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们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但其实不可以,你得活下来,就这么简单,先活下来,才能随心所欲吧。
韩不争,头一次惊觉江南的遥远,是在十天后出城门的时候,这十天,他任性的无发无天的弟弟很可能已经想通了,并且决定放手了。这十天,他打打包裹,散散药材,以前的病患都一一嘱咐好,却不敢说是一去江南就不回,怕那些苦命人硬要塞给自己上路的礼金,王妃三天前去了南海休养,走时却还命人送来巨额的银票,似乎对韩不争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楚明了,韩不争收下了,他会拿它帮更多的穷苦人,于是坦然收下,远远给王妃临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她曾待他非常好过,就好象他是她的亲子,还记得幼时身体总是不好,身上起了斑斑红疮发着浓浓恶臭,爹爹去打仗哪里回得来,一片昏昏沉沉里惟独王妃她以千金之躯亲自熬药细心喂他,这样的情分韩不争从来没有忘过。
这就很够跟够了。
所以,当爹爹过世了,自己便离开了,而且也要永远离开了。
第十天,攥了一把亲娘惟一留给自己的东西,一把红花的花种,韩不争关上了自己破落小院子的小门,那门上面,艳艳的花红钻出了墙头,他看了眼,年轻的眼里有耆唬今年的花比去年的红,不知道来年她还在否?怀着这样隐隐酸涩,不再留恋,挎上包袱上了路。以为能就此了结?——
这天,太阳落下的时候,门又被打开了,进来的人也这样抬了眼,看看篱笆上艳艳冉冉的红,跋扈的眼些微深沉,掐了一朵开得正艳的,却不是放在鼻下嗅的,而是如女子一般,那好象碧玉雕成的手指将好好的红花一瓣一瓣恶毒的撕开,那一寸一寸的红,凋零满地,就好象被揉碎的心,完全地被忽视掉了。
其实他根本不必如此行为的,你看他,微微一笑,怕是百花都羞惭。现在却是冷冷僵住脸,明显着恼失却了风度。
不知心恨谁。
不管谁正被他恨着,那可以笃定,是万分悲惨的事——
“你在啊——”有气无力的吱嘎开门,出气多进气少的挤句话,就好象死人一样没气地从他身边慢腾腾走过去,视若无物啊。
韩不争,这样走过韩霆的身边。
韩霆眼睛里慢慢有点红,红得分外妖娆,很有点怒极攻心的错愕。
韩不争垂着脑袋,坐在那儿,一副悲伤的小呆样,还没解下包袱仍旧这样背着,仍旧没从打击中回过神,为什么惟独自己的出城文牒被扣?说是跟通缉的犯人相象?怎么会呢?于是抱住脑袋,苦思自己到底哪点跟那些凶神恶煞们想象了。
没思考出结果,到口干了想起来提点井水烧,走出去四顾望望,那富丽堂皇的潇洒尊贵人物已然不见。
留下一地蹂躏过后惨淡红艳。