗的厉害,比谁的人气高,比谁的镜头多,上节目大家谈笑风生,下了节目却相敬如兵,你们BLACKWING我是不知道啦,但是其他人我可清楚的很。”李文龙试图减低MARS的戒心。
“再说,”李文龙点起一根烟。“虽然你们是四人乐团,但是内部却以丁雅恭为重心吧?作词作曲都由他包欤你们只负责伴奏,换言之除了丁雅恭,任何人都可取代你们,不过是弹弹乐器,谁都可以。”李文龙的话像一把刀插-RS心头。
“我们WINNER看重你,认为你是可造之材,在一人独大的状态下,你最后只有被埋没的份,我猜,你自己作的曲子是不是常被退件?还老被经纪人挑毛病?”
“你怎么知道?”MARS大吃一惊。
我怎么会知道?李文龙狡猾地一笑,你的水准到哪边我会不清楚吗?
“这还是最好的,最怕哪天公司决定让于雅恭单飞,那你们可真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乐团宣告解散,说的好听是让团员各自发展,实际上却以一人为主,我可不是危言耸听,看看美国,日本,太多例子罗。”李文龙一步步瓦解MARS的心防。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旗下?看你是要重新组团或个人出击都行,WINNER都会助你一臂之力,你是BLACKWING里最有潜力的一个,不跳出来实在太可惜了。”李文龙不断游说MARS,对付意志不坚的人,只要抓住他最怕的地方就行了。
你一定红的起来,只要加入WINNER,你是BLACKWING里最有潜力的一个,比于雅恭还有创作能力,那家伙靠的只是外在皮相,其实一点实力也没有,你是最棒的,比他还棒……可是,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路苦过来的……
什么一路苦过来?如果真的是一路苦过来的夥伴,为什么他得到的掌声比你还多?创作出来的东西比你更受肯定?你为什么不能当主唱?
是啊,我为什么不能?我当然可以!MARS握紧拳头,指甲深陷肉中。
“我答应你,等第一张专辑宣传期一过,我立刻退出BLACKWING。”不用跟小许谈了,他永道只会说自己的作品太幼稚。
“不行,我没办法等那么久,我要你在第一张专辑的发表会上,对着所有媒体宣布你要退出BLACKWING加入WINNER。”李文龙发狠地说。
“这……”那不就是违约了吗?而且在道貌岸然义上说不过去,怕了起来。
“不要再考虑了!事到如今你还怕什么?做人不狠一点就等着任人宰割,看你是要安安稳稳当一辈子可有可无的吉他手,还是打的头破血流成为巨星,你不想看丁雅恭挫败的表情吗?你不是一直都想超越他?”打铁要趁热,李文龙说出重话。
“可是我……”
“别再像个娘儿般拖拉,我们WINNER自有安排,不会让你吃亏,对了,我还要问你一件事。”李文龙自了一匙服务生送上来的炒什锦,为了今天的会面,他还特别挑了一间最不起眼的饭馆。
“听说在你们BLACKWING还是地下乐团的时期,丁雅恭曾经……”
“那个是……”MARS赶紧将话接了下去。
又是个绝佳的造势题材!李文龙嚼都没嚼地吞下口中的食物。
***
VCD,录影带,笔记本……将东西一件一件地放进纸箱,纪砚走到书架前准备把一套莎士比亚全集撒下,我得赶快,纪砚心想如果动作快一点,说不定可以在雅恭回家之前把物品搬下楼,然后坐上经纪人的车离去。
“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雅恭站在门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从录音室一路钢车回来,就怕家里早已人去楼空。
纪砚一惊,他回来了,要说什么?谢谢你这一段时间的照顾?有空再联络?
“当然有。”纪砚塞了一个东西给他,雅恭一看,枕头?
“会不会很重啊?”想起雅恭头一天的种种恶形恶状,纪砚决定离去前一定要还以颜色,即使这是种孩子气的举动。
“等等……”雅恭苦笑着抓住他的肩膀,王子在记恨。
“抱歉抱歉,那一天是我不对。”将纪砚拉了过来,雅恭还是有点喘。
“现在才在那边放马后炮有什么用?”纪砚觉得这个男人真笨。
“你真的要走?”
“当然啦,总不能一直赖在这里给你添麻烦。”
“你才不是麻烦。”
你是没说,可是我却感觉的出来,抱起纸箱,在纪砚踏出房门之际,纸箱的边缘撞上墙壁,纪砚连忙伸手擦去污渍。
“别管那个了。”
“怎能不管?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总会有感情。”纪砚擦拭着墙上的黑痕。
“那我呢?住在一起这么久,你对我有没有产生什么感情?”雅恭落寞地问。
瞥见雅恭微颤的唇,纪砚转过身,他不能看,只要一看就会想起那一晚,男人的重量,烧灼的气息,炙热的亲吻。
“英姐还在楼下等,我要快一点。”走出大门步向电梯,纪砚知道雅恭一直在后头跟着。“回去。”纪砚轻声的说,他不要再这样心慌意乱了。
电梯下降的速度很快,芳英早已在楼下将车子的行李厢打开,察觉到纪砚与雅恭两人之间怪异莫名的气氛,她知道自己不宜插嘴,只是她怎么想都想不通,纪砚竟然会执意搬出雅恭的住处。
“要走罗。”芳英提醒纪砚系上安全带,车子开始缓缓移动,雅恭的身影在后视镜里渐渐凝结成一个小点,纪砚闭起眼睛,不要看,不要看,可是疼痛却一波波在心里翻搅,我会保护你,保护你……他觉得喉结好痛,被吻过的地方都痛。
“有没有忘了什么东西?”芳英问他。
“没有。”对了,纪砚突然想到,那个……
“等一下!”不等车子停稳,纪砚开了车门就往后跑,朝那个仍然呆呆站立在路旁的男人奔去……“喂,大乌龟。”纪砚叫他,心里又甜又苦。
雅恭茫然地抬起头,纪砚,他的王子?“你怎么又回来了?想借厕所吗?”
“***谁像你膀胱无力要借厕所?”没情调的男人,纪砚正想揍他一拳,岂料手却被抓住,整个人被雅恭抱进怀里。
“你还会害怕上台吗?”雅恭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不会了,不管那些人怎么说,我都不怕。”纪砚不想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他是鱼,只有这里才有水。
留下来,跟我在一起,我会保护你……雅恭不停抚模纪砚的头发,那一如相遇当天璀璨闪亮的金发。
抱我,再把我抱紧一点,让我记住你的温度,然后……纪砚用力将雅恭推开,冷风瞬间灌入他的领口。
“这是公演的票。”纪砚慢慢往后退,像一缕轻烟般飘离,有事再联络,他的手指轻轻在耳边画了一个圈。
纪砚……雅恭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开口?但是他很清楚,从此以后,两人之间就是千山万水了。
“不坐前座吗?”芳英听到开车门的声音。
纪砚摇头,只要开口,泪水就会流下。
***
新专辑的录制工作迈人紧锣密鼓的阶段,
BLACKWING所有团员无不卯足了劲,为了一首歌的编曲争论半天是常有的事,自然不必提大家为了唱腔,转音和咬字种种问题差点大打出手的情况。
“摆在这边的睡袋是谁的?”带着牛肉饭和珍珠女乃茶来探班的小许踢踢桌子下的睡袋。
“那是雅恭带来的,他跟太保去洗手间了。”阿吉掀开牛肉饭的盖子就大口大口扒起来,再喝一口女乃茶把一大堆东西冲进胃里。
“他这几天都睡在这里?”小许惊讶地问。
“对啊,雅恭说什么在家没有录音的灵感,干脆就住在这里,省得两边跑,你看,他连牙刷牙膏毛巾都带来了。”阿吉用筷子指了指。
那小子怎么这么拼命啊?小许坐了下来,拿起吸管戳进杯子。
“许大哥你来啦?”雅恭推门进入,他的眼睛又红又肿,胡子也没剃长满整个下巴,看样子就知道这一阵子的生活邋遇到极点。
“你还要录?”小许正想叫他吃东西,没想到雅恭却迳自进入录音间。
“好不容易才晓得那一段清唱怎么诠释,我想先把它录起来。”雅恭向控制音乐的太保使了个眼色。
“等一下再录嘛,又没人催你。”
“你们先吃吧,我怕肚子饱了人也迟钝了。”雅恭的笑容有说不出的疲惫。
“好吧。”小许拗不过雅恭,不过他随即补上一句。“你做的那首广告主题曲下礼拜就要开始在电视上播放,整整一分三十秒,先跟你说一声。”
“开始了,雅恭。”太保对他打手势,雅恭点点头,在开口唱出第一个字的同时,所有的音符,都化成了那个人。
***
芳英与曾倩两人吱吱喳喳地在一旁聊天,纪砚无聊地喝了一口开水,他不晓得为什么光是看一个广告的试片就能让她们两人高兴成这个样子,欧尔迪的香水广告后制工作于前天完毕,陈导演打电话通知他们今天到公司观看成品。
“不晓得他们会不会送去的人一人一罐香水试用品?”
“应该会吧,大公司不会那么小气啦。”
“真的吗?那我们不就赚到了。”曾倩咬了一口桌上的汉堡。
原来是为了赠品而来,还想曾倩怎会突然对我的工作那么有兴趣?纪砚一言不发把面前的茶点吃个精光,看试片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他们三个人先到这家泡沫红茶店胡乱塞点东西填肚子。
从座位旁的玻璃窗望出去,纪砚看到对面咖啡店走出一个人,那不是BLACKWING里的MARS吗?再看到MARS背后还跟着一个人,纪砚胸口瞬间一紧,只是他失望了,那是一位年约四十岁的中年人,纪砚没趣地低下头干脆研究起桌上的菜单。
“啊,我们得过去了。”芳英看看表,曾倩随即拉起纪砚往外走。
“我自己会走!”纪砚真受不了这两个女人。
“可以请您签个名吗?”红茶店的女服务生从刚刚就在纪砚的桌旁绕来绕去。
“谢谢你对纪砚的爱护,不过我们……”芳英习惯性地挡住影迷。
“没关系,我可以签。”纪砚迅速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还微笑地跟这名服务生握手,这时他想起自己虽然已经克服恐惧,但是那个人却已经远去。
由于是最新一季的产品广告,欧尔迪企业的高层人员几乎全部出席这次的广告试片,纪砚三人被安排坐在最前方,陈导演首先向在场所有人介绍这支广告的拍摄过程,从他得意的态度,不难得知这绝对是陈导演的自信之作。
“废话不多说,现在就请大家欣赏,张大眼睛之外也请你们注意耳朵,不知道是谁作的音乐,很棒的一首主题曲。”关掉室内的日光灯,陈导演开始启动机器。
“好紧张喔。”坐在纪砚身边的曾倩兴奋地说。
那专门用来播放幻灯片及剪报的超大型萤幕上正一圈一圈的转着十,九,八,七……雅恭家里也有一个,纪砚想着想着不禁苦笑,又想起那个男人了,他闭上眼睛,这支广告就算不看也知道内容是什么,首先出场的是自己下班回来月兑掉西装躺在床上的镜头,然后……
钢琴和缓的三连音响起,像吹拂不断的海风,纪砚背脊一僵整个人顿时坐直,雾都散开了,所有的一切渐渐清晰,主旋律如水般慢慢流人纪砚心里,非常干净的钢琴独奏。
广告中的自己沐浴,喝酒,坐在NOTEBOOK前看信,走到哪琴键就敲到哪,最后躺在床上翻滚,仿佛被这温柔的钢琴声所包里,纪砚竟然有种被拥抱的感觉,头发被触及,背部被环绕,温柔的体温及气息,那是……
你可以透过耳机听到我的声音,这样你在台上就不会感到害怕。
我会一直看着你,请你为我而演。
我把我的心给你,以后当你踏上舞台,我一定与你同在。
那个人轻轻的哼唱,非常温柔的声音。与你同在……
“我知道作这首曲子的人是谁……”
“嗯?”曾倩没听清楚。
纪砚低头,泪水掉了下来。
***
“累啊……”轻轻槌着酸痛的背部,雅恭步履蹒跚走在市中心街道上,新专辑才要进入最后录制阶段,他却觉得自己已变成一堆垃圾,被大夥推出来买便当的雅恭眼眶深黑,眼袋浮肿,只有戴上墨镜遮掩,身上的衣物更是一切从简,破烂牛仔裤,白色汗衫外加蓝色运动外套,任谁也不晓得这位就是BLACKWING伟大的主唱。
接下来就只剩BACKGROUNDVOCALS……叮的一声,对面百货公司大楼外围附设的电视墙发出清脆的报时声,七点了,雅恭继续走着。
不知道从哪传来一阵非常熟悉的钢琴声,雅恭乍听之下呆了几秒,这时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群突然停下脚步,仿佛被琴声牵引,每个人开始往同一个方向望去。
这个音乐是……雅恭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对面百货公司的电视墙上,随着清新如水的琴音,修长高挑的身彤蓦地映入眼廉,他还来不及惊讶,身旁穿着泡泡袜的高中女生马上尖叫起来。
王子?雅恭疑惑地望着那面巨大的电视墙,那不是他作的曲子?
“这是欧尔迪最新一季的香水广告,他们真厉害,竟然可以请到纪砚来拍。”
你做的那首广告主题曲下礼拜就要在电视上播放了……雅恭这下总算豁然开朗,原来这首乐曲被拿来当作香水广告的主题曲,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支广告竟然是由纪砚担纲演出。
好残忍的玩笑……雅恭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与纪砚有所瓜葛。
广告中的纪砚对着镜子拉下领带,雅恭笑了,王子还是爱要帅,痴痴看着纪砚的一举一动,命运直一是奇妙,无法拥有那个人,却让自己作的音乐围着他,每一个按下的琴键犹如温热的指尖,一点一点触模纪砚的发,耳,鼻和唇,自己只能用这样的距离守着他。
月兑下西装的纪砚进入浴室,镜头刻意用慢动作呈现水珠飞溅于皮肤的晶莹与跳跃感,纪砚慢慢张开眼,水珠从额头掉落,从睫毛缝隙掉落,从每一丝金发掉落,被水洗涤的更加透明澄澈的双眸,多情的像会说话,水,他全身都在滴水。
一群高中男生看着看着吞了好大一口口水,雅恭只想把他们的眼睛都挖出来,却没发现自己的胸口发烫,喉咙也干渴欲裂。
换上一袭白色家居服的纪砚走出浴室来到房间,翻书,打电话,在电脑前收发E-mail,最后躺在床上,温柔的钢琴声不停流泻,纪砚也在床上不断翻滚,他的眼神飘忽,神色忧郁,衬衫大大敞开,细致的颈项,形状优美的锁骨无一保留,每一眨眼,每一翻身都让雅恭心惊肉跳,以最原始的方式告诉他,他要这个男人。
为什么不开口留我?雅恭确信影片中的纪砚是这么问他,双唇微启,眼波流转,抱我,听到纪砚的声音,雅恭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纪砚……
纪砚慢慢仰起颈项,发丝如金色水流洒落一地,最后镜头停格,纪砚美的让人屏息,抱我,抱紧我,我只属于你……
砚……雅恭无法控制地开始狂奔,他要见纪砚,现在就要见他,然后他要告诉他,告诉他……可是,雅恭停下脚步,摩托车凶狠地从路上扫过,夹带几声跋扈的喇叭声,他又不知道他在哪里?到哪儿找他?
一颗心坠至深谷,他想见纪砚,好想见他,脑中闪过纪砚在耳旁画圈圈的动作,雅恭手忙脚乱掏出手机,PRINCE,王子,我的王子,他按下拨号键。
与其相信奇迹,我只相信你。
电视墙的萤幕暗了下来,小小的白字浮现。
看着吴天聪提起戏服的下摆气急败坏地从舞台这头走到那头,曾倩嘴里暗骂一句活该,又低头吃便当。
“他怎么了?”纪砚碰碰曾倩的手肘,角落里的吴天聪一会儿翻记事本,一会儿又猛打手机。
“那家伙被人倒了好几百万的会,现在正忙着找人调钱,老天有眼,这会儿可换他栽了吧?谁叫他要向八卦杂志告密,你不知道他在你请假的时候有多嚣张?想换角?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这绝对是报应!”曾倩的语气有浓浓刻薄味。
“你怎么这么说?”纪砚皱起眉头。
“怎么?说实话也犯法吗?”曾倩咬了一口排骨。
“你……”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纪砚只有先接电话。
“喂。”
“是我。”
像是长镜头猛然拉近,感觉脑中思绪开始混乱的纪砚赶紧站起来,察觉到这几秒钟不自然的静默,对方也了无声响,走着走着急了,纪砚喂喂喂地喊了起来。
“你在啊?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尿急跑去上厕所。”
“谁像你这个膀胱无力男。”没情调的男人,纪砚右手抢着手机蹲在地上。
“我刚刚看到你的广告了,拍的很不错。”
广告……对了,英姐说过那支香水广告今天首播。
“还算可以啦。”纪砚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在外面的电视墙上看到的,大家都为了看你而停下来。”包括那群发情期的小公狗,雅恭当然不想提那些猛吞口水的高中生。“我会去买这瓶香水。”
“买来做什么?送女人吗?”纪砚想立刻关机。
“送男人也可以。”雅恭的声音听来既低沉又温柔。
“那……送我。”纪砚小声要求。
“好啊,用你的人来抵。”
“变态大乌龟!”纪砚骂道,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有所期待。
“不跟你玩了,下个月的十三号你有空吗?”
下个月十三号……纪砚想起那正是公演的前五天。
“那天是BLACKWING新专辑的发表会,你可以来吗?”跟纪砚斗嘴斗了半天,雅恭最想做的,就是见他一面。
“好啊,我会去。”纪砚好想看看雅恭。
“会不会打扰到你排戏?如果你太忙……”
“没关系,再忙我都会去!”纪砚抓紧手机,他一定会去。
“那我等你。”雅恭心里有着万般痛楚。
“好。”纪砚轻轻点头。
***
BLACKWING首张大碟“曙光”发表会即将于今天举行,这张融和了美式摇滚,欧陆舞曲,民谣式轻摇滚及爵士风的专辑还未上市就受到乐评们一致赞许,广播电台密集性的播歌,音乐杂志的介绍,让唱片公司在一个月前就接到庞大的订单,预计全省的铺货量将十分可观。
新专辑发表会定在某家大型饭店召开,理所当然是座上宾的纪砚与芳英兴高采烈地盛装赴会。
“那是他们的海报!”饭店大厅的天花板上垂吊着专辑封面的大型海报,纪砚像个小孩子般兴奋。
“一群怪人,专辑封面弄得黑漆漆,谁看得清楚啊?”芳英抬头看眼说。
“我倒觉得挺有个性的。”纪砚微笑着,待会儿就可以见到雅恭。
这孩子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芳英偷笑。
“MARS……”进会场前,纪砚看到BLACKWING的MARS与一位男子正快速步人暗处。
“跟他走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WINNER唱片的李副理吗?”
“WINNER唱片?”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大概是WINNER派人来恭贺吧。”芳英不以为意。
纪砚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再说上次他也看到MARS与那名男子单独见面。
“记住,待会儿你绝对不能紧张,要镇定地把我交代你的事一句一句说清楚,尤其是丁雅恭那部分,你要加油添醋也行,说完后不用急着走,最好慢慢离开会场,这样所有媒体都会跟着你,大门口已准备好车子,你不用担心,只要好好演这场戏就好。”为了一举击倒BLACKWING,李文龙正与MARS做最后的沙盘推演。
“只要你成功了,新一代乐团盟主就是你!”李文龙不忘为MARS制造一个美好假象,MARS的眼神有着与李文龙同样阴狠的光芒,自己是否能崛起,就看这一仗。
“听说他们待会儿有现场演唱。”芳英轻啜一口鸡尾酒。
“真的?那我可要好好欣赏。”纪砚坐在贵宾席上高兴地东张西望。“我一定会成为他们的乐迷!”纪砚斩钉截铁地说,
是成为丁雅恭的乐迷吧,你也太明显了,小纪!芳英忍住了笑意。
会场上冠盖云集,与会者不是媒体界大亨就是流行音乐界的巨擘,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期待BLACKWING的出现,终于,BLACKWING的大家长,经纪小许一脸志得意满地领着所有团员出现于会场,现场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小许在干什么?又不是在迎门神!”芳英吃吃地笑了起来。
雅恭…纪砚伸长了脖子,雅恭也正寻找着他,两人视线相交,同时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不要公然眉目传情好不好?芳英有被冷落的感觉,既然如此当时为什么要离开?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感谢大家今天抽空前来参加BLACKWING的新专辑发表会,在此要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曙光专辑全省卖量已达十万张,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累积当中。”在小许得意的笑容中,会场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十万张算多吗?”纪砚问芳英。
“十万张算很多了,现在时机这么不景气,一堆天王天后都卖不到五万,十万张,我看小许的公司今年年终就靠这张。”
“这么厉害?”纪砚衷心为雅恭感到高兴。
“在演唱新歌之前,我们先请主唱丁雅恭跟大家谈谈这张专辑的创作概念。”小许才想将麦克风递出去,没想到却被MARS一把抢过。
“MARS你干嘛……”小许表情惊愣地问。
“我,MARS——现在宣布退出BLACKWING。”
“啊?”太保,阿吉与小许慌了手脚。
“太保,没关系,让他说。”雅恭的脸色合沉如墨,毫无表情。
“听说我们伟大的主唱现在仍然是地下牛郎一只,三不五时就出去交际交际,赚个小钱花花,唉唷,这种乐团我怎么待得下去,只好另外找地方继续我干净的音乐创作罗。”MARS笑了笑,以前看不起我,现在我要让你们后悔一辈子!
“先跟各位宣布下,我已经和WINNER唱片签约,我将另组新团。
主唱以前,已经当过牛郎耶!根本就是有计画的背叛!
“我听你妈在放屁!”纪砚起身向MARS破口大骂。
“没想到BLACKWING里竟然有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渣,就算丁雅恭当时真的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吼大叫?我告诉你,全世界的人都有资格骂丁雅恭堕落,出卖身体,但是就只有你们这几个人不可以,因为他这么做都是为了BLACKWING!”去你妈的卑鄙小人!
“丁雅恭没必要在这里受你这个人渣的侮辱,你不配!”纪砚一个箭步上前,拉着雅恭就往外跑,他深知被媒体追杀的痛苦,他不要雅恭受到伤害。
“快追!这可是大独家!”记者们群起攻之,手上的麦克风全变成了利剑。
“快点!”纪砚拉着雅恭躲入僻暗的楼梯间,这次,换他带着雅恭逃。
“我们没有必要逃吧?”雅恭叫他的名字,又没做错什么事。
“你闭嘴。这家饭店我来过,我知道怎么甩掉他恰!笨纯赐饷娴那榭觯纪砚抓着雅恭的手就往楼上跑,只要跑到顶楼,就可以暂时先逃过一劫?BR
“纪砚……”
“我叫你闭嘴!”纪砚不耐烦地用嘴堵住雅恭,别说话,他的食指抵住雅恭的唇,别出声,只要跟着我。“我会保护你。”纪砚对他说,我一定要保护你。
熟悉的香味滑过嘴角,雅恭开始大笑,遭MARS背叛的气愤瞬间一扫而空,真可爱,王子真的好可爱,什么都无所谓了,谁鸟那些扒粪的记者?
“你笑什么?”拖着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跑上顶楼,纪砚累得直喘气。
“我笑你真是自不量力。”
“什么?”纪砚眼睛瞪得老大,他自不量力?
“太保刚刚不是说我只是在那个地方当服务生而已吗?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逃?我是那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的人吗?谁管那些记者要怎么写?不偶尔闹点事给他们玩玩,他们都要去喝西北风了!再说你这么一个事事都要人服侍的人竟然还想要保护我,先保护好你自己吧,王子!”
恶作剧的念头在心中扩大,渐渐变成一种施虐的,雅恭总是被纪砚耍得团团转,偶一为之的作弄可以吧?毕竟王子是喜欢他的,对不对?王子喜欢自己。
“你……”这个男人说什么?自己是这么想要保护他,结果他却说自己螳臂挡车,自不量力,是一个娇生惯养的王子……纪砚流下眼泪,他恨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开怀的男人,一张嘴像抹了油般又烂又坏,成天只会取笑自己。
“好,我无聊我多事我鸡婆,没那能耐还想硬碰硬,我去***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种臭男人!”赶在泪水决堤前,纪砚转身就走,他可不想留在这里惹人嫌。
“你敢走我就揍你!”雅恭抓住他,情绪紧绷到极点的纪砚马上吼了起来。“你这个变态!早泄大乌龟!***下三滥!早知道就不要救你,让你被记者玩弄操到死!”不要不要,纪砚再也不要听到任何会让自己伤心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雅恭心疼地将他拥人怀里。
“你不要每次都在事后才向我道歉,我是这么想要保护你,保护你……”纪砚的泪水愈流愈是止不住,这个烂人,大烂人!得淋病梅毒烂掉算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雅恭一一吻去纪砚脸上的泪水。“其实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办法。”雅恭神色突然一正。
“什么办法?”纪砚粗鲁的用手背抹去眼泪鼻涕,顶楼的冷风让他不由自主的往男人温暖的胸膛靠去,雅恭把他抱的更紧。
“既然我想保护你,你也想保护我,我们干脆就永远在一起,这样就可以永远保护对方,再不怕八卦流言。”雅恭亲亲他的脸颊,纪砚揉揉鼻子吸了好大一声。
“跟我在一起吧……”雅恭在纪砚耳边轻声细语。
“跟你在一起?”纪砚发出疑问,然后是猛吸鼻涕有如猪只嚎叫的声响。
“我会照顾你,保护你,一辈子跟你在一起。”我只要你,雅恭亲吻着纪砚柔软的双唇。
“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可以发誓。”
“嗯,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交易。”纪砚仰起头,又是那种熟悉的高傲神情。
“丑话先说在前头,我是一个很麻烦的人。”
“我不怕麻烦。”
“我的脾气是一等一的坏。”
“我的脾气是一等一的好。”
就是会耍嘴皮子!纪砚瞪了雅恭一眼,只是那表情又柔又媚。
“说你爱我。”
“我爱你。”
“用英文再说一遍。”
“LIVEYOU!”
“我好喜欢你……”纪砚的左手慢慢环住雅恭,他点掂起脚尖……
“你这个***王八蛋!”纪砚狠狠地朝雅恭下月复挥出一拳,顿时雅恭抱着肚子连退好几步,只差没口吐鲜血。
“揍你这一拳是因为你在那种地方上过班,我很嫉妒,我很不爽。”纪砚说完紧接着跳上去抱住雅恭死命的吻他,疯狂的程度让雅恭不得不退到墙边,最后被纪砚压倒在地。
“吻你是因为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你是我的,纪砚咬了一口男人的鼻子。
“我的王子……”雅恭的手指穿过金色的发丝,纪砚终于是他的了。
“那一天晚上,你叫我砚对不对?”纪砚趴在他的胸膛上问。
“那个时候你醒着啊?”雅恭有些尴尬。
“没错,你一直叫我砚……”虽然咬得我好痛,纪砚模模脖子。
“你听错了,我说的那个厌是讨人厌的厌。”雅恭存心逗他。
“你的恭才是在厕所蹲马桶出恭的恭!”纪砚可不会让他。
“他们在这里!”顶楼大门被碰的一声撞开,黑压压的人群倾巢而出。
“我们快逃!”纪砚抓住雅恭的手。
“逃到哪里?”雅恭将纪砚拉入怀中,最想要的人已经在身边,还要去哪里?
“当然是愈远意好……”望着雅恭暗示性的眼神,纪砚的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想不想比MARS更出锋头啊?”雅恭对纪砚微笑。
“出什么锋头……”声音被截断,纪砚的唇迅速被堵住,等一下……他张开嘴却碰到一个更湿更热的东西,紧接着是一连串按下快门的声音响起。
隔天,各大报的头条全是某位男演员与某位男歌手热情拥抱外加舌吻的特大号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