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恭怎么还没来?”看了手腕上的劳力士一眼,小许拿起桌上准备做会议记录的白纸猛扇。
“不用担心啦,只要那小子没被车子撞到还是被招牌砸到,他一定会来的,毕竟今天可是讨论新专辑的大日子呢!”摘下CD随身听的耳机,太保对小许说。
“可是他也未免迟到太久了吧,每次有什么会议要开,雅恭都是最早到的一个。”一向爱作怪的阿吉模着昨天才由篮变紫的头发接腔。
“人总有例外的时候嘛,你没看今天的电视新闻?雅恭跟那位同住的舞台剧演员纪砚被那些媒体追得七荤八素,迟到也是人之常情……老天,阿吉你也太爱搞怪了吧,前几天你的头发还是蓝色,怎这会儿又变成紫色?再这样玩下去,小心秃头外加膀胱癌。”
“太保你那副调调怎么那么像我家老头?染头发又如何?做人就是要永远保持一颗童心嘛,不要人老心也跟着老了。”阿吉的眼里闪过一丝捉狭的笑意。
“亲爱的阿吉哥哥,你说谁老来着?”太保冷笑。
“还会说谁?有一个念高中的儿子还不算老啊?”
“你这臭小子!”太保起身追着阿吉就是一阵猛打。
“救人喔!三叶虫化石复活罗!”阿吉躲避之际不忘继续口出损言。
坐在会议桌另一边的MARS对这阿吉与太保平日的嬉笑打闹早习以为常,此刻他只专心于五线谱上的音符,一段一段的填上自己创作的旋律。
作曲,填词再由自己演唱,这是每一个创作型歌者最大的愿望,尽管了解BLACKWING现阶段必须以主唱丁雅恭的作品以打响名号一但是MARS仍然希望在这次的新专辑内可以收录一首自己的作品。
就算这首歌是给雅恭唱也没关系,MARS退而求其次地想,他不敢奢望能有自己的独唱,毕竟一个乐团中,最受瞩目的往往都是站在台前唱得声嘶力竭的主唱,而身为吉他手的自己似乎是不能也不被允许抢夺主唱的光采。虽然每次参-VE演出时MARS也玩得很尽兴,可是他知道站在台前的雅恭所获得的感动绝对超越自己,阿吉和太保的,舞台上的灯光平均分配在每一个人身上,但是最后沐浴在那片群众之光里的,只有雅恭一个。待会儿开会时我一定要提出来。
MARS决定之后,转头望向闲得发慌的小许。“许大哥,这段时间我作了一些曲子,不晓得您觉得适不适合放在新专辑里?”MARS毕恭毕敬地将自己的创作拿到小许面前。
“我看看……”小许戴上眼镜仔细端详。
“抱歉,我迟到了。”门碰地一声撞开,雅恭神色匆忙地跑进会议室。
“您可直一大牌啊,少爷!”小许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既然雅恭来了,我们就开始讨论新专辑的制作程序吧。”
“许大哥,我的曲子……”MARS抓住小许的外套。
“MARS,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公司在上次开会时就已经决定新专辑全部以雅恭的作品为主,你的东西不是不好,只是在乐曲的安排及编制上都显得太过制式,不然下一张单曲我们用你的作品搭配雅恭来个双主打,你觉得怎么样?顺便再找个广告商赞助如何?”
“可是我……”MARS心想,根本就还没看过我的新作品,为什么就马上否定?
“这件事我们待会儿再讨论。”小许站起来清清喉咙。“大家注意,要吵要玩等一会儿再让你们闹个够,现在办正事要紧,关于这次的新专辑,原则上公司并不希望收录前四张以及即将发行的第五张单曲里的作品,我们倾向于制作一张全新的,可以代表BLACKWING未来音乐风格的专辑。”小许将上次公司开会的结论做简要的传达。
“一张专辑最重要的就是它的概念,我们制作这张专辑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听了这张专辑的人会有什么感想?而我们又希望他们有什么感觉?我认为这都是要考虑的地方。”太保首先发难。
“我比较不像隔壁那个老头考虑这么多正经八百的问题,我只想在这张专辑里多玩一些不同的音乐类型,例如:JAZZ,R&B,雷鬼,摇滚和民谣……”阿吉挑战音乐的野心跟他喜欢在头发上搞怪的程度可说是不相上下。
想要表达什么?听众又会有什么感想?到最后还不是由公司决定!MARS心中郁郁不乐,JAZZ,R&B,雷鬼,摇滚和民谣……说那么多有个屁用?最后唱的还不都是雅恭的东西!
真是让人悲哀啊,明明都在同一个乐团,为什么待遇却相差那么多?MARS知道这是每一个乐团与生俱来的宿命,可是他就是不服!
“MARS,怎么不说话?”雅恭把椅子拉了过来。
“不……我只是在听大家的看法而已。”怕被雅恭看出心中的恶意,MARS赶快找了个藉口搪塞过去。
“多多发表自己的意见,新专辑才会做得更好。”雅恭毫无猜忌的态度让MARS更加心虚。
察觉衣物内的震动,雅恭从口袋拿出手机,为了怕铃声打扰开会,在进会议室之前他还特地将行动电话设定为来电震动。
没印象……手机的液晶萤幕上显示出一排从未见过的号码,雅恭看了纳闷牛天。既然没印象就算了,将行动电话关机,雅恭专心于讨论之中。
***
“丁先生对你挺不错的,不但抱着你躲开记者和影迷,还担心你没吃早餐,我想你们两个应该都很满意彼此吧。”走进与厂商代表约定的大楼,芳英与纪砚快步跑入一楼的电梯。
“满意个屁!你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对我?今天早上他还用电吉他弹死人调吵我起床,还有明明知道我的肚子饿得可以打雷,却不肯给我包面吃,真他妈没良心死乌龟!”纪砚咒骂一声。
“可是最后他不是拿了瓶牛女乃给你?”芳英问。
“是啊,我还在想这个男人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结果,我竟然还要付钱!”天理何在?纪砚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大野狼压迫的小白兔。
“我倒不这样认为,如果真的想让你饿到前胸贴后背,他就犯不着还拿罐东西给你喝。”芳英脑袋一转就知道事情的原委。
“可是他干嘛跟我收钱?”
“这就是你不懂男人啦,男人最重面子,他既然一开始就打算让你饿肚子,那么就应该狠心到最后,连一颗糖都不能给,但是他自己却违背了这个原则,所以当然要在给东西的时候耍一些小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尊严啦,你没发现他说要收你钱的时候笑得很温柔吗?”芳英对雅恭最后的笑容欣赏至极。
温柔?纪砚对雅恭到底是怎么笑的已经没有印象,不过对于他抱着自己躲避记者追赶的那一幕却是点滴在心,其实雅恭大可丢下他走人,但是他却选择折回来,抱着两脚不能动的自己一起逃,王子的烦恼就是小的责任……真是败给他了!
“结论就是,丁先生很喜欢你。”芳英觉得这次的宣传策略真是用对地方。
“胡说!”纪砚在心里暗骂狗屎,谁要那个男人喜欢?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所谓的喜欢是指丁先生不讨厌你,甚至还有欣赏你的含意,不过他那边的喜欢跟我这边的喜欢是不是一样,我就不知道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也不会反对啦,芳莫笑笑。
“不要再说了,我觉得很不舒服。”纪砚拒绝接收超乎自己理解范围的情况。
“好吧,反正约定的地点也到了,开始工作吧。”为了不破坏纪砚的工作情绪,芳英适时结束话题,她敲敲门。
“请进。”
得到同意后,芳英转动那扇由实心木制成的大门,推开,温度设定的恰到好处的空调马上让纪砚全身沁凉。
“您好,我是旭晨传播公司的林芳英,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指教,站在我左手边的这位是纪砚,纪先生。”相当公式却不失沉稳的开头,芳英递上公司名片。
“久仰久仰,纪先生,林小姐,我是欧尔迪企业的行销企划部主任,康蒂朵,两位叫我TIDO,蒂朵就好。”坐在大型圆桌后的长发女子起身向纪砚及芳英致意。
“你的眼睛……”康蒂朵指指纪砚的双眼,她笑着说:“是绿色的喔。”
“啊……那是因为舞台剧需要的关系。”怎么跟丁雅恭说的话一模一样?
“我知道,是HAMLET对吧?我也有买票,公演的时候我会去看喔。”康蒂朵以一副见到偶像的口气兴奋的说。
“谢谢。”纪砚高兴地道谢。
“你可要好好演,自从看过你的推销员之死,我可是非你的戏不看喔!”康蒂朵脸上的笑意更加深刻了。
“我会努力的。”纪砚用力点头。
“好啦,我们言归正传,这是欧尔迪预备推出的最新一季香水——MIRACLES。”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个小罐子,康蒂朵对着纪砚喷了几下。
“这个味道……”接触到冰凉的香雾,纪砚全身上下的嗅觉细胞像是从沉睡中被唤醒,舒凉的香气直渗心脾,眼前的景物全部像掀开一层尘灰般闪烁光芒。
MIRACLES,奇迹之光,擦上这种香水就会出现奇迹吗?
“很香吧?这可是欧尔迪今年夏天的秘密武器,不过因为香水瓶身现在还在设计当中,所以请你暂时忍耐一下它这副不称头的样子。”蒂朵说完又拿着瓶子对纪砚喷了好几下才停。
“MIRACLES的香味相当迷人,不管是对方是男是女,只要一闻到这种味道,包准连魂都被你勾走。”蒂朵把香水放回公事包。
“我对勾走男人的魂没什么兴趣。”既然这样就应该取作GHOST,鬼怪嘛!岂不更配?纪砚可不想一出门后头就跟着一堆色老头。
像一种会勾人的精怪,专门勾引寂寞男人的魂,吸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拜托!不要在这种时候想起那只乌龟说的话好吗?
“不行喔,纪先生,你对男人有没有兴趣我不管,但是只要你开始拍摄我们的香水广告,你就要用尽心力诱惑地球上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康蒂朵说到这次广告代言的重点。
纪砚听得瞠目结舌,要我诱惑女人就算了,连男人也要?
“舞台剧演员与电视演员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前者每一次演出时都无法运用摄影技巧修饰瑕疵,演的是什么,观众看到的就是什么,在纪先生每一次的演出当中,我们公司看得很清楚,你的眼神,脸颊,鼻梁以及嘴唇无一处不是戏,引导所有观众只能看着你,就因为你有这种特质,所以我们认为你绝对可以为MIRACLES做出最佳诠释。”
康小姐挺会说的,芳英一听就知道康蒂朵绝非等闲之辈。
“也许你会觉得只不过是瓶香水罢了,没必要在上面花那么多心血,可是就像你演出舞台剧让观众获得心灵上的满足一样,除了好闻的气味之外,我们给顾客的,是一种期待,或许应该说所有的化妆品都是为了带给人们期待而存在,期待自己用了某某产品变得更可爱,更漂亮,更美,希望为重要的人变得更与众不同……所以,就看你能不能勾起男人和女人对自身的期待感罗!”
没想到一瓶香水的背后还藏了这么一大段道理,这就是所谓的消费者心理学吗?纪砚真服了康蒂朵。
“这是MIRACLES的文案。”康蒂朵拿出文件夹。
与其相信奇迹,我只相信你。
“好义无反顾的一句话。”纪砚心想,还是说……太浪漫了点?
“简单明了,好懂好记,现在就看你怎么将这种感觉表现出来。”康蒂朵的语气听来虽然轻松,却不容人反驳。
“记得在女性朋友之外也要诱惑男性消费者喔。”康蒂朵就怕纪砚无法打开心防,干脆挑明了说。
诱惑男人……怎么做啊?真是个MISSIONIMPOSSIBLE!
纪砚不知怎么竟想起今天早上说自己是个精怪的男人。
***
想起纪砚早上两脚发软一动也不能动的情景,雅恭一口就咬定是自己的错,用膝盖想也知道,从早上到中午都没进食,身体当然没有力气,再说那些记者和FANS哪一个不是身强体壮,死缠烂打的高手?干脆打个电话问王子到底吃饭了没。
雅恭从口袋拿出手机,才想按下第一个数字他就迟疑了,王子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最糟糕的是连那位经纪人的手机号码也没有,如果有急事要联络该怎么办?
转念一想,雅恭觉得自己跟纪砚又不是什么交情深厚的朋友,顶多只同居一天罢了,打电话问这种生活小事好像显得过于矫揉造作,可是不问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毕竟今天害惨他的是自己。
把头及四肢全缩进壳里,犹豫着是要行动还是静默,我还真的是一只大乌龟……雅恭挫败地喝了一口冰水,当他正想关机之际,手机叮叮叮响起,雅恭看了一眼,是早上开会时所显示的陌生来电。
既然打了两次,那就应该不是打错电话,雅恭接起手机。
“喂,我是,WINNER唱片公司的董先生?您好,要谈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能在电话里说?我知道了,转角那家咖啡店?”估算到下午开会前还有些时间,雅恭决定前去赴约一看看在业界与VICTOR并驾其驱的WINNER到底与自己所谈何事。
***
“那个康蒂朵还直一不是普通的厉害,外表虽然长得一副人畜无害,可是一说起话来可真是动之以情用之以理,一瓶小小的香水也可以让她讲出一番道理。”
结束与欧尔迪的广告会议,纪砚与芳英驱车往演艺厅移动,准备与其他舞台剧演员进行公演前的对戏与走位。
“我挺喜欢康小姐的,只不过她要我在广告中表现出诱惑男人的姿态这点,我倒觉得有些强人所难。”诱惑男人的男人应该怎么诠释呢?纪砚可真是伤透脑筋。
“还不简单,现在你不是跟丁雅恭住在一起?想办法让他爱上你不就得了?”
“这是什么鸟方法?真让人觉得恶心。”不要,绝对不要拿那只乌龟来试验!纪砚猛摇头。
“你干嘛那么讨厌他?丁先生长得不差又有音乐才华,你在嫌什么?”芳英搞不懂为什么一提到雅恭纪砚心里就不爽。
“是他嫌我,不是我嫌他!”那家伙从一开始就讨厌我!纪砚心中有些不平,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你真是个难伺候的少爷,丁先生对你可是不错的。”
“够了!我们浪费在那个男人身上的时间已经够多了,现在开始我要练习对戏走位,不要再延续跟那个男人有关的话题。”纪砚不想把坏情绪带进排戏中。
演艺厅的后台已经有许多演员聚集着,有的拿着剧本猛背台词,有的则在一旁做肢体伸展及发声练习,公演的压力及无形地加诸在每一个人身上。
“小纪!”一名身着欧洲古典宫廷服的女孩向纪砚跑来,头上没夹好的金色假发晃啊晃的,她是曾倩,今年才从艺术学院戏剧系毕业,经过严格的试镜后被推荐演出HAMLET里的OPHELAI(奥菲莉亚)一角,是一位相当有潜力的新生代女演员。
“阿倩,你这么早就到啦。”纪砚帮她把假发戴好。
“当然啦,守时可是一种美德。”曾倩调皮的对纪砚眨眨眼。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好像在骂我?”纪砚想起自己迟到了十分钟。
“我哪敢在你面前造次啊?只是难得与你这位天才演员演情侣,当然要抓紧每一次排练的机会啦。”勾住纪砚的手臂,曾倩觉得自己实在幸运,毕业的第一部戏竟然就可以跟纪砚合作。
“听你这样说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只可惜跟你没什么亲热镜头,不然我们来个假戏真做也不错。”纪砚故意把话说得暖昧。
“你这小于竟敢吃我豆腐!”曾倩笑着打了他一下。
“不是美人的直腐我可不吃喔。”纪砚笑笑。
“我看到电视新闻了,你还好吧?那些骚扰你的人真可恶,对了,你最后不是搬到BLACKWING主唱家里去住了吗?他人好相处吗?有没有什么怪癖啊?我听说那些做音乐的生活都不太正常……”曾倩问了一大堆,芳英见状赶紧出面制止,“曾倩,不要再问了,小纪会生气,雅恭是他的死穴,小心待会儿被骂到臭头!”
“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咱们的纪砚纪大牌啊!”在剧中饰演哈姆霄特父亲鬼魂的吴天聪伫立在巨大的穿衣镜前不怀好意地说。
讨厌的人出现了!林芳英不屑地撇撇嘴,自从HAM-LET选角作业结束后,这个吴天聪老是看纪砚不顺眼,不是挑剔纪砚的走位就是对纪砚的演出方式有意见,有时还会跟导演大小声,彷佛认定HAMLET只有自己能演,其他人全是狗屁倒灶。
“大牌就有大牌的好处,不用管时间更不需烦恼化妆,反正一切自有专人处理,只是不晓得你的实力是否能跟大牌这两个宇画上等号?”吴天聪的口气轻佻,眼神却十足阴狠,HAMLET,这是多棒的角色,竟然被一个毛头小于抢走,自己多年来的努力究竟算什么?
“吴天聪,你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曾倩骂了回去。
“算了,阿倩,我们去准备一下,要开始排戏了。”入行五年,对这种攻讦讽刺的字眼早巳听得耳朵长茧,纪砚知道唯有努力才能让别人认同,若是一味随之起舞,恐相会身败名裂。
见不得人好的家伙!去吃屎吧!跟在曾倩及纪砚背后,芳英嘴里还不忘诅咒吴天聪几句。
***
“我拒绝!”雅恭一个猛力起身,一旁端茶水过来的服务生被吓得倒退三步。
“丁先生,请您先安静下来听我说。”不想受人侧目的WINNER唱片副理李文龙连忙好声好气地浇熄雅恭的怒火。
“这种有违道义的事有什么好说?我连听都不想听。”雅恭从皮夹里抽出钞票就想离去。
“请您先等一等,虽然我们是在BLACKWING与VICTOR唱片公司还有约在身的时候请您跳槽至WINNER企业,但是为了不让您及其他团员因为与VICTOR的合约闹上法庭甚至劳民伤财,我们早已为BLACKWING准备了一笔金额。”李文龙小小的眼睛里射出商人才有的算计眼光。
“是违约金吧。”哼,居然连这个都可以事先准备,雅恭只觉不齿。
“您要这样说也可以。”喝了一口法布奇诺,李文龙的态度不置可否。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雅恭真他妈后悔跟WINNER唱片的人见面,没想到唱片界黑暗到这种地步,跟无约者签约就算了,没想到连有约在身的艺人也想强取豪夺,甚至还为对方准备好了赔偿用的违约金,哼,付了违约金又如何?艺人的把柄全握在你们手上,不正好更方便让你们控制?
“丁先生。”眼见雅恭暂时并无离去之意,李文龙决定更进一步游说。“除了由我们为BLACKWING支付赔偿VICTOR的违约金WINNER与BLACKWING签约的金额保证比VICTOR还高出两倍,当然,版税收入,专属录音室,发型及造型师一样也不少,一切比照一线歌手,何况您现在又与名舞台剧演员纪砚同住,只要您转换新东家的意愿确定,凭着WINNER在业界的影响力,一定是一个绝佳的宣传良机。”
“李先生。”雅恭点起一根烟就在钗牧面前抽起来,也不管他们坐的地方是吸烟区还是禁烟区,他就是不爽他的态度,听到他说出纪砚的名字,雅恭的眉头更是雏了起来,纪砚会搬来跟自己住也许真是两方经纪公司为了宣传所做的决定,但是他可从没想过要靠纪砚的名气来为乐团增加曝光或知名度,相信纪砚也是一样?BR
“是的,您请说。”李牧非常认真地听?BR
“我是不晓得您是哪相筋烧坏了才会想跟我们签约,说才气嘛,记得BLACKWING在进VICTOR前也寄DEMO带给WINNER——结果你们的回答是旋律幼稚曲式粗糙,说外型嘛,我们四人一向不爱在穿着上多作文章,想到要称那些人工色素加太多的泡泡糖偶像们师兄师姐也实在干得要命,说到音乐理念……”雅恭的一席话说得李文龙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红。
“不对,音乐理念不用谈了,因为贵公司的创社宗旨根本没有理念二字,只有宣传,销售,年终结算。”转动指间燃烧的香烟,雅恭看着火光一圈圈往上窜烧。
“丁先生……”李文龙有些恼怒。
“我看你的脑袋真的是有问题,被我讲成这样还不打我一拳踹我一脚,怎么?是想等我真的进你们公司后再来控制还不迟是吗?告诉你,如果WINNER是在我们与VICTOR合约到期时来谈合作计画,我们会非常欢迎,但是在我们与VICTOR有约甚至又要推出第一张专辑的时候,你们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要我们违约跳槽,不是太下流了吗?姑且不论VICYOR对我们的栽培,最重要的是,BLACKWING要怎么面对支持我们的歌迷?难道要我们一辈子都背着这个违背道义的十字架唱下去?没错,你们WINNER还是可以赚钱,但是所有艺人的尊严都会被践踏殆尽,艺人不是商品,艺人是要创造艺术品的人,而不是跟铜臭为伍!您所提的条件我一项都不会接受!”掏出一张千元大钞丢在桌上,雅恭叼着香烟就走人。
好,有种,有骨气,不能用这种方法套你,不过我可以从其他人下手。
碰了一个超大硬钉子的李文龙毕竟是WINNER企业的副理,雅恭虽然难以动摇,但是他身边的人可不一定。
接下来该找谁呢?
翻阅BLACKWING所有团员的资料以及发行过的单曲,李文龙心中早已描绘出了一个更具毁灭性的计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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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夜幕低垂,冗长的排戏过程仍然持续进行,本想帮纪砚带个便当和饮料回来的芳英深谙做人之道,在自助餐店买完便当又转往邻近夜市买了许多小吃和冷饮,让众多饿肚子看排戏的工作人员能稍解饥渴。
只要一想到吴天聪那副不友善的态度,芳英知道自己的责任就是要为纪砚打通所有人脉网络,毕竟你尊重人家,人家不可能轻贱你,你给人家方便,人家就不会对你随便,一个吴天聪就已经够受了,芳英可不愿意再出现更多类似吴辈之流。
“林小姐,你们家纪砚可真耐操,从开始排戏到现在已经在台上站了四个小时,一句台词被导演要求反覆念个七八遍也不烦,一个挥手的动作被纠正半个小时也不听他喊累,真是个厉害的小子。”一名掌管灯光的工作人员嘴里嚼着鸡排说。
“如果这样就赚烦叫累,还称得上是一名演员吗?”身为一名经纪人,芳英最骄傲的莫过于听见旗下的艺人被称赞。
“一个人尽管满面都是笑,骨子里却是杀人的奸贼,至少我相信在丹麦是这样的。好,叔父,我把你写下来了。现在我要记下我的话,那是、再会,再会!记着我。我已经发过誓了。”(注三)
年轻的哈姆雷特王子发现自己的父亲是被继父所毒毙,在与父亲的鬼魂短暂相会后,怀着悲痛的心情宜誓自己绝对不忘此仇恨,纪砚抬头望向莫名虚空,双手握拳表情激愤地说着台词。
“好,第一幕第五场到此暂时结束,休息三十分钟。”导演做出中场休息的动作,瞬间舞台前后全动了起来,补妆的补妆,递毛斤的递毛巾,比排戏时还忙碌。
“阿倩,我想跟你讨论一下剧本……”纪砚向曾倩跑了过去,在与吴天聪饰演的鬼魂擦身而过的同时,一记撞击强力袭向他的左月复,唔,闷哼出声的纪砚随即蹲坐在地。
“小纪!”曾倩大叫。
那个臭家伙!芳英在后台看得清清楚楚,吴天聪用手肘撞人。
“吴天聪你给我站住!”曾倩气得大骂,头上戴的金色假发剧烈摆动。
“阿倩,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好意思,你的肩膀借我一下。”挣扎着起身,纪砚扶着曾倩的右肩站了起来,纪砚微笑着,他早已痛得脸色惨白。
“吴先生,你干嘛那么讨厌纪砚?我都看到了喔,你是故意撞他的对不对?”与吴天聪素来友好的女演员娇嗔一地用食指战戳他的胸膛。
“反正他也死不了,撞个一两下有什么关系?也不想想自己五年前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吴天聪轻蔑哼了一声。
可恶!看见吴天聪在一旁与人谈笑如常,完全没有悔意的模样,芳英就想冲上去给他一巴掌,只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有多少人与你为敌,就表示未来有多少人是你脚下的枯骨,小纪,你千万要挺住,演艺之路可是一条通往地狱之门的魔道啊。
妈的!什么国际知名唱片公司的副理?简直就是一个大嗯烂!要我跳槽到你们公司?门都没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长相,跟路边的狗屎长得一个样!
被下午那场会面搞得心情一团糟的雅恭在专辑会议结束后并没有直接回家,反而是去了一家小酒馆喝酒解闷,虽然酒馆里有许多穿着火辣的年轻美眉企图用玲珑有致的曼妙身躯引诱雅恭,甚至还有意无意地用胸部顶撞他,但是雅恭一概视若无睹,家里都有一个叫自己吃不消的美人了,这些年轻小姐就省省吧。
回到家以后得赶快把录音带锏男律输进电脑里……只要一想起音乐的事,雅恭马上就把那些利欲熏心的商人及违背道义的事全部抛到脑后?BR
总是随身携带小型录音机的他一遇到灵光乍现,思绪泉涌的时刻,就会将脑中的旋律用嘴巴哼唱录进机器,回家后再EYBOARD或吉他弹出完整的曲调。雅恭有多首创作都是经由这种方式完成的,这次来个拉丁风味的摇滚如何?
转进公寓大门的管理处,早上那一大群记者兵团外加影歌迷大队早巳不见踪影,谁可以撑到这个时候?又不是铁人,拿出磁片的雅恭准备刷卡人内。
“请问你是BLACKWING的了雅恭先生吗?”怯生生的声音从雅恭的背后响起。
“你是……”惨了,竟然真的有这种铁人,雅恭心中暗暗叫苦,还是个女铁人。
“您好,我是卓安玲,今年十五岁,XX女中一年级。”女孩天直一地对雅恭笑着。
好详细的自我介绍,雅恭听傻了眼,不过倒是个有礼貌的好小孩。
“有什么事吗?”要签名吗?雅恭想起背包里好像还有几张单曲CD,赶快签完名打发她走,这么晚了还在外头逗留父母一定很担心。
“请问纪先生回来了吗?”女孩期待地问。
“他啊,应该还没吧。”原来是王子的影迷,这么晚还来找他?公众人物连私人时间都要被打扰,告诉你,王子是我的……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雅恭愣在当场久久说不出话。
“这样啊……”女孩失望地低下头,但是很快又抬起头。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见到纪先生,把自己这一本剪报亲手送给他。”女孩从左肩的帆布大背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剪贴簿。
“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剪报?”雅恭一页一页地翻看,不论是关于纪砚的文字报导或是图片介绍,女孩全都细心地将它收集剪贴成册,雅恭特别注意剪报的边缘并没有起毛边或卷起,看得出来是用美工刀一张一张割下来再贴上去,不仅如此,女孩还贴心地将每一张剪报出自何处何时哪一版全都标示在旁,偶尔点缀自己画的可爱插图,考究的程度简直就像在做功课一般。
“是啊,虽然纪先生于五年前就出道,但是我却是在三年前才成为他的影迷,可惜没办法完整收集他的资料,就连他刚出道时发生的那件大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女孩噘起嘴唇无精打采的说。
哪件大事?雅恭才想问下去,女孩却看着他的背后掩住嘴惊讶地叫了一声。
“纪……纪先生。”
雅恭回头,就算在黑夜里也看得见的那头金发,是纪砚。
“你回来啦。”雅恭跟他招招手。
在导演严格要求之下,HAMLET只排演了两幕,累得坐进车子倒头就睡的纪砚还是被芳英叫起采才知道已经到家了。
“这位是你可爱的小影迷,她带了礼物送你。”雅恭跟纪砚介绍安玲。
我的影迷?纪砚而带疑惑地看着女孩。
“为了亲手将礼物送给你,她可在这里等了很久,好歹给人家一个拥抱嘛,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跟你抢的。”趁势推了女孩一把,雅恭示意她将东西交给纪砚。
“纪先生,这是我自己做的剪贴簿,里面全是三年来报章杂志有关您的报导,我……我从三年前就非常喜欢看您演的戏,每一部都没错过,所以……所以希望您收下。”女孩递出手中剪贴簿,低头恳请纪砚收下,像极了跟心仪男生告自的情景。
从三年前就开始收集我的剪报……被女孩的诚意打动,纪砚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去接,只是在手指与簿本相距不到五公分的时候,他却颓然缩手。
你所受的教训还不够多吗?跟影迷扯上关系是什么下场难道你还不清楚?五年前已经有人为你付出了代价,五年后你还要看着同样的剧码再度上演吗?
我可以成为你的第一号影迷吗?我可以吗?可以吗……
我真的好想这样永远看着你……
不!不可以!因为你会……你会……不行!
注三:出自莎士比亚\哈姆雷特第一幕第五场(朱生豪译/世界书局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