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后
“主任,十分钟后在会议室召开企划会议,讨论新香水的推出企划案。”
办公桌后的人,脸抬也不抬一下,只点一下头,表示听到了,手边的工作丝毫未曾停顿。
许多人进入这间办公室的第一个反应是,怎么会是女的?第二个反应是,不会吧?太漂亮、太年轻了,担当得起这么重大的责任吗?
她,看起来真的无法让人相信她的能力,雪白的肌肤,一六○公分高的身材,脸孔是标准的古典美人,柳眉、小而挺的鼻子、鹅蛋脸、自然粉红色泽的菱形唇,甚至连耳垂都是那么的小巧、细致,而一头乌黑的秀发此时松垮垮地用原子笔绾成髻在脑后。
十分钟后。
“主任,会议要开始了,请您到会议室。”她终于抬起头,捏了捏鼻梁、转转脖子,站起身,拿起放置一旁的企划案,抚平裙上的皱纹,昂首快步走向会议室,所有动作花费不到三十秒的时间。
“各位长官午安,感谢大家抽空来听这次新香水的企划案,我们预定在情人节当天大推出,目标顾客是二十五岁到三十岁的上班族,这群消费者的特性是,收入稳定,喜好高品质的物品,宁可多花钱买好东西,所以我们的价格定位不低,以下是我的说明……”
报告结束后,获得所有在场人士的热烈掌声。
“陈主任,表现得很好,继续加油。”
“谢谢经理。”
“哈,哈,看来我再不加油,我的经理职位可能不久就要拱手让人啰。”经理意有所指地看着昱静。
“哪里的话,经理写企划案的功力全公司无人可比,我们都得努力个十年才及经理的十分之一,倘若真有人接下经理的职位,那一定是经理升职,担任更高的职位才有可能。”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不愧是公司的第一把交椅。”
“多亏有经理的指导。”
“主任,有您的电话,陈董事长打来的,他说要跟你商量这次新产品的通路。”
“谢谢。经理,抱歉,我先走一步了。”
“没关系,你尽管去忙你的。”
昱静抬头看一下墙上的挂钟。“呼!九点了。”顺势往后靠躺在舒适的沙发椅上。
“啊!完蛋了!”昱静轻拍一下自己的额头,“跟女乃女乃约好要吃晚饭的,她一定又等着我还没吃。”昱静随手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匆匆忙忙往外走。
“糟糕!今天是星期六,准塞车的,走小路好了。”说完,将车转往另一条黑暗的小路。
车行开了一会后,突然迎面驶来一辆小货车,狭窄的通道无法同时容纳得下两辆车,昱静反射性地将方向盘往旁边一转……
“女圭女圭?女圭女圭?醒醒,你睡太久啰。”
谁啊?一直在我耳边好吵,“好久、好久没睡得那么熟了,让我再睡一会嘛。”
“女圭女圭,快醒醒,女乃女乃在家等你吃饭。”这次语气多了点命令的口吻。
对哦!女乃女乃在等我吃晚餐!昱静一想到这,赶紧驱走睡虫,用力抬起头。
不会吧!自己竟然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不对!我刚刚不是和一辆货车相撞吗?
昱静冷静地检查自己的头、身体,没有地方受伤啊?不会是在做梦吧!昱静再用力捏一下自己的大腿,“哇!好痛!早知道就捏轻一点,白痴。”
“哈!女圭女圭,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有趣。”
昱静整个人僵在座位上不敢动弹,心想,“刚刚捏大腿会痛,所以我不是在做梦,而我现在看样子应该是在黑暗的、前后无人的、荒凉的、马路边的车上,没错的话,是‘一个人’在车上,那么,声音是谁的?不,是什么东西发出的?”想到这,昱静全身泛起鸡皮疙瘩,不觉喃喃地念:“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耶稣基督,不论你们哪一个在附近都好,赶快帮我除妖,谁先来,以后我一辈子就供养谁,我陈昱静说话算话。”
“哈!哈!真好玩!”身旁的人,不!东西,笑得更肆无忌惮了。“女圭女圭,你转过来看看,是我。”
“白痴才看它,万一本来没事,转头后看见它青面獠牙、有头没身体,眼睛一边窟窿一边突出快掉快掉的样子,再加上血流满面,蛆蛆到处横行攀爬的恶心模样,被它吓昏后,就只能任由它处置,哼!笨蛋才看它。”昱静等了一会,眼看耶稣基督、观世音菩萨都没现身救她,只好自救了。
“喂,你要什么说就是了,明天一大早我一定烧给你,用不着吓我这小女子,跟你说哦,我可是星云大师的修行大弟子,别逼我使出狠招,到时,十八层地狱你都会当作天堂,今天我家伙没带,就饶你一命,顺便做做功德,你说你葬在哪,我明天找几个师弟去你坟上念念经,他们可都是得道高僧,念一个小时,包你可以使用十辈子,如何?不错吧!限你十秒内留下地址,快速消失,否则,嘿!嘿!后果如何我不敢保证了。十秒、九秒、八秒、七秒……”昱静每个“秒”字拖得特别长,她怕那个东西没手,写起字来特别慢。
“好吧,我留个地址给你,我那边是乱了点,好久没人去整理了。”
“我明天立刻找人帮你清理,你放心。”
“但我怕你找不到地方,我想我现在带你去一趟好了。”
昱静火了,转身咆哮,“你到底想怎样?要吃肉喝血随你了,不要啰啰嗦嗦、婆婆妈……你是谁?”昱静瞪大眼注视着眼前的男孩,大概是高中生的年纪吧,五官都在,还……满好看的,此时正含笑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我车上?我车门都会自动上锁啊。”
昱静停顿一会,“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偷车贼?看我的车停在路边,你以为没人,所以就偷溜进来,对不对?”又停一会,“但不对啊,既然你是偷车贼,干吗还要叫醒我?……难不成,难不成你要杀我毁迹,免得妨碍你偷车?喂,小鬼,你听好,车随你处置,我不会去报警的,就当我捐赠给流浪之家好了,喂,你别笑!”
昱静边说手边在皮包里模索,心想:“你笑啊,等会包你笑不出来,我记得我皮包里有把水果刀的,别怪我在你漂亮的脸上刻字,谁教你不学好!”
昱静握紧手中的水果刀,动作迅速地往男孩脖子抵上去,没想到,可能太紧张了,毕竟是第一次嘛!
距离、力道没抓好,竟往男孩的脖子划过!
昱静吓一跳,赶紧收回手,紧闭双眼,连声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那么坏心,只不过想吓吓你,死后不要来找我,哇!对不起。”昱静好委屈地放声大哭,边哭还边道歉。
“我没事,你别哭。”
“我杀人了,我竟然杀人了。”昱静哭得更惨烈了。
“哦!”男孩大吼一声,“我没事,你伤不了我的。”
昱静被震耳欲聋的吼声止住哭泣,偷偷张只眼睛看男孩,确定他真的毫发无伤后,放松地重重呼出一口气,“什么嘛!你没事干吗不说一声,吓死我了!”擦眼泪的同时不忘瞪男孩好几眼。
男孩脸朝上方做个无奈的表情,“这是你女儿吗?”
“什么?你在跟我说话啊?”昱静低头忙着整理自己乱成一团的衣物。“喂,没事的话,请你下车,我赶时间。”停一会,自言自语地:“这样好像太残忍了。”
“算了,我载你一段路好了,到哪?”昱静转头询问男孩时,惊见不知怎么搞的,她的水果刀竟然在男孩手上把玩。“喂,我刚刚没伤到你,你可别恩将仇报哦。”她见男孩拿着刀缓缓逼近。
“喂,别靠过来,听到没!我有更厉害的防身武器,你再靠近一公分,我立刻把你那里割下来,让你当一个太监,别说我没警告你,这可是正当防卫!”
男孩惊讶地看着她,“你听到没?她刚刚说粗话耶!”
昱静发誓有人在她身后说话,“唉呀!你别吓她了,快表明你的身份。”还是女孩子的声音。
“完了!这次我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他竟然还有同谋在外面把风,准不安好心眼。”于是昱静认命地双手摊开,往后靠在座椅上,“要杀要剐随便你,只求你们仁慈地保留我的清白就好了。”
男孩又笑了。
“你神经病啊!从刚刚到现在笑个不停!”昱静凶巴巴地瞪他。
只见男孩立刻收起笑脸,严肃地拿起刀子,快速地往自己身上刺。
昱静见状赶忙坐起,口中直嚷嚷:“喂!你有没有问题啊?我才是受害者耶!”边说边在皮包内找寻手帕。
昱静拿起手帕,往男孩刺入的地方压住。
过了好久,“奇怪?没有流血?”她再用力按一按,血还是没跑出来。昱静眼珠子转一下,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放开按住伤口的手,尖叫:“鬼啊!有鬼!救命啊!”
这次她是真的确定自己遇上那个东西了,叫没两声,接下来发生的事,昱静自己若是知道,她会羞愧而死,她竟然……昏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她上方热烈讨论。
“叫你别捉弄她嘛!你看,她吓昏了。”
“没办法,实在太好玩了,那么多年没捉弄她,现在不乘机好好玩一下,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随便你啦,我要走了,上面在召唤我了,记住,我只替你顶一个小时哦!”
最后,远远地传来一句话,似乎隔了一段不算近的距离,“别再玩了。”
那个男孩又笑了。
“真麻烦!又得重新叫醒她一次。”男孩嘴角浮现一抹调皮的笑容,伸手到身后,拿出一根纯白的羽毛,在昱静鼻下、耳后轻拂。
“哈……啾!”昱静甩甩头,清醒过来,顺便转转酸疼的颈子,眼角不经意扫射到身旁的一双腿,顿时,昱静仿佛变成稻草人,视线、身体全都僵住。
“你……”她发出来的声音比平常高了十六度,昱静清清喉咙,用低沉的声音说:“你还在?”
男孩低声轻笑,昱静感觉到连四周的空气都在震动。
“女圭女圭,我哪里都不去,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你叫我什么?”
“感谢耶稣!她总算听进去了!好吧,老爹,回去读圣经时,我不再打瞌睡了,除了您亲自讲道以外。您老人家,不是我在抱怨,动不动就说:‘想当年,我……’,一讲就是个把钟头,这就算了,每次说来说去就那几个故事,我看所有听众惟一没睡,还听得津津有味的,就只有老爹您的老爹——上帝爷爷,我偶尔打盹清醒时,还看见他边听、边骄傲地直点头呢!”
“喂!你魂飞哪去了?”昱静才说出口,立即掩住嘴,“糟糕!会不会问到他的痛处啊?换个说法比较安全。”
“对不起,我是说您刚刚称呼我什么?”昱静礼貌地询问。
“女圭女圭,我是轾雨。”
“轾雨?”昱静重复一次。
是呀!这语气,每次我叫他时,那懒洋洋的回答。昱静立刻抬起脸,眼前还是刚刚那个男孩。
“你是轾雨?”
男孩含笑地点头。
“不会吧!你用了欧蕾吗?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年轻?”真是标准的广告人,三句不离本行。
“我死了啊!”
昱静一听,整个人往后跳贴在车门上,颤抖着说:“哦!我……我……记起来了。谢……谢谢你提醒我。”
轾雨被她的反应逗笑,接着解释说:“我们那边时间过得比较慢,我们的一天是你们人间的四个月十天六小时又四十八分,所以我现在十八岁,而你已经二十五岁了吧!”最后一句化做一声轻叹。
昱静知道是轾雨后,虽然仍有点害怕,却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如何?过得还好吗?”
“比你好太多了。”轾雨指责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昱静。
“是吗?你没上刀山下油锅啊?”
轾雨骄傲地半转身,还动一动他背上小巧、晶莹剔透的翅膀。
“哇!好可爱的小翅膀!这是你的吗?”昱静知道他的身份后,“害怕”这两个字,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换上崇敬的表情看着轾雨背后的翅膀。
毕竟天使是圣洁的象征,不是吗?
“废话!不是我的干吗长在我背上。”轾雨一副看白痴的脸,“没想到那么多年,你的智商还是一点都没进步。”
“我是看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昱静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急忙改口,“我是说,讲话要看对象,我是完全配合对方的智商说话的。”
“是吗?自己笨就别把别人也扯进去,否则可真的是无药可救了。”轾雨边说还边叹息摇头。
“喂,你是在那边太无聊,专程跑来跟我抬杠的啊?”昱静双手交叉在胸前质问。
轾雨缓缓收起玩笑的表情,深深、专注地凝视着昱静。
昱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模模自己的脸,“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吗?”
轾雨叹口气,“因为你,你让我放心不下。”
昱静干笑两声,“不会吧,我过得很好啊!你看,我二十五岁、名牌的衣服、一流的跑车,又在全球第九大的公司担任企划部主任,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轾雨心疼地看着眼前瘦弱的她,温柔地问:“十三年了!你曾开怀地笑过吗?一次,告诉我,一次就好。”
昱静撇开脸,直视正前方,启动引擎,“女乃女乃一定等我等得很着急了。你也去吗?”
轾雨将双臂枕在脑后,悠哉地回答:“你甩不掉我的。”
“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昱静咕哝。
开了一段路,昱静突然想起,“喂!你刚刚干吗吓我?上面规定你们现身时都要先吓一吓人吗?以表示你们的与众不同,凸显你们的崇高地位?”
“喂,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喂’?你小的时候都叫我轾雨,还老带着崇拜的眼神看我,敬我如天神,现在怎么口气大变?”
“谁敬你如天神啦!我看是你的自卑心作祟。还有,我叫你‘喂’是因为你现在看起来,十足像个乳臭未干的头毛小子,我当然叫你‘喂’。
“喂,你别转移话题,刚刚为什么吓我?”昱静柳眉横竖。
“我高兴。”
昱静咬牙切齿,“真想把你踢下车,让你在这荒郊野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独自一个人走在寒冷的、无月的夜晚,幸运的话,还有黑熊把你装在肚子里陪你散步……”昱静嘴角勾起阴险的笑容,“明天一早,我就将我的屋子及女乃女乃的屋子贴满符咒,再挂上大蒜和特大的十字架,如何?”昱静挑眉,得意地挑衅着问。
“女圭女圭,几年没见,口才进步不少嘛!”轾雨瞪大眼睛看若昱静一会后,嘴角突然扯得不能再高了,得意地笑说:“真是太好了,上面那些人年纪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否则就是缺乏幽默感,以后有你抬杠,我不用怕无聊了。”
昱静奇怪地看他一眼,“喂,你当初是不是走错路,上面的人又太忙,没空把你送回去你该去的地方?”
“那请问我该去哪?”轾雨低沉着声音,以威胁的口吻,一个字一个字从唇舌中挤出。
即使十多年没见了,昱静仍记得这是他生气的预兆,顿时心头一阵暖流滑过。而不知为什么,泪悄悄地跑出眼眶,在细致的脸庞上画出一道蜿蜒的河流。
“女圭女圭?”轾雨轻唤。
“你知道吗?再见到你,真好。”昱静泪眼朦胧地注视着轾雨,脸上挂着淡淡的、悲惨的笑容,如果那称得上是笑容的话。
但昱静被泪占据的双眼,看不见轾雨脸上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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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别再闹了,”昱静哭笑不得地说:“你今天已经吓跑三个人,吓昏一个人,陈秘书现在还躺在休息室。”
“我哪有闹?”轾雨一脸无辜。
“还说没有!今天早上是谁拿着我的书飞来飞去?”
“我无聊,看书嘛。”轾雨小声回答。
“为什么茶壶会自动来倒水?”
“我怕你口渴嘛!”
“还有,为什么在陈秘书面前现身,还扮鬼脸?”
“我看她好严肃,想让她笑一笑嘛!”
“这就算了,为什么捉弄林经理,倒热水在他裤子上,还在他脸上画图?”
“谁教他色迷迷地看你!”这回,轾雨总算答得理直气壮、铿锵有力。
“唉!”昱静头痛得直揉额头,“你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啊?”
“都是啊。”轾雨回答得倒爽快。
“都是!不会吧?”昱静瞪大双眼,“你们那边没人了吗?员工缺得如此严重,每人都得身兼数职啊?”
“不,我是说我有天使的脸孔、魔鬼的身材。”轾雨边说、边抛媚眼及转圈展示身材。
但大家都知道嘛!天使都得穿那套纯白、无腰身的直筒长衣制服,哪看得出轾雨的身材到底如何!
昱静眼睛瞪得更大了,“天啊!魔鬼的身材,那你是不是O形脚、皮肤上长满鳞片、血管暴露在皮肤表面交织成网状、指甲长硬弯曲啊?”
“拜托哦,那是老鹰好吗!”轾雨对着昱静好奇的表情瞪个超级大白眼,接着马上得意地一笑,“但至少你承认我前半句说的是事实。”
昱静耸耸肩,“我又没看过天使,哪知道天使长怎样啊?没办法比较起,当然就不予置评?!”
“那你又看过魔鬼啦?”轾雨聪明地抓住昱静的语病。
“有啊,看了好久?!”昱静笑咪咪地盯着轾雨瞧。
轾雨一听,立刻卷高袖子,威胁地直朝昱静逼近,手不安分地对准昱静最敏感的地方——脚底,挥舞。
“你干吗?”昱静往后躲,“你不要过来哦,小心我明天上教堂向你的小老板耶稣先生打小报告,说你欺负良家妇女。”
“没关系,”轾雨狡猾地笑,“我会拦截你的告状。”脚步丝毫未停顿。
“啊!”昱静尖叫,因为她竟然浮在空中,而鞋子当然不会在脚上,昱静眼睁睁地看自己脚上的鞋子月兑离,一步步缓缓在空中漫步到轾雨身后。“不公平,你用法术。”昱静大声抗议。
“唉!”轾雨摊开两手摇头,“你听谁说过人生是公平的呢?”
“我警告你哦,不准搔我痒,否则……否则……我去跟女乃女乃说你在我这里,女乃女乃一定会相信我的。”
“小人!”轾雨委屈地斜睨昱静一眼,背过身,单手一挥,昱静已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昱静连忙整理自己的服装仪容,脸庞还挂着大大的得意满足笑容,她终于找到轾雨的致命伤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欺负自己!
“都是你,害我浪费一个早上什么事都没做,现在,做个乖天使,别吵我,自己去旁边玩。”昱静紧绷一早上的情绪,在重掌主控权后,总算可以集中心力做事了。
轾雨无聊地交叉双臂坐在沙发椅上,瞪着天花板。
昱静偷瞧轾雨生闷气的模样,轻摇头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找她,她倒也不想问,更不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要回去,他一定会回去的,不是吗?但看见他在自己身边,这感觉……,怎么说呢?嗯……很安心、很满足,顿时觉得自己活力十足、充满生气。
昱静心想对了!就像小时候,在?徨无助时,会去找轾雨,在高兴、悲伤时也会去找他,因为我知道永远可以依靠着他,不需说任何话,他就能了解。可以无缘无故地对他发脾气,而他也会不甘示弱地对骂,让自己越骂越觉得好笑,最后我们会笑成一团;当我拿到奖状时,他比我更得意;他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让我笑、让我生气、让我哭、让我骂。
“女圭女圭?”
轾雨飞到昱静身前,用食指接起昱静滴落的泪珠,但晶莹的泪滴穿透过他的手指,“女圭女圭,不要哭。”
昱静抬起头,尝试地伸出手,碰触轾雨的手臂。
昱静看着自己的手指穿越过轾雨的手臂,昱静试着弯曲手指,环绕住轾雨的手臂,什么都没有,模到的只是空气,没有热度、没有实体,昱静愣愣地注视自己的手指。
“女圭女圭,别,别这样,你碰不到我的,我死了,记得吗?”轾雨干笑两声,飞离昱静身前,逃得远远的。
昱静无语,只是静静地垂下更多的泪滴。
轾雨握紧拳头,眉头深锁,却不敢走近一步,“女圭女圭,别哭,我下来不是为了让你伤心哭泣,我是要让你欢笑的,你这样会让我怀疑自己是否做了错误的决定。”
昱静拼命摇头。
“那笑一个。”
昱静还是摇头。
轾雨低头想了一下,“那我告诉你一个笑话,发生在我们那边的笑话,想听吗?”
昱静无法抗拒轾雨请求的眼神,于是点点头,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有一个人,他上了天堂,度过第一个礼拜,他觉得天堂无聊到极点,星期一到星期六天天要念圣经,星期日还得起个大早听耶稣讲课。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到地狱游玩一天,觉得那里简直棒透了,有KTV、有保龄球馆、有PUB,有好多地方好玩,于是他回来天堂后,天天吵着要移民到地狱,最后上帝受不了,终于答应他了,他高高兴兴地整装到地狱,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刀山、油锅,他急忙问狱卒,为什么跟他那时候看到的不一样?你知道狱卒怎么回答吗?”
昱静摇头。
“狱卒跟他说,上次他是带所有观光客到地狱的广告部参观。”
昱静会心一笑,这不正像她们企划人员一样?把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你笑的时候最美。”轾雨呢喃地说。
昱静愣了一会,这是头一次轾雨称赞她的外貌,昱静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双颊缓缓泛起红晕。
“咳,咳,”轾雨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女圭女圭,我不打扰你了,有什么事叫我,我会立刻出现,再见。”说完,转眼消失在空气中。
昱静急忙伸出手想留住他,手在空中停留一分钟后才慢慢收回,喃喃地骂自己:“陈昱静,别傻了,他说他会回来,干吗害怕!他要离开时,会告诉你的,不是吗?不会像以前一样,不告而别的,不会的。”
“真是‘雪特’,竟敢这时候闹罢工,你不想活了是吗?明天送你进废车厂解体。”昱静边骂、边踢她那辆老爷车。
“呼!连踢你都累。”昱静靠在车门边喘气。
“叭!叭!”旁边驶近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救星到了。”昱静心想,低头一看,“唉!怎么那么衰,谁不遇竟遇上老板的儿子,平时躲他都来不及了,更何况要和他两个人单独窝在一辆封闭的车里面,早知如此,打死我也不坐。”
“嗨,好久不见。”昱静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是好久不见了。”白胜逸意味深长地看若昱静,“怎么了?车抛锚吗?”
昱静未加思考,反射性地摇头,“没有,我在等朋友。”
“男的?女的?”
昱静一径地傻笑。
“要我陪你等吗?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单独在这里总是不安全。”
昱静摇头,“不用了,我朋友马上就来。”
白胜逸看看腕表,“我倒真的是有事,那,我先走了,明天陪我吃午餐?”
昱静只想赶快打发他,连忙点头答应。
白胜逸吹了声口哨,摆摆手,将车子开出停车场。
昱静左右张望,一百多坪大的停车场,现在冷冷清清,刺眼的日光灯更增添冷飕飕的寂寥感觉。
“陈昱静,你这超级头号大白痴,干吗在这时候逞强,人家好心帮忙,最多让他色迷迷地多看几眼,说些恶心巴拉的话,又不会吃了你,伤你一根寒毛。好了,你看现在怎么办!”
昱静用力捶一下自己的头,探头进去车内,拿出皮包,无奈地步出停车场,站在路边注视左右来往的车流。站了足足有十多分钟,之后,才痛下决心,“看来,只有叫计程车了。”
昱静又花了十多分钟,筛选经过的计程车司机的长相。
“这个理平头,好像是在混,不行!”
“这位先生嚼着槟榔,还留胡子,恶心!”
“这位司机大哥面露凶光,算了!等下一个。”
“这位倒还满清秀的,坐他的车好了。”虽说如此,昱静的手仍犹豫着,还好那位司机大哥眼明手快,咻一声,立刻窜到昱静面前。
昱静上车前拼命深呼吸,“不能让他感觉我在害怕。”昱静抬头挺胸地打开车门,往驾驶旁的座位坐。
“小姐,要去叨位?”这位清秀的司机大哥转过脸问昱静。
喝!他左边脸颊上竟然有一道长十公分的刀疤。
昱静手开始发抖,为了壮胆,昱静大声说出她的地址。
“小姐,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到了。”
车子开了一段距离。
“小姐,啊你做什么的?怎么工作到那么晚?”
昱静扯出一个比哭好看一点点的笑容,没回答。
又过一会。
“小姐,你结婚了吗?像你那么漂亮的小姐一定有很多人追,对不对?”
昱静发誓,他刚刚转过来说话时有偷瞄自己的大腿,而且他的笑容,昱静越看越觉得阴森可怕。
昱静觉得危险逼近,刚在思考要如何月兑身时,前面五十公尺处正好有警察在路边临检。
昱静想摇下窗呼叫,啊——没想到手把竟然断在她手上,昱静呆呆地注视手中的手把,真的是欲哭无泪。
“小姐,没要紧啦,我的手把早就坏掉了。”司机先生笑笑地说。
“真是天要亡我,我陈昱静今天就认栽了。”
正绝望时,前面的警察似乎听到昱静的求救似的,摇萤光棒要车子停在路边,接受检查。昱静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我命不该绝。”
但,昱静身旁的司机大哥突然露出真面目,“我操。”边骂、边将车头一转,绕过警察的路障,加速往前冲。
昱静这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举起双手,往司机的脖子掐住。
司机一手控制方向盘、一手拼命拉下昱静掐在他脖子上的双手,还斜瞪眼看着昱静,努力张嘴却说不出话。
突然一个大转弯,司机先生的头猛然撞上玻璃,昏倒在坐垫上。昱静赶忙松手,操控方向盘,并踢开司机先生的脚,试图控制速度煞住车,但……昱静踩下的煞车板竟然是松的。煞车器坏掉了!
昱静不死心,煞车板坏了,至少手动煞车总可以用吧!
昱静镇静地移动右手拉起手煞车的把手,“劈!”的一声,手把再度断裂。
“喂,先生,你这是什么大烂车啊!还是我变成了神力女超人了?”
人一旦紧张过度,似乎就不紧张了,有时会吃吃莫名地笑,还会想到一些很荒谬、完成不相关的事。
“陈昱静!冷静下来,想办法把车安全地停住,你可以办到的,你可以的。”昱静又急速转了一个弯。
没办法了!昱静放声大叫:“轾雨!轾雨!救命啊!我快撑不住了。”
奇迹似的,车子安然无恙地停住了。轾雨出现在雨刷前。
“女圭女圭,你在赛车吗?”
“赛你的大头。”昱静心脏像快跳出来,扑通、扑通地,让她能清晰地数出自己的心跳声。
“有没有受伤?”轾雨飞到昱静身旁,扫视昱静全身。那种眼光直直穿透昱静的衣服,昱静顿时感觉自己的衣服似乎被扒光了,连忙双手遮住前胸,凶巴巴地说:“不准你这样看我!”
轾雨扫视一遍后,“没受伤,除了……”轾雨看向昱静的胸部。
“大!”昱静脸又红了,自从轾雨出现后,她脸红的次数用十根手指头及十根脚指头都数不完,大部分是被轾雨气红的,害羞倒是大姑娘上花轿一头一遭。
“看来精神也恢复了。下车吧,警察赶来了。”
昱静上警察局做完笔录,又被警车安全地送回家,一路上,都没看到轾雨,昱静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进到家门后,眼泪无预警地扑簌簌流下来,全身无力地滑靠坐在门上。
昱静觉得自己好可怜,病了、受伤了,没人关心,自己是死是活,又有谁在乎呢?所有一切的努力、挣扎、奋斗,所为何来?昱静掩住脸,无声地哭泣。多悲哀啊,连在自己家中,都不敢放声大哭,为什么?因为她害怕听到自己的哭泣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屋内。
“女圭女圭,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事了。”
昱静突然觉得一阵和煦、温暖的和风包围着自己。她放下掩着脸的手,抬头一看,轾雨含笑地站在她身前,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
昱静咬住下唇,克制自己上前搂抱轾雨的冲动,但,无论如何,她顿时感觉好多了。
昱静擦干泪水,噗哧一笑,轾雨腰间围着她的熊宝宝围巾,一手拿着煮菜的铲子,那样子有点怪怪的,铲子好像被他拿在手中,又像是自己飘浮在空中。
“你在做什么?”
“煮饭给你吃啊,小白痴。”轾雨转身进厨房,“还有,别呆呆坐在地上,我洗澡水帮你放好了,快去洗澡!”轾雨命令的口吻。
“是。”昱静微微一笑,站起身。
轾雨转身后,脸上立刻涌现痛苦的神情,他恨自己为什么无法感受的痛,这样或许能稍微减轻他心头的绞心之痛。
今天看到昱静在一辆失控的车上时,他的魂魄差点四散,仿佛再度死了一次,幸好昱静及时清醒,否则她若真出了事,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但他气,气自己为什么无法在她需要一双有力的双手时,拥她人怀!
为什么让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害怕?
为什么我要死掉?
轾雨想用力捶打自己,以减轻心里的疼痛,但他无法感到疼痛,只能继续承受刺骨的锥心之痛。
昱静穿着毛绒绒的白色浴袍,双手拿着大毛巾拭干发丝上的水滴,赤足走进厨房。
“好香哦,是你做出来的还是变出来的?”昱静偏头,好奇地问。
轾雨若无其事地斜瞪她一眼,立刻要一招常在夜市看到的特技,将锅中的菜往上一甩,帅气地转个圈,稳稳地接住菜,在空中炒个两、三下,利落地将煮好的菜高高地倾倒入盘中。
“厉害。”昱静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猛拍手,待歇手后,迟疑地问:“但,菜能吃吗?”
“不吃算了。”轾雨作势将一盘盘菜端走。
“不要,我要吃。”昱静跑到轾雨身后拉住他,却……拉不住,昱静愣了一会后傻傻地一笑,吐吐舌头敲自己的头一下,“傻瓜。”
昱静眼看轾雨要将菜倒掉,急忙大喊:“我要吃啦!”
轾雨转身得意地一笑,“求我。”
“不要!”昱静有志气地撇过脸,但菜实在是太香了,加上自己晚餐又忘了吃,没一秒钟又转回脸,可怜兮兮地说:“轾雨,我肚子好饿哦,我要吃饭。”
“好吧,看在你低声下气请求的份上,就让你有这个荣幸品尝我煮的天堂少有、人间绝无的一流好菜。”
“是,是。”昱静笑得十足谄媚样,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将菜送入口。
吃了几口后,昱静不得不承认,轾雨比自己的手艺好太多了,但她是打死都不会跟他说的,否则这小子又会襥个二五八万的。
“笔录做得怎样?计程车司机后来有被起诉吗?”
昱静摇摇头、快速吞下嘴里的食物,“没有,原来他是无照驾驶,又刚从乡下地方出来赚钱,看到警察就吓坏了,怕车子被警察扣留,他回去无法对车行交代,于是才冲过路障,想让警察追不上他应该就没事了。”
“没想到遇上你这女煞星。”轾雨在旁补充。
昱静瞪他个大白眼后,噘起嘴、小声委屈地说:“人家都快吓死了,你还这样。”
轾雨却罔若未闻,手指一搓,“对了,明天我们出去玩玩好不好?”
昱静眼珠一转,玩?她已经好久不知道什么叫“玩”了,上学时努力专心于课业,毕业后在工作上夙夜匪懈地全心冲刺,虽然很多人羡慕她年纪轻轻就担任世界前十大国际公司的企划部主任,但只有昱静自己清楚,成功的背后,付出的是无数不为人知的辛苦。
是该好好放松自己的时候了。
昱静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会有这个念头,是因为最近一连串的事故?还是因为轾雨的“回来”?
昱静甩甩头,“好啊,出去玩玩。”
“我办不到。”
“行,相信我,你一定办得到。”
“不要。”昱静猛摇头。
“试试看嘛,不试怎么知道呢?”
“不要,从小到大我连张统一发票都没中过,更何况这个。所谓无奸不成商,他们一定都算好距离和大小,怎么可能我随便一丢就中!”
“你到底要不要?”轾雨交叉双臂,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要,我要。”昱静撒娇地说。
“小姐,你在跟我说话吗?”路边摊老板上前问昱静。
昱静赶紧摇头。
“小姐,要不要玩玩看?今天的大奖是那个在最角落、比人高的姆姆熊,机会难得哦。”
“我怎么丢得中嘛,那姆姆熊那么远,头又比圆环大!”昱静嘀嘀咕咕向身旁的轾雨说。
“喂,我是天使耶,你连天使的话都不信,你还能相信谁?”
昱静嘟嘴看轾雨一眼,“好吧,我试试看。”
“真是受不了女人,买一件衣服用抢的,叫她丢个圆环还得考虑十几分钟。”轾雨咕哝埋怨。
轾雨与昱静一大早开着车子漫无目的闲晃,偶然间经过一小乡村,可能是农产品展示会吧,旁边有个小小的市集,昱静与轾雨兴匆匆地停下车,在市集内玩起来。
只见昱静口中喃喃有词、紧闭双眼,双手握住圆环在胸前,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她在祷告。
“小姐,好了没?”路边摊老板等得不耐烦了,转身边念:“赚个二十块钱还真难。”
昱静终于睁开眼睛,踮起脚尖,对准姆姆熊用力一丢。
轾雨配合着她的动作眨一下眼睛。
圆环经过陶瓷女圭女圭上空,越过精致格灯上方,飞越丘比特神像,准准地掉在姆姆熊的耳朵一角,圆环还在耳朵上不停地转动。
“YES,YES,”昱静握紧拳头,往下用力比,“我办到了。”说完转头,骄傲地抬高头对轾雨说:“我办到了,看到没?”
轾雨微微一笑,“有,十分清楚。”
路边摊老板不情愿地移动他那肥胖的身躯,随手抓起姆姆熊的耳朵,塞到昱静怀中,“给,它是你的了。”
昱静兴奋地抱住姆姆熊,将头埋在姆姆熊肩膀上,小声地对轾雨说:“谢谢。”
轾雨俏皮地将五指并拢靠在英挺的眉尾上,“不客气。”
“轾雨,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昱静的声音模糊不清地从姆姆熊的肚子中传出。
轾雨垂下眼,凝视紧抱住姆姆熊的昱静,他知道,她想去那个地方,那里有数不清属于他们的共同回忆,那个小湖。
轾雨深吸口气后,“好啊,只要不是地狱,我会陪你到任何地方。”
昱静从姆姆熊的肚子抬起脸,“为什么你不敢去地狱?”
“因为前不久我和撒旦下棋,他输了,到现在还怀恨在心。”
“你骗人!”
“喂,我从不骗人的。”
“是……吗?”
“你听过天使说话吗?”
“少拿这个身份当挡箭牌,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也。”
“好吧!我承认我说谎,真正的原因是他要将女儿嫁给我,我一口回绝,让他很没面子。”
“哈!哈!哈!”昱静放肆地狂笑,还差点笑岔了气。
轾雨背过身,负气地径自飞到车上。
“喂,那个笑得很难看的小姐,到底要不要去那个你想去的地方?”
昱静顺顺胸口,唉!笑得肚子好痛。昱静脸上带着笑意,走向车子。
快走到车子时,昱静猛然停下脚步。多久了?如此肆无忌惮地笑?昱静模模脸颊,是的,我在笑,我在开怀地笑,好久了,不是吗?自从、自从……轾雨死了以后。
“女圭女圭?怎么突然发呆呢?快日落了,这时的湖最美,快点。”轾雨在车上催促。
“他知道!他知道我想去那。他一向了解我的,不是吗?”昱静心头滑过一阵暖流,“这就够了,这就够了。”昱静迈开脚步,不断对自己说。
“好美!”
湖水被落日照得闪闪发光,犹如黑丝绒的天空上缀满闪亮亮的星斗。
轾雨飞靠在大树干旁,双手枕在脑后,不知何时,嘴角多了根青草。
昱静站在大树下,朝坐在大树上的轾雨伸长双手,“帮我。”
不一会,昱静凌空飞起,坐在大树的横干上。
“对了!就是这个位置,你还记得?”昱静讶异地问轾雨。
轾雨耸耸肩,“在上面要记的事不多。”
“我有跟你说过吗?”
“嗯?”
“我的梦想。”昱静停顿一下,眼睛凝望着湖面,“妈妈死后我常幻想,长大后会有个白马王子出现,将我带离开家,走得远远的,带着我走遍世界的各个角落。不久后,你出现了,我以为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但最后,你消失了。”
昱静说完,看着湖面发呆许久,喃喃地说:“爱我的人都走了。”
昱静傻傻一笑,“我真是个扫把星。”
“笨女圭女圭!你在说什么话!”轾雨飞到昱静身前大声怒斥,“你妈妈的死跟你无关,我的死,更不是你的错!”
“抬起脸看我。”轾雨声音中的坚决,不容许任何人忽视。
昱静乖乖地抬起头,娇美的脸庞早已布满泪痕。
“听好,我只说一遍,你妈妈从小心脏就十分衰弱,医生预言她活不过二十岁,但她办到了,凭着她过人的意志力、凭着她对你父亲及你的爱,她努力地活,快乐地度过每一个偷来的日子,她是个不服输的人,即使死后。”
“死后?”
“是啊,”轾雨浅笑,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纹,“她已升为大天使了。”
“妈妈是大天使。”昱静含泪的脸庞抹出一道闪亮的笑容。
“嗯,这次我是瞒着耶稣老爹偷跑下来,她答应帮我顶一个小时,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她要我告诉你,她爱你,永远。”
昱静狠狠咬住下唇,企图止住喉咙的哽咽。
“女圭女圭,我们都爱你,都想你,一直。你不是扫把星,你是我们心中的宝贝,女乃女乃、我、你爸爸及妈妈,我们无时无刻关心着你。”
“爸爸?”
“嗯,”轾雨肯定地点头,“我曾多次看他偷偷模模溜进你房间,看你被子有没有盖好,看你睡得好不好,离开前,还在你额头印个吻,轻声对你说爱你。”
昱静低头沉思,小脑袋瓜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好一会后,她抬头狐疑地看着轾雨,“偷窥狂!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轾雨抓抓头发,转过身背对着昱静,“没事。”
“你又骗人了。”昱静一副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虫我都一清二楚的神情。
“讨厌,为什么每次我说谎你都知道?”轾雨转过身质问。
昱静神秘地一笑,“不告诉你,除非你老实说,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轾雨怒气突然从脸上消失,换上贼贼的笑容,“我不止在你房里,我还跟着你到每一个地方。”
昱静瞪大眼睛,“包括洗澡时?”
轾雨眼珠一转,不回答。
“!下地狱去!咒你上刀山下油锅、脚筋被抽掉、十辈子不能超生、二十辈子做个待宰的大猪公,呼,呼。”昱静气得拼命喘气,说不出话。
“傻瓜,我哪敢看啊,我是天使,记得吗?我们不做这种下流事的。”轾雨看着昱静气呼呼的脸,笑得得意洋洋。
“我看你得在身上带个有写天使字样的牌子,免得别人不知道你是天使。”
“会吗?我这张纯真无辜的脸应该很好认啊?”轾雨说时,还用双手轻托住自己的脸。
“是啊,乌鸦也老说自己和孔雀一样美丽。”
“你在暗示什么吗?”轾雨语气低沉地问。
但昱静硬要在生气的老虎嘴上拔毛,“我想你们那边一定没有镜子,我送个镜子给你好了,免得某人老看不清自己。”
“陈昱静,你今天再怎么求饶都没用了,看招!”轾雨迅速地对准昱静脚底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