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接获那通恐吓电话之后,邵梓阳知道,自己正面对某种恶势力的挑战。他告诉自己不能乱了步子,事情攸关小龙的性命,他必须沉住气……必须稳着呀!
阴郁着一张脸,没有怒咆,然而那双敛眸,却宛如暴风雨前的驰电,静静的射出一道道骇人闪光。
在和断续来电的歹徒周旋的同时,他一方面布下天罗地网,动用所有人力去搜寻,只是,得到的结果却令人沮丧。
而苏丹瑶却忽然出现了。
「妳知道她的下落?」
「不确定,不过……我倒是得到一些消息,如果方向正确的话,也许要找到人并不难……」她瞄着神情紧张的邵梓阳,冷哼笑道:「不过,那得看我愿不愿意配合啰!」
「你少装了,我看小龙的事,八成是你这泼妇在搞鬼,你说,你把她怎么了……」小薇恨不得把她给撕了。
邵梓阳拦住小薇,他又何尝看不出状况?正因为如此,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小龙的性命,绝不是交了赎金就能确保的,他甚至不敢去赌警方的办事效率。
头一遭,他不敢去赌,他不能不有所顾忌。
「说出你的条件吧!」他是明眼人。
而她也爽快得很,「简单,过两天你不是要举行婚礼吗?就由我跟你走入礼堂,嗯?」
啥?哇靠!这女人趁火打劫呀?小薇顿时破口大骂起来,「你不要答应她,什么千金大小姐,我看脸皮厚得可以去站壁了,哇哩咧……我操!」
「我答应你。不过,婚礼结束后,如果不能让我看见小龙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后果你自行承担。」那阴沉骇人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什?姓邵的,你怎么可以--」
「现在我只求小龙的平安。」他转身走人,一语不发。
*****
约好交款赎人的前两天。
教堂钟声扬起,一对新人在牧师的见证下,预备完成婚礼。
新娘苏丹瑶美艳照人,不时拿眼睛瞟着身旁神思恍惚的邵梓阳。
你终究还是属于我的……只不过,她心里并不快乐,只有一种胜利的骄傲。
她伸出修得完美的玉指,等待着他交换的戒指。
如果,他身旁的人儿是龙姝……她现在一定很害怕,她一向就胆小……
一想到生死未卜的龙姝,就仿佛被炙火燃烧般,他只想尽快完成这场「交易」仪式!不耐听完牧师那公式化的证婚词,他只想赶快将婚戒往她手指一套,然后马上走人,取款救人。
就在他机械地执起苏丹瑶的手时--
「等等!」一记突兀又滑稽的女高音,刺破了现场祥和的氛围。
小薇一路冲了过来,拉开邵梓阳,不顾观礼佳宾的喝阻,她气喘咻咻地说:「外头有个人……你一定要先见见他。」她凑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啥,只见邵梓阳死沉的瞳孔射出激光。
「真的?」他将婚戒往口袋一放,对新娘子说了句「对不起」,就跟着小薇往外跑。
苏丹瑶死白着脸,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邵梓阳冲出礼堂,在小薇的带领下,见着了不远处伫候的王明。
「你知道龙姝的下落?」他紧紧抓住王明,急切问道,
「呃,是的,我知道,是道上混的.....」王明这才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那日龙姝被绑,被王明凑巧瞧个正着,因他认得何堂是道上混的兄弟,于是心生恐惧,一时不敢出面,直到后来实在良心不安,才毅然来找邵梓阳。
「太好了,小龙有救了,姓王的,你太帅了!」小薇忍不住抱着王明,重重的亲了人家一记。
呃……抹着犹存的香水味,对着邵梓阳和小薇迅速离去的背影,王明乐陶陶的傻笑了。
******
巷道依然静寂,却异常诡谲,暗影重重。
轻蹑跃进的步伐,正在悄然地逼近目标。
荷槍实弹的战警,在突围指令下,冲出封锁线。
然后,门被撞开,一抹娇弱身影瘫在角落,而她的身旁还多了个男人。
何堂浑身是血,卧在血泊中,
「小龙--」邵梓阳冲了上前,搂住虚弱的她。
她还活着吗?耳边传来的唤声,曾是几度梦萦魂牵,如今却这般靠近,不,她一定是死了,是老天爷的怜赐,才让她再度聆听他的深情呼唤……
「没事了,都过去了……有我在,不要怕……」
好温暖的感觉,龙姝几乎不舍睁开眼,更怕任何动静会让这一切消失。
「男的还没死,快把人送去医院。」指挥的警官在确定何堂尚有气息后,连忙命人将他抬出送医。
而邵梓阳只是紧紧的抱着神志不清的龙姝步出现场。
「梓阳,别……别走,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我不走,我会陪着你,永远永远……」整个送医的过程,他的手始终没放开她。
所幸,龙姝只是惊吓过度,经过休养后并无大碍。
「何堂死了吗?我没有杀他,他从外头回来就全身是血,他往我身上跌过来……我推不开他,然后……好多好多的血……我好怕好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在她醒来后极度恐慌的喃诉中,邵梓阳拼凑出大概。
「他没死,你不要怕,不是你,他受的是槍伤,你没事了,不要怕,什么也不用伯了。」邵梓阳努力安抚着她。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是苏丹瑶告诉他的吗?
「是王明,」他简略说了一遍、「是他及时跑去礼堂告诉我的。」
「那么你……就从婚礼跑掉--」龙姝捂着脸,想到那情景……忍不住,哇地,哭得一塌糊涂。
「怎么又哭了?事情都已过去了。」
「怎么会过去?你为了我,做出那样的事……」她不敢想象他将如何承受种种压力。都怪她,「是我害你的,是我破坏了--」
他捂住她的嘴,沉着眸子,脸上尽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后悔,应该说,我很庆幸婚礼没完成,否则,我才真的会一辈子遗憾。是我害了你,我没有将你保护好,让你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害你受苦了。」
他的嘴立刻被她覆住,她摇着头,急切说道:「错了,在这世上,你是唯一让我感觉安心的人,在我最害怕的时候,我想的全是你……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我真的好害怕……」
「怎么会呢?傻瓜。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他只想抚平她的颤悸,给她最温暖的依靠。
只是,在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的这一刻,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惊悸,他才发现,从嘴里吐出的每个字句,不仅是抚慰她,同时更是他自己由衷的渴盼。
他要跟她在一起,而且,要走在一条更安稳、踏实的路。
是他和苏氏摊牌的时候了!
*****
经过急救,何堂虽然曾经醒过来,但只说出他被道上仇家追杀,还来不及交代整件绑架案涉案过程,终究还是回天乏术,一命呜呼矣!他的死,只能让案子加速终结。
而不论是绑架或两大企业决裂的事件,自然引发外界的注目。
当邵梓阳陪同龙姝完成应讯,自警局踏出的那一刻,马上被蜂拥的媒体记者紧紧簇拥,争相询问。
「邵先生,龙小姐被绑架的事件,你是否曾怀疑苏小姐可能涉案--」
「龙小姐真的是个舞女吗?真的是你用一千万买回来的吗?」
「对苏氏撤资的事,是否会造成华辉的冲击?你会退出华辉吗?」
邵梓阳护着龙姝不被推挤,可是,心头再也憋不住这般骚扰。
「不要再追问了,行吗?」索性,他一个大车转,直接迎视身后追逐的记者们。
而早已习惯这等不耐反应的记者,马上发挥「死缠赖打」的精神,OK!不问就不问,「那么,是不是请邵总告诉大家,你到底要娶的人是谁?」那就问别的嘛。
「是龙小姐,从头至尾就是她一个,这够了吧?」在跨入座车的那一刻,邵梓阳大声应了。
好不容易,疾驶离去的座车终于把那群烦人的记者给抛开。
「呼,终于甩掉了……」他状似轻松的拥着她,「现在已经结案了,我也可以带你出去走走,告诉我,你想上哪儿?我来安排。」然后,他发现了她不寻常的神色。
「刚才你……」龙姝傻傻地仰头望着他,然后,不语地拧起了眉。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不喜欢?」
她猛摇着头,「不是,是你……」
是他那特意掩饰却还是清楚落在她眼底的深郁眉结,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原来,所有的压力都被他默默吸收消化了,什么也不说的他,现在却又说这些……这些小心翼翼抚慰的心思,只会害她哭得更凶。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原来,你发生了这么多事?」
「说了你只会更烦,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自己去面对解决。」
「谁说的?我也有责任!」吸了鼻子,停止哭泣的她,像有了重大决心般地道:「我真的决定好了。」
呃?不会又想来个「落跑」吧?他吓了跳,还未开口,却听见她又说--
「我要帮你!」她紧紧握着他的手,「我想过了,我也要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就算会撞得头破血流,我也要陪着你一起!」
说得好!这丫头终于开窍了!邵梓阳喜孜孜的亲吻着她的小手。
「载我去苏家,好吗?我、我……有个东西要交给她。」
「咦?」邵梓阳可真的弄迷糊了。
*****
「妳……」
「这个还给你。」龙姝把胶卷递给一脸狐疑的苏丹瑶。「当初我在何堂身上找刀子时,发现了它,我就先放在身边,一直想找个机会还给你。」
接过胶卷,苏丹瑶知道,这是代表罪恶的象征,虽然何堂死了,而龙姝也出乎意料地没把她供出来,可是,对这下落不明却可能害她身败名裂的物证,苏丹瑶一直耿耿于怀。
但是,她作梦也没想到,送胶卷回来的人居然是龙姝。
「为什么?」她冷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要什么?」
龙姝睁了眼,似乎在惊讶对方的想法,不过她很快的抿了唇,在那抹释然淡笑中,她肯定每个人思想行为的差异性。
那么,她似乎也该「识时务」一点。点点头,她朗声应道:「如果你认为我一定要有条件,那么,我只有一个要求,请你……不要再恨他,不要再为难他,包括你大哥。」
「是他让你来求情的?」
「你明知道他不会这么做的。」龙姝叹了声,继之语重心长道:「苏小姐,如果我们的相爱对你造成了伤害,那么,绝对不是我们愿意的……但是,如果你让恨占据你未来的生命,那么,这种伤害就是你故意的。是你故意让自己过得不痛快。」
「哼,邵梓阳算什么?我会为他难过一辈子?」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那多不值得。苏丹瑶有着自己的骄傲。
「不过……你今天把东西送来,我还是收下了。」最后,她还是领受了龙姝的善意。
踏出苏家,龙姝回到邵梓阳停在不远处的车,车开了一段路后,他正想开口问些什么,手机却响了。
「喂~~」一阵交谈后,只见邵梓阳神色轻松的收了线。
他告诉龙姝:「是苏丹锋。」
「噢?他……」
「他说要改变撤资的决定,相关细节会再洽商。不过,他却不知道,我早已经决定了,他撤资是无法改变的了……」
望着有点不解的她,他并不想跟她详谈工作上的事,绽笑道:「不过,我很高兴能得到他的谅解,他还说祝福我们。」
「真的?」暗吁口气的她,眼角含笑。
邵梓阳不想追问龙姝到底和苏丹瑶聊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最大的收获,是来自她脸上那自然映现的信心,她终于坦荡荡而毫无畏惧。
他知道,未来不论会遭遇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